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替莹儿求情，莹儿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全都是你骄纵的结果。”薛相看着两人哭天抹泪的样子实在厌烦，“你们记着我今天的话，平乐阁没我的允许不许再去。莹儿回唯樱阁自己反省，将《女则》，《女诫》各抄十遍，我要检查的。”

    薛莹还想辩驳两句，薛相道：“还不快下去！”

    薛莹不敢多，赶紧走了。潘氏心疼得不行，转头看到薛相的眼神，低头道：“老爷，我知道错了。”

    “你不知道。”没了女儿在，薛相的话语更加严厉，“莹儿面前，我给你留着脸面。潘氏，你我少年夫妻，我从未要求过你有多优秀，你出身寒微，比不得高门世家出来的女子，这些我都知道。我只希望你能照顾好孩子们，照顾好这个家。你看看如今你成什么样子？对自己的女儿尚且如此苛待，对别人呢？”

    潘氏抹着眼泪，“老爷，我……没能给老爷生个儿子，我一直觉得对不起老爷。每次看到艾儿，我就想起夭折的儿子。老爷，我不是不想对艾儿好，我……我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薛相理解潘氏的心情，叹气道：“夫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希望今后你能善待艾儿。这个女儿，我不想失去她，也不想你失去她。”

    从薛艾对潘氏那记耳光的反应来看，薛艾已经对这个母亲彻底失望了。薛相知道潘氏从一个寒门女儿到如今不容易，所以还是希望薛艾能和潘氏多亲近。薛莹他已经看明白了，正如他薛莹的那番话一样，将来根本指望不上，反倒是薛艾够聪明有心机，是可以为家族出力的。

    只可惜薛相一番意有所指的话潘氏根本就没听懂，她一味点头认错只是要平息薛相的怒火。至于薛艾，她认为这整件事都是因为薛艾的不识大体造成的。姐妹间一点摩擦总是避免不了的，她时候在家也经常和姐妹吵嘴架，怎么就成了了不得的事了？如今这场面，薛莹不仅受了伤，还要被骂被罚，自己也被薛相责备，都是薛艾造成了。身为妹妹，竟然对姐姐如此斤斤计较，本身就有错，还有什么可的？

    薛相走后，潘氏摇头，“真是冤家啊！”她真希望从来没有生过薛艾，那么如今她也不会这么意难平。

    第二天，薛相就给薛艾添置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冬衣和火炭，都是选了最好的送过来。

    夕海居。

    薛芷和汪氏昨天不在家，在汪家忙活着汪如宁出嫁的事情。薛芷今天早上才听到消息，特意听了昨天的事，过来和汪氏八卦。

    “娘，听父亲生了好大的气，不仅罚了大姐，还斥责了大夫人呢。”她听着就觉得解气。

    汪氏叹了口气，“那有什么用？你看看，掌家的大权不还在大夫人手里？咱们啊，也就听着乐一乐，乐够了，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汪氏出身高，在这后宅里早就看清了。薛相对潘氏是有情意在的。

    她以贵妾身份进门，仗着自己娘家的权势，早年也曾兴风作浪，不过后来被薛相警告了，她才老实下来。她发现后宅里的事要糊弄一个糊涂的潘氏一点都不难，可是怎么连精明的薛相都糊弄过去就难如登天了。她这么多年最聪明的地方就是明面上没有和潘氏起冲突，一直谨慎微地过日子，在薛相眼中，这就是她的贤惠。

    “那我也高兴，还从来没见大姐吃过这么大的亏呢。”薛芷听昨天薛莹摔了一跤鼻血都摔出来了，决定一会儿去唯樱阁看看热闹。

    经薛芷这么一，汪氏才意识到确实如此。这件事薛莹受伤被罚，潘氏被斥责，那么薛艾呢？薛艾竟然直接被薛相保护起来了。她可不信这件事薛艾就那么无辜，薛艾最近一系列的表现就明这丫头是个狠角色。能伤敌一千，自己毫发无损，这可是她当年都没做到的事情。

    “芷儿，三姐是个厉害的人，你可千万别去惹她，听到没有？”汪氏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没什么城府，生怕她出去惹麻烦。目前她们和薛艾没什么利益矛盾，可不能给自己树一个这样的强敌。

    “知道了，娘。”薛芷嘴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是个厉害的呢？要厉害早就去闹了，还能忍这么久？

    云见轩里，薛若也在和蒋氏议论这件事。蒋氏看不出太多门道，但也觉得府里情况复杂，只是让薛若没事尽量不要出去。

    “娘，父亲最近都是歇在你的院子里吧，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弟弟啊？”薛若笑着问。

    “去！一个姑娘家这种事也是你问的？快去练字，当心你爹又要训你。”赶走了薛若，蒋氏摸着自己平平的肚子，她相信，只要薛相的宠爱还在，自己早晚都会有儿子的。

    薛艾用一记耳光换来了自己应有的一切，也让府中的主子下人都不敢再怠慢她。至于自己会被潘氏和薛莹记恨，这点她完全不在乎。难道不这样做就不会被记恨了？

    薛艾在房间里整理了冯静苏要的官员名单，整理完她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在年前整理出来的，这样年后冯静苏就能用上了。

    她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将纸丢进了房间里烧着的火盆里。

    “哎！姐，你辛苦写了好久的东西怎么就烧了？”梦安端着茶水进来，看到火盆里面烧的纸，就要过来抢救。

    “别忙活了，这些东西不能见人，烧了安全。”薛艾这些年已经足够谨慎，这些东西若是被旁人看到，肯定会引来麻烦。她一个闺阁少女，写这些东西怎么都解释不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烧掉干净。至于要交给冯静苏的，那就只有到了冯静苏那里再写出来。

    “这些都是您的心血，您也真舍得。”梦安还是心疼，“姐，长公主府刚刚将你的这件衣服送过来了。”当初薛艾求长公主府的安娘帮忙做两件衣服用来算计薛莹，如今没人敢轻易闯她的院子，这件衣服也能安心放在房间里了。想到自己的房间竟然还没有长公主府安全，薛艾只能摇头叹气。

    又是一场大雪后，汪如宁和程昊柏的婚礼如期举行。在前一天去汪家添妆的时候，汪氏终于吐气扬眉，有了一点女主人的样子。薛芷也里外忙活，十分活跃。

    “看二姐这忙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姊妹出嫁呢，不过就是一个表妹出嫁而已。”薛若站在一旁十分看不惯薛芷这副样子。

    薛莹因为脸上有伤没来，潘氏也没来。这种事原本就是姐们来参加，夫人们来不来的，礼到了就行。

    薛艾站在薛若旁边没有接话。她就是来应个景，不想节外生枝。薛若见薛艾不话，她撇撇嘴，到一边找相熟的姐们聊天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她故意烫伤了薛艾得了一场重病后，现在她和薛艾在一起都觉得毛毛的。

    薛艾前后的反差太大了，这种反差不是在容貌上的。薛艾一直都很漂亮，那些她木讷的，不过是酸葡萄心理罢了。但是从前的薛艾可是个连走路都低着头，生怕让人看见的样子，如今的薛艾却向一个发光体，走到哪里，哪怕不话也会吸引旁人的目光。这一切，好像只是发生在那一场品茗宴上。这种改变，有人看着神奇，她看着就是邪门。

    薛艾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凤千姿，她赶紧凑过来，“凤姐姐。”

    凤千姿身边依旧没人，见到她过来，凤千姿笑道：“方才看你和你家四姐在一起，我还以为这次你有伴了呢。”

    薛艾扁扁嘴，“四妹才不爱陪着我呢。”

    “你也不爱陪着她吧？”凤千姿早就看出薛家五姐妹不和，这就是没有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的弊端。潘氏做个贤妻尚可，也没有那么多歹毒心思，可是作为丞相夫人，她实在不合格。同样是高门勋贵的安国公府关家，也有妾室在，但因为国公夫人侯氏的厉害手腕，不仅妻妾和睦，子女也是互相团结，根本就不会像薛家女儿这样一盘散沙。

    “凤姐姐，虽然我有四个姐妹，但是我家……”薛艾的大眼睛眨了眨，“有话还是想和凤姐姐。”

    “难道不是和云逸公主？”凤千姿低声道。

    薛艾红着脸，“凤姐姐也喜欢捉弄人。”

    两人去汪如宁的屋子里添妆，之后又一同走了出来。

    “汪二姐这满脸喜色，想来嫁入程家她自己也很满意吧。”凤千姿参加了好多添妆礼，若是自己不愿意的，就只能强颜欢笑，可是汪如宁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格外好看。

    薛艾想到年后冯静苏要对付的目标之一就是程昊柏，她突然有点于心不忍。这个美丽的新嫁娘，带着满心的期待和欣喜出嫁，可是用不了多久，她的丈夫就会出事，而她作为妻子，自然也要一同沉沦。

    薛艾眼中的表情被凤千姿发现，“看来你们已经决定了。”她转头看着那个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房间，“你在替她感到忧伤吗？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亲事，原本人人羡慕的程家儿媳，马上就会变成罪臣之妻。”凤千姿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凉薄得让薛艾忍不住转头看着她。

    “凤姐姐，你是不是看得太多了？”因为看得多，所以才能这么冷静淡然。

    凤千姿摇摇头，“我又不是神仙，可没有俯瞰众生的法力。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你的所有努力，到头来也许都只是让你的生活过得更加悲惨。”

    这话得冷血薄情，可薛艾明白，凤千姿是在提醒她，她跟着冯静苏做这件事，到头来可能会失败，而一旦失败，自己也好，冯静苏也好，结局都会十分悲惨。

    她抿抿唇，“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结果呢？”她不会犹豫，也不会退缩，只因为她要帮的那个人是冯静苏。

    程家的婚礼办得十分热闹，皇帝皇后都赏赐了很多贺礼，太子和和嘉公主亲自到场，真是给足了程家面子。虽然这些都是冲着程家，但是汪家也跟着沾了光，好好在众人面前露了一回脸。

    薛莹没来，潘氏带着其余四位姐到场，汪氏作为新娘家的正经亲戚，当然也来了。薛芷看了眼身边的薛艾，“三妹竟然没穿那件通罗雪缎做的衣服。”她以为薛艾不惜和潘氏薛莹翻脸也要护住的衣服，今天一定会穿的，没想到薛艾只是穿了件寻常的衣服，一点都不出彩的那种。

    “今天我是来观礼的，怎么好喧宾夺主？”薛艾笑着量薛芷这一身大红的新衣，不知道的还以为薛芷成亲呢。

    薛芷被量得有些恼怒，“表妹的婚礼如此隆重，日后三妹的婚礼必然更加热闹了。”她完又装作恍然大悟道，“哎呀，我忘记了，三妹只是侧妃，到时候会不会有婚礼还不一定呢，也许就是一道圣旨进宫罢了。”

    侧妃不过就是皇家好听一点的法，还不是一个妾？

    “芷儿！不要胡！”汪氏在一旁急忙喝止。这个女儿总是喜欢这样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呢？

    薛艾转头看着薛芷，“二姐得是，不过如此当众议论皇家，恐怕不大好吧。”

    薛芷抬眼正看见潘氏和汪氏一齐瞪自己，她赶紧闭嘴。

    潘氏瞪完了薛芷又瞪了一眼薛艾，薛艾如今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薛莹还在家里养伤呢，为了一件谁都没穿上的衣服惹出这么多风波，这丫头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薛艾垂眸，故意避开潘氏的目光。那匹雪缎不过是她用来算计薛莹的手段罢了，难道真的在这种场合穿出来？那可就是不给新人面子了，她才不会这么蠢。也只有薛莹那种脑子才想在人家的婚礼上出风头。

    程家婚礼之后，接连几天都是阴沉沉的。阴冷的天气让大家闺秀们都不爱出门，也是到了年下，宴会什么的暂时都停了。这天天气终于放晴了。一早冯静苏就来薛府接薛艾出城去玩。潘氏不好什么，让薛艾去了。

    伤势已经痊愈，又抄完了《女则》、《女诫》的薛莹有些不忿，“云逸公主为什么对三妹这么好啊？我听太子最近和云逸公主走得很近，别是三妹了父亲的什么事，公主为了套话才这般拉拢吧？”

    潘氏最信大女儿的话，听了也开始担心起来，“一开始我就警告艾儿注意言行，等她回来我会问问，要是她做出对你爹不利的事情，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薛艾坐在马车里，一双眼睛时不时瞟向一旁的冯静苏，碍于有宫女丫鬟在，她只能偷偷看。

    “怎么了？冷吗？”冯静苏就不一样了，光明正大地拉着她的手藏进怀里。

    “不冷。”薛艾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尖，摇了摇头。

    “还不冷，鼻子都红了。”冯静苏干脆将人拉进怀里，用披风裹紧。

    薛艾的脸瞬间红了，还有珠朵和梦安在呢，苏姐姐怎么好这样？不过她还是选择窝在冯静苏怀里不抬头，反正已经这样了，她干脆当一只鸵鸟算了。

    珠朵和梦安齐刷刷转头，或望天，或望地，或望着外面的风景。

    马车里的气氛十分尴尬，大概唯一不尴尬的就是冯静苏了。她觉得怀里这只狐狸暖乎乎的，抱着就舒服。

    马车在城外的一个别院门口停下，几人下了车。

    薛艾看着门上的匾额，“冷梅别院？这不是欣王的别院吗？”

    冯静苏拉着她进门，“欣王叔怕冷，最近都不会来这里，我就让他把别院借我玩一天。知道这里最有名的是什么吗？”

    这个薛艾还是很清楚的。“这里叫冷梅别院，当然是梅花最有名了。”

    “我带你赏梅去。”冯静苏拉着薛艾就跑了。

    “哎！姐！”梦安刚要追去，被珠朵一人拉一手给拦住了。

    “梦安，跟我们去给主子们做饭吧，那边不用我们服侍。”珠笑道。她和朵早就得了冯静苏的吩咐，看住梦安就行，其他都不用管。

    薛艾被冯静苏一路拉着进了别院后边的一大片梅林。这里的梅花都是白梅，看着与别处的梅花别有不同。

    薛艾虽然早就知道这里的梅花有名，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哇！”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好漂亮的白梅！”

    冯静苏拉着她进了梅林之中，冷香扑鼻，沁人心脾。薛艾嗅着梅花清香，冷不防身上挨了一下，她回头去看，发现是冯静苏朝她丢了一个雪球。

    “坏人！”薛艾二话不团了雪球就丢了回去。

    冯静苏也不躲，甚至还主动去迎雪球，“别那么气嘛。”

    薛艾雪仗还上瘾了，记忆里时候姐妹们也是这么玩的，只是没人愿意陪她玩，所以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羡慕的。

    冯静苏陪着薛艾疯玩了一会儿，看着薛艾的手和脸都被冻得通红，赶紧拉着她进屋子。

    “不嘛，我还没玩够！”薛艾玩得兴起不肯走。

    “傻瓜，再玩下去你就冻坏了。”冯静苏哪容得她挣扎，直接拉着人走了。

    在外面尚不觉得，一进了屋子，薛艾才感觉到透骨的寒气侵体，她忍不住哆嗦起来。

    冯静苏一转身的工夫就看到薛艾在那一个劲儿的抖，过来将她的披风解开脱掉。“这会儿知道冷了？还不回来呢，真想变成一只冻僵的狐狸？”

    作者有话要：　　薛艾：出去玩啦！还是苏姐姐最好！

    冯静苏：好想吃……

    薛艾：是啊，好想吃（咽口水）

    冯静苏：嗯？突然有一丝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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