第四章 夜斗湖心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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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影西斜,自命案发生后,便再无人敢上湖心岛饮酒作乐了。

    中国虽一直有死者为大之理念,却商量好似的,那十数人的尸体均还停在湖心岛上没人让他们入土为安。

    事无相,人无土!

    这代表着海荒王崇他们的决心,也表明这不是件可大可的事。

    站在树荫笼罩黑幢幢的夜幕里,凌御风急步朝事发点走去。

    他看着眼前黑影,脑袋里不断地用树、径和亭台楼阁来和它们一一对应。

    传言非虚,除同批上岛且安然离开的他,似乎还真就没什么人能在悄无声息间做到此事。

    此事发生前,在江湖人眼里,凌御风三字就如季布般代表着信誉。所以,若他亲邀众人上岛的话,是绝不会有人去刻意提防他的。即使那是鸿门宴,他们也都能安心吃完这顿饭而不用担心凌御风会突起发难。天下人都知道,凌御风若想对付谁,便会光明正大的面向整个江湖。

    五年前如是,现在亦如是。

    恰如此,世人也就更相信惠帝宝藏这种法了。人为财死,千百年来,这世间因利欲熏心而发生的各类奇事,从没少过。

    自听这件事后,凌御风也没生起过任何解释的想法。他知道,除了真相,没人能让他从这巨大的阴谋里脱身而出。他大概能猜到幕后主使的目的,惠帝宝藏、四海山庄、振威镖局、南宫家、有武当背景的喻藏锋,这些势力单提一个出来都能让这江湖好生好热闹一番,更别它们现在是一窝蜂涌来的。

    凌御风继续走着,虽然是整件事的起源点,除点燃的长明灯外,岛上无一人守候。

    十五具黑漆漆的棺材就横列在亭子周围,像队待检阅的士兵。许是有人帮他们撒上了防腐烂的尸粉,所以才会在停放这许久后,立在棺材群中的凌御风也没闻到尸身腐烂的恶臭味。

    站在众人棺材前,凌御风默默地鞠了三个躬。

    他一具具棺材地走过,也将紧贴在棺材上的名帖一个个看过。

    海无敌、喻藏锋、南宫武、王兴、周飞宇,直到李平的名字出现,他才负停了下来。

    “上次见面都已是三年前事了,那时,你还兴致勃勃给我着你下一步的出海计划呢。”单抚在李平棺材上,轻轻一抬,棺材上的盖板就被他整个掀下来地放在了地上。

    落地无声。

    看着李平那张洒满白色尸粉的微笑的脸,凌御风像看到了他们觥筹交错的场景。

    “虽看起来没受什么太大罪,但这世上毕竟还是少了个爱探险的见多识广的人啊;以后酒宴上,毕竟是没有那些惊奇骇人的海外逸闻来增加酒兴的了。”

    完,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会李平尸体后的将棺材盖上。转身,看着眼前树影地问,“朋友,我欲将他带走,可好?”

    待他话音落后,一个黑影也从树上飘了下来。

    他一身黑衣,握一杆黑色的玄铁长枪。枪尖直指苍穹,暗红色长缨衬托着它的泛出阵阵寒意,刚饮过血似的。

    若楚江烟在场,定会认出这便是那白天跟在南宫桀身后的冷淡青年。

    “你若赢了我中这杆枪,我便当没见过你。”

    黑衣青年冷冷的、一副不愿话的模样,只紧盯着凌御风里的大梁公子,鹰隼盯着地上的鸡群一样。

    看着黑衣青年的表情,凌御风便知今日这一仗战在所难免。他虽不是什么争勇斗胜之人,但对必须直面的战斗,他也从不退避。

    “如此,请随我一战,不好再打扰死者安宁。”

    完,他便如风般扑进树影,黑衣青年紧随其后。

    半盏茶功夫不到,林间就传来阵阵空气的撕裂声。

    只见黑衣青年枪出如龙,每一枪递出都会以枪尖为点的在空中爆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圆来。爆枪,靠的便是使枪者延绵不绝且刚猛的内劲来维持打斗,枪尖若刺中人体,便会如石入静水般激起波澜,肆意在人体内穿行破坏。但不管黑衣青年的出枪速度如何迅疾,凌御风都能凭他那超绝的身法堪堪避过。

    眨眼间,黑衣青年已递出了十数枪。枪尖虽都不曾接触过凌御风的身体,他却一点着急的模样都没有。

    只见他出枪速度越来越慢,凌御风躲避的身形却越来越不如初始时那般自在从容。终于,在黑衣青年以极慢的速度递出一枪后,凌御风也不得不拔剑在。

    瞬间,在黑色枪尖和亮银剑尖相触时,劲气四散,只听得“咔嚓”一声,分散于两人周围三五棵碗口般粗细的松树尽皆拦腰折断。两人也在劲气反涌下纷纷后退,只不过黑衣青年比凌御风多退了十步不止。

    脚下站定,再看向眼前的持枪青年时,凌御风再不敢托大的出声道,“在下凌御风,不知阁下是南宫家的哪位俊彦?”

    在枪尖和凌御风的剑尖相触时,黑衣青年明显觉得自己胸间血气翻涌。他有些惊骇于凌御风的实力,以前,在听闻诸多江湖传言时,他都会不屑一笑。但是,甫一交,他便知世人所言非虚。所以,听凌御风这般问起,他也沉声道,“颜佩韦,无名卒而已。”

    “江湖有传,二十年前,南宫桀老前辈曾在山西巨贾颜家救下孩童一名,可是阁下?”

    “你既知南宫家对我有恩,便不该在此时杀南宫武来挑衅南宫家。”

    “我若我没杀他们,你信吗?”

    “你若你没杀他们,天下人信吗?”

    凌御风伸摸了摸下巴,无奈道,“看来我确实已是砧板上的肉了,这可如何是好。”

    “凭你本事,这天下能拦下你的不过三五人而已。”颜佩韦看向凌御风的眼里已没有了初见时的那份敌意。他清楚自己的段,所以也不会像很多人那样兀自标榜。“所以我有些想不明白,你来此何为?”

    “人们虽可往纸上泼墨,但我总不能自己往墨上凑吧。我若不来,岂不真成了别人笔下之纸?”

    颜佩韦深深看了眼凌御风,转身道,“你走吧。但你记着,若你不能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答案,哪怕舍了这条命不要,我也必杀你。”

    “多谢!”长剑回鞘,凌御风径直往岛上的停棺处飘去。

    是夜,西湖栢子尖上,一座新隆起的坟孤零零沉睡在茂密的松林里。

    是夜,阵阵大笑从烟雨楼七楼南宫桀所在的房间传出。有人言,凌御风必在三日之期内亲至烟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