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烛火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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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时分,书房那盏烛火,时不时闪烁,火苗忽高忽低,欲要跃上屋檐脊梁一般;房中暖炉散发着热度,欲要驱赶走寒冬冷意,只是这处天地,容纳的寒冷仍旧居多,那种刺骨之冷仍能钻入胸膛,直直冲入灵魂深处,让人不得安心舒适。

    柳什暗将思绪回顾,问道:“此番大罪,国朝上下为何不曾听过一丝风声,他不在三年前肃清官吏,而在此时出,作何想法。”

    柳清远看向了柳什暗,道:“你倒是给我老实点,你我性命无碍虽是万幸,不过也是死罪一般。若是这新皇为何突然发作,我仔细思索了一番,你知道我很谨慎,呈递给皇宫的文书,都会各写两份,一份留存,一份上交天听,我找到了一份永泉五年写给旧皇的折子。”

    柳清远这番道,将案上一旁一份老旧的折子丢给了柳什暗,折子纸张有些风霜留过痕迹,很明显是旧皇时期上写折子最常用纸张。

    柳什暗将文书打开,认真看了前后的时间,还有书中内容,随后脸色便是不太好。

    这份文书是柳清远作为壶州刺史时,永泉五年向旧皇木泽夜汇报政绩的文书,文书中曾过了几句赞美旧皇仁慈治国、体恤民生等云云,也提及了永泉五年各王兵权过重的意见。”

    柳清远见这个逆子不开口,道:“国朝近来整顿旧文书,或许刚好查到此处,方是有了这般罪难。”

    柳什暗惊讶道:“难道几句国泰民安,民生安定,这就便是错了?”

    柳清远摇头道:“君王的性情,便是如此,他不顺心,一切都错。他若顺心,天下人犯了死罪,他都不会认为那是错。此事就此结束,你我不再谈论。”

    柳什暗缄默不语,许久才是道:“那人如何处置我等?”

    柳刺史对于对于他口中的“那人”,很是不满这样的称呼,只是知道这个逆子素来如此,便不深究,道:“皇帝免了我等死罪,只是还是交由刑狱司以及刑部等诸部门定了我等罪状。”

    原来这新皇虽然看在了女儿以死相抵的份上,饶了柳家两人性命,可也是龙颜大怒,就算承平公主答应了西孜国的和亲,可是还是没有轻饶两人。

    柳清远为前朝余孽,本该赐酒而亡,念在功绩卓著,被贬西洲,从云庭御史一官直贬为西洲甘雨县令丞,主管文书、监狱等事,十年之内不许升职。

    柳什暗冒犯圣颜、不受宫礼、辱骂圣上,本该斩立决,新皇念在其尚年幼,放逐东洲,十年之内不许出东洲,十一月十三日即刻启程,若未及时到东洲奔赴报道,或是逃逸,处死柳清远、崔灵然。

    崔灵然,正是柳什暗娘亲。

    听着父亲的一一道来,柳什暗,算是大致明白了惩罚的恶毒:“一个东洲一个西洲,隔着大半个陵国,亲人不能相见,而且都是穷乡僻野之地,比壶州还要恶劣,正是狠毒。而且这一路赶去,保不准有个拦路抢劫,或是疾病之类,豺狼当道也不定,这真真要了性命一般。”

    柳清远听着儿子的唠叨,回答:“十年,也不算长,你只身前往东洲,路上多加心,而我和你母亲由青瓷等照顾,出不了差池。”

    柳什暗知道这是父亲安慰之语,道:“你也请放心吧,你儿子的命硬着呢。在壶州的纨绔生活也不是白过的。只是承平公主,几年后,就要和亲西孜国,这国朝虽皇位交替,可是依旧有着强大实力,对抗西孜、以及大魏的侵犯,平定四海,统一四方也极为有可能,这哪里需要和亲?将承平作为政治的牺牲品。”

    柳清远道:“若是放在旧皇时期,或许还能完成统一大业。只是如今皇帝虽然掌握大权,只是兵权、军权的分散,国朝三大支柱共同制约着皇帝,六部加上地方官吏的任免,都是需要长时间才能形成国朝一心局面。最为重要的是,大魏北方军队,这几年和国朝的战斗几乎是胜负各半。面对强敌,安稳西方的西孜国,不使两面受敌,才是真理。和亲也是当时之计。”

    柳什暗不知道这国朝四面局势,此番听着倒是有了些思绪,只是想着承平公主作为政治牺牲品,心内就是千千万万不愿意。

    柳清远知道自己这个孩儿心思,也是了几句,无非是若是能早日脱离罪责,或是国朝一心,这和亲也是不羁之谈,做不得真。

    父子两在这风雨夜里,将许多事情都是细细了一遍,想起以后五年十年,都是不能相见,一种伤感倒是弥漫。

    期间,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还哭了一次,亲人尚在,却不能相见,真是比死亡还狠毒。

    期间青瓷也送了一些滑鸡香菇热粥,外加菜过来,在这风雨夜晚两人喝着热粥着家常倒是舒心。

    见着夜深,柳什暗便要回房歇息,柳清远需要重新写好请罪的折子,所以就先叫柳什暗回去休息。两人了几句早生歇息的话,倒是不在话下。

    正当柳什暗要关上书房门,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推开书房门,愣着看着柳清远。柳清远被吓了一跳,入夜了,又风雨大作,这般急促的推门着实有些让人害怕,他急忙问道:“逆子,你动静些,莫要惊着你母亲入睡。”

    柳什暗咽下口水,道:“父亲,今日不是十二日?”

    柳清远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不是。”

    柳什暗系心内一缓,道:“吓着我了,我还以为是十二日,那我明天不就得离开你们了。”

    柳什暗不满道:“瞧你这样子,刚刚打更了,今日已是十三日,今天中午你就要启程前往东洲。”

    “啊!”柳什暗惊呼一声。

    柳清远道:“还有一件事,忘了和你,圣上给你赐婚了。”

    柳什暗一头雾水:“赐婚?这都是些什么事情。难道是承平公主赐婚给了我,这也不对啊。”

    柳清远道:“自然不是承平公主,或许是为了让承平公主死心吧,才是让你有个婚配,明日或许你的未婚妻就会来找你。”

    柳什暗大惊失色:“你真的假的,你别坑儿子啊。”

    柳刺史敲了敲书案,正色道:“这是圣旨,我岂能造假。不过倒是委屈了这个女子了,遇上了你这个逆子。”

    柳什暗对于这番话语倒是不认同道:“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和谁赐婚?”

    “歧渊雪。”

    “你别开玩笑了,老爹。”

    柳清远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真的?”

    “真的。”

    “骗我你的藏书都被我带走。”

    “不骗你。”

    柳什暗跳了起来:“那可是天下四大恶人之一啊!要是许配给此人,我今后的日子怎么活。能辞去嘛?能逃婚嘛?能拒绝嘛?父亲,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承平了。”

    柳清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无能为力,毕竟那是天子赐婚。

    “父亲,替孩儿想个法子。”

    柳清远磨了些墨,重新摊开一本空白折子,一面道:“若有违旨,斩立决。你若是不怕死,就上书辞去。快点离去,别打扰我,夜色已深,好多文书需要按写。”

    柳什暗默默的关上了书门,有点惊慌失措,有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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