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下去抽血。”

    段琛话一出，颜睿心痛到难以呼吸。

    医生上前：“颜先生，这边请跟我来。”

    颜睿低下头，强忍着身上的寒冷跟医生出去。

    身上的羽绒服被雪水淋湿厚重的搭在身上，衣服早已失去了保暖的作用。

    “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要不要换一身衣服？”医院里能换的衣服就是工作服白大褂，那衣服很薄，但穿着总比湿衣服好。

    颜睿摇头，回道：“不用换衣服，医生你直接抽血吧。”反正他抽完血就要离开，再暖和的衣服出去都会被淋湿，还不如不换。

    虽然很冷……但忍一忍就过去了，这么多年来，他不都是独自忍过来的吗？

    医生见他坚持便没再劝他，带他去了隔壁房间，指着一张躺椅：“先在这坐一会儿。”

    抽血的用具早就准备好了，颜睿乖乖地脱下衣服，衣袖往上一掀露出纤细的手臂。

    他的手很，盈盈一握，灯光照在冷白的皮肤上，血管清晰可见。

    医生将抽血前要签的单子找出来带出去给段琛签字。

    周然是急性败血症，换血的用量需要1000毫升左右。

    正常人抽这么多血是十分危险的，一有差池就会失血过多死亡，所以每次给颜睿抽血前都要签一份同意书，另外还要多准备一份病危通知书。

    “段总这两张单子您签一下。”

    段琛看着递过来的同意书和病危通知单，上面明显标注危险两个字。

    段琛签这些早就签习惯了，别同意书就连病危通知书他都签过两次，冷淡的在署名下签完字就扔给了医生，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连看都没看一眼。

    医生见他这么快就签完了，忍不住提醒道：“段总，颜先生淋着雪过来的，他身体凉有些虚弱，恐怕这次抽不了那么多血。”

    段琛眸光漆黑一片，口吻冷漠：“抽不了也必须抽，周然需要多少血就抽多少血。”在他眼里只要周然健康就好，至于颜睿……他算个什么东西。

    “可这出事……”

    “出了事一切都由我负责。”

    段琛丝毫没把医生的提醒放在心上过，在他看来抽个血能出多大事，难道还能死了不成？段琛在心里忍不住讥嘲，颜睿是一条有着人形的蛇妖，活了上万年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轻松的死去。

    比起担心可有可无的颜睿，他更担心的是躺在病床上忍痛煎熬的周然。

    忽然想到什么，段琛问道：“你颜睿身体寒冷，那他体内的血输给然然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医生一愣，随即摇头：“不会。”

    作为旁观者，想着躺在里面等待抽血的虚弱男人，他都不知道是该心疼他还是该可怜他。

    段琛眼底冰冷，嘴角上扬：“那就抓紧时间换血。”

    ……

    颜睿躺在躺椅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头顶上方的灯光，片刻后医生拿着同意书回来。

    将手中的同意书放下，医生走向颜睿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安抚他道：“一会儿就好了，别怕。”

    颜睿盯着他手上的针管，下意识的吞咽口水，眼神闪躲，明明身体已经怕得止不住战栗了，可嘴里还要强的道：“医生你抽吧，我不怕疼的。”

    怎么可能不怕疼？颜睿虽然已经成人了，可蛇的习性那是刻在了骨髓里，怕冷更怕疼，每次抽血都会疼出眼泪。

    针头没入他白皙的皮肤里，颜睿哆嗦了一下，咬紧牙关忍住手上的颤抖。

    他不能乱动，不然医生扎不进去针。

    颜睿在心里提醒着自己，看着体内的血液顺利抽出来，他松了口气。

    抽到400毫升的时候颜睿已经感觉到头晕了，他脸色本就苍白如今被灯光一照，脸就跟身后的白墙一样。

    颜睿疼得时候还知道咬牙忍受，可今天，他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了，目光逐渐变得没有神采，他知道自己一次要输多少血。

    看着血袋上淹没到500毫升的血液，还有一半了，再坚持一下就熬过去了。

    “还好吗？”

    颜睿很想对医生他没事，可身体太冷太疼，他已经不出话来了，但对上医生担忧的眼神他还是僵硬地摇摇头，证明他没有事。

    颜睿闭着眼睛忍受，体内的血液随着消失身体变得更冷了，指尖麻木显然是冻得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身形清瘦，被强行抽走1000毫升血液的他，整个人瘫软在躺椅上宛如一个破烂娃娃，没有生命。

    医生着急把血袋拿出去，到了门口递给另一个医生，自己则是返身回到颜睿身边。

    “颜先生。”男人还有心跳有呼吸，看起来只是暂时昏睡过去了。

    颜睿能听到声音，但身体已经做不出反应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颜睿睁开眼睛时周然已经换完了血。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人，鼻息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颜睿摇晃着站起身，来到隔壁病房，本想伸手直接推开，可想到段琛前几天骂过他的话。

    ——没有教养的畜生。

    颜睿硬止住动作，轻轻敲了两下门，沙哑的声音透着无力虚弱，往里喊了一声：“阿琛，我能进来吗？”

    里头没有回应他就一直站着，走廊外比里面要冷上许多，有通风口，时不时的一阵寒风，吹得他眼睛通红。

    战栗地立在外面，得到里面的允许了才拧着门把进去。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暖橘色的光照在男人脸上，冷硬的五官柔和了几分，薄薄的嘴唇微微往上翘，阴霾的目光也只有在面对周然时才会温柔。

    那颗像石头的心也有一处柔软的地方，那是专门为周然留下的，会对那人笑，会露出心疼怜惜，还会满心欢喜。

    颜睿虽然笨但却能感觉得到，一双眼睛不由自主流露出羡慕来，他过去，没敢靠太近，只得在离段琛一米外的距离停下。

    “他还在疼，知道要做什么了吗？”段琛蹙眉，撇头看他。

    颜睿顿了顿，知道段琛是要他拔自己身上的蛇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