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胡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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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旧主搬走, 管家就带着人将宅院收拾了,然后把客栈退了,带着东西和仆人先住了进去。扫,粉刷, 修饰一下门窗, 修缮一些漏水的地方,然后又添置东西,七七八八的不少事情……

    从县城搬来的家具啥的,摆进了屋, 收拾了几天,这才收拾的像个样!

    管家本以为收拾好胡奎会先回去住呢,哪知道胡奎要在这儿授课,先不回去住了,叫他们先把主屋和次屋收拾出来, 等着夫人和姐到了住呢!

    行吧!

    老爷任性!

    管家领命去了, 然后忙的手脚不停的, 收拾了再收拾。院子虽不大, 但是整理好,还挺干净的,也幽静。住是绰绰有余了,而且贼近,只一条巷子那么近,走上两分钟就能到!大喊一声这边都能听到的那种!

    然后胡家母女还没到,武护院带着关开兰先回来了……

    关开兰清瘦了一圈, 一到府上,禁不住就先泪崩了,然后大哭了一场!

    待被安抚住,这才红着眼睛,被引见胡奎。关开兰恭恭敬敬的俯身请安,“见过胡先生!”

    胡奎忙叫了起来,因是第一回 见,还给了见面礼。

    知道与家人亲密,关开兰便大大方方的收了。

    她回来了,胡奎便不适合再住在这院子里了,他还挺遗憾的,哎,回了自家院子,要用冰就得偷偷摸摸的,没在这自在!

    不过白天他还是呆在这儿的,与之前不同不过是晚上回那边去休息。白天在这教书,读书,吃饭,喝茶,还有冰用,样样都好,他才舍不得走!

    待哭得过了,这才倾诉衷肠,关开兰了思念之情,又了这半年里所藏身的际遇。原来是武护院给找了一个渡口附近的村户人家住下了。

    渡口附近,人来船往的声声不息,而这四通八达,在这儿呆着,万一有点不对劲,也方便跑路。所以这半年里,一直低调的呆在那儿呢。

    村人还疑惑怎么只一个妇人在此。

    武护院当然不会与人家实情,只他护着夫人至此,却失去了老爷的消息,得先等消息来,才能再送夫人去。老爷是个商人,常年在外经商的,居所不定。

    这种一,村里人也就理解了。毕竟他们认为,常年在外的人,便是一年半载,几年见不着面都是常情。他们也没啥怀疑,毕竟这附近的渡口本身就流量很大。人来人往的全是商户。

    关开兰深居简出,赁了院子住了半年,倒也自在安然,只是牵挂,直到看到信,这才赶回。

    “爹手上的伤怎么样了?!”关开兰红着眼睛道。

    “早好了,你看看,连丝痕迹也瞅不见了,”邓智林安慰她,道:“你这半年受苦了……”

    关开兰人倒是不累,唯一忧心的只是怕再也见不到家人和弟弟了。因此,这心里的折磨是半丝不少。如今喜笑颜开,可是看着实在可怜。

    “不苦,见到爹就不苦了……”关开兰道。

    “得好好补补,这瘦的,”邓智林道。

    水大娘笑道:“这得怪我们服侍不力,其实那渡口近河,别个的不,那鱼是无比的鲜美,每日都不断的,只是我厨艺实在不精,做的不甚好吃,娘子就这瘦了。回来就好,吃着了老爷煮的饭,心里又美,那一个月就能补回来!”

    这话一出,众人都乐了。这水大娘不愧是个活气氛的妙人。

    关开兰道:“不是水大娘厨艺不好,是我思念亲人,吃不下,不怪大娘。”

    关开涵从她身后望过去,是武护院不声不响的身影,坚定不拔的站在那里,如苍松一般,只是关开涵看到他的眼神却皱了眉头。

    武护院的眼神太柔了,像水一样落在关开兰的身上。

    关开涵眉头一蹙,武护院的眼神这才移开,然而却不惊不慌,无愧的样子。

    事,应该是没事,但是……

    关开涵看了一眼邓智林,关开涵能看见的,邓智林能瞅不见吗?!

    他不动声色,然后细了这些时间府城和县里发生的事,又叫水大娘服侍她去休息,水大娘将关开兰劝睡下,忙过来跪下了。

    “起来回话便是,用不着这样……”邓智林道。

    水大娘道:“并非是因为愧而跪,是因为感恩而跪。我知道老爷心里疑惑什么,我日夜跟着娘子,老爷和五爷怕的事,是真没有!我也仗着脸,为武护院上一声,便是莽夫,也难得见这样守义气的莽夫了。”

    罢细了这路上的事,然后又道:“每日夜里怕有意外,或是宵叨扰,他都站在院子里,门口守着,半年来从来没有断过……”

    邓智林松了一口气,没有那些就好。不然性质就不一样了。

    男女孤身在外,于危难中相互依赖而产生情愫,也是再正常不过。

    只要没有那些他担心的,这个问题就不大。

    “开兰呢,怎么想?!”邓智林道。

    水大娘道:“娘子懵懂,虽已是妇人,可是在此方面,实在愚钝不已,在这半年中,只顾担心和思念了,饭都吃不了几口的人,哪里有心思注意到这个,只将他当成是哥哥来依赖的,每每有老爷的消息,总是会问他。”

    “这么,是他自己的心思了……”邓智林淡淡的道。

    水大娘一时弄不清邓智林的心思,只能讷讷的点了点头。感觉关老爷喜怒看不出的时候,还真的挺吓人的。

    便是喜,或是怒,或是不高兴……哪怕叫人瞧出来,她也不至于这么怂,就是这样看不出,才令人心里慌乱不已!

    这样的人,其实特别有威严!

    看着好像是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其实,水大娘见多识广的,还真怕他不高兴。

    听了这话,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该的已经了。她强调的两个要点,一是关开兰一心只念着亲人,哪有心思想这个,她是怕邓智林迁怒关开兰,也是维护之意,二是武护院就算有了一些端倪,他也是有功劳和苦劳的。只差这个事要心处理了,不然容易结怨。

    关开涵听着,觉得水大娘这个人特别有意思。

    他看了一眼水大娘,将她扶了起来,笑道:“姐姐身边有大娘这样的人,爹和我都放心,有什么好担忧的,这一次真的辛苦大娘了,以后还要更尽心服侍。姐姐身边一切依赖你。”

    水大娘松了一口气,应了。

    送她回后,武护院才进来了,进来只是直眼看着邓智林,道:“我的事已经完了,你若要赶我离开,我就离开。”

    邓智林被他气笑了一下,道:“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容不下你?!”

    武护院一愕,铁的汉子,突的脸色胀红了,然后噗嗵一声就跪了下来,也不话。

    关开涵瞧着都疼的慌。

    邓智林道:“你有心,她无意,你可知道?!”

    武护院点头,道:“是我痴心妄想,这就离开,再不出现了……”

    “动了心,就想跑,这就是你对待你自己的态度,你对你都不珍惜,对自己这么狠,真的是个负责任的人吗?!”邓智林冷笑道:“我知道你这种人有英雄气,却偏偏是我最讨厌的那种男人英雄气!”

    武护院脸色变得难看,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

    “我瞧不上的,不是你的出身,”邓智林道:“若只是以出身论,我也懒得挑你的刺。”

    武护院吸了一口气,道:“请老爷点明。”

    邓智林道:“你若是真男人,动了心就大着胆子来求我成全,做点事业来,弄个正当的行业,保她一生,我也能高看你一眼。可是你没有,进来就要求去,怎么?怕我是那等子的人,瞧不上你这江湖莽汉?!且不我瞧了我,你也瞧了你自己……”

    “再有就是你这性格,男子汉有担当是真,但是担当,谁主谁次,你又能分得清?!便是真有担当娶了亲,成了家,立了业,将来你的什么兄弟,朋友出了事,你是不是要两肋插刀!?你能不能管得住自己不要叫家里的娘子伤心担忧?!”邓智林道。

    武护院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在江湖上混久了,将义气摆在这些之前了,甚至是放到了生命之前,更何况是家庭?!

    邓智林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了,叹了一声,道:“你是个有义气的人,我知道你在,你便是有心思,也不会生邪心。但若是你做不到,就别提,这一辈子都别提,将来她便是嫁了旁人,你也别给老子装出一痴情样子来,可懂?!这次的事我谢你。你要是觉得能忍得住杀你自己的心,我家里,你呆着。若是觉得受不住,就走。我给你银子,江湖之大,自有你可留之处。”

    武护院一时没有话。

    “我对开兰的婚事,没有旁的要求,只有一点,一定要将她放在第一位的人,至于出身,有没有学历,本事的,都不重要,”邓智林道:“但是显然,你现在是做不到的……”

    “这孩子以前命太苦了,她值得这样的,要真心的,全心全意的眼里只有她的人,”邓智林道:“至于你,别她没这个心思,便是有,这个事我也应不了。其中原因,你自己思量!”

    “我留下!”武护院道:“她嫁,我祝福,她若不嫁,我当护院护她一世……”

    关开涵都听笑了,还有这样的?!

    让他放弃义气就这么难?!要真是个这样敢的,还不如磕头直接就求娶呢。只要真心,爹能不答应,没有事业,爹能送啊,没有本事,爹也能教啊……

    这一根筋的,点都点不透的二愣子!

    邓智林也是嘴角一抽,守着金瓜当一辈子和尚,这人也是真出息了!

    “行!”邓智林懒得了,旁的字一概没有。

    武护院无声无息的退出去了。

    “都是英雄汉,你瞅瞅,这怂胆的,还不如我呢……”邓智林无语道,“该!就叫他受着吧。爱走不走。越看越会对影自怜。那也是该的!”

    罢又惆怅,道:“哎,单身狗真是不公平,我也想潇洒爱一场,可惜遇不到心动的人啊,涵啊,你我是不是有一颗佛心,是佛子的化身,心就是怎么也不动呐……”罢还啧啧自赞两声,关开涵差点噎死。

    “许是对他自己没有信心吧,”关开涵道:“他经过这么多事的人,本就是冲动义气的性格,遇到了事,能不能管得住自己,将家摆在第一位,他对自己怕是没有信心。”

    “你怎么看?!”邓智林道。

    “主要还是看姐姐,姐姐都没这个心思,难道还能去问?!”关开涵笑道:“以后再吧,将来也许有更好的人呢。”

    “也是!”邓智林是真的无语,叹道:“怂包啊。还有这种怂包,真是叫人没话!”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杀人放火,他不怕,遇到不平,那是第一个往上冲。但是遇到这种心头好,他就克制的不敢冲动了。

    “我对他,不看好……”关开涵道:“不是他所经历的,而是他心里已经有一个逝去的人,所经历的,一生都难忘,这样的人,我也不敢相信他会对姐姐好。就这样吧。反正一个在内院,一个护院,回来了都没机会见面话了。时间长了,估计也就淡了。路上所经历的生死逃亡,再难忘,能难忘得过他所经历的前半生?!姐姐若真有心思,将后半生托在他身上,我可不敢信。”

    邓智林点头。

    水大娘见一切如常,心里还挺惊讶的,不过心里也有数了。

    老爷是不动声色,不见怒,也没赶人。但是以后,怕是得拦着点关开兰与武护院见面了。

    关开兰还一副傻乎乎感谢的样子呢,回来了惦记着武护院,还有水大娘,芙蓉吃了苦,一心的要感谢报答,是要做鞋子送他们。

    水大娘见她这样,便笑劝道:“娘子千万别忙活,一来,在外头是不得已,也不讲究个男女之别的,没那个条件,可是现在回来了,娘子亲手做的鞋子与武护院这种男儿,就不妥了,娘子未婚,他未嫁,这个就……二来,哪有主子给下人做鞋子送的道理啊?!再不分主仆的,该送的人也该是娘子的兄弟和爹爹才对!”

    关开兰这才反应过来,道:“也对。我都差点忘了……”

    “娘子可别忙活,咱吃了苦,老爷回来能没表示,能不谢?哪用得着娘子操心的,包管谢到位了,”水大娘笑道:“与其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给五爷和老爷做点啥呢。”

    关开兰一想也是,便丢开了。

    水大娘道:“……多少还是要讲究点男女大防的,与武护院,林大厨,还有玉和,难免也要注意一点距离……”

    关开兰点点头,也没多想。因为这个世道本来就是这样的。

    这个事,也就淡下去了。完全没有任何波澜。

    关开兰原本清瘦,回来心一宽,这吃的又好,渐渐的也养了些回来。

    过了十来日,胡夫人和胡奎的女儿到了。来了先在自家安顿,然后就跟着胡奎来见了关开兰。关开兰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家出身的人,不知所措的,也亏了身边有水大娘,这才没有失礼。

    请进内院坐了,上茶,话。

    胡夫人是柔柔弱弱的性子,胡玉莲则是一脸天真娇憨气,脸圆嘟嘟的,略有些婴儿肥,双眼明亮,一笑就有两个酒窝,她很喜欢话,一口一个兰姐姐,二人很快就熟悉了。

    其实关开兰也松了一口气,她本就不是那种特别会来事会话的人,就怕待不好客,而胡夫人呢,柔柔弱弱的慈母样子,话也不多,一开始还真怕热不了场,她还叫水大娘万一真的太尴尬,就出来圆圆场,如今见胡玉莲如此,这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那边院子是男人们在一起吃饭,这边就是三人一道摆饭。

    关开兰道:“不知道师母和莲妹妹喜欢吃什么口味,就各样都摆了一些子,待以后晓得了口味,也就更好置席些。有些不合口味的,请多担待。”

    她姓关,而关开涵认了胡奎当先生,她为家里人,也就随着五弟喊一声师父师母这一种,这种称呼就相当于亲家那种称呼,家里人可以随着这沾亲的人一道叫的。

    胡氏笑道:“太客气了,这些就很好。我爱清淡些的。倒是玉莲自娇气,喜好的就杂些。什么酱出来的,咸的,辣的,甜的,除了苦的,就没有她不吃的……”

    胡玉莲朝着她娘扮了个鬼脸,笑道:“什么好吃的都成,我都爱吃,姐姐吃,娘吃,我也吃……”

    她还挺会来事,给她们二人先夹了菜,自己这才拿了个鸭腿啃了,又憨厚又豪放,一点都不见外。

    胡氏无语,道:“……瞧瞧这孩子,做客呢都这样……”

    “兰姐姐又不是外人,装相是给外人看的,”胡玉莲边啃边夸,道:“真好吃呀,这个味道真好吃呀!比我家里的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关开兰与水娘子都乐的肚子疼,关开兰笑道:“妹妹喜欢就好,这个酱鸭不是林大厨做的,是我爹做的,这道盐水鸭却是林大厨做的。因是夏天,是吃点鸭肉特别降燥,因此准备了两道。我爹会做的菜有不少呢,我学都学不来的,技巧花样特别多,可好吃了……”

    水大娘站在一边笑道:“可不是?为着胡娘子和姑娘来,老爷可是早早的就备上了,唯恐怠慢的。夫人尝尝这个莲子羹,最是清淡不过的了,这里面的汤可不是水,而是撇去了油水的老鸭汤,又清淡,又不会油腻,还能降燥,夫人怕是喜欢。”

    胡夫人接了过来,尝了一口,知道这是用心炖的,便道:“实在用心了。”

    水大娘笑道:“胡先生日日都在这边呢,为这一口好吃的,可不乐意回去,我也大着脸句不见外的话,家里大可不必开火,只管来此用饭便是了,老爷的这手艺,外面可是没有的,每天的饭食都不重样,水果,菜蔬样样都是最新鲜的,再则,还有冰可以用,还能来了与我们娘子做伴,话,做做针线,读点书,点趣事,都特别好……我在旁边收拾一个屋子出来,布置一二,若是乏了,大可在这歇午觉,总比闷在家里好。便是胡先生要看夫人和姑娘的,也只是隔着墙句话的事情,多好……”

    胡夫人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冰,这里无不用心的,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拿主意,道:“这怎么好意思……”怕是要问过胡奎才能决定的。

    胡玉莲也知礼,只笑,并不答话。这个事,她做不了主的,得看爹的意思!

    关开兰也不好开口的,若开了口,对方不答,到最后反而不美,若是不开口,又不像样,所以才先叫水大娘递个话头和梯子。

    水大娘也是点到即止,知道这个事她们母女回去自会商议的。

    一时相谈甚欢,吃了饭,洗了脸,抹了香粉,便开始笑,做针线。

    胡玉莲在女红上的教养不差,有些花样子当然是比关开兰这种出身的见识广的多,她这样的家境,读的书也是不少的,但是却十分好相处,没有暗压人一头的心思,只是细心的与关开兰,关开兰则求知若渴的跟着听。

    二人相处十分融洽,胡玉莲是恰到好处的教养,而关开兰则是真真正正的一颗真心,没有那些个弯弯绕。

    分别的时候,都有些依依不舍,关开兰道:“明儿再来啊……”

    胡玉莲没有把话死不来,或是天天来,只道:“定常来寻姐姐,姐姐只别嫌我烦……”

    二人颇有些引为知己的意思,胡氏带着胡玉莲到了另一边来,胡奎笑道:“这是我的妻女,见一见我的好友和弟子吧,我与你们在信中过的。”

    胡氏忙福了福,关开涵还礼,叫了一声师母。

    胡玉莲笑道:“见过关叔叔,见过师兄!”

    邓智林哈哈大笑,道:“这孩子,我喜欢,对我脾气。女孩子嘛,就得这样才好,若只是管教着养的木讷讷的有个啥意思?!”

    胡奎笑道:“难为你瞧得上我对孩子的教养。”

    “这话的。”邓智林一乐,从袖中掏了掏,掏了个盒子出来,递与胡玉莲道:“来,拿着!”

    邓智林见她瞧胡奎的脸色,便笑道:“没你爹同意还不敢拿了?!我给的只拿着,不是外人。”

    胡玉莲也大胆,大大方方的上来双手捧了,笑道:“多谢关叔!”

    “我做的菜可喜欢吃?!”邓智林笑道。

    “喜欢,可好吃了。”胡玉莲笑道。

    “喜欢就天天来,家里用不着开火,”邓智林笑道:“老胡,你呢?!”

    胡奎乐道:“你不开口,我就不来了?!”

    二人差点笑死。然后与赵玉和,凡寒喧两句,介绍了家里的林大厨,武护院等,这便回去了。

    人一走,邓智林对关开涵道:“这姑娘挺好,我看到了她的脚是双大脚。”

    关开涵不吭声,脸却慢慢的红了。凡在一边哧哧的笑。

    看他臊的慌,邓智林一乐,发二人回屋去了。

    凡一边研墨,一边对关开涵道:“我看爷爷是挺满意胡姐的,爷爷特别不喜欢养脚的那种女子。听闻那些有些门第的人家就喜欢这样养女儿,幸尔师父家里不是这样的教养,不然怕是也处不来。爷爷就喜欢这种娇憨天真,又带着点大气的女孩子。五叔啊,不是我,我瞅着,师父和爷爷都有这个意思呢……”

    关开涵瞪着他,道:“堵不住嘴了?!我自己研墨,你忙你的去……”

    “嘿,害羞还不准人了,”凡嘿嘿笑。

    邓智林早听见,臊凡道:“毛都没长齐,还操心起这事来了,要不明儿我给你先寻门亲定了?!”

    凡秒怂,连连告饶,躲到屋里去了。

    邓智林嘿嘿笑。

    回了胡家买的院子里,胡夫人有些不安的道:“夫君,真的可以天天去?这,不太妥当吧,便是恩师也没有这样天天叨扰弟子家里的,便是亲戚也不妥当啊……”

    “无妨。”胡奎笑道:“老关与我更是至交好友,这有什么!?”

    见她有些不安,胡奎道:“便是你我二人的亲戚,那些亲人,也没有比关兴更值得信任的。只管放心吧。”

    胡夫人这才不安的点了点头,她是很内敛谨慎的人,所以多嘴问一二句。

    这院子其实真不大,与他们在家族那里的宅子不能比。这种宅院就是平民住的地方。周围也都是平民,还能听到东家长西家短的各种杂声。

    “管家就住在这门房边的厢房,开火也在这边,我们一家三口就住正屋,一共三间,也够住了。一间作厅堂,一间你我住,一间给玉莲住。”胡奎道。

    胡夫人道:“委屈了老爷,这儿没有书房……”

    “并不久住,不必再弄这些了。”胡奎道:“省得以后还得麻烦。”

    胡玉莲眨眨眼,心中猜到一些什么,却只笑不。

    胡奎见她古灵精怪的,还真怕她问出来,这个事吧,要是女儿问到脸上来直接是不是中意弟子啊啥的?!他咋答?!

    这个事,还是得通通气再提的,现在提了,结果成不了,那不是没脸吗?!

    因此胡奎道:“莲儿回自己屋去看看,”

    胡玉莲应下去了。

    不过只这么大点的屋子,能听不见吗?!她又不是聋子。

    胡夫人还没听明白呢,还傻傻的道:“……也是,老爷不可能一直在这边的,再者莲儿也大了,总归是要回家的……相看啊,为这事,我心里急啊……孩子的终身,老爷可得好好挑挑,做个主……”

    胡奎道:“莲儿还呢,你莫急,我心里有数……”

    胡夫人也没反应过来,只点点头,又提到关家了,低声道:“……他家里在用冰,可见条件是真的好,夏天的冰可是天价……那位娘子的屋里,也是样样精致,粗看不显眼,这禁不住细细一看,特别考究,有些看着不咋的,其实特别有来处,还有她身边的水大娘,倒是人精似的,我身边的人都比不上的……因老爷不要带人,因此我连个嬷嬷也没带来呢,玉莲也没丫头服侍,总是不方便的……”

    胡奎笑道:“管家采买了丫头来服侍,放心吧,家里人口不多,不要弄多了人。”

    胡夫人点首,道:“……若是在他家开火,恐怕得给些伙食费吧,这给多少合适啊,今儿我尝了那一口莲子汤,虽是鸭汤,其实恐怕不止,我瞧着不知道用了什么好的,我若是个没见识的,恐怕都尝不出来,这,破费大的……我给少了,多不合适,我不知礼,可是给多少为好呢,老爷要不问问?!”

    哪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就是水好,菜好,果子好。这些东西与外面买的完全不一样。

    胡夫人没吃过,这一吃不就以为伙食费吓人了吗?!

    “你省省心,用不着给!”胡奎笑道:“人家给缺一口吃的喝的?!你也不想想,咱家还得靠人家发财呢,再正儿八经的给伙食费,三瓜两枣的像什么样子?!人家还以为咱们聘了伙夫似的……”

    胡夫人吓一跳,道:“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

    自己的夫人他还能不知道?当初也是看她这单纯的性格才娶的。他是被他爹当初那一屋子的女人心计给吓怕了。胡夫人没那么周全,有些事也想不深,反而特别好。

    这些年也很恩爱。

    胡奎捧了一个匣子出来,推给她,笑道:“数数,这就是一个季度,肥皂的分成……”

    胡夫人开数就傻眼了,道:“……这么多!”便是她当年嫁进来也没这么多现银的嫁妆。或者,胡家与她的嫁妆合在一块,都没这么多钱。

    “所以人家能看上你给的伙食费?趁早别开这个口,关家不穷,别看住那两进破院子的,”胡奎笑道:“这老关本事大着呢。”

    “老爷能看上的人家,肯定有过人之处的。”胡夫人理所当然的道。

    胡玉莲在屋里都听乐了,她娘就是这样的,有一种迷之自信,就是对夫君所的一切都自信。就是那种传统观念驯化的典型女子。也不是愚笨,就是被后天教育给洗脑了的那种。其实也挺好的。

    其实教育也不公平,因为胡氏只是庶出,在家里的时候是被忽视的人,根本就没有正经的受过教育,不像爹对她时候那样字对字的教。

    也正因为缺席,很多的思维方式也就跟着大环境走了。

    其实她这样的出身,不够聪明,才是最好的。太聪明的庶出女,无宠无爱的,会活的不开心。她娘这样子,其实傻人有傻福。

    “你保管着,以后每季度还能分点,可能会少一点,最多也就分上一年就差不多没了,都存起来,以后给莲儿带出去……”胡奎道。

    胡夫人将银票放好,点了点头,道:“……是我没用,没给老爷生个儿子。将来,怕是还得从族里挑嗣,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能不能给玉莲当娘家撑腰呢……”

    胡奎拍拍她的手,指望族里,可拉倒吧?!

    “银子的事,谁也别告诉……”胡奎道:“若有人来信问你,只装傻便是。分成的事,族里人怕是早晚得知道,只你我不承认,他们就没辙!银子给莲儿往出一带,以后自有夫家护她,族里也不能对她怎么样。你可知道?我们这样没儿子的,可是绝户,知道什么叫绝户吗?!你趁早别指望族里能给莲儿作依靠,能不吃了她就不错了……”

    胡夫人骇了一跳,白了脸,看着胡奎。

    胡奎道:“这一次叫你们来,也是叫避一避的意思,呆在老家那儿,迟早要被人里应外合的算计了。钱倒是事,但是算计莲儿的婚事,我饶不了他们……”

    “老,老爷……”胡夫人骇的不轻。

    “挑嗣子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将玉莲留在家里也是行不通的。隔层肚子隔层山,我们还活着,挑来了嗣子,还能对玉莲好几分脸,我们走了呢?!若是依了他们在老家本地找了人家,早晚也能以此为名,逼外嫁女交出族里的财产,你以为玉莲的嫁妆能保得住,还得被嗣子和族里给逼出来,为了那些,什么事干不出来?这种事也不是没先例,有些狠的,要钱便罢了,有些直接要了命,把嫁妆夺回来就完了……管人死活,”胡奎冷笑道:“至于留玉莲顶门户,挑赘婿就更行不通了……”

    胡奎站起来踱着步,道:“她一个人,与整个族里的人对抗,怎么扛得过,大环境在这摆着,她是女儿就理亏,以后族里叫她怎么,就怎么,早晚要被人害死。若是女婿顶用,也许还能勉强保命,但注定是要被赶出族里来的,能保住一点的财产就算不错,其它的还是被族里给吞了……若是连女婿也坑她,你想一想,玉莲怎么办?!没了我们护着,她一个人怎么办?!这些年看着一些富户,女儿软弱,赘婿娶一屋子的女人回来,吃一家子的,还气正室,这个又该怎么?!再则就算不爱女色的,舍得儿子的人家能是什么破落户人家?!能有几分教养,把什么家里的婆子姑子全一接来,那是能把人往地上搓磨啊……我不舍得。所以,玉莲必须往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