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夜半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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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蘅陪着卢姨娘在玉笙院用过晚膳,眼见着斜阳西沉,天色灰蒙。

    “阿娘,我就先回去了”

    这一趟过来,她见院里的下人安分守己,又有老夫人派来的安嬷嬷照应着,心中到底放了些心。

    卿娘有些不舍,也有几分愧疚,叹着气道“蘅儿,你莫要担心,我好的很,如今你这样懂事,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是我没用,从前不能照拂你,如今还要你来操心我只盼着你能平安顺遂。”

    云蘅只笑了笑,眼眶却有些发热。此时解意过来,呈上一碗乳白的羹汤,“卿夫人,该喝汤药了。”

    “知道,你放着吧”

    云蘅眼光扫过桌上热气腾腾的药羹,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甚,“那是什么”

    卿娘解释道,“这是珍珠粉。前些日子,我有些梦魇,卢娘知道后,便取了些上好的珍珠粉送于我,是她弟弟从东海边的墨州得来,又此物最是安神定气,我这几日用了一些,果然好了许多。”

    卢姨娘送的珍珠粉

    云蘅盯着那碗,眼神犀利,眉头半点未舒展。

    卿娘见云蘅神色不对,也有些慌张了。

    “阿蘅,是有问题么可上回钱大夫来给我把脉,我偷偷拿给他瞧过,钱大夫这确实是上好的东海珍珠”

    云蘅故意松了神色,握住卿娘的,笑了笑道“无事,阿娘不用急,阿蘅只是觉得,阿娘体寒,这些珍珠粉还是少用些为妙,正好老夫人赐了九雾山的灵芝,是温补的良药,不如就替了珍珠粉吧”

    卿娘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言罢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腹,脸色有些苍白。

    云蘅又嘱咐了几句,便随着解意出了内室,刚踏出门,便沉声道“解意,将卢娘送来的珍珠粉都拿过来。”

    解意愣了一下,又连忙应了声“是”,不一会儿便抱着一个玉罐子过来,“三姐,都在这儿了。”

    芍药连忙接了过来。

    “这段时间还有别人送什么给阿娘吗”

    解意仔细想了想道“老夫人托安嬷嬷带来燕窝,卢姨娘送来这珍珠粉和几件衣裳,大夫人曾差人送过一些上好的锦缎和补药的方子,倒是从没有送过吃食。”

    杨氏倒是聪明的紧

    “以后除了老夫人送的,别的都先锁在库里,不要急着用记住,千万多留个心眼”云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便是老夫人送的,只要没有经过安嬷嬷的,也要留心些,知道吗”

    解意连忙应道,“是是,奴婢今后一定会多加心”

    云蘅回头看了一眼,窗牖里边一室昏黄又温暖的烛光,将窗外的天色映衬地格外昏暗。

    默默收回眼光,云蘅踏出玉笙院,却给解意留下一句,“明日,院外边有任何风声,都不要传给阿娘。”

    山雨欲来,只求勿扰了那一室温融。

    夜半,月光不显,唯有几颗星子若隐若现,院内树影婆娑,摇曳冷风幽幽。

    虽是春日,晚上却很寒凉。

    云蘅披着一件外衫,伏案而书,肘边已累着许多抄写好的经文。

    玉梨守在一旁,连连打着哈欠,芍药忍不住上前劝道,“姐,夜已深,要不您先休息,这些经文搁着明日抄写也是一样的,老夫人必能感知姐的一片孝心。”

    云蘅的笔尖顿了顿,“再等等或许今夜注定无眠呢”

    芍药不解,却不再多劝,仍退了开去。

    窗外的冷风似越来越大,吹得窗棱啪嗒作响,玉梨正要去关窗子,却听见园子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这又是怎么了,好生吵杂的样子。”

    玉梨推开门出去,在清芜居门口张望了一回,回来有些慌张,“姐,不好了,好像出事了,那边有许多灯火,仿佛是朝着咱们这里来的”

    云蘅终于搁下笔,眉眼却清亮无比。

    “芍药替我着厚衫,今夜风大”

    芍药连忙取来一件披风正要给云蘅披上,却被她按住了背,只听云蘅冷静地吩咐“芍药,你马上去向云轩外守着,若是一个时辰内,见不到玉梨去唤回,那便是我出事了。记住立即请祖母前来相救,若我未猜错,到时我若不是在祠堂便一定在戒行堂”

    芍药担心地咬着嘴唇,“姐,你没事吧”

    云蘅笑着摇摇头,“我无事,你快去记住我的话”芍药点点头,虽忧心但神色坚定,“姐,放心”罢奔出后门,朝着向云轩疾行而去。

    芍药前脚刚走,院前的大门变被敲得咚咚直响,震得门直颤,可见敲门的人有多么粗鲁,“开门开门快开门”

    玉梨刚一开门,许多人便呼啦啦地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云兰蓉的大丫鬟苏荷和奶娘秦嬷嬷。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玉梨厉声喝问

    苏荷冷冷一笑,那笑容里有些幸灾乐祸,“你们做了什么好事,自己个还不知道吗”

    玉梨指着苏荷叫道“你又在胡扯些什么”

    秦嬷嬷冷冷道,“莫要废话啰嗦,二姐如今危在旦夕,且将清芜居一干人等绑了”身后忽地涌出许多家丁,上捧着绳索。

    有的已经拽住玉梨,直将绳子往她身上捆,玉梨拼命挣扎,却毕竟是女儿家敌不过那些家丁。

    “死老婆子,你凭什么绑我”秦嬷嬷眼一横,一掌便甩过去,“蹄子,现在还想横待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哦”一个幽凉的声音响起,“秦嬷嬷是想要谁死呢我还从不知嬷嬷有这么大的本事”

    云蘅从屋里出来,肩上还披着一件半旧的素色斗蓬,面对如此阵仗居然平静地不同寻常。

    秦嬷嬷冷哼一声,这正主儿总算是出来了她垮着脸不甚尊敬地道,“今夜二姐突然腹痛昏迷,现在还未醒转,大夫是中了毒”

    玉梨急得叫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们下的毒”

    秦嬷嬷阴沉沉地望着云蘅,“三姐呢大夫已经检查过了,正是三姐的那碗参汤里藏毒”

    云蘅一哂,“笑话,这山参本是熬给我娘的,是我那二姐中途抢了去,难道我会下毒给阿娘吗”

    秦嬷嬷却恻恻一笑,“奴婢也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来押人的这些话还是请三姐给大夫人和云相爷听吧来人”

    “将三姐押去戒行堂”

    果然

    戒行堂,专施家法府规之处。看来这是要直接将她治罪了

    旁边的厮举着绳索却犹犹豫豫不敢上前,这可是云府的三姐啊,端的是厉害,前些时候望黍堂之威仍叫人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