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想来那个中年修士便是“楚道长”了,那位楚道长起了身,恭敬朝江成月一礼,他为前辈,江成月为晚辈,也不好平白受全了他的礼,免不得微微颔首回礼。那楚道长看上去确实是个明仪和善之人,歉然道:“殿下,青峰宗门下弟子无知,吾等身为师长疏于管教亦是罪责不可推脱这几个不肖弟子也已在掌门面前交代清楚,确实是他们恃众斗狠,先些时日冒犯了五殿下在先,而后更是不知悔改,变本加厉偷盗师门圣物,一错再错罪无可赦!门下出了这样孽徒,敝派掌门亦是震惊不已甚为羞愧。
敝派于齐峘山立派一百四十余年,与凌霄殿贯来交好,突生龃龉实乃憾事,故而,楚某奉掌门之命,将这几名孽徒提上,前来向殿下负荆请罪。万望殿下海涵莫伤了两门和气才好”
这青峰宗门下弟子蛮横,上面的人倒果然是拎得清事情轻重的。
江成月甚为满意,但是也不忘假装自己当真是半途介入这事儿的,还装模作样关切询问道:“哦?原来这事儿果真是因我五弟而起倒是没曾听他提及过呢不知是怎样的起因?”
宋青郁答道:“只因这几个孽障的在山间寻了处灵地,那日恰逢五殿下路过,这帮没出息的以为五殿下也是寻着那处灵地而去便同殿下起了冲突。”
江成月道:“哦?敢问宋道长那处灵地可是青峰宗范围?”
宋青郁有些为难,半晌才道:“不是。”
江成月笑道:“怎么那这几个道友是准备占山为王了?”
宋青郁脸色青白,擦了擦汗,道:“敝派疏于教导,忏愧。”
还行,没加工没美化没狡辩,算是实诚的。
江成月心中想着,嘴上还是得理不饶人道:“那这么来倒像是错全在贵派这几位道友了?”
宋青郁同那楚道长都僵了一下,也不知如何作答:“这”好久,宋青郁叹了口气道:“可以这么”
江成月缓步朝那几个跪着哆嗦成一团的少年走去,停在他们面前,沉默了半晌,无形的压力只压得其中有人身形不稳几欲晃倒,被他身边的同门师兄弟伸相互搀扶住。
江成月道:“刚刚师父提到,青峰宗将这几个弟子送来是任凭本殿下处置也就要杀要剐,都在本殿下一句话?”
静默,现场空气如同凝固了般。
许久,青峰宗终于记起要回应,宋青郁脸色阴郁拱抱拳沉声道:“全在殿下。”
楚道长也收起适才礼节性的笑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才道:“青峰宗身为其师门,未曾尽全教导之责,是死是伤,事后都会由青峰宗善后殿下尽管处置便是。”
这下,那几个少年抖得更厉害了,各个都真宛若上了刑场的死囚。
江成月又沉默了许久,好似认真思量着。
他越是不话,现场青峰宗门生越是紧张得恍若要窒息。
终于整够了他们出了口恶气,江成月这才满意笑着对国师拱一礼道:“师父,先前不是凌霄殿多处陈旧须得修葺?”
国师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这一茬,却也跟着微微点了点头:“却有此事。”
江成月道:“凌霄殿门下弟子不多,人不足那不若,就着青峰宗这几位道友在此将凌霄殿需得修葺的地方都修修,四周园子林子也打理一番倒省的劳烦自家弟子动?”
众人闻言默然了许久,连那几个跪地的孩子都不敢置信般抬了头,盯紧了江成月。
宋青郁最先反应过来,追问道:“仅此而已?”
江成月挑了挑眉:“怎么?宋道长还想要听到什么?”
宋青郁急忙甩头,兴奋地拱躬身一礼:“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海涵!!”又见他那几个师弟还愣着,急忙轻轻踹了最近的那个一脚,斥道:“还不快谢过殿下不杀之恩!!”
那几个弟子急忙磕头如捣蒜,嘴里也一并念叨着:“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江成月举起制止了一下,阴笑道:“只是本殿下这边这样罚便可”
青峰宗众人又是一惊,再次默然了。
江成月道:“此事是你们恣意滋事,挑衅我五弟在先昨儿个又莫名其妙打了一场,刀光剑影的,本殿下只是受了些惊吓,五殿下却不心扭到了腕呢”
他没完,李云珩那国师老头的师父便跟着接了个惊讶心痛的惊呼道:“阿珩受伤啦?”
江成月睨了他一眼,心道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他呢,这外人在场戏就这么足,足见这老头仙风道骨的皮子下也是个老狐狸。当下也不好驳他,只得恭敬和他继续对戏:“可不是昨儿晚上我瞧见了,肿得跟个馒头似的。师父您没看见昨天这几个孩子,打得吓死人了,要不是宋道长及时赶到,怕我和阿珩都回不来了!!”
老头配合地:“啧啧。”
青峰宗一众脸色精彩纷呈。
江成月道:“您就算阿珩没别个身份在那,就咱们凌霄殿一个普通门生弟子在外也不该被人这般任意欺凌吧?”
老头:“啧啧”
青峰宗一众的默然中,那位楚道长已经尬笑着伸试了试额头冷汗,陪笑道:“都是这几个孽障的不是!!殿下,国师,请放心待这几个孽障回师门也多的是惩处等着!敝派掌门也曾道,隔几日必会亲自登门致歉”
江成月道:“我是无所谓了但是五殿下那边就不知道了。这样吧,你们若是能叫五殿下开口也原谅你们了那这事儿,咱就翻个篇?揭过不提,如何?”
青峰宗:“是是是殿下的合情合理”
“这便着这帮混账给五殿下请罪去!!”
江成月又一摆制止了:“慢着”
青峰宗众人只得“慢着”,转头恭敬讨好地看着他。
江成月笑道:“五殿下呢性子内敛沉静你们这么直直跑过去呢,怕会适得其反呢。”
这话一出,李云珩那师父却是差点儿没绷住笑了出来,见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才坐正了身体,一本正经认真对青峰宗一众道:“皇储殿下的在理,可确实是为诸位着想。”
江成月道:“反正各位接下来在凌霄殿还待待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道歉。”
青峰宗:“是是是!”
那楚道长甚至道:“殿下放心敝派着这帮孽障,必得给五殿下当牛做马但凭驱使,只望五殿下不嫌弃粗鄙。”
江成月双环胸,这才终于露出了大获全胜心满意足的微笑:“呵呵。”
于是乎青峰宗那几个弟子便开始了他们日日早出晚归到凌霄殿报道的日子。
这帮子在青峰宗能偷得到他们师父的灵器,可见也是混得顺风顺水——这大约也是与他们的性格有关:特别活跃,年纪不大,一个个却很能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从江成月中捡了一条命回来,大约是确实感恩戴德他的不杀之恩,又或者是对这个尊贵的皇储殿下存了几分讨好的心思,一晃不到半个月,这帮子就把江成月哄了个心花怒放,前嫌尽弃。
凌霄殿修习本就无聊,这几个青峰宗弟子倒像是为这无聊的生活注入了一丝带着市井气的活力。毕竟贵为皇家道观,又有皇室成员修习,那些凌霄殿弟子也大多贵胄出身,家教严苛,涵养好,也放不下身段。不似青峰宗弟子没那么多忌讳,出身市井平民的较多,既市侩又粗俗,即便入观修习了也一时改不了,高兴了不高兴了随口蹦两个脏辞儿出来,图个一时嘴爽。
江成月生前曾有一段时间,也是混迹市井,遇到了这几个,反而多了几丝亲切。于是乎时不时借着督工的名义去听那几个子一边奉承他一边给他讲解着齐峘山山下那些道观寺庙的轶事,常乐得前俯后仰。
有了皇储殿下对其态度转变做开头,凌霄殿那些弟子对青峰宗这几个敌意和戒心也消得差不多,偶然也会驻足同他们闲聊几句,或是讨论讨论修道上的问题。
本来凌霄殿没有皇室子弟入内修行之时,同山上山下其他道观庙宇也有类似的交流论道,只因是住了皇室子弟才断了,凌霄殿国师和青峰宗掌门不反对,两边的弟子也就没什么顾忌,随心畅谈。
于是乎青峰宗这几个子这段时间在凌霄殿待着,表面上看是受惩,实际上很是受用,倒有几分因祸得福的意味了。
只除了在李云珩那边孜孜不倦地踢铁板。
擎昌君真的是傻白甜呐,云珩表示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