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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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余?怎么还在睡, 该起来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软绵绵的被子鼓鼓囊囊地团出球形。

    套着高领毛衣的男人把团在被子里的人挖出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确定对方没有发烧,才用湿毛巾擦过他的脸庞。

    “我就不能给他喝。”

    严昶凌从外面走了进来, 语气里略微有点儿埋怨, 他:“昨天晚上睡不着,今天早上起不来。先让他睡着吧,不然睡的时间短了也不舒服。”

    “不行。”

    严昶景把青年身上的被子剥开了,他:“今天多睡一会儿, 明天的作息就该乱了——以后不给他喝咖啡就是了。”

    他一边,一边给青年用湿毛巾擦着脸, 青年还沉在睡梦里, 他微微皱着眉头, 有点儿孩子气地想把自己缩回被窝里面去, 又被严昶景把被子扯开。

    他似乎有点儿委屈, 眉头微微皱起来, 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尖儿都酥了。

    青年已经彻底长开了。

    光洁的皮肤上没有一丝瑕疵, 简直像是精心烧制的白瓷, 透着玉石一样的莹润感, 有着不属于人类的莫名美感。

    他的嘴唇是花蕾似的殷红,眼睫纤长,在眼睑下垂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在少年时期时尚且带着一些青涩的眉眼也已经完全舒展,像是被最有天赋和灵气的画家费尽心血描绘出来, 带着让人战栗的,迷雾一样的美感。

    他纤长黑沉的眼睫微微发着颤,像是蝴蝶羽翼在舒展,这是所有人都想亲眼目睹的美景,哪怕严昶景已经看过很多次,却依旧被晃得失神了一瞬。

    他顿了一下,有点儿犹豫要不要让青年再睡一会儿,几秒钟前的义正言辞被他冷漠地拍到了一边,所幸除了他自己,殷染钰脑海里还有一个系统在响着闹铃儿,青年在睡梦和清醒之间拉锯了几分钟,最后还是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刚刚拍完一部戏没多久,现在正处于休息时间,前段时间严昶景终于找到了机会过来看他,因为机会难得,就放下了很多工作,准备和他待一段时间再回去加班赶上。

    之后,在严昶景几乎像是军训一样的严格要求下,殷染钰本来因为拍戏而有了一些颠倒的作息,也终于恢复了正常,不过这他健康正常的作息刚刚持续了没几天,就差点因为一杯咖啡前功尽弃,回到原点。

    ——把时间点拨回前一天下午六点半。

    严昶景那会儿已经持续两天没睡,他为了提神,就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准备作完手头的这份工作,就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严昶景是经常喝咖啡的。

    所以他冲咖啡的手艺也被磨砺了出来。

    不过因为个人原因,他对咖啡的抗性已经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泡出来的咖啡浓郁得几乎像是某种中药材,严昶凌曾经偷喝过几次,苦得让他放下杯子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去卫生间干呕,殷染钰也在漫长的监视时光下,见过一次这样的奇景。

    严昶景冲咖啡的那会儿,殷染钰就在客厅蹲着背台本,他在严昶景磨咖啡豆的时候就被引去了注意力,在浓郁的咖啡香味穿传过来的时候,他就有点儿坐不住了。

    殷染钰的胃在精细的调养下已经好了很多,不过依旧有很多忌口,他平常一喝咖啡就会胃疼,所以也没什么机会能碰。

    这会儿眼巴巴地看着严昶景泡好咖啡,就忍不住地有点儿犯馋虫。

    殷染钰从客厅沙发上跳下去,磨到了严昶景旁边,盯着他的咖啡看。

    严昶景:“………………”

    殷染钰:“………………”

    严昶景:“………………”

    殷染钰:“………………”

    殷染钰的年纪长了几岁,身体也在充足的营养支撑下疯狂发育,像是要把前些年缺失的份儿都补回来,像是昳丽的花彻底长开,本就让人心惊的美丽愈发显得惊心动魄。

    青年的外表已经成长了不少,但是躯壳内部的灵魂却依旧残缺,他还是不太爱话,不过却总算能像是正常人一样,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和需求了。

    青年:“………我想喝。”

    严昶景:“………………”

    严昶景皱起眉头,:“不行,你喝咖啡会胃疼。”

    青年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咖啡杯,又抬起脸,继续盯着他看。

    两人对峙三秒。

    严昶景试图坚持自己的立场。

    严昶景觉得自己有点儿支撑不住。

    严昶景的第一层防线已经崩溃。

    严昶景努力挣扎了一下………

    挣扎失败了。

    严昶景的防线全面崩溃,他没挨住青年的沉默凝视,稍微给他倒了半杯,又冲了满满一杯热水中和开,加了糖,又盯着青年喝了一碗养生粥防止胃疼,才勉强放下了心。

    然后就因为那一杯咖啡,殷染钰硬是睁了半宿的眼睛,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之后他拿着剧本去倒水喝的时候,被不知道在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的严昶凌逮了个正着,然后就被兄弟俩拿走了剧本摁回了床上,强制性让他去睡了。

    等到他真正睡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凌四五点钟了,而严昶景给他定的起床时间是早上八点半。

    睡了四个时不到,殷染钰整个人都有点迷瞪,他迷迷糊糊地起了床,等到洗脸刷牙一套下来,可算是清醒了过来。

    严昶凌已经把早餐做好了,感谢谢溯先生这几年来毫不间断的围追堵截,在有一次青年的消息被某间别墅的做饭阿姨传给了谢溯之后,空闲时间最多的严昶凌就练出了一手做饭的手艺,成功点亮新技能。

    他得了两位阿姨的真传,虽然是初学,但是做出来的汤汤水水却意外的鲜美,尤其是那一口养生汤,煲得比阿姨还要香上好一些。

    殷染钰有点沉迷严昶凌的养生汤,他慢吞吞地蹲到餐桌边,就老老实实地开始啃早餐。

    严昶景把水煮鸡蛋给他剥好,又把殷染钰不怎么喜欢的蛋黄剥到自己碗里,这才把两半光.溜.溜的蛋白喂给他。

    殷染钰喝着粥,把蛋白吃了,然后就接到了来自黎温朝的视频电话。

    殷染钰已经二十二岁。

    距离他成年,也已经过去了四年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黎温朝几乎没有再自己接戏,都是殷染钰演什么,他跟着进去挑一个角色,他俩几乎都被观众默认成了屏幕情侣,cp粉磕糖磕得老年痴呆,每隔几个月他们就能得到新的糖,新的粮。

    黎温朝的脸蛋儿虽然够不到殷染钰的层次,却也是在人类范畴里首屈一指的金字塔顶端,加上他和殷染钰看上去身世层次相同,本人也完全没有其他绯闻、黑料,加上他在殷染钰在屏幕上出现之后,就和殷染钰完全是捆绑销售,就算不磕cp的人看了这阵势,也总觉得情况微妙,粉丝们挣扎了一会儿,就含泪真香,一头扎入磕cp的糖海磕得如痴如醉。

    这会儿他们磕的cp正隔着一片海洋,跨越了一个完整时差,殷染钰吃早餐的时候,黎温朝正在和一群剧组人员待在一起,准备领奖。

    ——领颁给殷染钰的影帝奖项。

    为了防止谢溯在颁奖典礼上把青年逮住,殷染钰除了全封闭式剧组拍摄的时间,其他的时候基本上都在黎温朝、严昶凌,亦或者严昶景这三个人其中一个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不参与任何聚会,宴席,甚至连第一次拿了某个权威奖项的影帝的时候都没有亮相。

    这几年来,名叫“严余”的风暴席卷全球,他简直像是某种毒药,让所有人都陷入痴狂,偏偏他本人却显得神秘异常,观众们除了看他的电影、电视,连综艺上都看不见他的身影。

    严昶景和黎温朝联起手来,把他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在这里再一次感谢谢溯先生几年如一日的勤恳工作,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只老虎撵在身后赶着,严氏这几年的发展速度也不会像是坐了火箭似的疯涨,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再过十来年,严昶景大概就要和谢溯争夺世界首富的位置了。

    ——并不是开玩笑,这只是在陈述事实罢辽。

    黎温朝正在海洋的另一端准备帮殷染钰领奖,殷染钰却在这一头捏着剧本背台词,严昶凌洗完碗就凑过脸来,一把环住青年的肩膀:“黎哥你那边怎么样?还没开始呢?”

    黎温朝隔着屏幕,盯住了他搭在青年肩膀上的手掌,笑容停滞了一下,又重新恢复正常:“还没开始,现在是夏天了吧,阿凌你这么拉拉扯扯的,阿余要觉得热了。”

    他的那股酸味隔着屏幕都把严昶凌呛住了,他一点儿都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把青年揽得更紧了一些,纯良地回应道:“没事,我这里空调还挺凉快的,阿余不热的。”

    严昶凌到这里,就偏过脸来看向了青年,:“是吧阿余,你热不热?”

    现在的空调度数的确开得比较低,殷染钰摇了摇头,算是回应,他隔着屏幕听到了黎温朝那边传来的声音,是一连串的英语,在宣告颁奖典礼马上开始。

    黎温朝没了办法,只能匆匆忙忙和少年道别,就把电话挂断了。

    时间已经是夏天。

    严昶凌把客厅的电视开,借助上面的网络跳到了颁奖典礼的现场直播,殷染钰看了一眼,就把剧本放了下来。

    念着英语的主持人带着笑脸,慢慢地念着一个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剧组的名字,没等多久,殷染钰就见镜头转换,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了直播镜头当中。

    是黎温朝。

    他的眉眼带着东方特有的温润君子气,在这种群星璀璨的地方,依旧显得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连严昶凌都感觉被闪到了眼睛,心里生出了一股浓郁的被威胁感,他飞快地瞄了青年一眼,发现他还是往常的模样,便微微放下了心。

    殷染钰察觉了严昶凌的动作,却没怎么放在心上。他认认真真地盯着黎温朝完了一串长长的得奖感言,又瞅着他淡定自若地和主持人趣了几句,抱着一对儿奖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又看着一连串眼熟或者不眼熟的作品拿到了其他的各类奖项,一直看到典礼结束,就重新低下头,拿起了之前暂时放下的剧本。

    “又是一个影帝。”

    严昶凌却满怀赞叹地凑了过来,看了一眼青年古井无波的脸,一把把他捧着的剧本扒开,咳嗽了一声,道:“我是不是应该恭喜几句?”

    殷染钰愣了一下,有点儿茫然地看向了他,如果他的情绪能具现化,现在他的头顶上就该浮现出一个大大的“?”了。

    拜他疯狂的人气和让人痴迷的脸庞的福气,殷染钰这几年已经拿了大大好些奖项,很多奖项的评委圈儿甚至是纯度百分百的死忠粉窝儿。

    当然,这并不是殷染钰是走了后台才能有了这样的成就——他参演的剧组,除了保证收视率和票房之外,绝大多数作品还是很有思想和内核的。

    毕竟都是顶级的资源,导演和编剧都很有保障,而观众们在对待殷染钰的时候,本来所有的挑剔标准也变得十分宽容。青年那张让人赞叹的美丽面孔,让人们在剧情显得沉闷的时候,依旧可以认真耐心的观看下去。并且情不自禁的去追寻他每一个表情的变化,去深究这些变化背后所影藏的含义。

    殷染钰并不追求演技的巅峰,他有黎温朝在旁指导,本身也算是有些天赋,并不在意会不会因为脸庞而导致一些“他靠的是脸而不是实力。”

    ↑诸如此类的言论,他冷静地利用着这张造物主亲手捏造出来的美丽面孔,让所有人都为他沉迷,被他牵动,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导演的功力稍有不足,就会导致作品完全变成殷染钰的个人秀,观众的视线会被他牢牢占据,分不出丝毫目光留给别人。

    所幸在殷染钰能拿到手的那些资源里,绝大多数导演都已经触碰到了业界的顶端,或者有触碰业界顶端的潜能和实力,在殷染钰前期的一些作品里,他还经常会带走观众所有的目光和注意,但在他参演了一些作品之后,导演们就有心多做研究,终于能勉强度过这个挑战。

    殷染钰本身的存在,就是对导演能力的一个珠穆朗玛峰式考验,但凡可以翻越了这个高峰,导演的指导能力就能达到一个新的高度,而在有好剧本,好演员的情况下,当导演的能力达到了,这部作品也就成功了一半。

    殷染钰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路难为着各种导演,他是导演和摄像师梦寐以求的合作对象,但也让他们的快乐伴随着能力不足的焦虑和痛苦,在能力足够的导演镜头下,殷染钰所参与的每一个故事都透着魔魅一样的吸引力。

    他的成果和地位是实至名归。

    在这样的情况下,严昶凌对于殷染钰所取得的各类成果早就已经产生了免疫力,不管他取得什么样的成就,严昶凌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他从没有这么扭捏地出什么“恭喜”这一类的祝贺。

    青年似乎有点儿疑惑,瞥了他一眼,就去扒拉自己被摁下去的剧本。严昶凌有点儿无可奈何,他把青年的剧本抽走,叹了口气,:“你难道没有感觉嘛?”

    “?”

    青年愣了一下,:“什么?”

    严昶凌:“有没有感觉你忘了什么?”

    “???”

    青年被问住了,他暂时放弃了把剧本扒拉回来的算,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等到把之后的行程翻过一遍之后,他就有点儿迷茫地摇了摇头。

    已经确定的行程都被他翻过去了,这段时间并没有安排什么任务,而这一天也不是什么传统节日………他应该没忘了什么才对?

    严昶凌左暗示,右提醒,见青年一直想不起来,最后也只能无奈放弃,心想这样也不错,今天晚上再给他一个惊喜。

    殷染钰重新捞回了自己的剧本,慢悠悠地背台词,系统面板在他面前挂着——是严昶景皱着眉头,严肃地在阿姨们的远程指导下烤着蛋糕。

    这一天,是严昶凌的生日。

    也是这具身体的生日。

    自从殷染钰接管了这具身体以来,他就没怎么过过什么像样的生日,第一、二年,谢溯一直各种明查暗访,严昶景得想尽办法把他藏起来,殷染钰的十九岁生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而二十岁的那一年,谢溯和严昶景正面对上,两方企业疯狂互坑,几方人马都极为紧张,只有黎温朝和他蹲在一起念剧本。

    而二十一岁的那一年,殷染钰又不心出了意外,在拍摄的时候碰到了泥石流,全剧组都困在了深山老林里头,别庆祝生日,能活着回来就已经非常幸运了。而在那一次意外之后,严昶景就非常决断地禁止了青年的一切拍摄活动,直到殷染钰又用了一点手段,才重新恢复了正常拍摄。

    不过也只是能外出拍摄而已,因为严昶景的重度忧虑,殷染钰周围的保护圈变得过分严密,几乎像是在监视犯人,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殷染钰也并不在意。

    这么仔仔细细地数下来,这一回,可能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过一回生日。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严昶景和严昶凌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出来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大蛋糕,严昶景本想给严昶凌也做一个,却被严昶凌自己拒绝了。

    “今天本来就应该给阿余过,”严昶凌一边挤果酱,一边这么:“哥,我过的生日够多了………不差这一个。”

    但是青年却很差。

    他们认认真真地做完了蛋糕,严昶凌还琢磨着要不要搞个惊喜什么的,却被严昶景否决了。

    严肃的兄长开始尝试着唱几句生日祝福歌,他有点儿不习惯唱这种充满了柔情的歌曲,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唱过什么歌。

    哪怕是以前给严昶凌过生日的时候,他也只是在弟弟六岁之前,会跟着哼几句祝福歌曲,哄哄他而已。

    殷染钰完全不用费什么心思,他垂着眼睛,像是往常一样吃了晚饭,看着严昶凌把碗筷收走,然后就听到“啪嗒”一声!

    餐厅在一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紧接着,本来该去洗碗的严昶凌推着几乎一人高的多层大蛋糕走了出来,严昶景轻轻咳嗽了一声,有点儿不熟练地开始了第一句生日祝福歌。

    “祝你生日快乐——”

    他甚至有一点儿走音,听得让人有点儿想笑,幸好严昶凌连忙接了一句,把哥哥走歪的调子拉了回来,他们认认真真,甚至称得上是严肃地唱完了一曲生日快乐,然后严昶凌就凑过来,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吹蜡烛。”

    青年被这么一出给整懵了。

    他似乎还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但却已经很乖顺地听着严昶凌的话,把蛋糕最上面的两支数字蜡烛吹灭了,房间在一瞬间又恢复了一片黑暗,殷染钰清楚地感觉到,有人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掌。

    是严昶景。

    殷染钰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胆,他有点儿吃惊地转过脸,在黑暗中看向他,却在那一瞬间嗅到了对方身上冷冽的味道。

    像是某种松雪的香气。

    这是一个很迅速的拥抱,转瞬即逝。严昶凌对黑暗中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晓,他摸索着开了灯,然后认认真真地和青年话。

    “生日快乐,阿余。”

    严昶凌这么,他把塑料刀塞到了青年手里,殷染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塑料刀,又瞥了一样站在他身边,一脸正经的严昶景,这才慢慢地从两个数字蜡烛中间切下去,有点生疏地把蛋糕最上面的那一层切成了几个块。

    “生日快乐。”

    严昶景在殷染钰把蛋糕分块的时候出了声。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然后把它交到青年的手里,殷染钰低头看了看这份生日礼物,停顿了几秒,:“谢谢。”

    他拿着这份礼物,不知道应该先做什么好,这份生疏在严昶凌眼里就像是某种被感动了似的手足无措,他有点儿懊恼地在心里锤了自己两下,急忙开口:“阿余你等一下,我也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不过有点大,之前怕你发现,就没拿过来,我现在去取过来。”

    他一边,一边用了最快的速度蹿到了楼上去,殷染钰目送着他上楼,就听到严昶景开了口。

    “先放过去就好。”

    他:“过生日应该是先吃生日蛋糕,等到过完了生日,就可以把礼物拿到房间里,自己拆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这个流程对于殷染钰而言还有些生疏,他迟疑着点了点头,就把严昶景的礼物盒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试着用蛋糕刀把蛋糕端起来,放到盘子里面。

    “我来吧。”

    严昶景伸过手,把青年手里的碟子接了过来,然后认认真真地把蛋糕一块一块地分好。其实三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大的蛋糕,但是严昶景总想给他多一点,再多一点,不知不觉,就做的这么大了。

    切好的蛋糕被放到一边,严昶景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一边切着蛋糕,一边垂着眼,开口:“阿余。”

    殷染钰抬起脸来看了看他,也明白正戏终于要来了,他应道:“嗯?”

    就看见严昶景慢慢地把碟子一个一个地摆到桌子上,问他:“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垂着眼睛,还是和往常一样,看上去很冷静理智的模样。严昶景总喜欢把自己拾掇得很精神,哪怕这会儿是在住处,也依旧穿着一身整齐简洁的黑衬衣、西装裤,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坐在办公室里批改文件,处理事务。

    青年似乎被他的问话弄懵了,他有点儿疑惑地看过来,似乎不明白严昶景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却还是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回应道:“很好。”

    青年在这几年里,也很接触了一些网络上的东西,他简直像是个完全没有见过这东西的孩子,对很多软件都显得很陌生。黎温朝一点一点地教会了他很多日常生活中的常识,也把青年空白的世界观慢慢填补起来。

    叫他明白了,严昶景是很厉害的。

    这个世界上的精英总是少数,而严昶景就站在精英阶层的最顶端,在人类的社会制度里,他属于金字塔最上面的那一撮,而在这一撮里,他的位置也在很前面。

    而排在他前面的那些人,绝大多数也都是中老年,只有少数同龄人和他并肩。

    青年对严昶景的社会地位或许还认识得不够充分,但是对他的本人所处的位置,却也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所以他:“很好。”

    严昶景就听得攥紧了手里的塑料刀。

    一股喜悦的情绪从心脏位置开始发酵,他觉得耳尖发烫,本来冷静清明的大脑也有点儿空白,像是被温热的雾模糊了。

    他的心跳在不断加快,简直像是在胸膛里鸣奏着战鼓,砰,砰,砰。

    叫他都忍不住怀疑,这么剧烈的心跳声,是不是让青年听到了。

    严昶景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却压不住上翘的唇角,他竭力控制着,让自己的手掌不要颤抖,声音也显得一如既往的平静和沉稳。

    他:“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这句话显得很突兀。

    青年听得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产生什么想法,就又听到严昶景开口。

    “我想做你的爱人,严余。”

    严昶景很难得地叫了殷染钰的全名。

    ——叫了这具身体的全名。

    他把手里的塑料刀放到了一边,然后转过身体,对上了青年的眼睛。

    严昶景显得很郑重。

    甚至让人觉得他是在签署什么重要的文件。

    他本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话却显得出乎意料的多。严昶景现在只剩下了表面上的冷静,实际上背后却紧张得出了一层的汗。

    他:“我们不是真的兄弟,如果做.爱人,也并不违法,不算乱.伦。户口我可以帮你迁出去,国内最近也有出同性可婚法案的意思,有很大的可能性可以通过。同性可以结婚,可以………一直在一起。”

    严昶景看着青年的脸庞,他现在已经彻底盛开了,美得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晕头转向,他本来已经盯着青年的脸庞看了很多遍,却依旧不能习惯,这会儿似乎也像是那些没有半点儿自制力的毛头子一样,头晕目眩,几乎不能正常地思考。

    他:“我想做你的爱人,做你的丈夫,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手持的严氏股份全部转到你名下………我的意思是,我的东西,只要我拥有的——我都可以给你。”严昶景:“我爱你。”

    他在告白。

    这是严昶景第一次向人告白,也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他觉得自己现在和那些青涩的少年没有任何区别,他像是所有第一次告白的男性一样,迫切焦急地渴望着恋慕者的回应。

    他想伸手抚摸青年的头发,或者拉过他的手掌。

    他还想亲吻青年的嘴唇,听他:“我也爱你。”

    但在这种欲.望在他的脑内膨胀、发酵的时候,严昶景也无比清晰地知道………这只是他的渴望。

    他的身体变得无比僵硬,甚至连呼吸都几乎停顿,他看着青年微微垂下了眼,然后轻轻地蹙起了眉心。

    严昶景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青年握住了。

    他几乎喘不过气,手掌甚至开始轻轻发抖。

    这让严昶景无比庆幸自己已经放下了那只塑料刀,不至于把这么失控的一面展露在青年面前。

    然后他看着青年轻轻张开了嘴唇。

    他:“………爱?”

    青年的语气很疑惑。

    对比严昶景,他反而才是显得更加冷静、理智的那一个。

    他甚至对于“爱情”这种东西,都还是陌生的。

    青年在这几年里拍了很多戏。

    他几乎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一直处于高强度的拍摄活动里,黎温朝有心想让他停下节奏,但在青年的固执之下也只能退步——甚至到现在为止,青年也没有停下这种高强度的拍摄工作,再过一周不到的时间,他就要进入下一个剧组。

    但他塑造了这么多角色,里面真真正正含有爱情因素的却并没有多少。这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黎温朝的私心,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剧本和导演的缘故——一个好的导演,绝不会只把故事定格在爱情上面,虽然现在的很多改编、原创剧本都是这么干的,但大导演却全然不必屈服于观众的所求,有着自己的坚持,而观众也会接受这一部分坚持。

    而在这些原因也只占一部分因素——真正的缘故,还是殷染钰自己有意规避了一部分这方面的元素,他的人设不可以开窍的太早,否则之后所有的举动就会显得变了味儿。

    而他的选择也无疑是正确的。

    严昶景并没有觉得青年的反应有哪里不对,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他对青年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想:爱是什么?

    他也的确该这么想。

    青年像是被他们从深海中捞出来的一尾人鱼,他们教给他在人类社会里生活的常识,但是却没办法让他像是个真正的人类那样,学会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领悟到的一些东西。

    他们把他从深海里捞了出来,想要他变成一个正常人的模样,但是他们又把他牢牢地保护起来,让他不管干什么,都像是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青年和世界脱节的时间太久了。

    他没有像是一个正常人那样,有朋友,有亲人,有爱他的人,有他讨厌的人。他像是被世界遗弃在了某个角落,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道路旁徘徊。

    就算在这几年里,他们交付给了他很多耐心,很多关爱,但是还是不够。

    不够把他从路边拉过来,让他走到路上,赶上同龄人已经走过去了的路程。

    他不知道什么叫爱。

    更不知道什么叫爱情。

    他在这个时候,显得像是一个迷茫的孩子,莫名地叫严昶景心里的紧绷感觉放松了许多。

    他甚至有点儿想要揉了揉青年的头发,却还是忍住了,没有这么做。

    他:“嗯,爱。”

    严昶景想了想,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思考一个这么感性的词语,他本人是个非常理性的人,理性到有时候严昶凌都会忍不住抱怨几句,怀疑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弟弟,大概连一个视线都招不过来。

    严昶景的所有心思似乎都放在了工作上,甚至连严先生都觉得他有点儿过分的冷情,但是这么一个人,在这会儿,却在试着和人明“爱”这种感性的东西。

    严昶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语言能力这么有限,甚至堪称笨嘴拙舌。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自己心里澎湃的爱意诉出来,只能像是个刚刚学会话的孩子一样,笨拙地不断尝试。

    “我对你的爱………是爱情。”

    他这么。

    严昶景犹豫了一下,还是拉过了青年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感觉到了吗?”

    “?”

    青年抬着脸,有点儿茫然地看着他。

    严昶景就忍不住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来。

    他坦诚地把自己的紧张和不知所措都暴露在青年面前,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感觉却很不错。

    他:“我现在很紧张,所以心跳的很快。”

    “爱是分很多种的。”

    “一个人可以爱很多个人,可以爱他的父母,这是亲情,也可以爱他的朋友,这是友情,他也可以去爱一支钢笔,这是对物品的喜欢,也可以爱一只猫………一只狗,这是对宠物的喜欢。”

    “和爱一支笔不一样,但是又很相似。”

    严昶景整理着思绪,慢慢地着话,他:“他也可以爱另一个人,可以是男人,可以是女人,可以是他的朋友,也可以是陌生人。”

    “他会想去亲吻他,和他有所接触,想和他待在一起,想保护他,把所有的,好的一切和他分享——这是爱情。”

    严昶景:“严余,我对你的,就是爱情。”

    青年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急促而有力的跳动,缓缓地跟着他重复:“………爱情?”

    “是的,爱情。”

    严昶景这么着,按住了青年印在他胸前的手。

    他:“我想一直拉着你的手。”

    “我想亲吻你,拥抱你。”

    “我想和你有名义上的牵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你属于我,你是我的爱人。”

    “不同的爱,是有很多相通的。”

    “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亦或者是爱人。他们都会想要你得到好的东西,想看着你一直变好。”

    “会为了你的快乐而感到快乐,也会………”

    他停顿了一下,:“会为了你的痛苦而感觉痛苦。”

    严昶景在尝试着将这个抽象的概念一点一点地讲述清楚,他:“但是朋友和亲人,永远都不会像是爱人那样………会想要去亲吻你。”

    他垂着眼睛,看着青年殷红的,蔷薇花一样的嘴唇。

    他低下了头,用一只手抬起了青年的脸庞,慢慢地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很奇特的吻。

    谨慎,克制,心翼翼。

    只有皮肤之间的互相接触,没有一丝一毫的逾越和过界。

    比起亲吻,这更像是一种教学。

    殷染钰明显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心跳变得更快,他甚至感觉到了手背上传来了湿润的触感。

    严昶景太紧张了。

    他的手心、脊背,都溢出了汗水,他的心跳也急促极了,甚至连呼吸都变乱了。

    他:“………就像是这样,我很想吻你。”

    青年全程没有一点抗拒,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只是有点儿迷茫地抚摸着嘴唇,想着那个蜻蜓点水一样的吻。

    他:“………这就是爱情?”

    严昶景回答他:“对,这就是爱情。”

    青年摁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完全没有变化,一直显得平缓而规律。

    他感觉自己似乎隐隐约约地懂了些什么,却又不是太清晰,就像是雾里看花,只能朦胧地看到一个轮廓,却瞧不清楚更多的细节。

    他呢喃道:“这就是爱情?”

    两个人的心跳频率完全不一样,严昶景的心跳急促得像是某种鼓点,而青年自己的心跳却没有半点的改变。

    他只是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他想起了………在很久之前。

    在他还在谢溯身边的时候,曾经有过的,那种叫他觉得无比陌生的,怪异的感觉。

    他其实一直都对那种古怪的悸动感抱有某种疑问,也把那样的古怪感觉记得很清楚。

    现在他似乎也知道了。

    青年有点儿怔忪地想:原来这就是………爱情。

    “我………”

    他怔怔地摁着自己的胸口,:“我爱他?”

    他想,原来我是………爱他的?

    青年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喃喃着将自己的想法出了声,顿时就让严昶景的神色微微一变。

    他有一瞬间的失态,甚至叫青年感觉手掌下的身体都有一些发颤,但这样的失态只是瞬间,就被严昶景强压了下去。

    他尽力维持着语气的平和,叫自己不要露出惊怒的戾气,但开口的第一个字却还是带了一点轻微的颤抖。

    “他………是谁?”

    男人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脸色,但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些被他全力压抑的沉冷情绪,如果是公司里的员工看到他这幅模样,怕是早就要被这种浓烈的压抑感觉吓得腿软,而青年却只是抬起脸来,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

    一股不详的预感,随着青年的注视缓缓蔓延上来。

    这是某种人类的某种情绪预知,严昶景心里的柔软和喜悦本被熊熊燃起的烈火烧尽了,然而这会儿,那浓烈的烈火又被某种强烈的不详预感压了下去。

    这让严昶景破天荒地感觉到了几分慌乱,他只感到手里一空——是青年把自己的手掌抽了回去,就觉得心底的某种东西,似乎也被青年一起抽走了似的。

    这让严昶景感到了某种强烈的焦虑。

    这种情绪像是一团炙热的火,呼啦一声,就把他整个人都包了进去,烧得他心慌气短,几乎有点儿失控,想把青年抽走的手掌重新抓回来。

    但是残余的理智却在提醒他不能这么做。

    严昶景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青年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双修长好看、骨节分明的手掌。

    又抬起头,稍稍后退了一点,看着他。

    他的瞳仁又黑,又沉。在这段时间里,这双好看的眼睛里,本来已经盛进了很多温软的东西,让他抬起眼看人的时候,眼里带着细碎的光,像是盛了好看的星光。

    但在这会儿,青年眼里的星光却泯灭了。

    他认认真真地开了口,很难得地了一连串的长句子。

    “当时——我在先生………谢溯那里。”

    他:“我收到了一个U盘,看到了很多文件。”

    严昶景听着他的话,顿时感觉心里一沉。

    他僵硬着身体,听着青年慢慢地完了当初那些文件里面的内容,然后问他:“那个U盘,是你给我的吗?”

    “………………”

    严昶景张了张嘴唇,感觉嗓子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也依旧是那副整整齐齐的样子,却莫名让人觉出了几分狼狈。

    他:“………是。”

    青年就慢慢地垂下了眼睛。

    他有点儿怔忪地看着某个方向,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东西。严昶景僵在原地,看着他没有表情的美丽面孔,他几乎失声,不知道现在可以些什么,又被某种强烈的不安感催促着,整个人都被缓缓滋生的焦虑情绪不断翻烤,心脏像是一只手掌紧紧攥住,让人难受得喘不过气,又好像是被炽热的火舌不断舔.舐,透着钻心的灼痛。

    他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可以些,只能僵硬道:“………对不起。”

    对不起,却并不后悔。

    少年那时候全身心地依赖着谢溯,严昶景只有用一些手段,才可以把他抢夺回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卑劣,却完全没有后悔的意思,甚至在庆幸自己出手的狠辣。

    青年刚刚了什么?

    他………爱他。

    他——喜欢谢溯。

    如果那时候他的手段再轻一些,他是不是就会忍耐下来,继续待在谢溯身边?

    就算他们用手段把他带回来,他也会一直想着谢溯,他的手段如果不够直接狠辣,彻底把青年对他的感情清理干净,那么总有一天,青年会自己回到谢溯身边去。

    而已经上了一次当的谢溯,也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到那个时候,他就算再有其他办法,也难以第二次奏效,甚至只会推波助澜,让青年对谢溯的感情更深厚,更牢固,也让谢溯的警惕性再次提高,让他摸不到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严昶景虽然焦灼,却并不后悔,他飞快地转动大脑,想着有什么弥补的办法,但办法还没来得及想出来,青年却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像是已经从之前的回忆当中清醒过来了,于是他又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站远了一点,认认真真地盯着严昶景的眼睛。

    他:“我不爱你。”

    “我也不想要你做我的爱人。”

    除了拍摄的时候,他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连续过这么长的话。

    甚至连短暂的停顿和犹豫都没有。

    哪怕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在真正亲耳听到的时候,严昶景却还是觉得心脏缓缓收紧,生出了剧烈的疼痛感。

    这是因为心理而产生的躯体反应,严昶景本来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被拒绝,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青年会发现自己对谢溯的感情。他甚至有一点儿后悔——后悔自己告诉了青年爱情是什么东西。

    但是理智又告诉他,就算他现在不,等到青年的阅历慢慢成长,缺失的人格被补全,他也会知道自己当初对谢溯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理智和情感不断地互相拉扯,严昶景既觉得愧疚,又觉得焦灼,他想对着青年笑一笑——但本来就不习惯做出这种温情神色的脸部肌肉在这会儿显得尤其失控,于是他只能攥了攥拳头,:“………我知道。”

    他:“我可以慢慢地等。”

    他话的语气已经在尽可能的温柔,殷染钰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他张了张嘴唇,似乎有什么东西想,却直到最后都没有开口。

    只是:“我应该谢谢你。”

    ——谢谢你当初给了我那只U盘,让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虽然这样的真相实在是显得过分残酷。

    餐厅里的氛围显得僵硬而又冷凝,严昶凌坐在楼梯上,借着扶手把自己的身体藏住了。

    他其实在严昶景对青年做了那个拥抱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了什么,黑暗毕竟只是蒙蔽了视觉,耳朵还是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也猜到了严昶景应该会对青年些什么事。

    ——但却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告了白。

    在严昶景出那句“我爱你”的时候,严昶凌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绷紧了,他甚至感觉自己可以听到心脏沉重而快速的跳动声。

    在那一秒里,严昶凌差点控制不住飞奔出去,摁着严昶景让他把那句话重新咽回去。他实在是太怕青年会答应,虽然几率微乎其微,但是如果有万一呢?

    所幸………没有成功。

    严昶景如坠冰窖,严昶凌却松了口气。在严昶景和黎温朝开始计划的时候,他还全然不清楚青年的身份。也就没有掺和进这件事里。

    严昶凌想得很明确,在现在的局势里边,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一定的竞争优势。青年当初忘记了那个晚上的事情,他并不知道拥抱了他的到底是谁。而就像是严昶景在向青年告白的时候,严昶凌即便察觉,也没有去扰。即便黎温朝和严昶景知道当初那天晚上的人是他,也绝不会对青年出这件事。

    天生的血缘关系,和长达二十年的亲密相处,让他们彼此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默契,殷染钰在最开始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觉得异常古怪,他那会儿甚至跟系统感慨:“如果攻略对象里没有谢溯,或许我的方法就不用这么极端了。”

    他冷静而又理智,对这三个人之间的古怪状态很感兴趣,但也只是感兴趣。如果他的攻略对象没有谢溯——或许他真的可以用某种温和的方法达成这次任务。

    但很可惜,没有如果。

    严昶凌在确定了青年和严昶景再没有话之后,就假装出了一副刚刚从楼上下来的模样,他抱着一只很大的箱子,沉甸甸的样子,用一个带着点诙谐的模样破了僵持的气氛。殷染钰看着一大一两只礼物盒,完全没有拆开礼物的意思。他拿着叉子,刮着蛋糕上的奶油吃。

    严昶景和严昶凌的确下了心思。

    蛋糕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吃,很甜,但是却不会甜到让人觉得发腻。殷染钰自己还挺喜欢吃甜的,有时候遇到的苦头多了,就会沉迷甜食,无法自拔。

    他一连吃了两块儿,就被严昶景伸手拦住了。他像是忽然不会和青年相处了似的,虽然还在努力维持着平常该有的语气和神态,但却不可避免地让人觉得有些僵硬。

    “晚上不要吃太多了。”

    他这么,动作温柔,却任显坚定地把青年面前的蛋糕碟子拿了过来。殷染钰其实已经吃的有一点儿撑,见到他阻拦,也就顺从地把叉子放下了。

    他在很多时候都显得非常顺从,几乎像是什么听话的机器人,不管旁人做出什么指令,都会听话地去做。严昶景本来是很不喜欢他这样的,他总觉得青年应该有更多的,属于他自己的思想,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像是个被人操纵的提现娃娃。

    但在这会儿,他却第一次觉得这么顺从的青年似乎也并不是太差,如果他执意要继续啃蛋糕吃,他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样的语气制止他。

    这个生日,就这么气氛僵硬地过完了。

    殷染钰吃完了东西,就把自己的碟子叠起来收好。严昶凌站起来制止了他继续下一步的动作,他也就停住了,看着严昶凌自己抱着那个大箱子,跟在后面和他一起回房间了。

    殷染钰平静应付了几句,把他送走。他并没有把兄弟两送的礼物拆开的意思,在系统提供的监控里,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严昶景和严昶凌到底准备了些什么东西。

    严昶景送给了他一对蓝宝石袖扣,宝石是他曾经在某个拍卖会上拍下来的,被严昶景请人设计成了两只袖扣——他还额外造了一只戒指,如果殷染钰那会儿答应他的表白,现在那只戒指就会待在他的手上了。

    相对于严昶景的礼物,严昶凌就要显得有心思的多了——这只大箱子里头,是他从到大,所有曾经获得的,对他很有意义的东西,大到某个奖杯,到一只玩偶。严昶景想要给他许诺未来,严昶凌却是把自己的过去送了过来。

    “他们果然是对亲兄弟。”

    殷染钰和系统唠了几句嗑,他已经刷完了牙,避免了第二天起床会牙痛的可能,:“行了,之后还要忙着拍戏呢,先睡吧。”

    系统顿时自觉地关闭了投射在宿主面前的两方监控,:“好的,宿主,晚安。”

    他也和殷染钰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

    在试着猜想宿主的想法,系统并不需要休眠,他的程序可以一直运行下去。等到殷染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系统已经有了不下三百种详细猜想,不过这一点他并没有告诉宿主,系统也需要自己的某些隐私。

    他已经在尝试着理解人类的情感,但是这一点对于系统AI来还是有点儿过分困难,系统就看着殷染钰又花了几天的时间背完了剧本,然后在层层叠叠的保护下,被送到了新的剧组。

    在他身边跟着的人还是严昶凌,黎温朝这段时间被谢溯盯住了,没办法进组,只能进去另一个剧组酱油,虚晃一招,等到他甩掉谢溯的人,才能安心地过来这里。

    这一次的剧组里还很有一些熟人。

    ——是当初殷染钰曾经亲手送过外卖的某个剧组,导演曾经有过一部长达四百多集的长篇作品,那玩意儿又狗血又刺激,甚至在现在,很多电视台上还在播。殷染钰隔三差五地就能听到白洁和乐可在互相殴,亦或者是男主角悲痛的声音。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不管,我不管!”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殷染钰被这部魔幻神剧荼毒了不短的时间,以至于他这会儿看到导演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脑内就开始循环播放某些他本人很想忘记的魔性声音。

    “………………”

    就算是殷染钰都忍不住发出了感慨,跟系统话:“没想到这种雷剧居然有这么强的感染能力………有时候我都想追几集。”

    感谢导演长久以来的坚持不懈,这部长得让人发指,雷得别树一帜的作品的拍摄时间也格外漫长,在这个过程里,导演也积累了好长时间的经验。

    ………主要是拍狗血剧的经验。

    但是狗血剧也有狗血剧的好处,导演的作品在某种程度上来,几乎可以算是国民剧了,尤其是妈妈奶奶那一辈,就特别喜欢看他的剧。

    而导演本身也像是有毒一样,就算是本身对他很有意见的青少年,有时候偶尔看几集都有点入迷。这部剧实在是又雷又爽,让人又觉得看着痛苦,又情不自禁继续追下去,一边疯狂吐槽,一边沉迷剧情,一边尴尬得在内心抱头滚,脚指挖穿地心,一边抱着纸巾被虐的嗷呜嗷呜,肩膀抖的整栋楼都在震。

    导演能把这样的狗血天雷剧情拍得又雷又爽,本身的能力也是不可忽视的,他对于剧情节奏的把握能力可以是到了巅峰,对于某些狗血剧情,也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完美地踩中观众的点。

    ——最重要的是,他给演员的片酬多。

    在这里再一次感谢导演之前坚持不懈的拍完了那部长达五百多集的天雷电视剧,电视剧本身取得的成绩十分不俗,在那之后就有人看中了导演的潜力,给他投了资,让导演又拍了好几部剧磨砺能力。

    他独有的天雷狗血风格在电视剧中堪称独树一帜,这几年也捧红了一两个花生,投资人也赚得满脸开怀,又给导演投了大几千万。

    导演这一次是准备拍一部有些深度的剧来扭转一下观众对他的看法定位,当然——殷染钰看中的其实不是这个——也不是剧本,他看中的是导演对演员看出的高昂片酬。

    在金钱的诱惑下,殷染钰主动要来了导演的剧本,准备履行一下之前的约定。

    这部剧的路线是走的前几年比较热门的“救赎”路子,殷染钰拿的当然是主角的剧本——主角叫南双。

    他是个双性人。

    南双的父母亲本来是一对很恩爱的情侣,可惜在高中的时候偷吃了禁果,结果一发即中。女孩子在孩子两三个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时只值高考,她不敢告诉家里人自己怀孕了,只能哭着去找男友,两个人偷偷合计想把孩子掉。

    两个人都只是高中生,平常的零花钱都非常有限,男孩子想先攒一点钱,再带着姑娘去黑诊所胎——他们怕去了正规医院,院方会因为他们未成年而叫来父母,让这件事情被父母知道,在畏惧之下,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男孩子开始为别人写作业、作弊,用这种方法挣一点钱,他甚至学会了劫低年级的学生,向他们勒索要钱,同时也开始偷摸,怕拖的时间长了女孩子会显怀,被其他人发现。

    一对情侣紧张地攒着钱,可惜钱还没攒够——男孩就被学校叫了父母。

    他勒索别人的事情被老师发现了,甚至报了警,他本来的学习成绩是很好的,这段时间却开始降低,老师本以为他是个好孩子,却没想到他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会儿正值严校园暴.力,学校里因为这件事情闹得风风雨雨,女孩子听到了这个消息,就情绪受激,加上一直以来的巨大压力,当场昏了过去。

    她被惊慌失措的同学们送到了校医务室,校医看出了一些问题,不敢耽搁,又把她送到了医院里去。

    这件事情就这么暴露了。

    女孩和男生谈恋爱的事情,老师们其实都是知道的。他们两个人都是好学生,谈了恋爱之后也没有影响到成绩,甚至相互鼓励,一直进步。

    这种正面的向上的恋爱,很多老师其实是支持的,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竟然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

    双方的家长都快疯了,学校里的学生们也因为这件几乎可以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议论纷纷,女孩子的名声毁了,男孩也没办法继续读书,他们本该有的大好前途就这样毁掉了。

    女孩子本来是想要胎的,可惜经过详细的检查,医院却发现她的体质异常虚弱,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一段时间里的压力原因,也有另一部分是因为女孩子天生体弱,这个时候,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快要五个月了。

    如果进行胎,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甚至女孩子有可能因此死亡,医生委婉地劝解家长们接受这个过早到来的孩子,一是因为女孩子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胎,二也是因为——如果这个孩子掉,就算姑娘能勉强活下来,以后也绝对不可能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南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生了出来。

    女孩子生了宝宝,本来还想继续上学,却被家里人为难地阻拦下来,男孩子本想去考大学,却因为之前的勒索、早恋问题,档案里有了无法抹去的污点,他虽然成绩还算不错,但是却没有什么好学校要他,于是他干脆没去上学,而是开始工,想要尝试着自己创业。

    一对本来前程光明的情侣,就因为偷尝禁果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如果南双是个好孩子也就算了——可他偏偏是个双性。

    他是个畸形儿。

    注定了没办法像是正常人那样去度过一生。

    在南双的刺激,以及生活的压力下,他们开始争吵、争执,互相埋怨,最后在南双两岁的时候,过早做了妈妈的女孩子孤身一人离开了这个家庭,她什么都没要——包括南双。

    南双就此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男孩子对他是很愧疚的——这个年轻的父亲对自己的孩子和孩子的母亲都非常愧疚,他自觉自己亏欠了对方很多东西,但当初的青□□情到了现在已经被生活磋磨成了一地鸡毛,剩不下半点美好的回忆。

    他在回忆的时候,除了悔恨,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南双就这么慢慢长大了。

    虽然母亲不见了,但是父亲却对他十分关爱,这样的关怀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母亲的空缺。他们搬了家,到了一个新的,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南双也开始上学了。

    他进了幼儿园,可第一天就被邻居家的熊孩子揭出了单亲家庭的出身,孩子们的恶意是很纯粹且没有道理的。

    上学的第一天,南双被排挤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觉得很难过,哭着问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如果有妈妈,他就不用这样被这些孩子嘲笑了。

    男人非常愧疚,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他去和幼儿园里的老师交涉,女老师也有意制止孩子们的排挤行为——可惜这没有任何办法。

    孩子们不但没有放弃排斥南双,反而觉得他是个跟老师家长报告的坏孩子,对他的恶意更加深了,邻居家的熊孩子带着头开始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欺负他,他们抢他的玩具,抢他的零食,在老师亲昵地对他摸摸头之后就把他推搡在地上。

    如果欺凌只在这样的程度,或许南双会有些心理阴影,却也不会那么痛苦,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依旧会在噩梦中惊醒。

    他们扒下了他的裤子。

    然后………发现了他与他们的不同。

    “好恶心!他和我们都不一样!”

    有孩子这么,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南双颤抖着哭个不停,他之前被保护得很好,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和这些孩子们并不相同。

    孩子们像是找到了某种证据,他们把南双拉搡着带到了老师面前,好让老师知道他们并不是在做坏事,而是南双本身就是一个怪物。

    他是个怪物,和他们都不一样,怪物怎么可以和人一起玩呢?

    怪物就该滚得远远的,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才好。

    女老师被他们的举动气得头脑发昏,她本想把南双抱过来,却………发现了南双的不一样。

    她愣住了。

    眼神控制不住地变得异样。

    虽然只是一瞬间,便克制着自己压下了这种情绪,但那种像是在看待什么怪物的目光却依旧刺伤了南双。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难过,只是一边哭,一边看着老师老师帮他穿上裤子。

    这件事的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老师叫来了家长,甚至开了家长会,男人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他愤怒地敲响了邻居家里的门,却发现本来一直对他也算客气的邻居的眼神变得异样又轻蔑。

    在那个年代,人们并不是那么包容,但凡一个人有一点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容易被人指指点点地戳脊梁骨。

    更不用是南双这样的畸形。

    男人甚至没办法为自己的孩子争取到一句对不起,他抱着头在自己的房间里痛哭,南双已经没有再去幼儿园了,他怯生生地含着眼泪凑过来,想要抱抱爸爸,却被男人轻轻地推开。

    男人痛苦极了,他:“双双,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如果没有南双,他和他喜欢的女孩子应该会考入同一所大学,他们会有正常的人生轨迹,他们会在大学毕业之后结婚生子,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过的很幸福。

    如果没有南双就好了。

    他如果没有到来,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而他也不用接受这样的恶意,他才多大?他要怎么带着这样的畸形身体活一辈子?

    男人痛苦不堪,南双却不明白他的悲痛所在,他茫然又慌乱地站在原地,原本想要抱抱爸爸的手也缩了回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这件事情终于还是没头没尾地结束了,男人再一次搬了家,他直白地告诉了南双他的不同,让他保护好自己,自己开始忙于工作,把南双送到了某所全托学里。

    南双就这么心翼翼地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警惕地隐藏着自己的不同,变得孤僻且不易接近,就这样,他终于安全地长到了高中,成功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男人也终于创业成功,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直到南双去大学报道,碰到了一个熟人。

    ——是他曾经的梦魇。

    他和当初带头欺凌他的男生,考到了同一所大学,分到了同一个专业,甚至………甚至在同一个班级。

    在助教点名的时候,南双看见对方惊愕地转过脸来,脸上的神色莫名。

    这像是一场噩梦。

    人们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记忆会清晰到什么样的程度,也不知道自己的成长过程中到底承受了多少苦痛,孩子因为无知,在受到痛苦和恶意的时候往往是毫无感觉的。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感到痛苦。

    直到慢慢长大,慢慢成人,在某个瞬间忽然想起来曾经的某个瞬间的时候,才能品味到那股钻心的痛感。

    就像是一处隔了十几年才会被人发现的伤疤。

    当它痛起来的时候,就让人整个儿蜷缩起来,喘不过气,被曾经的痛苦完全淹没。

    让人甚至没有挣扎的力气。

    南双被巨大的恐惧击溃了。

    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他却依旧像是那个站在爸爸面前不知所措的孩子,压抑的阴影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融,反而会愈来愈大,愈来愈深。让人战栗,恐惧。

    无助至极。

    尘封已久的噩梦彻底苏醒。

    南双绝望极了,他恐惧于自己又会落到十几年前里的境地里去,在触碰到自己的身体的时候,甚至开始不断干呕。

    作者有话要:确定了就是作话有问题,之前勉强还能丢个万把字,这张卡在三千。

    我三千三千拆开丢吧。

    。

    他恐怖至极,开始了严重的自我厌弃,他和自己曾经的噩梦源头居然在同一间宿舍。

    南双感到了极致的恐惧。

    他甚至没办法正常地出一句话,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舍友一个一个地做着自我介绍,轮到他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苍白着脸色,显得失魂落魄。

    一个室友疑惑地伸手推了推他,他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样,弹簧似地跳了起来,紧接着,就跑到了卫生间开始呕吐。

    室友尴尬而不知所措,南双吐完,洗了脸回来,才僵硬地跟他了对不起。

    “………没,应该是我………”

    室友也显得慌张极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气氛在瞬间凝固住了。

    南双想,他搞砸了。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殷染钰本身对剧本不算多挑剔,不过看的剧本多了,也就能分出好坏来。

    导演的眼光的确很不错,这部剧作为转型作品来绝对够了,殷染钰那会儿拿下剧本的时候,就找系统看了看剧本的创作者——一个很是有名的发刀大手子。

    基本上到她那儿走过一遭的剧本,主要人物怎么也要死上几个,配角更不用,有时候主角都得在结局挂掉,堪称一代be大佬。

    这位大佬和导演本身有些交情——她是导演的同校师姐,两人私交不错,导演死乞白赖地要了她的本子,然后在里面注入了一些灵魂。

    一些狗血的灵魂。

    导演本人最突出的特点就在于狗血和节奏,他可以一边让人风中凌乱,一边让人觉得上头,受之前的编剧熏陶——导演从开始的略微抗拒,到现在已经是欲罢不能。

    殷染钰拿到手的本子,也被灌入他个人独有的狗血风味——不,个人风格,这部片子是有深意和内核在的,南双代表着众群体,他本人的经历从到大可以排出满满当当一整页的人间真实,比如他的父母——现实生活里,是真的有这样让人痛惜的案例在的。

    而除了这些深意、内核,刀子,剧本的大基调还是偏向轻松欢快,比如南双在上了大学,好不容易结识了朋友之后,被朋友拉着去了漫展,出了一个女装cos,一个配角对女版南双一见钟情,甚至开始对她死缠烂,甚至误以为她是南双的妹妹,开始对大舅哥各种讨好。

    而这个角色在之前的时候,因为几个误会,对于南双是很厌恶的,甚至有心针对过他,这就导致了只之后的剧情里,他的很多表现都让人觉得解气且好玩,尤其是配角最后在发现了南双就是妹子的时候,那种精彩表现,让殷染钰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部剧如果能认认真真地拍出来,成绩绝对不会差。就算没有殷染钰,也有很大的可能会火。

    而好的剧本再加上好的演员——主要是演员还有着这么一张让人神魂颠倒,神思不属的好看脸蛋,能产生的效果就绝不只是1+1=2了。

    而且殷染钰也绝不是1。

    他本人的带动能力是非常强的——甚至可以,他如果愿意放弃过去,去某国参与总统竞选,绝对可以以碾压之势成功竞选总统。这张脸可以为它的主人带来的好处,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来得多。

    可惜殷染钰没什么兴趣,他本来其实有一种偏向黑暗向的想法——利用系统把攻略对象所拥有的一切都剥夺,之后依仗着系统的计算能力自己创业,在攀爬到一定高度之后,他就可以将几个攻略对象圈养起来,用某些手段让他们爱上他,然后把他们变成只知道服从的生奴。

    但这个想法的不确定性太多了,殷染钰确定自己在有系统帮助的情况下绝对可以攀爬到某个高峰——但他不能保证攻略对象们会像他想象的一样,可以被剥去尊严,碎脊骨,放在精致的展示柜里,成为一件私人的拥有物。

    这张脸可以给它的主人带来的好处就是这么多,多到足以让殷染钰产生这样的想法。他现在拍摄的这部剧一旦播出,对众人群的处境绝对会有很大的改善。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他们痴迷于美丽的事物和自我的欲.望,这些东西甚至可以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某种观念。

    这就是明星效应。

    在殷染钰身上,这样的效应更显得格外明显。

    剧组举行了简易的开机仪式,随后先拍摄了几张定妆照。殷染钰这几年下来,也对这一套流程基本上熟悉了,他有长期合作的化妆老师,老师也认认真真地看了剧本,尝试着帮他做着造型。

    殷染钰已经是青年了,他没有了少年时期的纤细骨架,脸庞也没有了那会儿略显圆钝的稚气。

    他像是竹竿抽条似的猛长,和以前不截然不同,却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但他的身形依旧纤瘦,眼神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里面细细的有了光。像是盛了碎星。

    化妆师帮他把眼型微做修改,南双是很内向胆怯的角色,他因为时候的事情,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这样的影响甚至对他的人生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改变。

    化妆师把青年的眉毛勾得纤细一些,孱弱畏缩的少年并不需要太多的棱角和颜色,他的脸色是苍白的,嘴唇也是浅淡的,樱花一样的肉粉,青年的皮肤莹润得几乎像是通透的白玉,得用没有那么有生气的粉底压下去。

    化妆师已经和青年合作了很长时间——其实也算不上合作,她只是被雇佣,不管她亲手为这张脸装饰了多少次,都会忍不住地发出赞赏的叹息。

    如果青年要换化妆师,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才能再找到这样的好看美人,她的眼光被这张过分好看的脸庞养刁了,对自己的技术要求也变得更加苛刻,她不想青年会因为妆容的缘故显得哪儿不完美,也只想把这份技术放在这张面孔上。

    殷染钰对别人的痴迷目光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他换完了妆,穿上了一身南双平常会穿的衣服——一件不合身的,可以把身体全部藏在里面的宽大连帽衫,和一条极其普通的黑色宽牛仔,再搭上一双黑色运动鞋。

    这身扮落在其他人身上只会显得非常普通,甚至有些邋遢。但是在青年穿着它的时候,就莫名的显出某种韩范儿。

    实在太好看了,以至于在脸上露出畏缩怯懦的表情的时候,都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反而只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化妆师的神乎其技在青年的脸庞上显露了出来,他的脸庞棱角圆润了许多,像是带着一点婴儿肥,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像是很容易受到惊吓的模样。那双眉眼显得怯生生的,像是某种警惕的动物似的,本来蔷薇花一样的殷红嘴唇被盖住了颜色,上了很淡的,偏冷调的淡粉唇妆。

    一看就是很好欺负的少年模样,让人看得忍不住在心里嗷嗷直叫,殷染钰的演技也被黎温朝和各类导演磨砺了出来,他的眼睛透亮透亮,神色显得怯懦又心,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捧在手里好好疼惜,好叫他露出开怀的笑脸来。

    摄影师被他迷的五迷三道,抱着摄像机咔嚓咔嚓,远远超出了该拍的时长和数量,导演表示很理解,但是还是无情地把青年提走,准备在开拍之前互相交流交流,让失魂落魄的摄像好好地拍其他人的定妆照。

    殷染钰的化妆师也在某几个演员的妆容上提了点儿意见,她本来就是业界顶级,在帮青年化了几年妆之后眼光更加苛刻,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五官优缺点,提出优点,修饰缺点,保管能把一个普通姿色的路人提成颇有亮点的中上水平。

    而在圈子里的“路人”,质量当然也不是圈外的普通路人可以比,可以预见,这部剧里除了殷染钰,在化妆师的助力下也肯定都能挑出一水儿的高颜值——甚至可能就此成就他们的容貌巅峰。

    普通的剧里,可能会有些化妆师些心眼儿,会把长得比主角好看的角色故意画丑些,好拿来承托主角,但是在殷染钰这儿却不一样。

    或许在世界范围内挑一挑,可以勉强找出来几个和他气质并肩的美人,但是在容貌上能超越他的——没有。

    他本身甚至已经不能属于人类的范畴,自然也就拥有着人类无法拥有的美丽,在主角是青年的情况下,配角本有的颜值都会因为强烈的对比而被生生拉低,更别化妆师故意压丑的那些了。

    每一个配角都得好好化,认真化,争取化出颜值巅峰,让每一个都是盛世美颜。免得青年一出场,叫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给拉过去,剧情被完全无视掉。

    在这样的前提下,殷染钰参演的每一部剧都几乎像是专门的美人图鉴,各类美人争奇斗艳,然后被头花儿压得黯然失色,就算在没有殷染钰出镜的时候,也有各种各样的高质量美人频繁出没,让人根本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