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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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的突然, 完全出乎林伶的意料, 此时又不由分地抱住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树影斑驳, 投下一大片破碎的剪影, 好在这个点外面人员稀少,除了几个不听劝告在草坪边放烟花的孩。

    林伶咳了两声, 呼吸有些急促,“你……你先松手……”

    周之学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本来他就人高马大, 稍微用点力能让人动都动不了,此时听见林伶略带不满的语气,怔愣了好一阵,才慢慢清醒过来, 松开了禁锢她的双臂。

    月光下, 两人面对面站着,林伶往后退了一步, 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 周之学会跑五六百公里的路程, 出现在她眼前。

    同时, 林伶咽了口口水, 惊恐地看着他,问:“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

    周之学当然不会告诉她,这个地方她带着他来过, 比起知道林伶在哪,更难的,是做出来找她的决心。

    他低头望她,那双眼睛里似乎有太多的话要讲,但是林伶等了半天,只听见他声地了句:“好饿。”

    “……”

    林伶双手插在兜里,心想他不会是一个人过年的吧,想来想去,发现还真有可能。

    念及此,她多少有些动容,比起周之学,她好歹还有妈妈在身边。

    林伶朝四周看了下,刚才一路走回来,都没有看见几家开门的商铺,而她吃饭的那个饭店,必须要提前很久预定,现去肯定没位置。

    大过年的想找个能坐下的地方,可能不太容易。

    “大饭店人满了,饭店又不开,那要不,”林伶叹了口气,努力不与他对视,:“上我家吧,给你煮碗面?”

    周之学垂下眼睫,低低地嗯了一声。

    “走吧。”林伶走在前面,细想大半个月了,他们之间连电话联系都没有,短信交流更是无,好像活生生把他从她的世界剥离开了,然而今天早上,电视里唱着新年好,在这种热闹的、阖家团圆的氛围下,她不知怎么就一下子想到了周之学,起了给他发一句新年快乐的念头。

    但很快,她生出了一股无名火。

    那天完电话,林伶以为她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明确表示只是希望互相都冷静一下,也没什么决绝的话,她以为周之学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一开始的几天,她专心地投身于学习。

    然后过来几天,他没有找她,林伶能接受,他还在冷静。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

    再之后,一直到期末考试结束,还是没有。

    很好。

    林伶也有想过自己找他,顺序而已,不重要,结果编辑了几段话都不太满意,要不显得咄咄逼人,要不就是委屈巴巴。

    都删掉了。

    这才作罢。

    至于期末之后,她算是彻底放弃等周之学消息的行为了,可能他根本就没有细想,可能这件事在他那里,无关痛痒。

    感情是她自作多情了半天。

    这个认知让林伶很受击,不然为什么他一直不来找她。

    那现在呢,周之学在这时候赶过来,应该不至于只是跟她一句新年快乐吧。

    看那样子也不像,连胡子都没刮,周之学也算是注意形象的人,不刮胡子的现象太罕见了。

    而且还喝了那么多酒,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

    他不会是被人了吧,还是被人骗财骗色了,不然为什么好饿,难道饭都吃不起了。

    无家可归了来投奔她了?

    天呐。

    她也不敢问。

    虽然林伶现在比以前有钱了,勉勉强强算个富婆,但这钱不是她赚的,还要在家里仰人鼻息。

    可转念一想,林伶觉得,自己没别的优点,讲义气还是要讲的,如果周之学开口,她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实在不行,她可以去班里给他搞个募捐。

    办法总比困难多。

    林伶在前面带路,脑子运转的比做题时还快,全是天马行空的想象,毕竟她和周之学买卖不成情意在,而且他都找上门了,她理当帮一把的。

    直到他们进了电梯,林伶按下九楼后,猝不及防地在镜面里看见了身后的周之学,闭着眼睛靠在一角,看起来困倦至极,随时都可能站着睡着。

    叮咚一声。

    电梯门开,林伶没有急着喊他,而是静静地看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果然,等到电梯门都要合上了,周之学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

    林伶无语了,戳了戳周之学的肩膀,稍微用了点力,喊道:“鸟才站着睡觉!”

    尖锐的声音在电梯里回荡,倒真的把周之学喊醒了。

    他长舒一口气,随手抹了把脸,电梯里能见度更好,林伶发现他瘦了好多。

    大抵真的是遭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困难。

    也是可怜。

    “到了,进屋再睡吧。”林伶满怀同情地让他进来,翻出了一双新拖鞋,惦记着周之学还没有吃饭,边洗手边:“你先在沙发上眯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煮一下。”

    周之学也没推脱,他昨晚就没睡,白天奔波了一路赶过来,时间紧迫,又累又饿又困。

    这边,林伶卷起袖子,在厨房里翻了半天,最后才从一个储物柜里翻出一筒挂面,可惜没剩几根。

    她没怎么进过厨房,平时也都是吃食堂或者楼下饭店,压根不知道家里有多少粮食储备。

    林伶烧开一锅水,把少得可怜的挂面下进去,这么点东西她吃都不够,就别提周之学了。

    而且还是过年,吃得太寒碜显得她很没有面子。

    林伶抻长脖子往沙发上看了一眼,确保周之学在躺着睡觉,心翼翼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翻出了一袋方便面。

    她把方便面和挂面放在一起煮,有了调料包,看起来不那么清汤寡水,但是这么一弄,挂面很没有牌面,完全被方便面盖住了,于是林伶从冰箱里找到了一个西红柿和一个青茄,外加一颗鸡蛋。

    西红柿和茄子切块,等煮得差不多的时候,把搅拌过的鸡蛋均匀地撒在面汤上。

    一道富有营养的面条就做好了。

    林伶把它们装进了一个大碗里,捻了几点葱花,有点大厨的意思了。

    面条端上桌,林伶吹吹差点被烫伤的手,走到周之学身边,看着他一脸疲态,难的温柔地话:“好啦好啦,可以吃了。”

    周之学没有睡着,但是听见她喊他,莫名地不想睁眼。

    好像一睁眼,时间就会流走。

    好像他一直沉睡下去,时间就会停留在这一刻。

    林伶喊不醒他,于是蹲下来,望了眼周之学瘦了不少的侧脸,以及他高挺的鼻梁。

    然后伸手把他的嘴捏得嘟了起来。

    从侧面看,猪嘴高耸得可爱,林伶放肆地笑了出来。

    她不光没有一点捉弄别人的自觉,还试图拿出手机把这诡异的一面拍下来。

    让你不醒。

    她这边一只手盖在他的脸上,一只手开手机的相机。

    林伶嘴角还挂着笑,正要拍来着,俶尔发现周之学侧着眼瞧她。

    “……”

    她应该动作快点。

    这么想着,林伶觉得不能放过周之学卖萌的机会,硬是捏住他的猪嘴不放,右手快速按下快门。

    然而。

    周之学没有给她机会,一手抓住她举起的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接着那只手顺势滑下,握住她白嫩巧的手腕,往怀里一带。

    林伶失去平衡,直接被他从地上拉起来,往沙发上——

    周之学怀里扑去。

    紧接着,周之学以牙还牙,单手擒拿住林伶的两只手,空出了的那一只也捏上了她的嘴。

    林伶还被迫地抬起头,让她满眼都是周之学。

    同样周之学也是。

    做完这一切,周之学还是躺在床上的姿势。

    而林伶,除了腿能扑腾,上半身稍微一动就被更用力的圈住。

    她知道,衣服底下,那硬邦邦的肌肉,力量有多大。

    放弃挣扎。

    仿佛被一头蟒蛇缠上了。

    好绝望。

    林伶皱着眉,想跟他理论,但是嘴巴圆嘟嘟地鼓着,出的话含糊不清,一点气势都没有。

    “我是来喊你吃面的,你干嘛!”

    她似乎完全忘了是自己先动的手,气势上实实的蛮横,质问起来毫不客气。

    周之学没算放开她,只是从捏着她变成了在她脸上揉来揉去。

    “……”

    林伶用眼睛瞪他,但很快,她发现周之学无动于衷,那双发红的眼睛看着她,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哭出来。

    这个认知让林伶吓了一跳,周之学怎么可能哭。

    她躺在他怀里,别扭又难受,低眼时看见他不停摩.挲的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青筋暴起……

    不好惹。

    林伶怕他真的是出了什么事,认真地问道:“你最近还好吧……?”

    周之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实道:“不好。”

    “……”

    和她想象的一样,肯定出事了。

    但直接问是什么事不太礼貌,林伶迂回地问:“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啊?”

    周之学下意识地使了点力,林伶感觉他俩贴得更紧了。

    “心疼。”

    今晚的周之学,话格外的少。

    林伶试图从他短句中剖析出真相,无奈她实在没有治病救人的经验,疑惑地问道:“是心脏出问题了吗?”

    也不知道周之学有没有把她的问话听进去,“嗯”了一声。

    安静几秒。

    林伶惊呼:“心脏出问题了你要上医院!”

    她的震惊和周之学的沉默形成了强烈对比,等了好一会儿,周之学才慢悠悠道:“医生有用么。”

    “当然有用啊,你在想什么呢……”问完,林伶反应过来,他是不是没钱治病。

    心脏出问题是大事,各项检查、动手术、吃药,一系列繁琐的流程下来,肯定要花上一大笔钱。

    太惨了。

    林伶心软得很快,难怪周之学魂不守舍的。

    就是力气还这么大。

    不过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林伶就不计较了。

    她心下有点急,这不是事,半点不能耽搁,急匆匆问道:“心疼多久了?一般什么反应?现在就去医院?”

    周之学忽略掉她最后一个问题,回道:“心疼好多年了,有时候跳的很快,有时候不怎么跳了。”

    “……”

    听得林伶害怕。

    “现在就很疼,你听听。”周之学。

    林伶坚信不疑,真的怕像他的,不怎么跳了那还得了。

    她往前挪了点,耳朵紧紧靠在周之学心脏的地方,听了好一会儿。

    强有力的心跳,稳健的很啊。

    她又听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跳的过快或者不跳的现象。

    不知不觉间,林伶趴在他身上好半天了。

    “我听不出来,还是去医院吧。”

    周之学不紧不慢地接过她的话,“那换一个,胃疼。”

    “……”这还能换。

    但考虑到周之学之前就有胃病,林伶按下疑虑,觉得他可能双病齐发。

    更可怜了。

    胃疼的话听不见什么东西,林伶只能找到他胃的位置,轻轻揉了两下,问:“这样好点了吗?”

    周之学闭上眼睛,:“用力一点。”

    林伶稍微用了点力,但有分寸地克制着力道,怕弄疼他。

    揉了快五分钟,林伶手都要酸了,她再问:“现在呢?还疼吗?”

    周之学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林伶顺便让自己趴得更舒服一点——

    他不让她起来。

    “不疼了,你揉得很有效果。”

    被夸奖了,林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她也就随便按按。

    “但是。”

    “……”林伶没想到他一身的毛病,问:“还有哪疼?”

    周之学抚上她花瓣似的嘴唇,嗓子发哑:“嘴疼。”

    “……”

    有那么一瞬间,林伶觉得周之学在诓她。

    怎么这个疼完那个疼。

    可是看他的神情,却是一脸严肃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林伶比较喜欢观察别人的眼神,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周之学莫不是真的嘴出了问题。

    她不自觉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刚才被他捏成猪嘴,着实疼得厉害。

    脸颊两边的肉咯着牙齿,到现在还隐隐发痛。

    再一想,她捏周之学的时候好像力气还不。

    带着点恶作剧的意思,开头还准备把他捏醒。

    疼到他了吗。

    脆弱。

    她都没喊疼。

    但总归是自己先开的头,林伶做足了思想准备,不就是揉嘴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视死如归,一脸坚定,深吸一口气,朝周之学伸出了手。

    被他抓住。

    “……”

    周之学问:“你干什么?”

    林伶“咦”了一声,实话实:“你不是嘴疼吗,嘴疼揉嘴。”

    “哦,那你嘴疼不疼?”

    林伶冷哼一声,“肯定疼啊,不过我没你这么娇……”

    剩下的话,全被周之学堵住了。

    他倾身坐了起来,把林伶抱在怀里,唇瓣相接,柔软滚烫。

    林伶大脑一片空白,依稀能听见他。

    “这样效果更好。”

    作者有话要:  面要糊了。

    ——

    这个氛围真的好适合考驾照啊,先来个S型转弯,再来个倒车入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