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忆起前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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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慎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双墨玉一般的眸子。

    那里面淡淡浅浅的目光, 看着他时,无比的疏离漠然。

    此时此刻, 他的宁宝儿似乎还有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但他不敢妄测,也不想去猜什么, 无论她是谁, 又或者她是哪个宁宝儿, 赵慎知道他的心依旧。

    九刚从梦中惊醒,原本还哭了几声, 一看二哥与四哥都来了, 东西伸出双手求抱抱,肥嘟嘟的团子在赵宁怀里丝毫不安分。

    赵宁的心再大, 可眼下着实没什么力气,九这般一折腾, 赵宁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前倾。

    太子控制着赵宁,手中的长剑又不敢太过靠近她,若是伤了赵宁,他也不会高兴。

    赵慎眼疾手快, 在九欢哨的扑腾时, 他疾步往前,大掌握住了太子手中的长剑,那锋利的剑尖刺入掌心时, 他分毫都不觉着疼,视线一直与赵宁对视着。

    那一瞬间, 他看见赵宁眼中的微微闪烁。

    可见,她并非对他彻底绝情了,她还是在意他的,毕竟他们这一世还有五年的情缘,她喊了他五年的四哥,当了他五年的宁宝儿,这些不会彻底的消失殆尽。

    赵慎无视掌心的流血不止,他的视线始终与赵宁相缠,在她近乎无温的注视之中,赵慎清浅一笑,“嗯,四哥来了。”

    赵宁没理他,因为九闹腾的厉害,一个不留神,东西就要掉下去了。

    这厢,赵翼见赵宁暂时摆脱了危机,忙持软剑冲杀了上来,他满腔的愠怒,这个时候正好发泄出来。太子已经不止一次招惹过他了。

    一开始是搅了他的大婚之夜,前日又从他手上掳了他家五,这两桩事都是不可原谅的。

    赵翼原本想辅佐赵慎名正言顺的登基,毕竟只有这样,赵慎的帝位才能更稳。

    但是此刻,赵翼觉着他因何不直接杀了太子?如此一来,便可永除后患。

    赵翼看了一眼赵慎,见他只顾着赵宁去了,赵慎与赵宁今日总算是见上了,赵翼也为之欣慰。

    不管赵宁出了什么事,只要还好端端的活着就行,赵翼选择不去多想,在短短几息之内,他已经算好,若是实在难以泄愤,先杀了太子,之后再阎了他!

    赵翼以一抵十不成问题,他将这些年的温润如玉的姿态统统抛到九霄云外,此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船舱本就不够宽敞,太子的人也蜂拥而入,赵慎趁机抱着赵宁出了船舱,跳到了另外一条船上,九窝在赵宁怀里,仿佛见识了天大的乐事,“嘎嘎嘎”的笑的手舞足蹈。

    赵慎的手流血不止,他没有及时包扎,大有故意让赵宁看见的嫌疑,赵宁知道自己抵挡不过赵慎,她也不多言,被抱入船舱之后,便只与九闹着玩。

    内舱燃着油灯,赵宁身着一身雪白色中衣,神色慵懒的依在软塌上休憩。

    这中衣不是她的!赵慎一眼就看了出来,他太过高大,站在船舱内有些不太和谐,便挪了一把杌子坐了下来。

    外面斗声愈发厉害,船舱内的人却尤为安静,只有九“啪.嗒.啪.嗒”的顽皮着。

    赵慎的视线紧紧锁着赵宁,他想着她,也盼着她,等了如此之久,她终于回来了,但赵慎却不敢去拥着她了,即便他那样的渴望。

    九一抬头就看见赵慎手上正低落的血滴,九太过调皮,手指已经划破过多次,所以看见这么一大滩的血,他愣是吓着了,当即双眼欲泣的看着赵宁,“狮哥哥,他疼!”

    不用九,赵宁一开始便注意到了赵慎的手,他大可以随意撤了布料自己包扎上,却如此这般留给她看......难不成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柔弱的赵家五姑娘?

    赵慎没有开口话,一双幽眸直直盯着赵宁,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这视线太过明显,赵宁自然是无法回避。她心悦他,这是她自己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便她曾经那么想回头是岸!

    她所求不过是与他白头终老,人心总是复杂的,她放不下他,但也容不下那些芥蒂。

    如此,还不如潇洒一点,转过脸不去看他。

    赵宁喉咙刺痛的厉害,她这风寒也不知道何时能好,遂从身上寻了条帕子,赵宁侧着脸朝着赵慎抛了过去。

    赵慎反应极快,一伸手就接住了帕子。当他再看着赵宁时,她又撇过脸去了。赵慎兀自包扎伤口,结束之后,他将手掌放在唇边闻一闻,哑声道:“很香。”

    “.......”若非赵宁实在体虚,她一定会与他对峙,他究竟当她是谁了?他所憎恨过的晋公主?还是他哄骗了五年的赵宁?!

    这厢,赵翼正在兴头上,他对太子充满了敌意,他赵翼活了半辈子,此前最恨的人是公孙月,就在就是太子朱明安。

    公孙月如今是他的心尖尖,他对她没有上限的好。

    而太子是他的心头刺,不彻底拔出,他内心自是不快。

    赵翼招招针对太子,眼看着就要达成目的,赵翼俊美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潮,竟有几分妖异之感,额前一撮碎发垂落,他轻笑了一声,嘲讽与得意之色溢满俊脸,“呵呵,太子觉着我会怎么弄死你?”

    太子一早就对赵家人存了相当大的意见,他就知道赵家几人寻常都是做做样子,什么温文尔雅,菊兰公子,俱是装出来掩人耳目罢了!

    赵凌那样的人,岂会生出品行端正的人出来?

    太子厉声道:“放肆,本宫轮不到你这样的人教训。赵翼,你们赵家这是要反么?本宫贵为储君,你赵家赶尽杀绝,意欲何为?!”

    赵翼深吸了一口气,鼻端阵阵浓烈的血腥味,他察觉自己愈加兴奋,公孙月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头披着羊皮的野狼,寻常人模人样,嗅到了血腥便会原形毕露。

    不愧是他的妻,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赵翼冷笑了两声,竟有几分赵凌的痞子之态,“我赵家意欲何为?太子殿下不若自己猜吧!你做了这些事,杀你数遍都难以解恨!”

    太子的唇角猛的一抽,他原以为赵家人不敢将他如何,毕竟赵家世代子孙都是一副赤血忠良的样子,不话时更是温厚老实!即便赵家知道太子做过何事,也会顾及皇家的颜面。

    没想到赵家最为菩萨心肠的赵二公子却是对他下了杀手。

    正当赵翼决定刺穿太子的肩胛骨时,外面响起一人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圣旨?

    圣旨岂是那么随随便便下来的?赵翼怎么就不信呢。

    就在太子露出得意之色时,赵翼掌中用力,长剑直直刺入太子的肩胛。

    因着赵宁此前用匕首偷袭过太子,太子之后便穿上了一件金丝甲,赵翼便只能寻着他唯一的软处刺下去。

    太子强忍着刺痛,指着赵翼,愤恨道:“你!你没听到圣旨么?”

    而这时,东厂的人火急火燎的带着顶.尖高手冲入船舱,见此状俱是捏了一把汗,若非皇上无法心安,这才命东厂一路追踪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太子这次是彻底惹火了赵家了啊!

    皇帝对两个儿子都是同样的看重,他不想因为太子而得罪了赵慎,也不想因为护着赵慎而与太子伤了和气。

    故此,才有所谓的“圣旨”。

    此刻,赵翼当然不好再继续“报仇”,他很为难的叹了一声,“哎呀,迟了,我耳背,方才着实没有听到。”

    船舱内最后一盏油灯也灭了,赵翼睁着眼瞎话,“我正追杀贼人,不知几位公公前来何事?”

    东厂诸人:“.......”

    皇家的丑事自是不能宣扬了出去,赵宁被太子掳走一事,不论是皇家还是赵家,皆不愿意将此事暴露。

    赵宁已被赵慎带走,太子隐在的一片昏暗之中,站起身来,冷喝道:“赵翼!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岂会是你所的贼子?”

    东厂的人有些头疼,这两位祖宗都不是好惹的,眼下还是先将太子带回去再吧。

    “皇上手谕,宣太子即日觐见,殿下,您且启程吧!”

    太子自然也看出了皇帝对他的庇佑,方才若非东厂的人出现,赵翼一定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可恨的是,他对付赵慎的手段还没有使出来,这下便要被皇帝叫回去。

    明明一切都筹划的天衣无缝,却是无形之中被赵宁,赵翼,甚至于还有一个孩子给断了。

    东厂的人很快就带着太子离开现场,假若赵家人穷追不舍,他们也会很为难,好在骁王妃被掳走一事的确不宜闹大,想来赵家也会有所顾忌。

    *

    太子见到皇帝时,他已失血过多,赵翼的软剑直穿他的肩胛骨。赵翼在抽出长剑时,还故意转过了剑柄,这对太子的伤害无意是加倍的。

    赵家果然都是卧虎藏龙,没有一个是善类!

    皇帝看着面色苍白的太子,有种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之感,他原以为给赵慎与赵宁赐婚了,太子就会罢手。万万没想到他会直接去抢亲!

    若不是看在先皇后的份上,皇帝不会亲自派人去解救了太子,皇帝闷咳了几声,指着太子道:“你.....你太让朕失望了!”

    朱明安原本还在怀疑皇帝的心究竟偏向谁,此刻他知道了,皇帝终究还是舍不下他这个太子。要知道皇帝今日此举,一定会让赵慎彻底寒心。

    赵慎本对皇帝有些芥蒂,如此一来,以他孤冷清高的性子,更是不欲和皇帝走近。不过,这正合了太子的意了!

    太子跪在冰寒的大理石地面上,肩头的血还在外往溢,他知道这次肯定伤势很重,今后要想习武就难了,不过那些砍砍杀杀的事自有人替他去办,太子并不是很在意。

    他此刻最为懊悔的是没有趁机将赵宁变成他的女人。

    太子无心忏悔,他拳头垂落,抵在了地面上,一字一句道:“父皇,您应该最能理解儿臣才对,父皇明知儿臣喜欢赵宁,可是父皇您还是将赵宁许给了骁王!”

    皇帝哑然失语,他的确是为了“讨好”赵慎,才给赵慎与赵宁赐婚。

    在皇帝心目中,太子已经是储君了,皇帝留给他的够多,既然太子日后会得了江山,那么佳人就给了赵慎了。

    皇帝以为这是他最好的考量。

    可如今看来,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太子的没错,他应该最懂太子才对,他年轻时候也曾做过同样的事!

    皇帝最终没有责罚太子,只是让御医好生医治。

    这件事很快就被赵家知晓,此时已至天明,赵凌,赵夔,赵翼三人正在厅堂议事。

    红木桌案上早就有了裂痕,是被赵凌一次次捶出来的,这时赵凌本要一拳头砸在桌案上,却被赵翼抢先了。

    赵凌一愣,堪堪收了手,“老二,坐下话!”

    赵夔也诧异的看着他,“皇上这是明摆着偏袒太子啊!老二,你已经尽力了。”

    赵翼再次落座,愤慨道:“老四和五已经回了骁王府,这场婚事办的实在丧气,他二人至今没有拜堂,但纸包不住火,万一这事情闹出去,五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赵凌和赵夔俱蹙了眉,两人有些话也不好问,太子究竟有没有轻薄了赵宁还不能笃定。

    赵凌叹了口气,赵宁失踪一事,他还没有告诉王氏,看来他只能闭口不言了,道:“人回来就好,此事绝对不会就此了结!我赵家必会讨回公道!”

    父子几人默了默,赵翼道:“对了,九也去了骁王府,五想留他多住几日。”

    赵夔这时提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九当真跑出去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几日事态紧急,赵翼哪有心思问清楚这件事,不过九寻到了就好,可别像他当年一样......

    从前院回来,公孙月堵住了赵翼,以公孙月的智慧,她已经将一切听的清清楚楚,又见赵翼一手扶着眉头,遮遮掩掩,她笑道:“赵翼,你如今破相了,再也不是京城白玉公子之一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公孙月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了赵翼,伏在他胸口,喃喃道:“赵翼,你别多想了,这件事都怨太子,老四和五不会怪你。”她抬起头来,美眸狡黠,“你看,就连你引以为傲的容貌都毁了,可见你当真是尽力而为了。”

    赵翼垂眸看着公孙月,硬了两日的心肠突然就软了。

    而且公孙月太了解他了,他的确十分内疚,他现在很想搞清楚,五究竟有没有被太子欺!

    赵翼顾及赵慎与赵宁,肯定不好意思自己去问,看着爱妻如此体贴,赵翼正要出口,公孙月抢言道:“你放心吧,我晓得你在想什么。这几日骁王府已放出了消息,是骁王妃染了风寒,一直在府上休息着,还未入宫敬茶呢。不如正好借此机会,我与嫂嫂去一趟骁王府听清楚。”

    “若是五真的受害了,我公孙月也不会放过太子!”

    妻子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赵翼一直都知道公孙月的厉害。

    但见她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赵翼低头在她头心亲了一口,道:“月儿,你对我真好。我很庆幸当年遇见了你。”

    公孙月趴在他胸膛偷笑,“嗯,我也很庆幸当年捉了你。”

    赵翼:“.......”话的好好的,怎的突然变味了?不过,他喜欢!

    *

    赵宁终于明白那些奇怪的梦境因何困扰了她数载。

    那些不是梦,都是她自己的经历。

    这个世道的女子与那时不一样,她即便想摆脱,也走不掉。无论她走到哪里,赵慎都会找到她,虽她想起了所有,但她依旧是赵宁,不管是那个赵宁,还是这个赵宁,都是属于她生命的一部分。

    马车渐渐停止了摇晃,赵宁知道她又回来了。赵慎掀开马车车帘,刺眼的日光嚣张的照射了过来。

    赵宁本能使然,她微眯着眼。

    赵慎手中捧着一条玫红色滚雪白兔毛边的披风,他身子压近,嗓音低低道:“外面风大,我抱你进去。”

    赵宁高热已退,脸色如雪般煞白,就连粉色的菱角唇也没有往日的光泽了,这样的她有种即将脱离尘世的感觉。赵慎心头一紧,仿佛一切言语已经显得苍白无力。

    赵慎只言一词,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将她严严实实包住,连着熟睡的九也一并抱入了骁王府。

    赵宁窝在赵慎的臂弯里,这感觉依旧如当初一样,她紧挨着他,贪婪的享受着此刻的相依,因为她不知道片刻之后,她与他又该如何相处。

    婚房被人推开,赵慎抱着赵宁入了屋子,当她身上的披风被揭开后,她才看清了屋内的陈设。

    这是他们大婚的婚房。

    她以前那么想嫁他,即便逼着他都不成,如今她却没有太大的欢喜,赵慎一手抚.摸着她的长发,想要更靠近一些,却生怕将她捏碎了。

    此刻的赵宁肤色凝白,加之消瘦之故,显得无比孱弱,如那琉璃做的杜鹃花,稍稍一碰,她就会碎了,散了,消失了。

    春竹和夏雪哭红了双目,二人领着丫鬟端着饭菜过来,但见赵宁全须全尾的站在屋内,这二人便稍稍松了口气。

    赵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道:“五,我先命人给你沐浴更衣,一会再让大夫过来。”

    他在回避着什么,以至于都不敢与赵宁对视,又道:“不要叫我阿兄了,好么?”

    那段过往,他丝毫也不想忆起。

    赵宁轻缓的拂开他的手,笑了笑,“阿兄这般介意?阿兄莫不是惧我?这不应该啊,阿兄乃天下之主,不必惧我。”

    她的眉眼如远山青黛,无论何时,赵慎都能看痴了去,“.....别这样。”

    作者有话要:

    【赠文】

    赵慎下巴处的胡渣已经很明显了,将他原本清隽的面容衬托出几分沧桑出来。

    赵宁记得他的胡子一直长的很快,隔一夜不刮,就会有暗青色胡渣冒出来。以往,她总爱在他的下巴上胡闹。

    赵宁抬手在他俊挺的下巴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索着,长而曲卷的睫毛上扬,笑出了几分清媚出来,“我哪样了?阿兄是不是还当我是你的五妹呢?我这傻丫头很好骗吧?阿兄实在不厚道,此前费尽心机让我心悦上你,现在可如何是好?我又恨你,可又心悦你!”

    赵慎听到最后一句,他内心狂喜了一遍。但到底不敢在赵宁面前有任何的君主之态了,只因他的相貌与气度偏向于清冷孤傲,即便是想表现卑微的态度,旁人也看不出来,只觉他一脸阴郁沉重。

    幸好他五官俊美,否则定会吓坏了别人。

    赵慎没有动作,任由赵宁把玩着他的下巴,她一直都是这样目无尊卑,反正赵慎也早就习惯了。

    春竹抱着九,不知将他送到何处,她惊心胆颤的望了赵慎一眼。

    新婚一月,婚房是不能空着的,九少爷肯定不能留在婚房。

    赵宁却道:“九就放在我榻上,今晚跟我睡。”

    春竹又战战兢兢的瞄了一眼赵慎,见赵慎不言不语,春竹只好照办,她暗暗纳罕,以往五姑娘在王爷面前都是娇弱可怜样儿,今个儿的动作当真是奔放。

    她还瞧见赵慎的耳垂微微发红。

    赵慎欲言又止,他手掌还绑着帕子,伤口处隐有新鲜的血渍溢出来,一看便是伤口颇深。

    赵宁的视线落了他的手上,赵慎便趁机抬起手来给她看,磁性的嗓音格外低迷,“我很疼。”

    赵宁这辈子与赵慎在同一片屋檐下生活了五载,她自然也感觉到赵慎再也不是以往那个心硬如铁的晋国君侯了,赵宁悠然一笑,“......哦?那便忍着吧,这点伤死不了的,阿兄莫怕。”

    赵慎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丝异色,但依旧沉默未语。

    赵宁道:“我要歇下了,阿兄若无事就出去吧。”

    赵慎这辈子就是为她而生,为她而灭。

    两人终得大婚,自然不会分房,骁王府也没有设独立的寝房,他的衣襟用物都放在了这间婚房之中。

    春竹和夏雪安顿了九,两人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屋子,总觉着王爷和王妃之间怪怪的。

    赵慎看了赵宁几眼,当赵宁的手从他下巴处移开后,他只好离开了屋子。

    赵宁沐浴过后,便憩了一会。午后暖阳高照,她刚起榻时,春竹端着一碗汤药过来,心翼翼道:“王妃,王爷让您将药喝了。”

    赵宁看了一眼托盘上的汤药,她细细一闻,很轻易就察觉到了什么。

    难怪赵慎那么快就能找到太子,原来他早就在她身上做了手脚。那年她结巴之后,便一直服药,汤药之中也加了一味东西,与眼前的如出一辙。

    赵宁晓得,她只要活着,四哥就不会放过她,亦如当年一样。

    赵宁风寒没有痊愈,便喝了汤药,春竹却没有当即离开,而是道:“王妃,王爷手上的伤口颇重,大夫还伤了筋骨。”

    赵宁只是随便瞟了她一眼,话来的话透着凉意,“王爷给了你什么好处?”

    春竹见自己被识破,当即跪地不起,“王妃您别怪奴才,奴才也没有法子,王爷他......他便是想让王妃您心疼呢。”

    赵宁:“......下去吧。”

    春竹走出了寝房,见赵慎就立在院中的一株紫薇树下,男人剑眉紧蹙,如松柏般挺拔,但也孤独,他站里了一会就离开了。

    公孙月与萧氏在落日之前赶到了骁王府,赵宁让人备了晚饭,还收拾了两间厢房出来。眼看着就要天黑,紫禁城夜间奇寒,在折返侯府有些不便。

    赵慎本就是在侯府长大,便没有避嫌,四人坐在了一张八仙桌上用饭。

    有赵慎在一侧,公孙月和萧氏也不好探消息,再者这事可大可,但见赵宁神色极淡,隐约之间还透着一股子从容,公孙月猜测赵宁还是处子之身,肯定没有被太子轻薄。否则以赵宁的脾气,怕是早就抹了脖子了。

    公孙月也缓了口气,给萧氏盛了一碗粟米百合红枣羹,以作暗示,“嫂嫂有孕在身,喝完枣羹暖暖胃。”

    妯娌两人在来王府之前已经商榷了一番,若是赵宁无事,公孙月便给萧氏夹菜。

    夹菜与盛粥没什么两样,萧氏笑了笑,“嗯,月儿也多吃些。”

    这时,赵宁道:“二嫂给我的匕首确实好用,就是短了些,不够锋利,无法置于人死地,二嫂嫂手上可还有更好的?”

    公孙月一愣,她自己是个喜欢收集兵器的女子,她以为赵宁这样的娇俏女儿家只能拿拿绣花针,公孙月犹豫了一下,心想五这次肯定是被吓坏了,她一定只是想要件兵器防身,便道:“....有,有的,改日给你送来。”

    赵宁莞尔,笑的很甜,“多谢二嫂,过阵子我还想向二嫂请教一些手脚功夫。”

    公孙月与萧氏对视了一眼,萧氏向来没什么主见,也给不了答复。

    公孙月只好道:“五身子弱,练练也可强身健体。”

    九趴在案桌上吸食着一碗杏仁羊乳,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像只喝水的.奶.狗。喝了一会,就对着瓷碗吐着泡泡,他被自己取悦了,兀自“嘎嘎嘎”笑了起来,下巴处尽是奶.渍。

    公孙月问了一句,“老四,九在你们府上,没有吵到你吧,若不我与嫂嫂明日将他带回去?”

    赵慎敛眸用饭,闻此言,直接吐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