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家, 乔衍都是浑浑噩噩的, 脑袋里混沌一片。

    之前看温致恒的年龄, 他还以为是温以宁哪个不长眼的亲戚, 没想到会是她的亲生父亲, 他的老丈人。

    第一次见面就把老丈人趴在地上的，也就只有他乔衍一人了吧。

    不过看刚才的情形，温以宁和她父亲的关系并不融洽, 甚至还有点仇恨在里头。

    想得越多，乔衍脑袋越发清晰。

    他突然想起之前乔建国提起，当时在温少卿的葬礼上, 有人当场闹过，最后还是被他叫人丢了出去才完事。

    现在想想, 闹事的应该就是温致恒无疑了。

    乔衍轻叹了一声，心思千回百转。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够不称职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乔安州更甚。

    乔安州眼里心底都只有江宜一人，对乔衍也只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若不是见着江宜疼爱乔衍，乔安州连一眼都不会看他。

    可是再怎么样, 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辱骂自己的孩子婊.子贱.人的。

    想到方才温致恒被赶走后, 温以宁才强撑着进屋吃了药，乔衍恨不得多给温致恒几拳，好让他长长记性。

    心里想着事, 乔衍一直到进了屋子也没发现家里的异样。

    如同往常似的将外套递给上前的佣人就想抬脚上楼。

    “乔乔？”

    客厅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乔衍惊喜地回头, 一双黑眸正好撞上江宜的眼睛。

    从离婚后，这还是江宜第一次回国，第一次回了乔家。

    “妈！”

    乔衍没想到江宜居然会在这时回国，喜滋滋地跑过去，还没靠近母亲就被父亲眼疾手快地拉到一旁。

    乔安州一面的阴郁，目光幽幽地盯着乔衍的面孔：“别撞着你妈。”

    “呵。”

    “乔乔，你的脸怎么了？”

    走近才发现，乔衍脸上还有未消沉的红疹。江宜一惊，忙拉着人坐下，温声问道。

    “是……吃了芒果？”

    乔衍点头：“不心吃了一点，没事的。”

    江宜还是不放心，让人拿了药膏过来，重新给乔衍上了药。

    如果不是乔安州的性子，江宜恨不得时时将乔衍带在身边。

    放在乔建国身边也是怕乔衍成了第二个乔安州。

    乔建国还没回来，江宜拉着乔衍了好一会话，终于想起刚才进门时儿子不虞的脸色。

    乔衍向来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况且他身后还有一个乔建国护着，很少会遇到心烦的事。

    “乔乔，我听他们，你刚才送了……温家那个女孩子回去？”

    刚听佣人提起时，江宜还以为自己听错，先前她在国外，对两家解除婚约的事也有所耳闻。

    原本就是老一辈的事，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江宜也不会插手。

    她不想乔衍走了当年自己的老路，被迫承受一桩不愿的婚姻。

    想起温以宁，乔衍脸上温和了许多，开口笑道：“妈，她叫以宁，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

    “好，等过几天请人家过来家里坐坐。”江宜应着，还想什么，就听见一旁的乔安州开口。

    “你坐了一天的飞机，该上楼休息了。”乔安州漫不经心瞟了乔衍一眼，“等晚上吃完再聊也不迟。”

    江宜原本精神就不济，又赶了一天的飞机，想着后面几天都在家里，倒也不急着问乔衍的话，索性先上了楼。

    即便是离了婚，江宜依旧是乔建国承认的儿媳妇，家里的佣人都识趣，没有人敢什么。

    况且她又是乔安州的心上人，更没有人敢多话。

    房间是一直留着的，待江宜上了楼，乔安州才有空和乔衍话。

    “你想要查温家？”刚才在路上，乔衍就发了信息给父亲，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真人。

    江宜一不在，乔衍立刻就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身子歪靠在沙发上。

    手指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长腿交叠下一起。

    听见乔安州的话，乔衍终于从沙发上抬起了头，慢悠悠地开口。

    “嗯。”

    乔安州挑眉，轻笑了一声：“喜欢那个女孩子？”

    乔衍没话，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出卖了一切。

    只听乔安州道：“抢过来不就行了，哪那么多事？”

    就像他和江宜。

    乔衍皱眉，他对父母年轻的事略有耳闻，也知道母亲过得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快活，所以才不想逼迫温以宁。

    他不是乔安州，温以宁也不会是江宜。

    “可是爸，我不想让她不开心。”

    乔衍顿了顿，抬眸看向乔安州，终于还是开口道，“就像母亲一样。”

    如他所料一般，一提起江宜，乔安州的眸色深了几许，沉吟不语，半晌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乔衍脸上。

    乔安州声音喑哑：“那如果她要嫁给别人，你也是如此？”

    乔衍紧拢双眉。

    乔安州缓缓开口：“与其看着她成了别人的妻子，我宁愿她永远留在我身边。”

    乔安州半眯起双眸，声音低沉。

    “即便她恨我。”

    .

    浴室不时传来水声，玻璃门上水雾氤氲，模糊了主人棱角分明的侧颜。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振动了一声，有信息在屏幕上闪现。

    是一张照片。

    女孩温和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下着雨，照片并不清晰，只能看见女孩模糊的侧脸，前方地面还卧着一个身影狼狈男人。

    陈茵惊了下，刚想多看几眼，手机屏幕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厕所门咔哒一声被人推开，男人从里边出来，头发湿哒哒的，还没有吹干。

    陈茵心虚地从沙发上站起，不敢直视许诺的眼睛。

    见她一副瑟缩的模样，许诺蹙眉，眼睛从陈茵脸上落到她身侧的手机，微一挑眉。

    他缓缓踱步至陈茵身侧，没有管女人发抖的肩膀，长臂一捞将手机提起。

    波澜不惊的眸子在见到照片上的人时，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女人的心思总是敏感的，特别是对着另外一个女人。

    陈茵咬着唇，见许诺沉吟不语，垂眸盯着手机，手指灵活地着字。

    完全没有一丝要理会她的意思。

    其实陈茵也不知道，许诺找上自己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有对自己做过任何事，就算是留宿，也是分房睡的。

    可是就在刚才，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照片上的女孩，和自己有三四分相像。

    陈茵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

    “刚刚我……不心看见你手机了。”

    “嗯？”许诺终于抬头，往她脸上瞟了一眼，似乎才想起房间还有一人。

    他吧嗒一声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沉声道：“看见什么了？”

    声音清冷，完全和刚才见着消息时的人判若两样。

    陈茵心一沉，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是因为她……所以才把我留在身边吗？”

    几乎用了半生的勇气，陈茵才有力气开口问道，她不敢抬头看许诺的眼睛，低垂着头不语。

    若陈茵对许诺没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少女怀春，总是对爱情有那么几分幻想。

    何况许诺又是个高冷矜贵的人，长相气质都在多数人之上。

    有好几次陈茵夜里难眠，都对隔壁房的人充满了好奇。

    她想要更近一步。

    只可惜这些在刚才那张照片前都幻作泡影。

    她只是个替代品。

    就算是短短一眼，陈茵也知道对方肯定身份不凡，否则许诺不会这样的心翼翼。

    她是天上的云，而自己只是地上毫不起眼的泥。

    无人怜惜。

    话一出口，陈茵就后悔了。她以为对方肯定会大发雷霆，没想到过了许久都不见许诺话。

    半晌，终于听见男人低笑了一声，薄唇形成轻启。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她怎么配得上和温以宁相提并论。

    ……

    从陈茵公寓出来，许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想到刚才看见的消息，许诺微一勾唇，也不知道公主下午吓到了没有。

    温家那一点破事他早就一清二楚，温致恒是个不理事的，外面情人一堆，温少卿留给他的那点钱早就被他挥霍完。

    这次来找温以宁，多半是为了温家那座老宅。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不是温少卿将大半遗产都留给温以宁，温家早就被温致恒败光了。

    想到照片上的女孩，许诺唇角的笑意更甚，心情愉悦地敲着方向盘。

    下午，他就应该送温以宁回去的。

    思忖间，放在座上的手机振动了下，助理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和刚才不同的是，这一次温以宁旁边还多了一人。

    是下午才见过的乔衍。

    男人目光清冷，将温以宁护在身后，下巴轻扬，居高临下地站在温致恒面前。

    真的是碍眼。

    许诺心想。

    他握紧了手机。

    黑眸掠过一丝狠戾。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会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