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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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入四川,周贤没能参与,正面作战,那就更不可能让周贤参与。

    他只能留守在大本营,无所事事。

    陆清霜最终还是瞧不下去周贤游好闲的模样,将周贤捉了苦力,同着研灵府这些人做一些简单的活计。虽周贤不是符修器修,但是他毕竟练的是阴阳遁术,什么东西都得会一点,让他来刻录阵法,也算是情理之中。

    可即便是在帐中,周贤仍旧能隐约听到几声炮响确实是在攻城了。会死很多人。

    “你放下吧。”陆清霜叹了一声,“你心思乱了,下就没轻没重。虽然这些材料都是寻常,可也经不得你这么浪费。”

    周贤抬起来瞧了一番,也跟着叹了一声:“确实是刻歪了。”随将符板甩在一边,周贤望着窗外渐渐散开的雾霾,又叹了一声。

    “你在担心什么”陆清霜问。

    周贤勉强扯了扯嘴角:“师叔您明知故问。”

    “这十分心思,怕是有八分都在我的好徒儿那里。”陆清霜笑着,“你我讲得是也不是”

    周贤抱拳告饶:“师叔您取笑了。”

    陆清霜把里的这一块木头放下,又拿起一个,拎起刻刀仔细琢磨,却也没耽误话:“你师叔我是过来人,还不晓得你们年轻人的这点心思初好时便是蜜里调油,日久天长喜变忧。子衿和你登对,你们俩也相互喜欢,我们做长辈的可不就只能些话来取消逗逗乐子么你若是不害臊,大大方方认下来,那乐子反倒是没了。”

    周贤习惯性嘴贱:“就如您和我陈师叔一般”

    陆清霜上一点停顿都没有,反而是微微笑了,点点头:“对,就如我与你陈师叔一般。只可惜,你陈师叔迈不过去心里头这道坎。我都不在乎了,他在乎什么是为我好,实际上呢他受不得别人数落我迁就他,就好那么一丁点的面子。他那巴掌大的脸,有什么面子。

    我来到这大营有多少天了一旬总该是有了。陈文言”

    这话周贤没法接,只能是点点头:“您得是。”

    陆清霜紧接着苦笑一声:“贤儿,你不觉得荒唐吗”

    “您是指”周贤不确定陆清霜在什么。

    陆清霜伸往南一指:“那儿在打仗,距离咱们不过二十余里。你我的袍泽在前线浴血厮杀。一个呼吸的工夫,可能就要有一个人失掉性命。不必的,攻城拔寨向来是要人命堆上去,哪怕军备好上许多也是这样。

    而在后方,你我在军帐之中,闲暇无事,还能计较些情爱,谈些儿女私情的事情。这不荒唐吗”

    周贤苦笑一声:“何止荒唐简直是天方夜谭。写话本的人都不敢这么写,落在纸面上怕不是被人指着鼻子骂。”

    “可这事没落在纸面上。”陆清霜苦笑一声,“单炜尹与我私交甚密,这件事你可知道吗”

    周贤愣住了,没想到话题忽然就来在这个地方。陆清霜如今是当朝正四品,在研灵府这个周玉嫃最在乎的衙门任职,她与单炜尹私交甚密

    “当初弘武大会的时候,我曾见单无忧到天灵卫器造司衙门拜访。”周贤点点头,“那一日我从器造司离开的时候,和她打得照面。当时她还带着几个从人,备着许多礼物。在那时我便知道,师叔您和单指挥有些关系。”

    “所以我也没想到,会到这步田地。”陆清霜,“这件事其实不是什么秘密,朝中许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单炜尹于我有恩。当初大概三十年前吧,我下山去历练,遭了人家的暗算,是单炜尹救我活命,当时他还是西南道的一名参将。

    后来我入朝为官,每年都会托人送他年敬。还我门下有合适的弟子,就与他的女儿门亲事,我们也好结个儿女亲家。”

    周贤听到这里一笑:“我师公这一脉,属您的弟子收得多,可还没有一个让单将军看得上眼的”

    “我倒是跟他提过,可他却推脱无忧这姑娘,天生有夺情之症,药石无医。”陆清霜解释道,“我问过他两回之后,就再没提过。如今想来,还觉得惊险。他要是点了头,如今我就不是在军帐里,而是在大狱内了。”

    周贤叹了一声:“要不然怎么伴君如伴虎呢有时候您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没有一点故意的意思,就行差踏错了。”

    “陛下若真有那份意思,我现在也不该在这。”陆清霜微微摇头,“我跟单将军私交不错,当初与长公主的私交也很好。”

    周贤眉头一皱:“当初”

    “当初可以是朋友,现在只能是君臣。”陆清霜,“她是你的姑姑之前,先是大林朝的皇帝。天家无父子,更何况是姑侄呢你不要怨她,帝王之道,便是如此。她愿不愿意,都得这么做。官做到我这个份儿上,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了。那你,皇帝又有多少事情能由得自己呢”

    话到这个份上,周贤才听明白,陆清霜这是在劝他。

    轻笑一声,周贤应道:“多谢师叔提点,这些事,贤儿省得。贤不会有半点怨怼。人臣者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怀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我们做臣子的,不能只想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也要考虑天子的难处。”

    “你明白就好。”陆清霜不再什么,递给周贤另一块木头,比划了一下刻刀。周贤听着外面未曾停歇的炮声,提起刻刀来,狠狠落下去,削出了一个豁口。

    “刻废了。”周贤扁扁嘴。

    陆清霜又递过去一块木头:“废了就废了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材料,随意些。”

    “哦。”周贤又举起刻刀来。还没落下呢,陆清霜又提醒了一句:“我刚才的话当真,可你要是故意可不成。”

    周贤也跟着笑了:“我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