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距离寿陵城两百多里的齐峘山是一座灵气极其充沛的圣山,因其灵气充沛,所以也算是天下玄修极其向往的圣地。百多年前此地便兴修了大大数不清的观庙,后,西乾开始皇家道场也设于了此处,恰霸占了灵气最为纯净的北山从山顶至山麓,别家观庙的只能退避三舍,至此,这座山才变得越发高不可攀起来。
几日后,夜,位于齐峘山北山山巅的一座恢宏道观中,黑暗中微光一闪,出现一个人。
江成月身着玄色的道袍,恰于夜色融为一体了一般,抬头看了眼夜色下黑黝黝的建筑群,没了一贯来轻浮的微笑,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他朝道观走了几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杏子林,此时正值夏季,苍天古树遮天蔽日如同一片乌云,云中时不时随风翻滚出来许多金灿灿的杏子。
江成月心中既酸又喜,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索性翻身飞上枝头,坐在枝桠上毫不客气地摘了许多,一捧在怀中,一执起一个,在衣衫上随意擦了擦便送到口中咬了一口。
馨香甘甜中微微透着酸。
一百五十余年
当初站在树下随意伸便可摘到的,如今居然能长到高耸入云?
一连吃了好几个,入口虽甜,后劲却足,不由地有些牙酸,这才作罢,又摘了好些,放入袖中的乾坤袋里,心收好。
吃罢了杏子,他才想起来自己此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入夜后的道观静悄悄的,并无人声。江成月屏息在夜色中潜行,不多时就到了主殿凌霄殿。没错这间道观供奉的也是玄穹金阙天君,凌霄殿中本还有天君的神像,可是路过之时江成月才惊讶地发现,殿依然是那座殿,殿前悬的牌匾却换了,变作了昭武祠。
江成月皱了皱眉头,趁着四下没人,推开了殿门,却见殿中空空如也,原先天君的神像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
这里现在供奉的是谁呀?为何连个神像都没有?
“昭武”他喃喃自语地念叨了两声,忽然觉得这两个字着实有些耳熟。天界到底哪位神君法号中有这两个字的?
想了半天无果,他索性不再理会,反正他知晓自己在褚云山一待这么些年,完完全全与世隔绝的状态,直至不多日前才违背誓言跑了出来,现下三界六众怕也早不是百多年前那个情势,他不知道的太多了。
江成月于是略过了主殿,直按着回忆中的路,朝客寮而去。
不得不让他万分惊讶的是百多年过去,此地总体来竟然无甚变化,当真是叫人颇有些感慨。
来不及物是人非追忆往昔,他很快就到了客寮里那熟悉的楼,雕花窗外种着的玉兰和木槿此时花开得正好。他熟门熟路地推窗而入,却见房内一尘不染,格局,家具,甚至连寝具和瑞兽金炉中燃着的香都同从前一模一样,他不禁有些诧异。
从新踏进这个房间,恍然间一百五十余年的时光好似不过弹指一挥而已。
然而铺好寝具的床却无人睡。
难不成后来并没有人再住过这里么?
他不禁想。
总体来,他游荡在这个世间的时间实在太长久,很多早年的记忆都断断续续褪了色一般,仅仅有些印象极其深刻的场景和地点,每每午夜梦回还会与他纠缠不休。这个道观这栋楼这个卧室便是其中之一。
而此刻他重新在现实中踏入其中,才恍然觉得,它们好似也在寂静无声地等着他一般,透着些许孤独和哀怨。
江成月叹了口气,急忙穿过卧室,推门而出,去了隔壁的房间。
这个房间也是一间卧室,陈设和之前的一间大同异,而里面的东西却基本已经搬得空空荡荡,床上并无寝具,香炉中也没有燃着香。
江成月一怔,急忙运转灵力去探,得到阵法的些许反应,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低声道:“还好阵法还在。”
他随即翻身越上房梁,在某个地方伸一掏,却脸色巨变。
他下一空,并没有如同他意料中的握上他期待中的东西。
江成月急了,将这栋楼房间的角角落落都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遍,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阵法还在,压阵的法宝却不在了。
江成月回到燃着香的那间房间,瘫倒在书桌旁的竹簟上,看着房梁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仔细权衡着接下去的路。
现下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从白泽君他们中将原来的那块夺回来,要么
还不待他想明白,突然听闻有脚步声传来,江成月一惊,急忙从竹簟上起身,翻身推窗跳上窗外花树,花树轻轻一响,他的身影已经隐没在花叶中。
然而天不遂人愿的,他还是被发现了。
两个身着素色衣袍的守观弟子惊问:“什么人?!”
江成月一惊,足下轻点,身形很快跃上了花园径,两个弟子在他身后大叫着紧追不舍。
“站住!”
“贼人!昭武祠都敢偷?不想活了吧?”
江成月故意引着他们,于是轻笑着跃上房顶,却见那两个弟子御剑而起,追着他颤斗了一番,却始终不肯同他一样站在房顶上。
江成月跟他们追追打打,几个起落,脚下一滞,“咔嚓”一声,却是踩落了一片瓦。
两个弟子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气得面红耳赤,怒斥道:“贼!本朝法度,擅动昭武祠一草一瓦立斩无赦!!”
“纳命来!!”
江成月一边打一边笑道:“还有这种法度太严苛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得不这两个守观弟子修为还真是相当不错,但他再怎么不济,也比人家多吃了嗯,算起来是多吃了三百年的饭,这还能落了下风,那他这个擎昌君可以不用当了,像那个若离的,真的能羞愧到去死一死了。
不多时,江成月无心再战,取出先前在芳沁苑用过的捆仙索,将两个弟子给捆了个结实。
两个弟子落到地面,灵剑掉在一边,被捆成了毛虫状在地上摇头摆尾的挣扎。
江成月无心伤他们,轻巧落到地上,缓步走了过去。
两个弟子虽受困与人,却丝毫不肯服软,依旧骂骂咧咧。不过看得出来这两个自受的教育不错,嘴里翻来覆去也就左一个“居心叵测”又一个“包藏祸心”这种,在江成月看来这骂得跟一阵轻风拂过耳畔似的。
江成月于是掏掏耳朵蹲了下去,一人赏了一个爆栗:“夜半三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两个弟子通红的眼中憋着委屈的泪光,实在技不如人,那咬唇不服气的样子倒是有点儿我见犹怜了。
江成月笑了笑道:“你们也别激动我就问你们点儿事,问完我就走,保证不动这里面的”他刚想“一草一木”忽然又想起自己刚偷了一大捧杏子,有点儿心虚,索性略过这茬,直接发问道:“这里原先不是凌霄殿么?怎么变作了昭武祠的?”
两个弟子莫名其妙对视了半晌,其中一个怒道:“什么凌霄殿,这里本来就是昭武祠啊!”
另一个符合道:“对,一直都是!”
哟,看来这凌霄殿改昭武祠已经有些个年头了呀,竟然连这些辈都不知道曾经是凌霄殿这一事,难怪先前他在山下那些观庙打听的时候,人家一头雾水呢。害的他无法,时隔太久他又不记路,实在不晓得怎么上山,逼得他不得不再次奢侈地浪费灵力改做了用瞬传术上了山。
“啧。”江成月头疼了起来。不过想到昭武祠,他又想到了什么,忙问:“对了,这个昭武祠里面供奉的哪一位仙君?”
两人目瞪口呆对视了一下,一起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向他,无语道:“昭武祠当然供奉的是昭武帝啦!!”
“昭武帝?!”江成月捏着下巴蹙着眉仔细思索:“这这三个字感觉怎么那么熟啊!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那两个弟子都快要吐血了:“你是来玩我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