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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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韵和盛宜年缘于误会,俗称孽缘,两个闷葫芦都爱把心事藏在心里,不愿意敞开心扉,积怨愈深,最终才酿成苦果。

    想了许久,司韵都没想通如果两人的故事还有后续,那该是什么走向的结局。

    继续怨恨相杀?还是泯恩仇?

    不过,其实他心里更偏向前者一点,毕竟原主司韵的孩子确实是死了,虽然是因病而去,算不上谁的过错,可孩子生前基本没享受正常双亲家庭的生活,让原主一直耿耿于怀,无法面对盛宜年,这才一拍两散。

    他偶尔忍不住会想,其实在一定程度上,盛宜年有点无辜,毕竟孩子的离开与他并没有多少关系,而原主却因为这事而怨上盛宜年,直至彻底死心。

    可想着印象里整天都孤零零的孩子,又觉得对方也并没有那么无辜,矛盾的想法。

    “在想什么?”

    温和的声音将司韵的沉思断,他将目光从窗外转回来,平静地面对盛宜年,“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平安了,也不知道他醒来看不见我要哭闹多久。”

    是的,今天他也没带平安出门,不过并不是他不想,而是盛宜年希望他一个人来。

    司韵敏感的嗅觉隐隐感觉到了这回的不一样,毕竟上次没带平安时,盛宜年还失落来着,这回却主动提只要他一个人,他心里既忐忑,又激动,还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前“终于来了”的奇异的平和。

    或许这是一个和对方摊牌了结的好机会。

    “下次再带他一起来。”盛宜年道,

    司韵唇角微微一弯,眼底却没有分毫笑意,“不了吧,平安到底是我的孩子,要是和师哥关系太好,我会尴尬的。”

    他就这样明明白白毫不遮掩地出来,就差没直接不想和你走得太近这话了。

    盛宜年不蠢,又哪里听不出来,他却只沉默着,并没有接话。

    片刻后,他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司韵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目光深深。

    这一去,就许久都没回来,司韵看着也不像是着急的模样,心里却摸不着盛宜年在卖什么关子,自己只能要么起身离开,要么坐着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他甚至有些可笑地想,要是盛宜年就是在耍他,将他丢在这儿自己离开了呢?

    可这念头实际也是一闪而过,毕竟他知道,盛宜年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帅哥哥,我有一朵花要送给你。”童言童语吸引了司韵的注意力,他将目光转过来微垂着头看面前的五六岁的男孩儿,心中不由柔和几分。

    笑着逗他,“你手里只有一朵,要是给了我,你自己可就没有了。”

    “这就是给你的,大哥哥你看了就会懂的。”孩儿这么。

    司韵一愣,也看出来了这不是什么陌生孩儿心血来潮,而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他将花接过来,粉色的玫瑰上还镶着些许水珠,娇艳欲滴。

    转动花朵,他眸色一怔,看见了那张贴在花身的图片。

    那是一张多人合照,被缩得很,记忆里仿佛什么锁稍稍松了些,司韵伸手触碰上去,一些记忆片段涌入脑海。

    “师哥你好,我叫司韵!”

    “欢迎加入围棋社。”

    “只有我们几个人吗?来来大家拍张照吧!”

    “靠近一点。”

    “师哥……”

    司韵睁开眼,将神魂从那久远的记忆里挣脱出来,还没等他定心,却见刚刚递花的男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换成了另一个,对方手里也有一朵如出一辙的玫瑰花。

    “这也是给我的?”他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问。

    这个孩子比刚才那个害羞内向。只红着脸点点头,将花递到他手里就离开了。

    司韵将那朵花仔细查看,只见其中也有玄机,花瓣中夹着一张有点老旧卡片,他取出来看,那是他大学母校的饭卡。

    “师哥真巧,竟然能碰上你,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我带了卡的。”

    “用的用的,感谢你教我下棋啊!”

    “……好吧。”

    结果好请客的那个没找到饭卡,最终反倒让另一个请,前者羞愧不已。

    司韵淡淡笑开,多年前的事,他竟觉得有点温馨,原来他和盛宜年,也曾经有那样的时候吗。

    第三朵玫瑰是个女孩儿送来的,司韵再没有开始时的纳闷无措,表面平平静静淡然接受,内心却有些慌了。

    这慌乱来得比任何一次都猛烈,他拼命压制,也才堪堪掩饰住。

    这次是一张创口贴。

    “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罢了,师哥有事先去忙吧。”

    “受伤了,我送你去校医室。”

    “真的不用,就一个伤口。”

    拒绝了校医室,那人却依然坚持去超市买了水、纸巾和创口贴给他处理好才走。

    司韵闭上了眼,却抑制不住从心间泛上眼睛的酸意。

    他想拔腿离开,可后面接连不断的玫瑰却让他连抬步的机会都没有。

    每朵花都带了一件附属品,继前面之后,他又收到了许多,有笔、纸、票根、写着时间地点的纸条、口香糖……

    每一件,他都知道代表着什么,从前根本没有的记忆,在此时却变得十分轻易,看着那些东西,他就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仔细到每一个字、每一声叹息都一清二楚。

    也同样经历着当初的心情,或欣喜、或紧张、或失落、或伤感。

    仿佛将曾经的事再经历了一遍。

    直到从一朵花到一捧花,才没有继续来人,司韵数了数,足足一百朵。

    而那最后一朵花里,夹着的是一枚戒指,那是他们当初订婚的戒指。

    前桌的一位老太太笑着,“伙子,这是你心上人要求婚吧?年轻人真浪漫。”

    司韵想对她笑笑,却没笑出来,更没他们其实早就订婚过。

    餐厅的提琴音乐骤停,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浑厚优雅的钢琴曲,他只觉得这首曲子有些悲伤的美,有些耳熟,用手机听歌识曲才发现这是《了结》。

    看这名字,他的心就猛地跳了!

    起身望去,只见那演奏之人果然是他。

    他没注意到,一群记者已经进了餐厅。

    曲子弹了许久,至少对司韵来,非常久,久到时间都模糊了。

    才见那人起身向他走来,司韵的心早就乱了,只是伪装功力一流,才没失态。

    对着面前的盛宜年,他哭和笑似乎都不合适,只好假装面无表情,压抑着心慌,他先发制人道:“刚刚竟然有人师哥这是要求婚,你好不好笑!”着他自己先露出个皮笑肉不笑。

    盛宜年淡定道:“如果是真的呢?”

    司韵笑不出来了。

    盛宜年单膝跪地,从怀中摸出绒布盒子,“是真的,向你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