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不等式组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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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干什么!”

    姜一柯猛地撞上大门, 他抬高手臂,在一片黑暗中将大门锤地嘭嘭直响。

    “混蛋!放我出去!”他拼命提高声音,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 “放我出去啊!!”

    每喊一声喉腔中都会有隐隐的痛感, 如同焰火般灼烧,将原本清亮的声音烧的嘶哑不堪。

    他锤了半天都没反应, 姜一柯低声咒骂了一句,接着向后退了一步。

    他一个助跑向前, 右腿拼尽全力地猛然扫出,划出一道弧线后踢向铁门,发生“轰”一声浩然巨响。

    只是声音虽大,那铁门却是岿然不动,丝毫没有要开,让他出去的迹象。

    他喘着气,孤零零地站在铁门之前,而那浓稠黑暗不断向下坠着, 拉出细长的丝。

    压于肩上,沉入骨中。

    另一边, 瘦男孩弓着身子,他顶着门另一边的可怖响声与磅礴压力, 将铁门给死死拴紧。

    接着, 他从旁边的草丛中拖出一根早已藏好的粗大铁链。

    瘦男生费力地拎着铁链,用其将那铁门绕了一圈又一圈。他确认捆紧后,再接着咔哒将锁扣上。

    面前的厚重铁门剧烈摇晃着, 似乎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轰然倒下。

    瘦男生吞了吞口水,心中发憷。

    看看这拍门撞们的架势,可见后面的人有多么愤怒——

    如果自己现在反悔的话,那人出来后怕不是要把自己撕碎,而如果不顺着那帮人意思去关人的话,他日后也肯定没有几天安稳日子可过。

    所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下定决心之后,他破罐子破摔,直接将铁链锁的钥匙扔到了铁门面前的地面上。

    那银色钥匙没入沙子中,露出半截来,泛着冰冷的白光。

    接着,瘦男生双手合十,战战兢兢地向着铁门那边拜了一拜。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都、都是他们要求的”

    他身体抖得像筛子,双手颤抖不已:“你去怪他们,不要来找我啊……”

    完,他又看了一眼还在不断被拍响的铁门,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跑走了,留下姜一柯还被困在身后的水泥仓库中。

    不过,那瘦男生没有想的到,除了愤怒之外,姜一柯其实更多的是……

    恐惧。

    来自记忆最深处、最隐秘的地方,

    无边无垠、好似浪潮般汹涌袭来的恐惧。

    无论他怎么锤,怎么拼了命的大声呼喊都没有用,都完全没有任何的回应。

    身体被囚困在浓郁的黑暗之中,而恐惧的情绪不断发酵,好似泡沫一般越张越大,到最后扩到了极致,只要轻轻一碰——

    便会尽数崩溃。

    他喊得嗓子都哑了,五指因为撞击而剧烈地疼着,而身体的气力随着时间流逝而被一丝一毫地抽走。

    但姜一柯不敢回头,因为他很清楚身后有什么。

    把他关在这里这人要么是误误撞,不心把那“一堆东西”放在这里;要么就是知情之人……知道他最大的弱点,最不堪一击地方的人。

    姜一柯无力地顺着铁门缓缓地滑下,身子软在地上。他吸了吸鼻子,靠着铁门坐下,用双臂将自己紧紧抱住。

    。

    倚靠在校门口的楚年稍微有些焦躁不安。

    他从书本侧面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不对,放学时间早就过了,就算是扫教室的同学们也已经完成任务,陆续从校门口走出。

    姜一柯平常都不会出来的太晚,自己一般等个五分钟,最多不超过十分钟,他就会背着书包从楼上冲刺下来,嚷嚷着自己要吃东西。

    有可能是老师留堂了?或者班级开会?

    楚年不是很确定,他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去F班教室看看。

    此刻的校园内少了学生们的身影,显得空空荡荡的,伴着细微的虫鸣声,有几分不太妙的意味。

    “叩叩——”

    曲起的五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响声回荡,而有脚步声愈行愈近,将门“吱呀”开。

    陆遥带着副白色入耳耳机,还在对麦克风处叨念着什么:“这都几点了,司机他什么时候来接我啊??姐,你不会真想我在学校立帐篷睡觉吧?”

    他注意力都在电话上,开门只是顺带的,根本没有注意到来人是谁。

    楚年的视线掠过他,最后落到了角落的座位上。

    一个书包耷拉在椅子上,半敞着口子,隐约可以望见里面杂乱的书册。

    桌面上还散落着一两支水笔,而平常坐在那的人却不知去向。

    陆遥总算完电话,他将手机揣进兜里,这才注意到自己到底给谁开了门,不由得惊奇到:“卧槽,楚年??你来找姜哥吗?”

    哇塞,怪不得这几天姜哥上课都不睡觉了,老是心神不宁地发呆,而天天一下课就冲出教室,感情是和楚年谈情爱去了?

    楚年站在姜一柯书桌面前,他微微俯着身子,五指紧握,并未回答陆遥的问题。

    楚年突兀开口:“他人呢?”

    陆遥愣了愣,道:“啊?这我怎么知道。”

    话还没完,他就被楚年给断了。楚年转头望向他,一字一句道:“你们最后一课是什么?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什么意思?姜哥不是和你谈情爱去了吗,你问我这个我怎么知道——

    “等一下,”

    陆遥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望向姜一柯没有收拾过的桌面与书本,喃喃道:“这么晚了,姜哥还没回来……书包也放在这里。”

    “我在问你话。”

    楚年声音极冷极寒,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如同锋寒刀刃一般抵着陆遥喉颈。

    陆遥咽咽口水,连忙去回忆之前的事情。

    只是记忆着实有些模糊,而且他光顾着电话去和老姐吵架了,没有怎么留心姜哥的去向。

    “我们最后一节是体育课,”陆遥努力地回想着,但语气不是很确定,

    “姜哥他好像被老师留下来了,要我把体育垫子送回器材室。”

    “器材室……”楚年低声念着,“好,我知道了。”

    他了解大概的情况后,便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三下五除二地冲出了教室。

    楚年一边向着楼下走,一边拿出手机,快速拨通了电话。

    慕曛接起了电话,身后是嘈杂的风,还伴随着隐隐传来的海浪声。

    他声音诧异无比,完全没预料到这通猝不及防的电话:“楚先生?”

    “你们那边有多少人?”楚年问道,“可以调动多少?”

    慕曛在喧嚣的海风中了什么。

    楚年“嗯”了声,声音很低:“全部。”

    是命令的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决定,斩断了所有回旋余地。

    “——给我过来找人。”

    通知完慕曛那边后,楚年又接连了好几个电话,并且赶到了警备室中。

    保安恰好不在,而楚年身上带了复制钥匙,轻松便开了门。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间,操场附近的位置。”

    楚年低声着,鼠标移动,点开了十几个监控录像。他快速地浏览着录像每一个角落,很快便锁定了路线。

    姜一柯推着车,神色轻松,而他身前……

    有一个人?

    那人身形瘦,似乎在给姜一柯带路,而姜一柯完全没有起疑的样子,跟着那人走过了操场,而录像的最后一幕,便是两人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器材室根本就不是这个方向,他带少君去荒地干什么?!!

    楚年拉了个截图,将那人面孔放大后发给自己邮箱。

    。

    “楚先生,我听到了,这块地原本是要用来建新教学楼的。”

    天色渐晚,而一队人步伐匆匆,在逐渐枯瘦的夕光中赶着路。

    慕曛继续着:“但因为资金不够,所以用水泥灌了个仓库的雏形后,便搁置在了那里。”

    他最后总结到:“人十有□□就关在那里。”

    楚年没有话,只是微微颔首,勉强作为回应。

    倒不如,他一直是沉默不语地走在队伍最前面,面色阴沉,神情不悦,周身冷气缭绕,连带着气温都跟着骤降了好几度。

    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事态严重性,一队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错了话,也就慕曛这个不怕死的敢多几句。

    几人很快便来到了仓库门前,楚年望着门上那缠绕了好几圈、被锁住的铁链,修长的五指死死攒紧。

    慕曛招呼着身后的人:“开锁的出来,C级简单锁。”

    身后的队伍连忙把拿着的箱子放下,围着想要找合适的破门工具。

    而楚年缓缓弯下身子来,他拾起那把落在沙地中的银色钥匙,声音散在瑟瑟寒风之中:

    “不用找了。”

    门锁被开,铁链“哐当”坠落在地,死气沉沉地堆作一团。

    众人不敢作声,只静静地看着楚年动作。

    他将五指覆于铁门上,转头吩咐了一句:“把你们拿的手电筒给关了,或者把光调暗。”

    确认光不会刺到眼睛后,楚年才深吸一口气,将门用力推开。

    铁门搁置的有些时日了,关节处覆了苔藓,锈迹自底部一路向上蔓延。

    “吱呀——”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仓库中。

    楚年几步踏入黑暗中,他左右四顾,却只看到了到处堆积的铁链,和搁置在中间的推车。

    铁链?!!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铁链?!

    少君他……

    楚年不敢去继续往下想,他呼吸猛然急促了几分,压着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句:“一柯?你在吗?”

    没人回应。

    楚年将淡光手电筒一把抢过,沿着墙面一点点地向里走。

    他轻声喊着、唤着,声音极尽温柔。

    仓库不算大,楚年很快便走到了底部。他站在尽头,用手电筒四处寻找着。

    那黯淡的光束晃着,恰好扫过了一个蜷缩着的人影。

    那人缩在角落中,头埋在手臂之间。

    就算是再昏暗的环境,就算桑田沧海千馀年,就算换了音容笑貌,楚年也一眼便能认出来他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心脏像是爬满了藤蔓,细绳般的枝叶将血肉死死地勒着,微的尖刺没入其中,就连呼吸也带上了溢着血的痛。

    楚年跪了下来,他将手电筒放置一旁,伸出双手想去碰碰那人。

    谁料手指刚刚触到衣物,被被人猛地开了。

    眼睛因为刚刚出现的光而朦胧一片,姜一柯完全看不清面前的人。

    他只知道有人来了。

    有人想碰自己。

    他的声音嘶哑不堪,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你是谁?!!给我滚开!!”

    楚年没有在意手背的疼痛,直接身子前倾,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中。

    “你滚开!!”

    姜一柯使劲地推他,却被人牢牢地禁锢在怀中,他声音满是哭腔,几乎是祈求般地嘶哑喊着:“不要碰我!!!”

    楚年紧紧地搂着对方,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便会消散在风中,再也听不见了。

    “别怕,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