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新店的一楼全是四人桌，因此曲宇跟颜亦真过招呼后，就跟着她哥哥朝着里面的空位过去了，是吃完饭有空的话，再找个奶茶店闲聊。

    颜亦真完全不想跟她闲聊什么，看着她跟男人离去，他竟觉得松了口气。

    “……结果是哥哥。”余坤率先破了此刻诡异的沉静。

    罗向天尴尬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呃——”

    颜亦真只好抓着可乐瓶，继续咬吸管，表情有些凝重。余坤先往曲宇那桌看了看，曲宇正和男人有有笑，气氛是很亲昵，颜亦真误会也是情理之中。他再转过头看看颜亦真的脸，试探性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失望？”

    “这事吧……有点怪。”齐家文道。

    颜亦真一下来了兴趣：“怎么？”

    “曲宇姓曲，她哥姓沈？”

    余坤当即摆了摆手：“嗨，人不能是表哥吗？”

    罗向天却更同意齐家文的疑问：“表哥表妹这么挽着走，这也太刺激了吧。”

    颜亦真听着他们的话，叹了口气道：“或许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吧。”

    “不管是不是兄妹，这种亲密程度都不太正常。”齐家文严肃地出自己的看法，转而又提醒他，“颜亦真，你要是不喜欢她就拉倒吧，别谈恋爱玩，没意思。”

    “对啊，你又不跟她炮，谈了干什么。”罗向天理直气壮道。

    “在外面呢，你少点这种话好吗……那要真是她哥，无缘无故的，怎么提分手啊……”颜亦真皱着眉，烦恼得不行。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不给别人添麻烦，自己干什么都可以。但如果这事儿会影响到别人，那就不得不考虑要如何将影响降到最低了。

    假设曲宇是真的很喜欢他，他无缘无故提分手，她岂不是很伤心。

    还是余坤比较了解颜亦真，开口引导起来：“那你先，你俩儿怎么在一起的？”

    “我跟她？”

    “这不废话么？难道问你跟苏帅啊？”

    “……”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苏宇荒啊？这次颜亦真倒是稳住了，没再被可乐呛到，只能忽略掉后半句，仔细回忆起来，“她跟我告白，然后我同意了。”

    “那么多女生跟你告白，你怎么就同意她啊？”

    “我也很好奇，总不会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吧？”齐家文跟着道。

    “是有点这个原因吧……”在室友面前，这点心思颜亦真估计自己也藏不住，只能如实道，“而且又在一家店工，她先试一个礼拜……”

    余坤又道：“那一个礼拜早过了吧？”

    “嗯……”

    “那你就不合适啊！试过了，不合适，简单粗暴。”

    罗向天还在埋头吃饭，齐家文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颜亦真道：“我觉得是不是，你还有别的原因，只是不想告诉我们？”

    “……”又被戳穿了。

    他的室友为什么一个个在这种方面智商高得如此离奇？！

    “好吧我，”颜亦真深吸一口气，算全盘托出，“我们去过酒店了……”

    “！！！”

    “天了你刚才还没有……”

    “等等你带套了吗？”

    “先听我完好吗！！！”颜亦真无奈道。

    他早已经预料到出这句话，室友们一定会惊讶地开始问东问西，但没有想到，他们如此急切，都等不及他把话完。在三人的注视中，颜亦真继续道：“什么都没做……就是她想跟我那啥，然后我没同意。”

    “？？？”

    “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当然是男人啊！！！”

    如果这里不是饭店，而是宿舍，罗向天大概已经跳起来抓着颜亦真的脖子一顿猛摇了。

    只有齐家文还保持着冷静道：“确实是颜亦真的作风。”

    齐家文这么一，余坤总算拐回正题道：“既然没做啥，那有什么不好分手的。”

    “她一见到我就刚才那样，我根本没机会。”颜亦真叹了口气。

    余坤皱眉道：“这事儿，别人总归是不好，只能你自己。”

    罗向天搜刮完了香锅里的最后一块肉，放下筷子擦擦嘴道：“其实微信也可以啊，是有点不负责，但是总比不清楚好吧。”

    “对，我觉得不错。”余坤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伸筷子准备再吃两口。他在菜碗里扒拉了几下，除了辣椒和香料之外，什么都不剩了，“我去，你全给吃完了？我们还没吃饱呢？”

    齐家文早早就放下了筷子，立刻拆台：“别带我，我吃饱了。”

    颜亦真也摆摆手：“我也够了。”

    “你看，你一直话，我以为你吃饱了。”罗向天不仅没有难为情，反而理直气壮。

    “……要么我还是把奶茶店的兼职辞了吧，然后跟她清楚。”

    “支持了。”三人异口同声道。

    吃过饭后，颜亦真也没跟曲宇招呼，直接走了。在三位室友的监督下，他总算是编辑了这样一条微信发给曲宇：

    [真]：我和室友还有点事，先走了。另外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还是做朋友吧。

    他发完之后，先是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可只一秒又开始惴惴不安——不知道曲宇会怎么回复。

    余坤的意见是不用看回复，直接黑名单见，但颜亦真觉得这样对女孩还是不好，至少要等人家看了，有什么要的，都清楚了才行。

    没过多久曲宇就回复了。

    [宇乃雅日]：为什么？

    颜亦真看着这简单明了的三个字，竟然不知所措。余坤伸长了脖子偷偷看了眼他的屏幕，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抢过颜亦真的手机道：“你肯定对付不了，让我来，什么叫教科书级分手。”

    齐家文和罗向天二人十分默契地驾住了颜亦真的双手，不让他反抗。

    余坤噼里啪啦出一大串字给曲宇发了过去。

    [真]：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就这样吧。

    他发完，也不等曲宇回消息，直接把人给拖黑了。

    “这样不就了事了。”余坤着，拿着手机在颜亦真面前晃了晃，噼里啪啦教育道：“人给你拖黑了，别婆婆妈妈的，没意思。我跟你，别觉得这样很过分，你那样一直拖着不，又冷暴力的，还不如直截了当江湖不见。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只要你不喜欢她，就得分手，不然对谁都不好。”

    “对！我站坤总！”罗向天连忙表明立场，“再那女孩，不见得真喜欢你，伤心不到哪里去的。”

    “你这么想，学校里那么喜欢你的，跟你表白的，你都没答应，你怎么不怕她们伤心呢……”齐家文也加入了劝队伍。

    “……行吧。”颜亦真只能点头。这事儿从头开始，就是他不对，他不该草率地都答应曲宇。虽然他觉得不好，可又不能不承认，余坤这样做是很简单粗暴一劳永逸，比他自己那样拖着要舒坦得多。

    “下午有课没啊你们？”余坤问道。

    罗向天和齐家文有课，倒是颜亦真，今天下午没课。

    余坤笑了笑道：“那我们去球啊，好久没球了。”

    一听见球，颜亦真就来了兴致：“可以啊，那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麻烦，回宿舍吧，穿我的。”

    “也行。”

    余坤除了比他矮上一点，尺码几乎没差，以前在宿舍，偶尔应急也会穿对方的衣服——一般都是余坤穿他的，原因很粗暴，脏的衣服忘了洗，洗的衣物忘记晒。

    “那我们直接往教室那边去了。”齐家文道。

    完他跟罗向天便一起走了。

    两个人往宿舍走，颜亦真依然愁眉不展，路上一言不发。余坤见他的模样，好像也没因为跟曲宇了断的事情高兴起来，担忧地开口道：“你怎么还这么不高兴啊……”

    “我在想点事。”

    “什么事儿？”

    “就是……”颜亦真有点恍神，差点嘴一快就全了，“我问你啊……你别跟他们成么？”

    “成。”

    “你们会一起……那个啥吗？”

    “那个啥？”

    “就是……飞机？”颜亦真支支吾吾道。

    “卧槽一起飞机这么变态？”余坤惊呼道，“肯定不会啊。”

    “呃，这样。”颜亦真心翼翼地藏着心思，生怕被余坤察觉到什么。那天早上之后，这个疑问就在他心头萦绕多时。照余坤的意思，一起飞机是非常奇怪的事情……那苏宇荒为什么要这样？！

    “不过也有这种人啦，就是完全觉得没什么的。”余坤又道，“我高中那会儿住八人宿舍，有几个同学就比较奔放，一起在厕所里看片，接着就一起来一发。”

    “那你呢……”

    “我当然不啊。难不成苏帅邀请你一起飞机？”余坤刚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怕是找错人了。”

    “没这回事，你别乱。”话都已经问到这个份上了，颜亦真脑子里还有的疑问干脆一起问了出来，“那有男的会跟男的接吻吗？”

    “肯定有啊。”余坤故作老气横秋道，“要不是基佬，开玩笑碰嘴唇的事儿也不算太稀奇。”

    “那反正不对劲儿呗。”颜亦真开始瞎编起来，“我最近看到部电影，讲青春期的，有这种情节。”

    “电影嘛。”

    ……怎么问也没法问到正题上，总不可能直接问他“我跟苏帅接吻正常吗”吧？颜亦真这么想着，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

    不过至少得出了一个答案，像那天早上的冲动，也有其他人会这样。

    到底在过去一年中，颜亦真感受最多的就是：像他这样的性格，才是奇怪的一方。如果这些都是男生之间正常行为，或者是“互相帮助”，那他也不用再觉得跟苏宇荒单独相处很尴尬了。

    尤其是在昨晚缠绵的两个舌吻之后。

    有段时间没运动，在球场穿着余坤的球衣了一个多时，颜亦真满身大汗，却又觉得无比舒爽，果然人还是需要运动。

    要么下次约苏宇荒一起球？反正也方便。他这么想着，穿着被汗水浸湿的球衣，跟余坤道：“那我回去了，衣服洗了还你。”

    “好，那我回宿舍了。”余坤笑着摆了摆手。

    不过跟以往不同，之前一直等着余坤的女友已经不见了。

    才下午三点多，颜亦真想着洗个澡再去奶茶店辞职，这个时候估计苏宇荒也不在家，刚刚好不用见面，也就不用尴尬。

    他一开公寓门，赖赖就像已经感觉到了似的，蹲坐在门口看着他，发出一声绵长的“喵呜”，好像在因为他早上出门没撸它而不高兴。

    “赖赖，我身上有汗，等会儿再抱你。”颜亦真蹲下身，在它头上摸了摸，“苏呢？”

    “在我怀里。”客厅里突然传出苏宇荒的声音。

    颜亦真就跟全身过电一样，肌肉瞬间绷紧，朝着里面走了两步：“你在家啊……”

    “嗯。”苏宇荒盘腿坐在地上，苏正趴在他两腿间睡着。他背靠着茶几，离电视很近，手里拿着手柄，还带着耳机，电视的屏幕上正放映着制作精良的游戏CG。

    瞧着对方正在玩游戏的认真劲儿，估计也没时间搭理自己。

    颜亦真便朝着自己房间走去，算拿换洗衣服洗个澡先。

    谁知道苏宇荒突然按下暂停，转过头认真看着他问道：“你还有十五号的球衣？”

    “这我室友的，临时去球，懒得回来换了。”

    “脱了。”

    “？？？”

    “我让你脱了。”苏宇荒皱着眉，满脸的阴沉。

    “……我现在就去洗澡。”颜亦真完全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只能如此道。言下之意就是，马上就换掉。

    但苏宇荒不依不饶，耳机一摘从地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颜亦真面前。因为身高而带来的压迫感让颜亦真不自觉地后退，一下子退到了墙根。

    “我让你马上脱了。”苏宇荒道，“我不喜欢。”

    “也不能现在就脱吧？我去拿换洗衣服……”

    “现在。”苏宇荒不高兴地道，甚至开始威胁，“我帮你脱？”

    “你这是抽的什么疯啊？”颜亦真反问道，“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给了啊。”

    “什么？”

    “我不喜欢。”

    “……”

    颜亦真偶尔真觉得这个人难以沟通，如果他问苏宇荒地球围着什么转，苏宇荒回答围着他转，颜亦真都不会觉得惊讶。

    “行，哎。”颜亦真只好把上衣脱掉了。

    他肌肉并不夸张，但因为保持锻炼形状很好，略显白皙的皮肤上还沾着汗水。苏宇荒突然有点后悔叫对方脱衣服，但他实在不想看到颜亦真穿着别人的球衣。

    要穿球衣不会自己买吗？！

    给他买二十件轮着换行不行？非要穿别人的？再自己柜子里也很多球衣啊。

    “这样总行了吧？”

    无聊的占有欲疯狂作祟，苏宇荒直勾勾地盯着颜亦真，又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裤子也脱了，看着就烦。”

    “……”颜亦真试图挣扎，“喂，哪有突然叫别人脱裤子的？”

    “我帮你？”

    颜亦真放弃挣扎。

    他顺从地把篮球裤也脱掉，露出里面黑色的平角内裤，然后脸就红了。

    苏宇荒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回原先的位置坐下道：“你去洗澡吧。”

    “……”这个人是真的有毛病！！！

    颜亦真又羞又气，拿着脏兮兮的球衣飞快回了自己房间，拿好换洗衣服直奔洗浴间。路过苏宇荒身边的时候，他还听见苏宇荒声地吐槽了一句：“有点。”

    “你什么？”

    “我你size有点。”

    “？？？”颜亦真满脑问号，犹豫了两秒之后怼了回去，“你很大吗？”

    “我脱裤子给你看看？”苏宇荒勾着嘴角坏笑着看向颜亦真。

    “……你赢了你赢了。”颜亦真抱着衣服赶紧进了洗浴间，关上门之后还声骂了一句，“幼稚鬼！”

    “嘁。”

    看着对方乖巧顺从地脱掉衣裤那一刻，苏宇荒的心情一片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