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转败为胜, 当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然而只有燃灯等人，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元始天尊出手灭了殷商三十万大军, 给西岐谋取了一线生机。

    西岐城外尸骨累累，怨气满天，城中的军民们接连着清理了一个月, 才送了他们入土。只不过，封神台上也就多了闻仲一人而已。

    这并不能让人十分满意。

    姜尚去封神台视察的时候，见闻仲已经非常淡定的接受了他已经死亡的事实，甚至还在跟他人讨论, 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鬼修。虽他们以后是要封神的, 但是神也不过是有了名分的鬼修。

    所以，在封神台上，现在戾气最盛的是太乙和雷震子, 还有黄龙真人。他们万万没想到，身为阐教的弟子, 也会被送到封神榜上。姜尚好多歹，许诺要给他们封一个比较大的官，才将将平息了他们的怒火。

    调解完毕，姜尚有些心力交瘁地朝下走。谁料迎面来了两人, 看着都十分面善。

    来者是马夫人、宋异人。

    马夫人见到姜尚, 火气腾腾就上来了，大步朝前，揪住了他的耳朵：“姜尚！你没用也就罢了，还敢谋反, 还得我和宋大哥两家人，都因为你被株连……”

    马家、宋家都因为此事被诛灭九族了，现在宋异人看着他，再也没了往日的情分，只是不住地叹息。

    姜尚大惊：“帝辛如何知道了？哎呦哎呦……”他皱着眉，夫人可真是不给他面子：“你们放心，我早晚会去朝歌，给你们复仇……”

    马夫人怒道：“复仇又有何用！人死不能复生，都是你姜尚害的！”

    罢，她丢开姜尚，与宋异人一道朝封神台去了。虽往日夫妻之间也不甚和睦，但是毕竟是因为他，才牵连到了马宋两家，还害得自己夫人和大哥送了性命，此时此刻姜尚的心中，也十分懊恼。

    这些时日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记在了心上。

    所谓封神，不过是阐教杀人，给玉帝送去苦力罢了。而他，只是阐教门下的一个棋子，昆仑不曾教过他太多的仙法，只是需要他这个身份，来完成封神大业。

    为此，他丢了夫人，害了岳丈一家和宋异人一家的性命，这都是他的缘故。

    他看着夫人离去的背影，忽然热血涌了上来，喃喃道：“既然是我的错，那我便来陪你便是！”他抽出佩剑，闭上眼，抹向自己的脖子。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离开了躯体，封神台就在眼前。正在他想要去追赶夫人的脚步，去柏鉴那里登记入册的时候，广成子匆匆来了。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姜尚身躯，怒不可遏，道：“你做什么？”

    姜尚的魂魄已经到了封神台上，回眸看着他，道：“姜尚有错，害了两家人的性命，愿以身谢罪。”

    “谢罪？你致师命、致阐教全门上下于何困境？”广成子大怒，取出一颗仙丹，放入了姜尚的口中。

    不多时，躯体止住了血，又有了生机。姜尚的魂魄被迫回到了体内，他睁开双眸，望着湛蓝的天空，和广成子愤怒的神情，悠悠叹了一声。

    “既然如此，姜尚只能完成大业，再来赎罪了。”

    闻仲的消息传到了朝歌，朝野震惊。

    他们并不知道战败是因为元始天尊的缘故，只以为这西岐如此猖狂，便连闻太师也不是他们的对手。黄飞虎请战，但帝辛并没有应允。

    如今朝野之上，能够抵御外敌的将领不多，黄飞虎务必要留在朝歌。

    但是这重重关隘中，倒是有几个良将。比干便推荐了三山关守将洪锦，此人也是截教弟子，功夫十分了得。于是帝辛便封他为威武大将军，择日出征，征伐西岐。

    旨意传到了三山关时，洪锦正在同一个老道闲聊。

    见到朝歌的传旨官，他起身迎接，并没有露出惊诧的神情。闻仲兵败身亡，早已传遍了五湖四海，也落到了他的耳中。

    待朝歌的传旨官走后，那老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笑道：“道友，看来这封神榜与你有缘，躲也是躲不掉的。”

    “多谢仙翁提醒。”洪锦淡笑一声，对面这人，乃是阐教的南极仙翁。

    仙翁又道：“张桂芳与闻仲已经以身殉国，道友明知前去就是死路一条，可还要毅然前往？”

    “去，当然要去。”洪锦眸光闪烁，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我还要给西岐送上一份大礼，也不枉费我威武大将军的身份。”

    南极仙翁笑道：“既然如此，道友请便。”

    岐山之上，有截教的灵丹妙药，嘉柔的伤势也渐渐好转了。

    只是经此一事，嘉柔每日蜷缩在洞府的深处，不话，也不出去透透气。灵蘅刚刚跟通天了会话，一出门，便看到哪吒在旁边等候着。

    “灵姐姐去看看吧，”哪吒担忧道：“师父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看起来挺不好的。”

    虽一条老龙不吃不喝也没什么，但嘉柔的精神，确实是不太好。灵蘅本不会安慰人，但是架不住哪吒的哀求，只好朝洞府深处走去。

    在那个见不到天光的洞府深处，嘉柔卧在地上，闭着眼假寐。灵蘅来时，她也没有往日的兴奋劲儿，就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灵蘅坐在石上，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样子，抿了抿唇，道：“天天喊着要报仇，你可知道，辜负你的人并不是他。”

    嘉柔并不理她。

    “有些事情你早就知道，只不过是你不愿意相信。”灵蘅想起刚刚通天所，元始天尊似乎被心魔掌控，早已不是过去的他了。她看着嘉柔，道：“你这并不是在向他报仇，你是在折磨你自己。上千年了，你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了什么样？”

    先是被囚禁在昆仑山下的水域，随后又被卷入到太极图中，现在又被元始天尊下了重手伤害。灵蘅虽为经历过这些情伤，但是从嘉柔隐隐流出的怨气里，能够感受到她的心境。

    “你早知道辜负你的并不是他，只不过，你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不愿意相信他从来对你都没有一点想法而已。嘉柔，不要再做梦了。”

    她不会轻声细语的哄人，只能将残酷的事实出，余下的都让嘉柔慢慢思考。离开此处，灵蘅步出洞府，眺望着远处的西岐城。

    满天的怨气被她吞噬了大半，她的修为也在蹭蹭往上飞涨。其余的被阐教门人作法度化，又被皑皑大雪掩埋了战争的痕迹，如今天地茫茫一片，既纯净又黑暗。

    自从离开蓬莱岛，她虽与通天互通心意，却又旁观了多少的事端。想起那些年在紫芝崖后的单纯快乐时光，如今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

    对于元始天尊的种种作为，通天极其不高兴，两教之间只差一个导火索，就能燃起新的战火。

    她站在山巅看雪，定光仙与玉兔又驾云来了。他们与灵蘅了个招呼，就先去洞府中拜见通天教主。

    不多时，玉兔走了出来，站在她的身边，叫了声：“姐姐。”

    “怎么了？”她觉得玉兔有些不高兴。

    玉兔捏着衣角，低着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哥哥遭到了玉帝的斥责……”

    “可是为了之前的战事？”

    “不是，”玉兔摇头道：“呐……是为了龙吉公主同哥哥的事情，玉帝大发雷霆，已经将龙吉公主贬下凡，让她将功赎罪去了。”

    昔日灵蘅去天庭，也见过那龙吉公主，印象中是个温柔的公主。她有些吃惊，道：“你哥哥和龙吉公主……”

    玉兔叹了声：“哎，天雷勾动地火，我也拦不住啊。”

    也不知道天庭立下了什么破规定，不许仙人思凡，也不许仙人妄自结成仙侣。如今龙吉公主下凡，定光仙也被贬官了，被封做了岐山山神。

    换言之，他也要常驻岐山……

    灵蘅听完这件事，哭笑不得。入冬后，两方的战事稍稍停歇了，只等着来年开春，洪锦带兵西征。

    这洪锦也是截教的弟子，殷商的关隘中，有许多截教的门人。听他召集了很多同门，要去西岐，为惨死的张桂芳、闻仲等人报仇雪恨。

    有截教门人罗宣，也加入了洪锦西征的队伍中。

    隐隐，灵蘅感觉即将有大事要发生。然而截教门人甚多，他们为了各种目的来征伐西岐，通天并不会阻拦。

    ……

    转眼间，便到了来年开春。

    洪锦带着大军与数十位截教门人，雄赳赳气昂昂到了西岐城外。燃灯与十一金仙也离开了西岐，如今姜尚营下大将多是阐教的三代弟子。

    定光仙自从封了山神，每日无所事事，到处溜达，时常来到山巅眺望这一场战事。洪锦旗开得胜，罗宣又放火烧了西岐城，一时间风光无限，姜尚也慌了，只得再去请燃灯等人来西岐协助应敌。

    只是姜尚还未回来，西岐城中，多了一位从天而降的女将。

    此女坐着青鸾，身份高贵，一出手便败了罗宣，迫使洪锦借土遁逃走。定光仙在山巅围观这场大战，心中又是喜又是忧，神情十分复杂。

    灵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玉兔笑道：“姐姐别管他，是龙吉公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