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愧的赵长根
二石和青安逛够了县城,又吃了些饭食,才慢慢的往家走。这回,青安买的东西有点多,本想等着坐村里的牛车回去,谁知二石等不及,只这点东西能背的动,赶紧回家干活才是正事。
刚才,赵二石在县里碰上了刘二山和冯喜儿,闲聊了一会儿,突然心头一动,这红薯粉比红薯面条强,经颠簸又能放得住,何不运到辽东县去卖呢,只要每担贵上2文钱,这雇车的费用也就出来了。
青安听了却不大同意:“咱辽北县的铺子还买不到红薯粉呢,你把红薯粉卖到辽东县,看辽北县的掌柜的不用吐沫星子淹死你。”
“那可不关我的事儿,实在是那孟掌柜的太霸道,我不敢在辽北县城里卖。”赵二石一脸的孤傲。
打定了主意,赵二石就拽着青安回家了,青安一会儿脚疼一会儿腰疼的磨磨蹭蹭,反正没让她逛痛快了,她就得给自己找别扭,不想让自己痛快了。赵二石太知道青安这是在找茬,只得好声好语的哄着,让着。
两人正在路上闹腾着,就看见前面赵三根一家子,三根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赵二石紧走几步,撵上了三根,帮三根托了一把他背上的人,一细看,竟是长根。
“三根,长根这是咋了?”二石看着长根面色潮红,冷汗津津的,看着有些不好。
三根抹了一把汗,道:“看过大夫了,有些风寒发热,倒是不碍事,就是这身子骨虚了,大夫,再不缓缓,吃些好的,怕是将来要影响寿数。我给他请了半天假,背回来养养。明日开始,我去替他上几日工,好歹让我大哥养上几日。”三根大汗淋淋的喘着粗气道。
“来,把你大哥给我,咱们换换。”二石把自己身上的背篓递给了青安。
“好,我也不跟二石叔客气了,二石叔受累了。”三根缓缓地把长根放在了二石的背上。
“长根是在谁家做活呢,咋使唤的这么狠?”青安有些不忍。
“是在吴里正家的粮铺,是我爷给找的活计,给的工钱高。”
“这孩子也是憨,身子受不了了咋不请假歇上一日?”
“他爷把他的工钱都提前支走了,掌柜的哪肯让他歇着。可怜我给做了一身新棉袍,才上身就被他爷收走了,还把长根旧棉袍里的干草给扔了,是既然不稀罕自家的棉袍就不要穿,现在这天气,夜里又这么凉,这是要孩子的命呢!”方氏抱着给长根做的烙饼和肉菜放声大哭。
“哎,三根,你有个啥打算?”二石问道。
“自然要找族长做主,不能这么祸害人,这可是以后顶门立户的长孙,哪能随意糟践。”三根气得青筋都出来了。
“我劝你还是别找族长,就算族长做主,让长根在家养着,你爷奶就甘心好吃好喝的让他安心养着了,回头,还是你大哥身子没养好,以后遭罪还不是自己带着。”青安
“那咋办,青妹子,你给嫂子拿个主意吧,俺大儿可怜呐,他就是长相吃亏,心却是个好的。他那时还,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你有气冲着我来,莫要”方氏语无伦次的哀求着。
“嫂子远了,”青安打断了方氏,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悄悄地把长根接回去养着,回头,让吴掌柜的帮着遮掩些,等长根养好了,再请吴掌柜的帮忙换个轻省些的活计,差的工钱慢慢补给他家就是。”
“好,就这么办,大哥养好身子比什么都强。多多,你去看看,见没人了,我再把大哥背回家去。”三根拍板道。
“行,明日你不用上工,就去办这事儿。”二石低头沉吟了片刻道:“可以卖给他家00担红薯粉,让他家雇车来我家取吧。”
“那哪行,我和二哥在家里存了200担红薯粉,打算冬日里慢慢的卖,这就分给他家00担,这事,不能让二石叔出面。既然二石叔不管买卖红薯粉这一摊,那就一直不管,我们兄弟在咋也是族长的堂侄子,有事了,族长不会看着我们出事的。”三根坚决的道。
二石笑道:“那孟掌柜的也不是洪水猛兽,也不用事事顾忌他。晚上,叫上你二哥来我家吃饭,我有事找你们哥俩商量。”
“哎,”三根应的痛快,“二石叔,哪好总是麻烦大妮儿妹子辛苦做饭食,让我妹子去给大妮儿妹子打下去吧。”
“家里一帮丫头呢,那个不能搭把,让你妹子帮着你娘给你大哥做些好吃食,好好补一补才是。”
一行人一直等到天有些暗了,村里各家都忙着做晚饭,路上才没了人影。二石和青氏帮着遮掩着把长根送到了三根家。
天黑透了,长根才醒来,这一觉睡得真是安稳,安稳的长根不想动弹。软绵绵的新被褥,暖烘烘的火炕,还有饭菜的香气,是肉香,肉香!长根腾地就坐起来了。
“你倒是慢着点,刚醒呢,须缓缓神再起身才好。”熟悉的声音,却是没有过的唠叨。村里人都管娘叫“方老牛”,不就是因为亲娘只会低头干活,从不笑抱怨吗?这唠唠叨叨的话竟有一天是亲娘的,真是新鲜。
“发什么楞呢?还不下地洗洗脸,这就要吃饭了。”方氏把炕桌搬上了炕,催促道。
长根下地,穿上他的旧鞋,去灶房洗了脸,真是不一样了,洗脸的水竟也是热的,看来,二根和三根从二石叔家拉走了两车硬柴是真的了,这还没落雪呢,热炕热水就用上了。
进了屋,长根眼睛一下子就被一盘子红烧肉给吸住了,不觉咽了咽口水,嘴里着:“娘、妹子,吃饭。”
方氏刚刚有些愁苦的脸被长根的馋像一下子给冲散了,笑道:“你可不能多吃,怕是肠胃受不了,吃两块解解馋就行,一会儿还要吃药呢,等你好些,娘再给你做。”
“娘,我吃些肉就好,不用吃药。”长根奋力的争取自己的吃肉权利。
“少吃些,天晚了,莫要积食。”方氏看着狼吞虎咽的长子,唠叨着。
“娘,三根呢,给三根留些肉。”长根狠狠地吃了几口肉,才想起把他背回来的弟。
“你吃你的,三根晚上不在家吃,和二根去你二石叔家吃去了,你二石叔有事找他们商量。”
吃了饭,长根狠狠地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三根的干净衣裳,坐在炕沿上晾头发,吃着亲娘给剥好的炒花生,觉得今天一早起来时,绝望痛苦软弱悲伤的自己简直让人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