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政治谁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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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与辽东乌桓的厮杀,一触即发。就在辽东骑士们暗暗戒备时,峭王苏仆延却是一声唿哨后调转马头,径直打马离开
霎时间战马嘶鸣不断,近千乌桓骑兵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顷刻间就退去大半只留下漫天的烟尘,把人呛得慌
原本苏宛还想与辽东使团套套近乎,转圜一番。可是转而一想自己现在可是入境寇钞的胡虏如此大大咧咧的前去接洽只怕会被认为是来恶心人的
而且徐峥本人未至两家在暗地里的那些联系估计也没人会认于是只得上马,遥遥拱一番后,策马追上乌桓骑兵的队伍一同离开了
见了血的拓跋微发泄完毕,一副心情舒畅的模样,没空理会心情不怎么舒畅的苏宛见乌桓骑兵让开了道路后,只是勒马返回叮嘱护卫们加派斥候,继续赶路
至于厮混了一段时间的辽东骑士们,难得没有调笑拓跋微,只是默默依令行事。军中毕竟是个靠实力吃饭的地方能打就是正义
出了此变故使团上下不用管宁开口,都自发的加紧赶路连原本一路行来不停的赋诗称颂“圣王之功”,企图借此会为自己涮名望的士人们也不例外
于是就在数日之后使团终于来到了在汜水关外的第一重镇荥阳
因为一部三国演义虎牢关、汜水关之名光耀于世然而两座关隘其实就是一个地方
虎牢关作为雒阳东边门户和重要的关隘,因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此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
虎牢关,属古成皋县,隋朝改成皋县为汜水县,唐朝以后称为汜水关,这才为明清成书的三国演义提供两场大战的场地
结果反倒是让更为传奇,真正决定了华夏历史,乃至汉这个民族的由来的成皋之战,不被世人熟悉
在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中,有“(刘邦)与项羽战荥阳、争成皋之口,大战七十,战四十”的记载
最初,刘邦、项羽在荥阳形成对峙,刘邦处于弱势地位,被困于荥阳城中,粮道被项羽主力切断,无奈只得让大将纪信扮作自己诈降,而他则逃进成皋城,又从成皋渡河北上修武。
在盗取兵符夺了韩信的兵权后,再渡河伺夺取成皋,通过激将法激出项羽大将曹咎出城大战,从而夺得成皋城,从此一直占领成皋城与项羽周旋
成皋得失,成为楚汉战争的转折点,刘邦最终逼得项羽乌江自刎
然而荥阳这个刘氏皇朝的定鼎之地在三百多年后的如今,再一次迎来一位挑战者的使团,就是不知万里如画江山,刘氏能不能像他的老祖宗那样百折不挠拼死守住了
作为国都雒阳东边最重要的门户没有之一,由管宁为正使的一行人,自然不可能如同穿过州郡一般的那样随意
早在城外数十里就被朝廷派人拦了下来
领头的也是熟人当年在广宗以劣势人数围困数万黄巾把孙子兵法十则围之的道理反着用的卢植
“幼安不想雒阳太学一别后你就动身前往辽东,这都多少年了啊终于又能相见了”卢植当年自荐参与校正六经这才与管宁结识两人互相钦佩成为友人所以一见面也十分熟络
“此番幼安能带着‘苦矢东来’可是替朝廷大大的稳定了人心大功劳啊”知道管宁素来“清明淡薄”不涉政事所以卢植自认言行没有透露出什么不该透露的信息
可是他哪里知道如今的故人已不再是当年的故人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苦矢东来,从来都是和白环西献并列被称为圣王之功
苦矢指的是东夷(北夷)而白环就是西羌了
所以管宁一听就知道,朝廷如今还深陷西羌不能自拔,心中顿时升起了无比的忧虑
虽然朝廷越弱自己谋求出兵诏书的可能也就越大但是自己学生的野心只怕也会越大,自己真的能在两者之间保持平衡等待可能中的契吗这一刻连管宁自己也不太有信心了
见管宁兴致不高卢植还以为是长途跋涉劳累所至只是热络的将管宁迎近荥阳驿馆准备一边休息在一边叙旧
至于九夷使团嘛除了肃慎一族其余的都是朝廷记录在案,有来往的外番邦国自然有朝廷的大鸿胪负责接待连礼仪流程都是现成
至于肃慎该如何接待这不是还有这汉代典学第一人,蔡邕在嘛
后汉书蔡邕列:北海郑玄闻蔡邕死讯而叹曰:“汉世之事,谁与正之!”
翻译一下就是,蔡邕死了这汉朝的历史,该有谁来考定啊
想来此时的朝廷想要做实“肃慎来服”的功业,就缺不得蔡邕这样文化标杆来站台早年的罪责自然不会再提
甚至加封官职的诏书已经在宣读了只是管宁不知道而已
受卢植邀请管宁于是只带了拓跋微前去赴约不过在看见最近名声颇响的“玉君”时,不由的愣了一下拓跋微与老师一通登门拜访自然没有在脸上涂抹油彩
要知道卢植早年拜大儒马融为师,而马融是外戚豪族,家中常有家伎表演歌舞,而卢植在马融家中学习多年,从未为此瞟过一眼,马融由此还对卢植非常敬佩呢
不过拓跋微一路行来成长迅速已经能够做到喜怒不言于色了更何况不久前才见血杀了人,于是心平气和的揖礼拜见后,就颔首端坐在一旁,凝神闭气连呼吸的声响都细不可闻
知道自己失礼了的卢植脸色有些发烧只得拉着管宁叉开话题
“幼安不喜仕途却难得的替辽东郡公府上表跑这一趟初听肃慎此事是由幼安为使时我可是嗤之以鼻就是前日子鱼来了雒阳,大肆宣扬我也没信直到方才见到你本人为止”
管宁笑的颇有风度,避开了华歆先行一步进入雒阳这事“徐使君仁厚宁避居辽东一直受到照拂不敢不代劳跑这一趟”
“仁厚?”卢植听毕忍不住质疑到“我知道幼安淡薄名利不涉政事可是这徐志只怕当不得仁厚一词”
管宁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子干这是何意啊”
“幼安你不识宦海凶险北夷之事历来是由乐浪郡和玄菟郡负责接洽不是他辽东该插的事宜而且徐县大祭之事朝堂之上已有风闻使团入朝未拜天子、先拜边郡太守的家祭这可不是人臣之道可要心不要被诓骗了”
卢植的观点与华歆相同而且从正史上扶余之主的骨灰玉匣历来存放在玄菟郡,而三韩城邦的朝贡金印又都是乐浪郡负责分发来看
北夷的外交事宜确实不该由辽东做主
可是话又回来谁让塞北诸郡的问题全是徐峥再抗不是朝廷再抗啊,担其责才能享其权嘛
此时的管宁确实有点坐不住了
“子干你如实相告朝廷究竟是怎么样看待徐阀的”
“徐阀?”卢植听闻不由的皱了皱眉,还以为管宁醉心于经学不知道朝堂与地方之间的忌讳
“天下反乱如此不还是因为幸臣子弟占据州郡权力导致的他徐志本是汉家将士功勋后裔其父还殪于鲜卑的征讨可是在西园买官鬻爵后却擅权一方行割据之势”
卢植一脸惋惜之色“身为边郡太守纵使有统兵之权可是谁给他的权利,发兵攻打朝廷的番邦还掠其民灭其国?”
卢植的话句句在理可是管宁听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辽东边民是如何身受胡虏迫害在听闻高句丽被诛灭后,四郡遗民又是怎样在绿水两岸起誓愿为徐峥效死的场景,本能的反驳道
“子干高句丽占据的可是汉家四郡的旧地啊光复故土难道有错嘛”
看着管宁这一副“赤子之心”心系家国民族,却不谙世事黑暗样子,卢植还以为管宁只是单纯认为光复故土是好事
却不知管宁是在为自己学生打抱不平
“幼安我就是出生幽州你的我如何不知?光复故土没有错可错就错在他徐志借着光复故土揽的是自己的权势名望至国家至天子于何地啊”
这朝廷天子那么有本事那就自己去光复啊!!!!
安坐在一旁的拓跋微忍不住腹诽天大地大都不如姐夫最大那可是母亲遗命中的“涂高”,注定要代汉的大英雄
所以知识越多越反叛拓跋微读了不少书已经知道了涂高代表何意了
管宁心中本来就有鬼此时更是被卢植的哑口无言可是一想自己若是谋划失败没能讨到出兵的诏书
待消息传回辽东自己的学生就要不管不顾的起兵南下,皆时两者之间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看着管宁面有懊恼之色卢植还以为自己的劝有了效果“幼安待此事一了,你也算无愧与徐志了就待在中原别回辽东了”
见卢植当着自己的面,从头就没过徐家的好话拓跋微还在疑惑难道卢植还不知道自己也算是徐阀的一员
可是当听到卢植在劝管宁留下后又开始踌躇老师若是留下不走,自己该怎么办
然而管宁却略微整理了一番衣冠后,对卢植行了大礼
“宁有一事相托还请子干看在天下安定的分上助我讨得朝廷的诏书由辽东出兵讨伐渔阳反贼”
卢植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管宁如此郑重其事的相求,这为了一封出兵讨伐反贼的诏书还是替辽东要的,难道自己刚才地一席话全都是白费唇舌了?这辽东的不臣之心他还没明白过来
不过卢植毕竟是当下有数的人杰电光火石之间就将一切异常串联了起来,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
“幼安你不要告诉我华子鱼先你一步入雒,四处拜访朝中公卿也是出于你的意思?”
然而当卢植见到管宁点头认下了后,这才痛心疾首的斥责起来
“幼安啊那徐志究竟是怎么诓骗的你为何在此事上陷的如此之深要做到如此地步你知不知到天子”情续激动的卢植差点失言硬深深的将话咽了回去“为了你的周全此事休要在提安心待在中原就是了其他的事我会帮你妥善处置的”
管宁一听自然明白卢植隐瞒些什么,可是在当下他都管不上了,若是拿不到诏书,则羌人、南匈奴、三郡乌桓和渔阳二张,整个汉家北疆由西到东全部将陷入战火不
而最为重要的则是自己的学生也将与朝廷正式决裂出兵南下与举旗起事无异了
“子干宁有自己苦衷,此番求取出兵诏书只是为了天下安”
“够了看在他诛灭高句丽是为了打通北境迎来肃慎入朝这个理由估计能自圆其擅自出兵的罪责朝廷可以不追究”卢植还以为管宁的天下安宁是渔阳二张的叛乱当即打断道“渔阳反贼朝廷自会发兵征讨用不着他徐志来操心”
看着眼前这一幕拓跋微在一旁听的肚子都快笑痛了,可还得面无表情的忍得好辛苦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老师管宁一半藏一半的辛苦模样不那个老家伙还一直会错意
谁给你的老师担心的是渔阳反贼了老师明明担心的是这朝廷若不给诏书,姐夫徐峥就要自己动了
届时可就不是什么数千胡虏骑兵,而是三万虎贲步骑,水路并进南下了
“朝廷若还有兵会让乌桓胡虏肆掠四州、寇钞中原腹地?”管宁气极也开始大声质问“我在陈留遇阻拦我的难道是黄巾余孽不成”
这下反倒是卢植被问住了踌躇了半响
“朝廷在陈仓还有三万雍凉之兵,大将皇甫嵩”话还没完
“他若是能扫平羌乱朝廷还会在乎这真假不明的‘苦矢东来’?能容忍番邦使团入朝未拜天子、先拜边郡太守的家祭!!”管宁慷慨激昂,不管不顾的起身辩到
“供给三万雍凉之兵的钱粮全是辽东被天子强卖官职硬抢去的。就这样三年都未能平复羌乱同是贫瘠之地他凉州人还要不要脸面”
“而我的学生冒雪出塞一个月,就将扰边寇钞百余年的高句丽灭国诛族玄菟故地尽复。和他一比皇甫嵩也是个废物”
以上这些政治妥协,和大实话可不是一个不谙世事不涉政治的经学士子能够的出来的
卢植此时已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当年一同校对六经的学者,尽然能出这么一番话来
“子干你认为我是危言耸听也好亦或是威胁朝廷也罢这讨贼的诏书朝廷若是不给就等着天下四方失其二,整个北疆一片糜乱”
“言尽于此告辞”
管宁伸招来拓跋微一道出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