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

    “帮我充下电。”苏宇荒坐在后座，刚上车就发现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十。他把手机递过去，苏宇洪没什么，替他插上充电器，随手放在副驾驶。

    路途上苏宇荒一直望着窗外的风景，好像在发呆。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一向烦人的弟弟突然变成这么多愁善感的作风，直觉告诉他，该是因为那个男生。

    “你跟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苏宇荒转过头来道：“就那么回事啊。”

    “那是怎么回事？”

    “谈恋爱那回事啊，你是不是没谈恋爱所以我还得给你解一下？”苏宇荒不客气道。

    这句话不仅仅是反问，还是赤裸裸的嘲讽。

    苏宇洪确实没有谈过恋爱，现在就连苏宇荒都有交往对象，他依然单身，顶着圈子里钻石王老五的名头。

    他忍着不爽道：“你现在是谈恋爱所以很嚣张？”

    “是啊。”对方正开着车，想动手也没办法，苏宇荒全然不虚。

    “意思你跟他来真的？”

    “嗯。”

    “对方跟你来真的了么？”苏宇洪着，轻蔑地笑了一声。

    “你少来捣乱。”

    他皱着眉再度看向窗外，并不想跟自家哥哥继续探讨颜亦真的话。却没有想到，苏宇洪仿佛来了兴致，即便苏宇荒不答，他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起来：

    “交往三个月搬到你公寓住，真的不是蹭住顺便跟你好？”

    “都念大学了还这么弱智。”

    “你以为四海之内皆是GAY，随便找个就跟你真心实意了么？”

    听到这句，苏宇荒有些忍不住地回了句嘴：“你能不能闭嘴了？”

    “那就是被我中了。”

    “没有的事。”

    “那我问你，你主动，你告白，没错吧？”

    “是啊，有问题吗？”苏宇荒不以为意，“男人不就是该主动吗？”

    “可你对象也是男人，他主动吗？”

    “……”这倒是把苏宇荒问到了。

    从认识到现在，要是颜亦真实实的在这方面示好，好像也就只有生日那天那句告白。他每个字都记得很清楚，即便是告白，颜亦真还是加上了一个“大概”。

    “大概”是什么意思？

    它的意思是，颜亦真也不确定。

    “就你自恋的程度，看谁都觉得暗恋你吧。”苏宇洪继续添油加醋道。

    他最气人的地方不是总用武力解决跟苏宇荒的矛盾，而是他恰恰好每句话都对了。

    “我们家的规矩你自己清楚，”苏宇洪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可以当你是犯了个错，替你瞒下来，如果闹到父亲那里，就没有转圜了，明白？”

    “……嗯。”

    颜亦真到底有多喜欢他，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对方逆来顺受惯了，他又很强势，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基于自己要求而发生，包括那些亲密行为。

    苏宇荒有些烦躁，胡乱地抓了抓头发道：“别跟我话，我睡觉了。”

    “随便你。”

    他原本只是想安静一会儿，谁知道真的结束对话后，没过多久他真的倚着车窗睡着了。

    回家的路有点长，开车要开六个时，这也是为什么苏宇洪特地来接他，显得不容拒绝。要知道时候就去上家对面马路的幼儿园，苏宇洪都不乐意送他，嫌麻烦。

    天色开始变暗的时候，苏宇荒的手机响了。

    苏宇洪扫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苏宇荒，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侧躺下了，仿佛也没有被这铃声吵到。再瞄一眼旁边的手机，屏幕上跃动着“真真”这个名字。不用想也知道这么亲昵的称呼，肯定是苏宇荒的男朋友。

    联合之前的对话，可得出来对方对苏宇荒也没有多上心。

    然后他把电话挂断了。

    ——兔崽子嘲讽哥哥，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么想着，苏宇洪把他手机拿起来，动作飞快地将名为“真真”的号码拉黑，删除联系人，再到微信里寻找同样备注的人，一并删掉。做完这些他把手机又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突然想起离开公寓之前，他还带了点东西出来——一张字条。

    苏宇荒的字写得还不错，就是内容寡淡无味。

    纸上写着：回家一趟，过两天就回来，保持联系。

    他从口袋里拿出纸条，顺手摁下车窗直接扔了出去。

    等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苏宇荒被叫醒下车，连忙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八点了，颜亦真该是下班在家。但没有未接电话，没有微信消息。这个人难道没有开冰箱吗？自己不见了居然没有一点点的疑惑？

    抱着这样的念头，苏宇荒算个电话过去。

    “卧槽？”手机通讯录一路翻下来，硬是没有看得到颜亦真的号码，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抬头看向正在开后备箱的苏宇洪，“你拿我手机干了什么？！！！”

    “把你男友删了而已。”

    “？？？”他甚至顾不上自己不过苏宇洪的事实，当即骂道，“你有病啊？”

    “急什么，你不是给他留字条了吗？”苏宇洪道，“他要是想找你自然会联系你啊。”

    “……”

    “真的，你不想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你？”

    “……”

    “要是你突然走了，他连个电话都不过来，那不就是不喜欢？”

    “……”

    “我要是你，我就等着对方主动。”苏宇洪笑得很诡异，“你也了，男人就是要主动。”

    “……”怎么办，好想电话给真真，但是哥哥的话又很有道理！

    “我是你哥，这都是为了你好。”苏宇洪继续蛊惑道，“如果你们两都真心实意，父亲那边我也会帮忙的，但如果他有别的心思，趁早看清楚了好。”

    苏宇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里头有诈，可又不出哪里不对劲儿。最重要的是，他也想知道，颜亦真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只是会不会主动电话过来而已，如果颜亦真都不做，那可能还真的被苏宇洪中了——对方只是迫于他的强势，并不是真的喜欢。

    这样的人也挺多，只要被人告白就会想尝试一下。譬如之前那个曲宇，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搞定颜亦真吗？

    “等几天呗，再了，你那么主动，被人捏死了以后没有家庭地位。”

    “……我怎么感觉你很有经验？”

    “是么？我至今单身。”苏宇洪着，把两盒东西塞到他手里，“杵着干什么？来帮忙啊。”

    “这什么啊？”

    “给爸妈带的礼物。”

    “哦……”苏宇荒把猫包拎出来，“苏回家喽。”

    要的话，苏在苏家的地位就跟女儿似的，一家人都疼着宠着，宠物用品常年备着，更是有个柜子专门给它屯罐头。

    所以果不其然，苏父苏母先是问候了苏，再是“成熟懂事”的苏宇洪，最后才是不成器的儿子苏宇荒。

    “那边你点的不错。”饭桌上，苏父板着脸道。

    苏宇洪点点头：“还凑合吧。”

    “回国之后……”苏母夹了点菜送进苏宇洪的碗里道，“你也该找对象了吧？”

    “这个不急，有合适的再。”

    苏母又给苏宇荒夹了点菜，话题仍没跳转：“你呢？交女朋友了吗？放假都不回来，要不是你哥去接你，你算直接读完下学期过年回来？”

    “……咳咳、咳咳……”苏宇荒刚吃了两口辣菜，被这话得心下一惊，辣椒呛到喉管了。

    他捂着嘴咳了半天，脸都红了，才缓过神来道：“……这不是回来了么？”

    “那你也不是自己回来的啊。”苏母不依不饶，“交女朋友了就直，家里又不是不让，只一条，婚前不许……”“啊，知道了知道了，吃饭吃饭。”苏宇荒连忙断她的话，再下去估计他能在桌上尴尬死。

    没错，他不仅有对象了，还是男的，还已经做了。

    苏宇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了苏宇荒一眼，并没算揭穿他。

    一顿紧张的问候饭好不容易结束，苏宇荒洗过澡窝在房间里游戏。往常这个时候，颜亦真都在厨房收拾东西，然后算着时间，等到稍稍消食之后再给他递上一盘处理好的水果。

    今天回到了自己家里，身边除了懒洋洋的苏，什么都没有。

    没多久游戏，他就捏着手机，非常想给颜亦真电话。

    虽然他没了号码，但可以找安铭问啊。要问个号码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想的话，总是可以问到的。

    “电话都不给我，是不是人？”苏宇荒对着手机骂了一句。

    他刚念叨完，房门突然开了。

    有一瞬间苏宇荒觉得自己还在公寓里，是颜亦真端着水果进来了。当他看到苏宇洪的脸时，好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

    “干嘛？”苏宇荒没好气道。

    “你这一天天在学校，是不是都不运动啊。”苏宇洪嫌弃地看了他两眼，“你长胖了你知不知道？”

    “？？？”苏宇荒从床上跳起来，对着穿衣镜转了两圈，“没有啊？哪有？”

    “真的有。”

    “……”

    “游泳去吗？”

    “真的胖了吗？”

    “真的。”

    “……去。”

    两兄弟换了泳裤就去自家游泳池里扑腾了。

    待到游完泳，回到房间算休息时，苏宇荒的手机仍然没有未接电话。颜亦真好像丝毫不在意他去了哪里，就跟上次似的，也不会发个消息问问。

    那是不是明，“大概”的意思就是不喜欢。

    这么想着，苏宇荒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拨通了安铭的电话。

    “在哪儿？”

    “在家啊。”

    “来我家呗。”苏宇荒道，“我刚回来。”

    “来你家干什么？你又不跟我睡。”

    “我家那么多客房，你随便挑。”

    “……怎么了嘛。”

    “有点烦躁。”

    “有话直，我跟我爸妈麻将呢。”安铭那边还真有麻将碰撞的噪音。

    苏宇荒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如果从来不主动，是不是代表不喜欢？”

    “通常来是这样。”

    “OK，bye。”苏宇荒完就把电话挂了。

    安铭在牌桌上听着手机没了声音，拿下来一看，通话已结束：“这个人真的好现实啊，没事都不找我，事情完马上挂。”

    “谁啊？”

    “哦，隔壁家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