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静苏有些怜惜地看着她，“所以对于你来，让太子去历国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但是对于你，除掉太子就是你最大的机会。到时候皇子们都会起来争储位，乱局才有出路，不是吗？”薛艾十分坚定地问。

    冯静苏闭了闭眼，这个计划已经被她更改过了，在计划到这里的时候，她犹豫过，太子若死，薛艾名声受损，在薛家的日子会更不好过，而且依着皇后对于太子的疼爱，也许不会轻易放过薛艾，在薛家不会护着薛艾的情况下，薛艾有可能会被以未亡人的身份要求守寡，甚至送到庵堂里去静修。纵然有这么多对薛艾的危害，可她还是决定要力荐太子亲自前往历国，因为太子一死，整个局势都会加快，她会有更多的机会。

    “苏姐姐，不要考虑我。无论最终我会如何，只要能帮到你，我都会开心的。”薛艾的手扯着冯静苏的脸颊，“笑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从冯静苏凝重的表情和怜惜的眼神中，薛艾已经猜出太子死去的结果可能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严重，不过她不后悔。

    冯静苏没有话，摆出一个好看的笑脸给薛艾。在这一刻，她确定了计划的每一步，也确定了对于薛艾的保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护住自己的狐狸。

    皇后的身体逐渐痊愈，她也逐渐听到一些关于冯静苏的传闻。皇后叫来冯静苏，提点她不要插手前朝的事务，否则有祖宗家法在。冯静苏点头称是。皇后不放心，又叫来太子，让他注意着冯静苏，不要走得太近，她总觉得冯静苏不是什么好路子。

    太子也点头称是，背后却觉得皇后有点题大做。没有冯静苏的帮忙，自己能查到安王这件事吗？最近安王一事了结，安王被宗正寺圈禁，封地收回。安王没有儿子，所有女眷没入官籍为奴。至于和庄家的关联，因为程家和皇后的力保，总算没有被波及。但是庄若烟却在抄家前跑了，目前还在缉拿中。

    皇帝对于太子办成这件事十分欣赏，给了很多赏赐，朝政上很多事也愿意多听听太子的意见。

    这件事追根溯源，还是冯静苏提供的情报，所以太子明白，冯静苏绝对是个可用的人。为了拉拢冯静苏，太子除了送礼之外，将城郊的一座皇庄送给了冯静苏。冯静苏当然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皇庄一到手，她就派了二舅舅家的长子李川健前去管理。她的生母李婕妤出身不高，李婕妤的两个哥哥都是官，到了儿子这一辈，李川祥经冯静苏提拔做了巡防营统领，李川健是个文武都不爱好的人，他就喜欢做生意，二舅舅李瑜给他开了一间米粮铺子，他竟然经营得有声有色，短短三年时间，就开了两家分店。

    冯静苏表面上很少和舅舅家的人来往，所有的联系几乎都是私底下的，李川健这样的人才她十分需要，皇庄占地面积广，李川健可真是找到了用武之地，皇庄上的粮食通过他的米粮铺子卖出去，卖了银子兑成银票交给冯静苏。冯静苏不是抠门的人，对皇庄上的佃户很大方，对李川健更是如此，李川健虽然是买卖人，但是祖上一直是做官的，道理还是懂的，所以把个皇庄经营得十分红火。

    薛艾回来后很久都没有出去参加宴会。主要是历国和易国开战，冯静苏加快了她的计划，计划中的很多细节没来得及敲定，冯静苏还要经常去山里训练侍卫，这些事就落到了薛艾的头上。薛艾做这些事自然要背着人，于是她干脆自己病了，这样她整天闷在房间里就合理多了。

    这几天有人给薛莹提亲，男方是地方知州的独子，今年刚满二十岁，前年中了举人，明年准备进京赶考，如果薛家愿意，男方就趁着明年进京的时候相看相看。

    潘氏一听就不乐意了，一个知州的儿子就敢觊觎相府千金，还是嫡女大姐，且不薛莹肯定不干，就是她也绝不会让女儿嫁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明年相看？明年薛莹都多大了？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一想到薛莹的岁数潘氏愁得头发都白了，薛莹偏偏咬死了不愿低嫁，又有薛艾太子侧妃在那里卡着，根本就是死局。想到这里她又怨恨起薛艾来，要不是多了这么一个女儿，根本就不必有这些麻烦事！

    同样为女儿婚事发愁的还有汪氏。薛芷心高气傲，一门想嫁给皇子，还要做正妃，给薛艾一点颜色看看。可薛芷是庶女出身，怎么可能成为皇子正妃？汪昭媛也过这件事的难度，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薛艾是嫡女，可是在相府中的生活还不如薛芷。姐们如此，皇子们也如此。皇帝有七个儿子，有太子这般受宠的，自然就有那不受宠的。要皇子之中谁最不受宠，整个皇宫都知道是四皇子冯济。

    四皇子冯济的生母鲁充容早年因为犯错被入冷宫，生母获罪，四皇子也就成了人人回避的人。这些年他在皇宫里无声无息地成长着，只有每年的年节家宴上才能看到他的身影，皇帝根本不会单独召见他，或许心里已经没有了这个儿子。如今四皇子也已经开府建牙，出宫独住了。

    如果让四皇子娶薛芷，看起来还是有希望的。可是就算四皇子同意，薛芷也不会同意的。一个毫无前途可言的皇子，嫁过去又能如何？等着被人笑话吗？

    如此高不成低不就的，薛家千金依旧只能待字闺中。

    夏季到来，各家的宴会又多了起来。薛艾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出门了，今天是凤千姿邀她一同去参加昌宁郡王府的宴会。昌宁郡王是云国唯一的异姓王爷，每年冬夏都要来京城的别院里住上一段时间。一年中倒是有半年在京城里，明眼人都知道昌宁郡王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皇帝安心。连安王那样的亲兄弟皇帝都能动手就动手，何况是个异姓王？

    昌宁郡王的别院在西城，宅院很大，如今盛夏季节，后院里开满了鲜花。昌宁郡王带着儿子在外面猎，府里由昌宁郡王妃赵氏主持。赵氏生了一子一女，儿子孟诗阳，女儿孟诗琦。除了赵氏的一子一女外，郡王还有几房妾室，也都各有子女。不过赵氏的手段强硬，妾室们都不敢多出头，一个个只是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关起门来过日子。几个庶子女也都唯唯诺诺，不敢和嫡出子女平起平坐。

    郡王府的宴会，各家还都是赏脸的。后花园里到处都是夫人姐，赵氏在花园各处都摆了桌椅，方便夫人姐们话赏花。

    薛艾跟着潘氏和姐妹们到了后花园，和赵氏见过后就去花园里找凤千姿了。赵氏看着薛艾蝴蝶一般轻盈的身影，笑道：“薛夫人真是好福气，女儿们各个漂亮不，还都透着机灵劲儿，不像我这个女儿，只知道在房间里看书绣花，赶都赶不出去的闷性子。”

    这话的，明明是在夸自己女儿稳重矜持，却偏要踩着薛家女儿，潘氏心里有些不高兴，面上却不显。“王妃笑了，我家这几个都是不稳重的，哪里有大姐这样温柔的性子？我家的要是有大姐一半稳重，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这时候薛莹等人也都溜去花园里玩了。孟诗琦确实如赵氏所不爱热闹，见只剩下一屋子夫人，便也告退了。

    薛艾找到了独自坐在牡丹花边的凤千姿，“凤姐姐，你和牡丹花坐在一起才真应了那句‘名花倾国两相欢’呢。”

    凤千姿笑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上下仔细量了半天才道：“跟着云逸公主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就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之后你怎么就不露面了？可是有什么麻烦？”

    薛艾感动得扁扁嘴，就连薛相都不曾这般关心过她。“凤姐姐，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凤千姿点头，伸手戳着她的脑门，“没事不出来，害我白担心一场。”

    薛艾笑眯眯，“艾知道错了。”她伸出手，“给你一下。”

    凤千姿在薛艾的手上轻轻拍了一下，“谁要你？你都不知道，你不出来这段日子，我来参加宴会有多无聊。”她看着四周的莺莺燕燕，一脸无奈的表情。

    薛艾很早就发现凤千姿是个很有趣的人。她真的不是故意保持高冷的，只是对很多人，她懒得有反应罢了。而遇到了薛艾，她的表情立刻多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参加呢？”薛艾知道很多宴会凤千姿都不喜欢参加的。

    听了这句话，凤千姿转回头，“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呢？你也不喜欢啊？”

    薛艾立刻闭嘴了。她是为了搜集资料。这些宴会看着不起眼，却是后宅里交换消息最好的场所。过去那么多年，薛艾看似木讷地站在某一个地方不知所措，其实她都是在注意听着周围人的谈论。

    凤千姿叹了口气，“可惜我没有姐妹，要不然分一分，也不至于总要我一个一个来参加。”

    薛艾突然好奇，“凤姐姐，你家里没有姐妹，那你时候都是和谁玩啊？”

    一般人家都是有姐妹的，时候一起玩，像凤千姿这样的确实极少见。

    提起这个，凤千姿突然皱了皱眉。她时候的记忆中全都是那个像男孩子一样的烦人精，每次来她家都要招惹她，气得她追着烦人精，偏还不过，只好躲个清静。可是无论她躲到家里的哪个角落，烦人精都会找到她。

    她记得有一次她联合三个兄弟将烦人精围住，威胁再来烦她就一顿，烦人精居然一点都不怕，还一口一个“表姐”叫得欢乐。搞得她都郁闷了，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很烦她啊？

    “凤姐姐！凤姐姐！”薛艾看到凤千姿走神儿，拉着她的手摇啊摇。

    凤千姿回神，“我时候都是自己玩。其实我玩的时间比较少，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孩，我爹干脆把我和兄弟们放在一起教，所以我学的都是朝政上那一套，女孩家会的东西我几乎都不会。”

    薛艾忍笑。凤千姿挑眉，“不许笑话我！”

    薛艾赶紧摇头，“其实我也不怎么会。”她坐近了一些，“我悄悄告诉你哦，之前我给苏姐姐……呃……我给云逸公主绣了一块帕子，我明明绣的是一只狐狸，被公主看成是一只狗。”薛艾到这里还是一脸悲愤，“狐狸和狗一点都不像的好吗？”

    “很像。”凤千姿。

    哈？薛艾瞪大了眼睛。

    “都有四条腿。”凤千姿继续，

    嗯……薛艾点头。

    “都有两只耳朵。”凤千姿比了比耳朵。

    呃……薛艾觉得这样的凤千姿好萌。

    “还有一条尾巴。”凤千姿的手在身后比了比。

    耶？好可爱！

    凤千姿皱了皱眉，“确实很像啊，你怎么能够保证自己绣的是狐狸而不是狗？”

    啊？这下倒是把薛艾问愣了。她抬头望天想了好久，终于记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绣的了。她伸手比着自己的鼻子，“鼻子啊，狐狸鼻子很尖的。”她又捏着自己的眼睛，“还有，狐狸的眼睛是眯眯的。”

    凤千姿一脸审视的表情，摇摇头，“我觉得很难绣出来。”

    薛艾放下手，“是哦，难怪苏姐姐会认为是狗。”

    “这回不改口叫云逸公主了？”凤千姿突然问。

    薛艾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看着凤千姿含笑的眼睛，她低下头，凤姐姐也是坏人！

    这两人在一边又是比划又是笑的，可吸引了不少目光。原本凤千姿就是大家关注的一个焦点，只是这位凤大姐可不是那么好接近的，她要是不想跟你聊，就会一直看着你，偏偏她那一双凤眸好像能够看透人心，看的人心里直发毛，根本坐不住。

    如今大家看到凤千姿脸上出现了这么多表情，居然……居然还有动作？大家觉得凤大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而能让凤千姿这么反常的薛艾，就是大家一直在传的木头花瓶，也和凤千姿一样，又是比划又是话，那一双大眼睛里表达的情绪不要太多，全身上下都透着机灵，到底哪里木头了？

    很多姐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就都不话了，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位。

    凤千姿意识到周围的气氛不对，她凤眸一扫，又是冷冰冰的，不带温度却能直达人心。被看上一眼，心里都觉得一阵凉意。这双眸子，就好像上天赐予的，不沾染一点凡尘世俗，世间所有的污秽都被照得现了原形。

    薛艾也跟着望了一圈，她就没有凤千姿那股子仙人范儿了。可是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起来无比的纯净，像是高山上的泉水，清澈明澄，还有点萌。

    薛莹正在和孙一涵等几个姐笑，突然看到那边吸引了周围注意里的两个人，孙一涵叹道：“莹姐姐，你这个三妹可真是厉害，连那么难以接近的凤大姐都拿下了，也难怪云逸公主会和她交好了。”

    薛莹自然看不惯，“三妹自然有她的本事，你我都是学不来的。”

    “我学她？”孙一涵和薛莹要好，知道薛莹并不待见薛艾，她话的语气也就不客气了。“听她和云逸公主一起出京去外地，过了好久才回来，这种事你家也不管？”

    薛莹摇头，“我爹都同意了，我娘还能什么？三妹本事大，我了你学不来的。”

    孙一涵冷哼了一声，“都是许了亲的人了，还敢到处跑，也就是陛下和皇后娘娘量大，要是寻常人家，早就不要她了！”

    这话到了薛莹心里，却是她不能听的。“好了，我们别她了，点别的，听你刚刚了一副头面……”

    注意到凤千姿和薛艾的还有郡王府的其他几位姐。除了嫡出的大姐孟诗琦外，王府还有三位庶出的姐，王妃赵氏厉害，她们都只能夹着尾巴过日。这种宴会，她们不能不露面，却不敢跟着孟诗琦一起露面，只能站在另外一边，免得抢了大姐的风头。但也是因为同命相连，三姐妹虽然生母不同，倒是相处得很好，一直都是一起行动，总算不寂寞。

    “二姐，你看凤大姐，居然会笑的。”四姐孟云湄拉着二姐孟云清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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