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江成月带来的宫人中间品阶最高的便是那个紫衣大太监,此时也是面无人色拉过江成月上下打探了半晌,吓得都带了点儿哭腔道:“殿下!万万不可再这般恣意行事啦此处虽不比宫室,殿下身为皇储君,少了一根毫毛,那伤得可是社稷是国本老奴等万死难辞其咎啊!!!”他着拭了拭眼角额头,再转向棕色衣衫那群弟子,顿时由悲戚脸秒变横眉怒目,喝斥道:“尔等是何人?!大胆刁民冲撞天家威仪,活腻味了?”
江成月身后带来的那群凌霄殿弟子中有人认出了那几个少年的服饰,忙在他身后秉明:“殿下瞧他们的衣衫,像是青峰宗的弟子。”
那几个青峰宗弟子此刻,除了他们那个宋师兄,闯祸的几个皆是瑟瑟发抖,虚汗直流,头低得都不敢抬起来。
饶是那位宋师兄也是怔了很久才挺起胸膛,左右被人认出来也是躲不过的,上前几步,走到江成月面前,拱一礼,不卑不亢道:“原来道友便是储君殿下在下青峰宗宋青郁。门下弟子疏于管教,不想冒犯了储君殿下”
他还没完,江成月却是拿出了储君的威严,高冷地笑了笑,朗声道:“‘冒犯’?”
宋青郁蹙了蹙眉,意识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了。
江成月道:“原来做了贵派门下弟子,竟能凶横至此?仗剑行凶都只算是‘冒犯’?”
宋青郁微微瞪了眼,急忙又施一礼道:“殿下”
一样还不等他完,江成月得理不饶人地一抬制止了他道:“本殿下知晓宋道长心中不服,是因为瞧着我二人全然无恙那么便请问宋道长,今日若非本殿下身为储君,而只是凌霄殿普通修习弟子宋道长你未能及时赶来这事儿,是不是就风轻云淡翻了篇?我兄弟二人就算是横尸当场也算是自找的?”
宋青郁急忙抢道:“殿下,宋某绝无此意!”
江成月沉了沉眉,道:“宋道长并无此意,也须得问问你几个师兄弟是不是也无此意?我不知他们是与我五弟有了什么嫌隙?甫一相见二话不便拔剑相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再则即便先前有所龃龉,贵派弟子却仗着人多欺压我兄弟二人势薄,未免让人不齿?诸位也是修道中人,贵派教义,莫不是教门下弟子,修得都是恃强凌弱的道义?”
宋青郁叫他怼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偏生理亏,不知如何回复,只得偷眼去瞪了他那几个闯祸的师弟好几眼。
江成月其实平日里并非牙尖嘴利之人,虽先前是打定主意要闹一闹,但也未曾想到自己此时能够如此伶牙俐齿滔滔不绝头头是道,全然是因他心中确实堵了一口气,尤其是先前那持八卦镜的青峰宗弟子那一剑,差点真伤着李云珩将他给吓得够呛,此时惊恐过度积攒的一腔怒火可算找到发泄口。
江成月道:“既然宋道长在此那我便要好好听听,我兄弟二人究竟是因何开罪了诸位?若是我们错,本殿下定会亲自上贵派赔礼道歉!若是诸位的不是”他眯了眯眼,并未完。
宋青郁此时已经禁不住额头冷汗潺潺,脸色青紫。许久,他才转回头看向自家门下师弟,见他们个个哆哆嗦嗦吓到了虚脱,又有些于心不忍,复又拱对江成月道:“殿下恕罪门下弟子无知,惊扰了两位皇子。此事,宋某定会回禀掌门,彻查清楚”
“宋道长这是觉得本殿下在信口雌黄无理取闹了?还需得‘回禀’‘彻查’?”
宋青郁终于被吓得单膝点地跪了下来,拱道:“殿下!何出此言?”
他一跪下,他身后那一群弟子这才陆陆续续从神魂俱裂中回了回神,一个拉着一个的,陆陆续续也跪了一片。
江成月道:“你家一众弟子,对我宗邖国皇嗣刀剑相向,乃是一众人等亲眼所见,宋道长如此糊弄了事真当本殿下是个软柿子?”
江成月身后那紫衣大太监何等精明角色,急忙插嘴道:“本朝法度,谋害皇嗣,视同谋逆叛国宋道长,就不知你青峰宗担不担得起这个罪名了”
宋青郁终于意识到这位皇子不会善罢甘休,顿时也有些结结巴巴:“殿,殿下”
他身后那群青峰宗弟子立即哭得涕泗横流,磕头如捣蒜:“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我等有眼不识泰山!!”
“我们是狗眼看人低”
“殿下我们不敢了!!”
“两位殿下饶命啊!!”
江成月勾了勾嘴角冷冷一笑,心道那天叫着“狗屁皇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么恭敬呢?
紫衣大太监对江成月拱道:“殿下可要着人即刻回禀陛下?此地离寿陵不过百里若是派兵前来,不消三两日呢。”
江成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那紫衣大太监也是看出了江成月的意图,因而跟着添砖加瓦把火助薪。实则上真为此剿灭一门宗派并不现实,也就吓吓人家,江成月不禁感慨,有个皇帝老爹有时候,确实是风光。
目的达到,江成月也就顺势递了个台阶,挑了下眉问道:“宋道长你觉得本殿下要不要动这个干戈呢?”
宋青郁跪直起身子,斟酌了很久,朗声道:“殿下,宋某适才所言,绝无半分推脱敷衍之意。青峰宗门下弟子冲撞二位皇子,兹事体大,宋某亦只是一介弟子,对同门师兄弟并无生杀大权,此事,自是要容秉掌门。其后,对犯事弟子是杀是逐,自会有门中长老定夺。宋某可向殿下保证,此事青峰宗绝不姑息,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答复。”
江成月笑了笑,道:“好。宋道长瞧着是个明白人本殿下便给你三天时间青峰宗判定下来来我凌霄殿,秉明我师父。自然有我师父先做主。”他毕竟是在此修行,也不能不给国师一个面子,虽为皇子,也得识礼明仪尊师重道嘛。然后他又故作高冷地回看了一眼身后众人,轻声道:“回殿。”语毕,留下尚还抖如摆筛的青峰宗弟子,不忘先拉了李云珩的,这才拂袖而去。
一路上众人恭敬跟在他身后,江成月越走心中越发得意,禁不住嘴角都勾了勾。
众人面前,李云珩不好太拂逆他,只得勉为其难地让他牵着,待两人将身后之众拉开一定距离后,才状似无意地声道:“你是故意的?”
江成月怔了怔,问道:“什么?”
李云珩却没话了。
这状况让江成月惊了惊,心底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两人沉默又走了一段,江成月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阿珩刚刚那道灵光怎么回事啊?”他忽忆及李云珩自己被震得也跌跪在地,顿时焦急不已,急忙驻了脚,拉着李云珩,蹲下将他两肩握住,四下查看了一番,问道:“你有没有哪里疼哪里痒的?有没有觉得胸闷?虽无外伤,若是伤了内腔更不能觑”
李云珩似是实在有些不能忍受了,脸颊微微泛红,用力挣脱开来,后退了半步道:“无妨。”
江成月问:“无妨是有还是没有啊?”
李云珩道:“没事。”
江成月:“啧。”他抿了抿嘴又一本正经教训起他来:“呐,不是我你!你才几岁?就跟人动刀动枪的?对方可比你人多,打不过你就该跑啊,万万不能莽上!没什么可丢人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再则你缘何要挡到皇兄前面?你一个孩子,你能打得过谁?皇兄可比你大,皇兄用得着你保护么?下次万不可这般”
李云珩似被人中了什么不愿被提及的心事,脸色一白,蹙紧了眉头急急道:“和你有什么相关?”
江成月怒道:“和我没什么相关?那我还不能管你了?”
李云珩道:“不用你管!”
江成月一个爆栗轻响在他额头:“你这子!我是你皇兄我不管你谁管你?”
李云珩似是从未被这般对待过,居然一瞬间懵了,目瞪口呆看着他,怔然了许久之后,他似是受尽了委屈般,微微一跺脚,转身跑远。
江成月心中也微愠,又见他跑走的方向是凌霄殿的,索性没管他。
于是乎这一日直到了晚间,李云珩都没理他。
擎昌君——虐弟一时爽,哄弟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