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寒舟虽然算开家宠物店, 但是也没有特别着急。

    没什么好着急的，一切为了高兴。她慢慢悠悠地选地点，选毛绒绒, 起店名。

    当然, 每天游戏也是必不可少的。

    反正妈妈喜欢看她每天懒懒散散, 吃吃喝喝，并不觉得她这样不好。

    这一天, 上线后, 她发现自己的伙伴兴致不高, 就问道：“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丧乙就道：“臭女人又欺负我！”

    于寒舟有点好笑，就道：“你跟你姐姐可真是冤家。不过, 你干什么老跟她生气, 你们年纪差了不少, 生活节奏都不一样，各过各的不好吗？”

    丧乙听了这话, 气都气不起来了, 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

    于寒舟只好道：“那如果你喜欢她，想让她多分出点时间给你, 你好好跟她啊，你们是姐弟，她不会不管你的。”

    “嗯。”丧乙仍旧闷闷的。

    他又不是没好好，他这次遇到她, 再也没发过脾气了，有气都是一个人忍着, 可她还是不爱他。

    她怎么能这样？一次次撩他动心，又不肯爱他。

    他实在太难过了, 游戏都提不起劲，于寒舟见他这样，就道：“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游戏里有很多漂亮的地方，于寒舟选了一个视野开阔的高处，带着他上去坐了，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点吃的，递给他：“别不开心了。”

    丧乙接过来，闷闷吃着。

    心里恨恨地想，臭女人，不理我又怎么样，在游戏里还不是要哄我！

    这样想着，心情又好点了。他眼珠转了转，问她：“之前不是听你参加飞船大赛？怎么样？拿到名次没有？”

    于寒舟也郁闷了，拔了根草，在空中甩着，道：“差一点，飓风搞了个特殊考验，我中招了。”

    “中招不好吗？”丧乙明知故问，“飓风一向很大气的，你如果通过了特殊考验，奖励肯定很不错啊。”

    于寒舟心，是不错啊，就是太好了，她不敢收。

    “不提了。”她郁闷地道。

    丧乙见她郁闷，就乐了起来，但是很快就乐不起来了，这事里面他也不是赢家，他有什么好乐的！

    过了一会儿，丧乙问她：“你以后会谈恋爱吗？”

    “会啊。”于寒舟莫名其妙地道，“你怎么问这种问题？”

    “就是好奇，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丧乙一副孩子的口吻道，“臭女人喜欢的是混蛋，你呢，你喜欢什么？”

    于寒舟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鬼，不要这样你姐姐。”

    然后道：“每个人喜欢的类型不一样啊。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但是肯定很帅，很可爱。”

    丧乙心道，帅这一点他肯定满足，但可爱是什么？

    “就是要有趣。”于寒舟仰着头，畅想着，“要会玩啊，跟他在一起，不管是话还是做事，都会很有趣，得来，玩得来。”

    丧乙觉得这个也不是问题，他们曾经在一起做雇佣兵的时候，就很玩得来。

    他有点高兴了，又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于寒舟道，“我不太讲究的。满足这两点，然后不是坏人，就行了。”

    丧乙心里愤愤，不讲究个毛啊！他这么帅，这么可爱，还有钱，也不是坏人，她也没爱他啊！

    他气得也揪了根草，在空气中泄愤似的甩着。

    于寒舟见他这样，扑哧一下笑了，道：“你现在就开始担心交女朋友的事了？别担心，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女孩子喜欢你。”

    丧乙冷哼一声，道：“当然有。不过，我担心的是我喜欢的人喜欢不喜欢我。”

    “这就不好了。”于寒舟道。

    她托着腮，望着远处的风景，发起呆来。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道：“老弟，我问你个问题，怎么样？”

    老弟你个头！

    叫我乙哥哥！

    丧乙在心里吐槽着，嘴上还得：“你要问什么？”

    “你相信世界上有两个一样的人吗？”她问道。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问他这个问题。可能因为，他是她在游戏里最好的伙伴吧？两人玩游戏以来，一直很搭，除了他脾气偶尔不大好，一直很合得来。

    而且他虽然年纪，却不幼稚，于寒舟跟他有点跨年纪交朋友的感觉。

    这种问题，她又不好问现实中认识的人。

    丧乙听到她这么问，就知道她想聊什么。对于她的信任，他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可能是觉得，这是应该的？她就该这样信任他。

    “没有。”他很冷静地，“就算两个人性格很像，可是要么是两个人，要么是同一个人。不存在两个一样的人。”

    于寒舟怔了怔，缓缓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何况，唐先生都了，他喜欢的女孩在四百年前已经死了。她就算不是替身，起码也是转世。但转世这一，早就被星际时代的人们摒弃了。

    丧乙看着她出神的样子，心中动了动，道：“你怎么问这个问题？它困扰到你啦？”

    “也不算。”于寒舟道，“就是有人追我，然后我和他喜欢的人很像，还举出各种例子为佐证，证明我们是同一个人。”

    “他喜欢的人已经去世了，他亲眼看见的，还我就是她。”她忍不住吐槽道，“我烦恼的倒不是这个，而是他举出的那些例子，真的——非常有力。”

    怎么可能有那么像的两个人？

    转世是不可能的，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最多是她就是那么像那个女孩。

    忽然，于寒舟心中一动。四百年前，那个女孩死在四百年前。她忍不住想，有没有可能，那个女孩真的是她？

    她并不仅仅是她。她曾经跟一个高度文明的产物绑定，做了许多事情。她虽然没有那些记忆，但是她知道自己做了许多事情，才获得了重生的机会。有没有可能，她穿梭时空去了四百年前，跟丧乙认识了？

    “你喜欢他？”丧乙忽然眼睛一亮，看着她问道。

    于寒舟有点无语，扭过头看他：“鬼，不要乱话。”

    “我才没乱。”丧乙哼了一声，颇为骄傲，“如果你不喜欢他，你根本不会提他。之前那个辣鸡男人，你就从来不提，他怎么追你，你都不理，我他你也不阻止。”

    他意识到这一点，内心快乐得要爆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你喜欢他！是不是？”

    被粉红兔子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于寒舟多少有点不自在，别过了头：“他很帅啊，喜欢他又有什么出奇。”

    “你承认了！”粉红兔子一下子激动起来，甚至跳了起来，“你承认你喜欢他了！”

    于寒舟被个孩子叫破心事，不大好意思，拽了他一把：“你喊什么？我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坐下！”

    丧乙哼哼的坐下来，兔子腿翘成二郎腿，一抖一抖的：“你要谈恋爱了。”

    “不。”于寒舟却道，“他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可能不是我。”

    她从前只是怀疑自己是别人的替身，现在却几乎确定了她就是别人的替身。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她跟那个人是同一人。

    丧乙这时就有点苦恼了。他为什么那么坦白？真是讨好人不成，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可是不坦白，他就不会知道她的介意，也就不会发现她其实喜欢他。

    他又苦恼，又高兴，然后道：“那如果他证明你们就是同一人呢？”

    “怎么可能？”于寒舟好笑地看向他，“你自己刚才都了，没有两个一样的人，只有两个不同的人，或者同一个人。”

    也许，她就是那个女孩。但是没有人能证明，包括她自己。

    而无法证明的事，于寒舟就不会相信。

    她不可能回应一个也许把她当替身的男人的感情。

    再，她对他其实没有多喜欢。只是觉得他长得挺帅的，而且从事的行业很吸引她。论起喜欢，其实没有多少，她一直戒备他还多些。

    现在得知了自己果然是因为像某个人才会入他的眼，她更不可能回应他了。

    丧乙今天收获很大。

    首先，他得知了她其实喜欢他。她不能否认这个，如果她不喜欢他，根本不会想起他，更不会因为他的追求而苦恼。她就是这样的人，指望她多么轰轰烈烈，热情洋溢，那是不可能的。她肯一句“他长得好看，喜欢他有什么稀奇”，就很不容易了。

    其次，他还知道了她介意，非常介意，她和唐萱不是同一个人的事。

    下线后，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思索起来。

    舱外是广袤黑暗的星际，寂冷无边，如同他过往的几百年生活。

    他激动灼热的心渐渐冷却下来。不禁想道，如果她真的不是唐萱呢？如果她只是跟唐萱很像呢？

    他并不怀疑这件事，因为他的心告诉他，她们就是一个人。可如果他想要走近她，就要用她的方式思考。

    良久，他的肩膀颓然垮下。

    思考的结果就是，他没有办法证明，她们是一个人。而如果他无法证明，她就不会接受他的追求。

    丧乙一手支着额头，英俊的眉头皱起，心烦不已。

    除了心烦，还有一丝丝的慌乱。

    他刚刚代入她的立场，思考得太过投入，以至于他现在也开始担心起来，万一她们真的不是同一人呢？

    这是他害怕的，愤怒的，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选择了相信她们是一个人。他不能接受一个不是唐萱的女人，唤醒了他的心。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心随意被别人掌控，死了一个唐萱，又来了一个于寒舟。所以，他选择相信她就是唐萱。

    可如果她真的不是呢？

    有没有可能，这就是一个巧合？她们只是非常非常相像的两个人？

    一瞬间，丧乙忽然懂了。他懂了于寒舟的介意，因为此时此刻，他自己就非常介意。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将他和她连通了。此时此刻，他们在用同一个角度，思考同一件事，有着同一种担忧。

    他为此感到难以言的喜悦。

    他好像离她更近了。他离唐萱都没有如此近过，此刻却离她更近了。

    于寒舟很快又接到了丧乙的通讯请求。

    她没有犹豫，接通了：“唐先生。”

    “有时间吗？想跟你面谈一番。”丧乙道，“有关上次的事。”

    于寒舟想了想，道：“您有新的进展了？”

    “我有新的想法。”他道。

    于寒舟干脆点头：“好，您时间吧。”

    丧乙约了当天下午，在一个安静的公众场合。

    他用光脑传给她一份材料，道：“你先看看这个。”

    于寒舟接收了一会儿，因为这是一份非常大的资料，她很好奇：“这是什么？”

    “我做了一个调查问卷。”丧乙道。

    于寒舟等接收完毕，就看起了他的调查问卷。

    她当然不会每一份都看，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大了。她挑了几份看了一下，然后就返回看结果。

    丧乙做的这份调查问卷，是面向所有成年女性，出的题目都是他曾经拿来对比她和四百年前那个女孩的。

    题目非常之多，却没有很深刻的意义，大部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比如出门先迈左脚还是右脚，更喜欢什么口味的糖果，出席什么场合挑选什么衣服。

    也有些激烈的，比如在危急关头选择保护财产还是性命，愿不愿意冒险救人，救人后会不会主动索取报酬，如果别人主动给，她又接受不接受。

    “这是她的问卷。”丧乙将几份问卷投影，“我取样的范围有几亿人，其中跟她最相似的也只有60%。”

    然后他拿出一份新的问卷，给她：“你要填一下吗？”

    填一下，看一看跟四百年前的女孩的相似度。

    于寒舟沉吟片刻，填了起来。

    最后测试的结果是，相似度95%。

    “也许，你们不是同一个人。”丧乙看了眼结果，并没有很在意，抬起头道：“但是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严格来，也不是同一个人。而某些选择，本来就是可变的。比如选择哪件衣服出门，会受到随机事件的影响，比如你当时的心情。”

    于寒舟没话。

    丧乙将投影关了，使两人中间毫无阻隔，他神情平静而认真：“我想过了，如果你们不是同一个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

    这种类型的女孩。

    于寒舟在心中默念这几个字，没有问他，这种类型是哪种类型。

    很明显了，他用一份详细的调查问卷告诉了她，满足那份调查问卷的类型，就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恰好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而且只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

    所以，她不是谁的替身，她只是刚好符合他喜欢的类型。

    “我很意外。”她忍不住笑起来，“也很感谢你的诚恳。”

    他为了消她的芥蒂，真的花了不少心思。他甚至推翻了他一直以来的观念，即认为两个人是同一人。

    “你愿意跟我这种挑剔的人试一试吗？”丧乙微笑着问她，“四百年中，才动心一次的挑剔鬼。”

    挑剔是个贬义词，但是此刻，丧乙赋予了它褒义。

    即，于寒舟在他眼中是独特的，是罕见的。他活了四百年，才遇到一个符合他恋爱要求的她。

    他甚至赋予了她高贵。因为她可以喜欢很多人，各种类型的男士，他却只能喜欢她一个。

    不过这对于寒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展开一段恋爱而已，他足够帅气和健康，足够幽默风趣，她就会考虑。

    只要她不是什么人的替身。

    “如果唐先生是讲道理的人，在分手的时候不会过于纠缠，我想可以试试。”于寒舟道。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分手的时候，他可能不会轻易放手。

    听到分手两个字，丧乙的嘴唇抿了抿，眼底闪过什么，好一会儿他才笑道：“我是讲道理的人。”

    内心已经咆哮起来！

    他们还没在一起，她就开始考虑分手了？！

    这使得她愿意跟他试试的喜悦感，都降到了最低等级。

    他原本以为，而他本来也应该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梦寐以求的事终于成真了，可是她——

    臭女人，太会煞风景了！

    “不知道我可以给唐先生带来什么？”于寒舟微笑着问。

    她已经决定跟他试一试了。谁让他长得帅，人也好玩，还有很多飞船呢(*^▽^*)

    那她就需要考虑，如何维持这段感情，使自己和他都有着健康的状态。

    两个人一定要平等，这段感情才会让人舒适。而他在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上都比她高出无数段，那她跟他在一起，一定要有什么是他没有的，是他特别渴求的，这段感情才能平衡。

    丧乙还在生气。她刚刚考虑分手，把他气得不行。这会儿终于缓过来几分，开始思考她的问题。

    她能带给他什么？

    这倒是丧乙从没想过的，他原来只想着，两人在一起就好了。可是，在一起之后呢？

    她要做什么？身为他的女朋友，她要做什么？

    “你，你要叫我‘乙哥哥’。”片刻后，他努力掩饰着不自在，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于寒舟的眉头挑了挑，眼底涌起几分笑意：“你喜欢我这么称呼你？”

    “嗯。”丧乙绷着唇，忍着羞臊，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都是男女朋友了，提一点要求，怎么了？！

    不是很正当的吗？！

    “你要听我话。”他又，“不能跟我吵架，不能跟我顶嘴，不能不理我，不能看别的男人比我多……”

    于寒舟断了他：“等一下，唐先生，您要找的是女朋友还是宠物？”

    不能吵架就算了，她姑且可以理解为他不喜欢争执。可是不能顶嘴是什么鬼？

    “别人都是这样的。”丧乙试图服她，“非常恩爱，从来不吵架。”

    于寒舟便道：“那如果你跟我顶嘴呢？”

    “我怎么会跟你顶嘴？”丧乙反驳道，很快他发现有歧义，连忙解释：“我从不犯错！”

    “呵呵。”于寒舟站起来，“再见，唐先生，刚才的话就当我没。”

    丧乙见她要走，顿时慌了，连忙拉住她：“你别走，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再谈，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