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姬澈,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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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澈是真的好奇了,“明若轩”

    云蘅点点头,“是的,我要参加明若轩的选拔考试,你既然收我为徒,便有责任要教我”她这话的坦然自在,好似只要姬澈一个不字,那就愧为人师

    “丫头,为何要考明若轩”

    云蘅有些奇怪地瞧着他,“你不晓得,明若轩是天下女子向往的女子书院吗我当然也心向往之了”

    姬澈盯着她眨了眨眼,“不,孤并非此意你考明若轩,是为了进阆苑么”姬澈的眸光隐隐发亮,语气中也有些探究。

    云蘅却断然摇头,“不是”

    “你可愿考入阆苑孤有大才,或许可以帮你”云蘅难得莞尔,他一本正经自夸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可笑。

    那笑容在皎洁盈透的月光下,犹如一瞬间盛开的仙昙,静幽清美至极。

    姬澈从没见过云蘅笑,尽管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嘲弄,可终归是真心之笑。

    那一刻姬澈似乎也觉得有些愉悦。

    “免了我从未想过要去阆苑”

    “为何”姬澈疑惑了,“据孤所知,这世上书院之最在阆山,天下学问之最在阆苑即便是金盛的明若轩,也会从其中选取翘楚送往阆苑学习,你为何不愿意”

    能收云紫莹和陈崖那样的败类做弟子的,在云蘅心中阆苑也只是沽名钓誉,她不屑之。只是这心里的话她并没有出来,“好了,我还是先考进明若轩,争取当上那个翘楚,再考虑去阆苑吧这天下书院,可不是云蘅想进哪,就进哪的”

    姬澈却笑得恣意,“有孤在,你想进哪里都行”

    云蘅只觉得自己的腰身被一个力量牵引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贴近他胸口,这才发现他的一双大正揽在她的纤腰上,云蘅有些恼恨地抵住他的臂膀,“姬澈你这是要作甚”

    那只居然又紧了紧,“莫动”姬澈挟着她,点着落花轻踏苍枝,优雅又轻盈地飞跃上楼阁。

    “此楼无道,孤当然要挟着你上来。你休要妄动内气,否则煞气恐会反弹,如此孤的灵息便压不住它了”

    云蘅脚刚触到地面,便使劲挣开姬澈的臂,四处扫了一眼,这楼台约莫三层来高,正竖立在树丛间,外人倒不易瞧见全貌。若是极目远眺正好能瞧见云府的大半景象,连她的清芜居都能被瞧得清清楚楚。

    “你,便是在此偷窥于我”云蘅问的咬牙切齿,一张脸阴沉沉的。

    姬澈毫不在意地斜卧在一张软皮塌上,那几上还摆着瓜果酒水,可见主人活得有多么潇洒自在。他斟了一杯甘露递给云蘅,口中却道“怎会孤怎会偷窥呢孤是光明正大地看”

    “你”

    姬澈含笑道“明若轩的考目,孤并不很熟知,你且来”

    云蘅定了定气,也坐在另一张软椅上,口齿清晰地道“明若轩分为初选和终选。初选是筛选人才,终选则是每一轩的夫子来挑选自己的学生。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初选。初选先后有四个门类书道察人识,茶道测人性,香道验人情,琴道窥人灵”

    姬澈点头道“你要让孤教你那一项”云蘅稍顿了顿,才轻声道“全部”

    姬澈呵呵一笑,“孤这师父当得颇有价值”

    既然都要教和学,那么就依次来了,先是“书道”。此项最为基础,往年只是让考生因事即题,完成一篇墨宝,交于考官评鉴。

    姬澈在书案上铺上宣纸,又慢条斯理地调着墨汁,动作舒展而优雅。云蘅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由问道“你身边那位真正的流丽三殿下呢今日怎地未曾瞧见他呢”

    那少年不是一直在他身边服侍的吗

    狼毫笔蘸了一笔墨汁,姬澈递到云蘅上,笑着是,“他须看家护院,忙的很丫头,去写几个字来,给孤瞧瞧。”

    云蘅接过毫笔,走到案前,瞧着那雪白的宣纸,思索了片刻,才下笔默出几句常见的诗。

    “错矣错矣”姬澈只淡淡一扫眼,便指出缺陷,“你临摹的是原亚子的簪花楷,却毫无原字的风韵,工整有余,风骨不足”

    “风骨”云蘅知道他的有道理,自己也曾隐约不满,如今听他这一,才恍然觉悟自己的不足之处。正思索体悟他话音之际,突然一阵淡淡的茶香萦绕过来,姬澈竟倾身弯腰,从身后握住她攥笔的。

    “你这是干什么”

    此刻,姬澈的面颊离她的侧脸极近,他的墨发有几缕还调皮地垂在她的肩头,话间几乎连鼻息也相互萦绕。

    饶是云蘅平素清心寡欲为人清冷,此时离姬澈如此之近,心跳也比平时快了半拍。她想用力抽出自己的,却丝毫没有用。

    她就知道会是这般结果,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前来。

    “休动,你不是让孤教你么孤这是在倾心传授”

    姬澈的确没有其他出格的举动,仿佛真的怀有一腔真诚,只为教好她一般。

    可那微醺的体温和那淡淡的茶香却丝丝缕缕地向她缠绕,让她的眉头越来越紧,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弦一般。

    姬澈似毫无所觉,自在道“你瞧着,书之道,在于书自我心性,该折便折,该提便提,一点一滴莫不是自己真性情的展现你虽从临摹开始学书,却不可形神皆类,而应该得笼忘筌”一边着一边抓着她的腕,在纸上又重新写了几排字。

    姬澈写的是方才云蘅写过的诗,摹的也是原亚子的簪花楷,却比云蘅的字要显得更有生气和风韵。“如何”

    云蘅点头真心道“确实不错”

    姬澈笑着将狼毫笔搁在桌上,“既不错,你可听明白书之要旨了”

    “如此,将这诗句再多抄几遍”云蘅乖顺地接过笔,一字一字刻苦练习起来。她平时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当初她替云老夫人抄写法华经,每夜要抄好几本,早就磨练出几分定力和耐力了。

    姬澈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直直地盯着她瞧,夜风有一搭每一搭地吹动着她的衣襟,那侧脸纤巧而完美,只不过左颊的伤疤虽折损了她从前的美貌,却又莫名地给她增添几分幽秘。她的黑眸专注又深沉,的身躯趴伏在几案上,显得有些不协调。

    他的心头升起淡淡疑惑,这样这样脆弱的身体,究竟是如何孕育着那么强大的元息呢

    夜色在沙漏中一点一滴地流过去,姬澈再睁开双眼,便发现云蘅似乎还保持着昨夜的姿势。

    她还在继续在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