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他们几个要回老家过节, 林玥这些天就都留在大棚里帮忙。若不是因为今天花店顾客实在太多, 她或许要到下周才能见孙灵一面。

    但就算有她过来一起看店，这儿的人手也显得吃紧了些。好不容易送走一拨顾客, 孙灵裁剪得手都酸了, 边数着钱抱怨：“老板什么时候才肯招多一个人进店里啊, 我感觉这段时间自己都老了好几岁。”

    “我听节后就会有新人了。”林玥把送花途中顺带买的奶茶插上吸管, 放一杯到她跟前。

    “真的？”孙灵探头吸了口，居然是温的，“之前七夕的时候老板也节后会有新人, 还什么是个一米八三的混血帅哥，可到现在人影都没见着, 骗纸哼哼。”

    她佯装愤慨，林玥只笑了笑不跟她贫嘴，趁着有空开电脑页面整理订单。她不甘寂寞凑过来看，“今天网上订花的人也很多啊……咦, 经常来找你买盆栽的那孩子也下了单呢，昵称月光美少女的，是不是她？”指着屏幕一角。

    林玥莞尔：“你琪琪？人家都是大三的学生了。”

    “看不出来啊, 个子的那么可爱, 而且是萝莉音……喔有几个订单都是差不多五六点钟过来取的呢。等会儿换我外出送花, 玥你一个人得辛苦些了。”

    “没问题的，放心吧。”林玥浏览完单子，门外恰好也有人进来询问花篮的价格。他们手里都还拿着半干的伞，但身上已经没有被雨水淋湿的痕迹。

    近日连绵的雨势在中秋节的前一天下午终于停歇了。天气预报里呈现出令人欣喜的晴朗, 似乎明晚能看见比往年更大的月亮。

    “来来来，子们领过节费了。”姚氏七楼，开完会后部门主管赵姐就敲了敲桌子，嘚瑟地拿出一沓钱招手。办公室里其他几个人听见了都急吼吼围过来。

    “哇~”徐拿了自己的那份，乐得眼睛都没了，“不仅有假放还有钱领，咱们公司福利要不要这么好啊，加班也值了。”

    “徐啊。”一旁的辉哥老成地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深沉：“咱们公司就是这样的，平时虽然苦点累点吧，但姚总绝对不会让咱们吃亏，多劳总会多得，何况这儿帅哥美女如云，平时上班见面都是一种享受。嘿嘿，加油好好干啊，以后你肯定会深深地爱上这里！”

    这番话引得几人都笑起来。跟徐一样入公司没多久的丽却有几分哀怨：“其实我觉得公司给员工发点礼物的话会更加温馨有新意，每回都是给过节费好像不够浪漫。像我朋友的公司，节日会发水果鲜花还有玩偶哦。”

    “采购部那帮老爷们哪里懂得买什么礼物，领导也不会将精力心思放到这上面的啦。简单粗暴给钞票才是咱们公司的风格，才符合咱们姚总的气场嘛。”辉哥立即反驳。

    徐：“噗，你们姚总给男朋友过节的时候，是不是也直接甩钱让他自己去买买买？”

    “咦，很有可能哦！”

    “那她男朋友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哦。”

    这下连赵姐也忍不住插嘴了：“其实这样也挺浪漫的啦，要姚总给谁挑礼物，那画面还真不敢想象哈哈哈……”

    门外，刚从杨毓那儿出来的淑抖了抖眼角。这帮家伙真是胆肥了，上班时间也敢在一起开姚总的玩笑。

    不过，姚总不会给谁挑礼物什么的，你们真是太天真了。

    淑回到十六楼，悄咪咪地窥视了一下那些刚送过来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精美礼盒，然后默默提起来往总经理办公室走。

    “姚总，您订的东西都送到了。”加起来还挺重的，她暗自好奇上司是给什么人挑的礼物。如果是给自己父母的话，里头那双Jimmy Choo女士短靴的尺码和风格似乎跟姚夫人对不上号。

    想着想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天姚清疏问自己的话，不由一惊：这么用心做准备，该不会是要去见男方父母吧？！

    “放这里吧。”姚清疏签完了字才抬头看过来，又指了指一旁的文件，“这些你发下去，另外让张经理十分钟后来见我。”

    “好。”淑压下心头的惊疑澎湃，抱起那沓文件夹。刚想迈开步子又见姚清疏挑出其中一份礼盒递了过来，“给你的。”

    “啊……送给我的？”她懵了几秒，犹豫着接下。这不是自己垂涎着准备忍痛去买的那款珍妮曲奇么！刚才窥见还艳羡来着，没想到……

    “嗯，近期辛苦了，今天就早点回去吧。”姚清疏。顿了顿，弯唇：“还有，中秋快乐。”

    “谢，谢谢姚总！”淑被这一笑晃得差点连话都不会了。给批假还发钱送礼物，还这样一脸温柔地祝福什么的，姚总真是女神啊想嫁！

    她这般按捺着欢欣走出办公室，整个人还飘飘然的。但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开心劲儿就淡了许多。

    杨经理这两天是不是太忙了点？刚才特意借着签报销单的由头去约她也遭婉拒，真是挫败。碰巧今天能约得到的朋友都陪他们的另一半去了，自家堂妹又没空，看来待会儿只能自己逛街吃饭。

    唉，孤家寡人。

    淑怅然叹了口气，抬眼看见走廊转角的窗子外边透进来几束模糊的阳光，映在一盆不知名绿植的叶子上。

    姚清疏今天没有在公司停留得太久。一到下班时间，这里的上班族们便都迫不及待地结束了疲劳的工作，纷纷离开写字楼赶往各自的休憩场所。她也随了人潮下去取车，却偏离原本回家的路线，循了另一条道走。

    经过街角花店的时候，再一次减缓速度，停了下来。然后坐在车里，透过后视镜远远看着那个在自己心头晃了一整天的人。直到夕辉散尽，华灯初上，城市开始另一种形态的喧嚣扰攘。

    很不可思议，她现在正偷偷做着这样的事情，像望梅止渴一般痴傻。若放在从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的。

    她看见林玥跟花店里另一个叫孙灵的女孩子一起搬动门口的花篮和盆栽。

    林玥走到架子边，刚取下一盆花草却又像记起什么似地停了手，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摁开某个号码，放到耳边等待，脚下轻轻踢动一颗石子。

    在等着谁回应？为什么……会露出那样愉悦的表情。

    姚清疏心里掠过一丝诧异和不安，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接着就见别处出现一个年轻女孩，提着裙摆悄悄跑过去，捉弄地拍了拍林玥的肩。

    林玥收起手机，也笑着了些什么。女孩开心地挽住她的手，撒娇一般。

    猫耳，双马尾，穿着白色汉服的，个子娇的女孩子。

    姚清疏眼瞳一缩。或许是不久前那个荒诞梦境遗留下的阴影太过深刻，这一瞬间她的理智竟是压不住涌上来的情绪。于是，在大脑还未做出正确判断时身体已经本能地开车门迅速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啊我们社团有活动来迟了，你看我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呢。”

    “没关系我们会等你，都已经给你包好了，现在就可以取走。”

    “好哇。喔等等这盆是什么，我想看看。”

    “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是摩氏石莲，状态还不错……”

    走近了才听见她们聊的都是一些养花的话题，跟自己脑海里迸发出来的某些想象并不一样。但此时想回头已经迟了。她甚至连脸上的表情还没能完全收起，就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你……来买花？”林玥转头看见气势汹汹地停在架子前的人，一瞬的错愕过后便很快趋于平淡了。

    “姐姐也要买盆栽吗？”戴着猫耳的穿着奇异的女孩子眼睛里倒是亮了一下。虽然对方冷冰冰的，但听林玥的语气，这个相貌和气质都十分出众的女人好像跟她认识呢。于是也想套套近乎：“这一盆很不错哦。”

    姚清疏不是来买花的，她此刻一点都不想正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尽管那种极少能体会到的尴尬和窘迫已经快把她的耳根都逼红了。然而自尊心和好胜心都那么强的人怎会让自己做出临阵脱逃的举动。

    她幽幽看了眼林玥还被挽着的手，目光随即落到架子上， “这盆花，多少钱？”

    猫耳姑娘刚想替林玥回答呢，就听身旁一向温柔和善的人凉声呛道：“你种得活么？”

    这句话像一阵迎面而来的北风，刮得脸疼。

    大经理僵了许久，突然转身大步走回那辆黑色保时捷里，一脚油门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姑娘呆在原地，突然兴奋指着那方向：“怪不得刚才一直觉得眼熟呢，她，她好像是姚氏集团的大老板啊，我上周还在电视上见到过的！是她对不对？对不对！”激动地晃着林玥手臂，“真人也好美啊！”

    林玥被晃得头有点晕，只在心里庆幸孙灵去园子里了没有看见。一本正经地摇头：“不清楚，我不认识她。”

    已经九点多了，杨毓揉揉眼睛。上回在饭店跟林妈介绍的这位海归学长见过面后，几个长辈见他们似乎相处得来，就不断给制造机会。今天她被怂恿着出来，跟他一起吃完晚饭还看了场电影。

    电影不是她喜欢的题材，但见对方看得津津有味她也就强撑精神陪着了，幸亏这人长得确实英俊，她光看着他的脸也不会觉得太无趣。只不过浪费了宝贵的假期时间心里总惴惴地，老是会惦记那份还没完成的报表。

    捱到放映完已经有些困倦。两人走出影院，老学长拿车钥匙开了遥控锁，停在那头的宝马车立即闪了一下车灯，他转头看身旁的人，一派风流倜傥：“接下来去哪里？”

    “哦我已经让我堂弟来接我了，不如改天再约？”杨毓抱歉笑笑。

    “现在还不算太晚，不用太早回家吧？要不要去喝一杯？”

    去酒吧么？杨毓皱了皱眉。这话听着有点暗示的意味，但才第二次见面而已，对方应该不是这么轻浮的人才对。

    “杨经理？”正琢磨着该怎么拒绝，后边有人喊她。她几乎是在听见的瞬间就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随即还莫名其妙地了个寒颤。

    “淑？呵呵你出来逛街啊。”杨毓笑得不太自然。被秘书看见她跟男人在一块儿总有点尴尬，尴尬之余，竟然还有些心虚？

    “你们在……约会？”此时淑眼里的杨毓完全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她盯着他们，眼底没了刚才碰见时的惊喜。但面上很好地掩藏了情绪，依旧是弯着眉勾着嘴角，“杨经理今晚有事，原来是陪男朋友？”

    “呃不……”杨毓心头一紧，还没完旁边的男人就笑着接过了话：“我是不是该窃喜哈哈哈。呐，反正我爸妈都迫不及待想要我带人回家了，现在就看杨大美女愿不愿意让我荣升男朋友。”完深情款款地看向杨毓。

    趁火劫啊这人！杨毓气结。想要解释却愕然见着秘书的眼眶都红了。

    哭了？怎么回事？！杨毓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身旁某位老学长该不会是抛弃了秘书的前男友吧？电视上不是经常有这种狗血桥段么！

    “准备确定关系了……是这样么？”淑幽幽问她。垂着头，面容在路灯下氤氲得分辨不清。

    杨毓嗅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不会真的被她猜中了吧？下一秒秘书会不会把手里的购物袋朝他们这对狗男女砸过来？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误……”

    但是完全出乎预料地，淑没有将东西砸过来，而是脱手落在了地上，接着猛地上前一步，就这么当着满大街人的面……彪悍地强吻了她。

    看见这一幕的杨毓的堂弟呆在车里，忘了熄火。

    他是奉命来接堂姐回家的，可他看见了什么？传中就要抱得美男归的堂姐居然在大街上公然跟一个女孩子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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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场：

    老学长：（颤抖）你们……你们两个女的……居然搅姬？！真是……

    杨毓：（扶额）你听我解释……

    老学长：（鼻血）真是太棒啦！！！

    杨毓：什么？

    老学长：亲人啊！（激动开后备箱）快看！这满满的都是我收集的出差必备百合本和动漫同人手办啊！！是不是很赞？电影我也有啊都传给你！百合歌姬你要不要？！我画的人同人图你要不要？！！

    杨毓：原来你是这种人？！等一下！我不需要资源哇啊快点拿开……我去这都是些啥内容也太劲爆了……不不，我一点都不想看……咦原来是用手指哦……啊啊，我不要看……

    N时过后——

    老学长：（幽幽一笑）这辆车，我借你几天吧，要慢些开哦。

    沉溺知识海洋的杨毓，默默地接过了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