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二次根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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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然后呢?”

    姜一柯懒洋洋地抱着他的纸巾盒子,半抬眼睛望向陆遥,“和我有关系吗?”

    陆遥焦急地想什么, 但他看着姜一柯的眼睛, 却莫名不出口。

    他该什么?

    让姜哥心、让姜哥谨慎、让姜哥回家避一避吗?

    陆遥自己是今年转学来的,高一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无从得知,只能勉强从同学们的缄默简言中窥视一二。

    看着姜一柯满不在乎的样子, 陆遥只能干着急:“姜哥,你这——”

    你这身为当事人,甚至可是是受害者的,怎么比我还淡定啊?!

    姜一柯敲敲桌子,满不在乎道:“慌什么,我还觉得那什么校霸不过我呢。”

    陆遥还是觉得不行:“听那校霸是什么散冠军,从便在街上混。”

    姜一柯心道出来怕是要吓死你,我还是堂堂魔界尊主呢, 平生战绩九百九十九胜一负,这人界的屁孩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放心, ”姜一柯道,“他要真来找茬, 回去便是。”

    陆遥看他自信满满, 忽然觉得姜哥不定还真能把那校霸揍趴下,霍澜和自己了半天可能只是夸大其词?

    不管怎样,他拉开椅子在姜一柯身旁坐下, 偷偷摸摸地看向他。

    姜一柯抱着他的纸巾盒,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他骨架偏,关节纤细,宽大的袖口微微下褪,露出一节冷白的手腕来。

    要不是见过姜哥把几个混混一拳揍趴,光凭外貌来看,陆遥是死也不会相信姜一柯会架的。

    不过,陆遥的一番话总算解释了同学们刚刚对自己那奇怪的态度。

    虽然原身的记忆十分模糊,但自己来到现代也有些时日了,能够大致拼凑出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一柯若有所思地敲着纸巾盒,看来这个校霸很有可能就是不断侮辱、不断欺负原身的那人。

    对于语言、身体、甚至是思想上无休止的压迫与暴力,日积月累,才让原身最终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姜一柯望着窗外,犹自笑了下。

    只不过那笑容极冷极静,笑意不达眼底,而是虚妄地浮于表层,颇有几分轻蔑不屑的味道。

    我倒要看看,你这“校霸”……

    究竟有几斤几两?

    。

    不远处的校长室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

    他对面坐着一位有些秃头的中年男子,而身旁有着名心不在焉、一直玩手机的男生。

    校长拿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浮汗,面露难色:“……那您的意思是,还是在F班?”

    西装男人很客气:“对对,在原来的F班就好了。”

    他叹口气,继续道:“您也知道,这孩子对学习不上心,换到其他班怕是要影响其他学生。”

    可是,之前那位收到迫害的男生,因为成绩一落千丈,期末考试几乎交了白卷……恰好从C班,掉到了F班。

    校长又擦了擦汗,最终在西装男人的目光下妥协了:

    “好,那就按您的办。”

    校长长长地叹口气,看着西装男人带着他儿子走远,心绪很复杂。

    南城一中是公里高中,就算有上头拨下来的补助,也已经是入不敷出。

    而且教育上的预算这些年逐步收紧,更是让各大高中们都落入了一种尴尬的境界。

    所以这时候,来自“特殊”学生家长的支持便显得重要了。只要这些学生不惹事,安分呆到毕业,自然有家长为其铺路。

    校长看着桌上的茶具,那青瓷杯子中的温茶已然凉透,甚至没有被移动过位置。

    杯底沉着块乌色茶叶,似木炭般漆黑。

    他再次叹口气,将茶水倒掉,转身向一直安静呆在角落,帮忙收拾东西的一人话:

    “楚年啊,你待会把课本、练习册都拿一套,给同学送过去。”

    楚年淡淡道:“好。”

    他将整理好的名单表格之类的文件递给校长,模样顺从听话:“我这就去找图书馆老师。”

    校长点点头,挥手让他走了。

    楚年一直退至门外,五指搭在门把上,轻缓地将门合拢。

    “咔嗒”,门关上了。

    ……F班,也就是少君所在的班级。

    楚年对学校过去发生了什么毫不关心,没有兴趣去了解、也懒得去在意身外之事。

    只不过,若是牵扯上姜一柯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

    姜一柯乖乖吃了药,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便感觉大好了。

    虽然还有些许乏力感与头疼,但已经不大碍事了。

    清阳光融融地落在发隙间,他步伐轻快,哼着曲,背着书包晃悠到校门口。

    他来到很早,远远地能看到那自动门“咔咔咔”地往回收,从一条浩然白蟒缩成干巴巴的一节。

    三四个带着红袖章的人早早就候在了校门口,等保安叔叔将门开便一起走了进去。

    姜一柯好奇地张望了下,加快步子冲了过去。

    那队人站在保安亭前讨论事情,一人余光看到了悄悄接近的姜一柯,他和另外两人示意后,走了出来。

    “今天来得这么早,不多睡一会么?”

    那人在姜一柯身旁停下,声音很低,带了几分朦胧的温柔。

    姜一柯冲他笑了下,道:“我醒的早,反正在家也没事干,就早点来呗。”

    那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身材高挑,扣子一直系到衣领最顶端,右边手臂处围着红底金字的“风纪”袖章,用别针一丝不苟地扣住。

    姜一柯注意力都放在他那块袖章上,好奇地指了指,问道:“这是……?”

    之前篮球也看到楚年戴过,是什么徽章吗,还是奖状之类的东西?

    楚年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微微垂下头,顺手就把袖章解了下来,默默递给姜一柯。

    姜一柯捧着袖章呆了:“???”

    他十分无语地看向楚年,道:“等一等……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你直接拆下来给我干什么?”

    “我们负责查学校纪律以及卫生,这个袖章算是学生会的象征。”楚年道,“解下来看的清楚一些。”

    姜一柯连忙袖章塞还给他,道:“那你赶紧戴上。”

    他凑上前却帮楚年戴,身子几乎要贴在对方上面,呼吸在衬衫上,蔓开片温热触感。

    楚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姜一柯帮他戴了半天,但别针老是扣不对地方,整个袖章都歪歪扭扭地耷拉在衣袖上,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姜一柯捣鼓半天,宣告放弃。

    楚年倒也不急,就慢悠悠地看着他将袖章叠来叠去,眼角眉梢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笑意。

    姜一柯心虚地向后退了一步,便听见楚年开口问道:“你今天感觉好些了么?”

    姜一柯道:“那废话,这点感冒还能奈何的了我。”

    楚年“嗯”了声,声音渐低,带上了几分歉意:“我今天要去查纪律,没法陪你一起吃午饭了。”

    他叮嘱道:“记得饭后吃一次感冒药,也别老去走廊吹冷风。”

    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年就对自己的事十分上心,甚至用操劳来也不为过。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这种被人悉心照顾的感觉并不赖就是了。

    姜一柯满口应下。

    不敢再继续耽误他们纪检队的时间,他冲楚年挥手道别,转头向教室走去。

    。

    姜一柯刚到时教室里还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坐了蛮久之后,才陆陆续续地有人从门口走进来。

    他期间出去溜达了一圈,结果回来时,远远地就听到教室那边传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巨响。

    “哐当——”

    像是有什么被硬生生地砸碎了一样。

    然后他看到一个身影从后面走出,那人身形高大壮硕,头发剃成寸板,身后簇拥了一群弟。

    怎么回事?

    姜一柯心中存疑,他快步向教室跑去,发现自己走之前还吵吵嚷嚷的教室,现在已经是一片死寂。

    方才还完好无损的木质讲台裂开了一道大豁口,像是被人从中间狠狠地踹了一脚,已经是摇摇欲坠。

    姜一柯瞅了两眼,感叹道:“这谁踢的啊?”

    力气真大。

    比他当初踢楚年桌子时用的力道要大的多,狠绝又凶猛,简直跟桌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班里没人回答他,就陆遥指了下F班唯一的空位——

    现在那空位,已经被扔上了一个皱巴巴的黑色书包。

    。

    食堂中,姜一柯端着盘子,和陆遥并排走着:“那校霸这么嚣张?一来就迫不及待地踢讲台作为下马威,他赔的起讲台钱吗?”

    陆遥还心有余悸:“姜哥你不在场,不知道那人有多可怕——身材高大就算了,眼神也恐怖。”

    “我还没见到他,”姜一柯很是不解,“我回来时他刚好离开教室,之后居然就堂而皇之地翘掉了后面的课,人影都没出现过。”

    霍澜还有另外几个朋友都还在排队,就姜一柯和陆遥拿了饭。

    两人端着盘子在熟悉的位置上坐下,姜一柯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盘里山似的排骨,心情十分愉快。

    他忽然想起楚年的叮嘱,从口袋中掏出感冒药丸来。

    楚年之前怎么和自己的来着,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算了,关系应该不大。

    姜一柯将药丸倒在手中,想起自己水瓶里的水似乎已经被自己喝完了。

    懒得去装水,姜一柯抬头去问陆遥:“陆遥,你有水吗?”

    “哗啦——”

    他话还没完,一整罐汽水毫不留情的,便从头顶尽数倒下。

    姜一柯猝不及防地被泼了满身,汽水嘶嘶地冒着气泡,沿着发梢向下滴落,润湿了一大片衣服。

    “哈哈哈哈哈哈,好久不见。”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不是那可怜兮兮的豆芽菜吗。”

    他记得这声音。

    准确的来,是原主记得这声音。

    这声音被深深地刻到了骨子里,连带着所有残忍而不堪回首的记忆一起,被封了起来。

    姜一柯以为自己不记得。

    但话声一响起,记忆中最为深层的恐惧便霎时沸腾,一层层争先恐后地向外翻涌,把所有理智吞噬殆尽。

    呼吸不畅、心跳加剧。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逃跑,可他手脚似乎被一圈圈束缚住,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身后肆意的笑声还在继续,拿着汽水易拉罐的五指碾压着罐身,发出清脆的咯吱声。

    那人意犹未尽地又晃了晃易拉罐,晃出几滴残余的汽水,一并落在头顶:

    “什么啊,居然找到朋友了?”

    姜一柯缓缓转过头来,墨发湿后紧贴着脸颊,他面上尽是水痕,但眼睛里烧着一簇火。

    炙热而无畏。

    作者有话要:姜一柯:你子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