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献歌
献歌
“我的有什么不对吗?”阮含一道,“四月份就是校庆,接着春季运动会,接着五一放假,然后是高考、中考连着放假怎么可能有学习的心思?由此可见,上半年不适合学习。”
阮恂默默道:“可是中考完了之后就是会考啊。”
阮含一“切”了一声:“会考与我何——我高二啊?”
“对啊,”阮恂,“今年你是要会考的。”
阮含一:“”
她挣扎道:“就算有会考,那会考之前的什么校庆运动会之类的,还是很打扰我学习啊!”
阮恂想了想,还是戳穿她:“你可以呆在教室里写练习册。”
阮含一:“可是我得参加比赛啊,而且,运动会就是用来玩的,要是去写作业,还有什么意义呢?”
阮恂不过她,就保持沉默,阮含一得意了一阵子,又语气萧索的感叹:“但是快乐过后该考试还是得考试,该学数学还是得学数学”
阮恂想了想,道:“你不是一直,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悲惨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吗?”
阮含一点头:“看来还是鲁迅的比较对”
正好碰见了谢初同,他“啧啧”的感叹:“一哥,你又在e鲁迅先生。”
阮含一睥睨的道:“我这叫引经据典,有本事你也来?”
谢初同摇头:“我不行,我不行”
阮含一趾高气昂:“那我建议你去太行山转转哦。”
谢初同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朝着阮含一竖起大拇指:“我一哥真不愧是文化人,牛逼。”
三月份的会有第一次月考,但是学生的心已经都扑在了四月初的校庆和运动会上。因为是五十周年庆,因此场面肯定会搞的比往年有牌面的多,还会邀请知名校友回来参观演讲,办学生书画展,以及一次全校性质的晚会。
于是文体委员和文艺委员的处境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运动会只需要统计项目报名人数,文体委员优哉游哉的统计了就完事。而文艺委员,却为校庆晚会出什么节目,而想到头秃。
班主任开班会的时候强调月考,同学们悄然无声;而等到他起运动会,底下顿时好像活了过来,阮恂听见身后白忱的同桌声问:“你要不要参加篮球比赛啊?”
白忱随口道:“再吧,没时间。”
冉桑榆悄悄偏头:“不参加篮球赛你要干嘛,难不成去晚会表演?”
白忱的同桌忍不住笑出了声,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抱起臂:“刘景明,你有什么高见要发表?”
刘景明连忙道:“我没有我没有,老师,您继续。”
下午吃饭,冉桑榆还在问白忱:“你真不参加篮球赛?我们班可就指望你了,你在考虑考虑?”
谢初同插话:“你这话的,把我们一哥往什么地方放?”
冉桑榆:“你清醒一点,一哥是女生,怎么参加男生篮球赛?”
谢初同:“”
倒是阮含一不咸不淡的问:“为什么不去篮球赛啊?”
冉桑榆赌气道:“去晚会表演!”
白忱横了她一眼,没有什么。
阮含一“啧”了一声:“多才多艺啊。”
阮恂差点被阮含一要挟报了八百米,结果当天傍晚她带着阮恂去操场里跑了两圈,阮恂累得差点缺氧之后,她就放弃了。
“你真的是太不行了,”阮含一批评道,“医生都要让你好好锻炼,这就是遵从医嘱的结果?”
阮恂蹲在草地上从喘气,额前的刘海都被汗水浸透贴在了脸上,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阮含一叹气:“算了算了,看你这身板短时间也练不成施瓦辛格,慢慢来吧。”
“对啊,这么着急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那天老头子叫我去书房了什么吗?”阮含一盘腿坐在了她身边,抬头去看天空,语气波澜不惊。
阮恂偏头:“什么?”
“他当初你爹和我妈结婚其实是联姻,他们都不互相喜欢,而且我妈有抑郁症。”
阮恂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爷爷这些干什么?
“他他们的婚姻其实是他一促成的,问我会不会讨厌他,我不会。”
阮恂安静的听着:“然后呢?”
“然后,”阮含一,“他,要是你以后会成为这样的人呢?”
阮恂瞬间明白了爷爷的意思,她刚想什么,阮含一自嘲的笑了一声,道:“我还是,不会,我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那爷爷是怎么的?”
阮含一低着头,声音里是浓浓的笑意:“他你也是这么的。”
“什么嘛,”阮恂纠正道,“我不是这么的,我你要是接管了公司,肯定不会不给我钱。”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阮含一摆摆。
她继续道:“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来问我。”
阮恂问:“为什么?”
“因为,”阮含一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似乎也不管衣服干净与否,“一是我以为他会直接通知,不会询问;二是,我觉得他和你更亲。”
阮恂道:“他,家里就我们两个孩子,不管是谁,总得有一个。”
“所以你不愿意?”阮含一的声音抬高了些。
“我觉得我不合适,”阮恂慢慢道,“而且,我不太喜欢这些事情。”
“啧,”阮含一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感叹,“那可是几十亿的家产啊,要是别人,指不定怎么争抢,到你这里,就成了不合适,不喜欢。”
阮恂道:“因为我觉得,我有爷爷、爸爸和姐姐,已经很幸福了啊。”
半响,天色暗了下来,教学楼上次第亮灯,像一排有秩序的星辰,而阮含一道:“他建议我出国。”
阮恂讶然:“那你怎么的?”
阮含一道:“再吧。”
==
高二第二学期的第一次月考,阮恂考的很好,是她自高一以来最好的一次成绩,这让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心的在运动会上玩了。
随着运动会的临近,尤其是前一天的下午,操场上开始布置舞台和比赛场地,吵吵嚷嚷,整个校园好像都跟着沸腾了起来。本来七班第二节是化学课,张敬泽上课上到一半,楼道里就吵嚷了起来,张老师喝一口水,声音停了,他刚要开讲,又开始吵了。
连着尝试三次之后他决定放弃,从电脑里薅出来一部纪录片给学生放着看,同学们就提前进入了运动会自由模式。第三节原本是自由,但是因为表演节目的学生要排练,于是大部分学生的都没有去图书馆,呆在教室里看排练了。
阮恂桌子上摊着一本言情,是旁边的女生借给她的,她刚刚看了个开头。
她是没有看的习惯的,但是冉桑榆看过之后特别好看,她想着反正也是闲着,就准备看看。
白忱从她身后探出头,他长得高,稍微前倾身体就能看到阮恂在干什么,一抬头看到她在看书,“啧”了一声道:“全班就你在看书。”
阮恂声道:“我看的是!”
“什么?”白忱伸,“给我看看。”
“女生看的言情”阮恂道,“你也要看?”
白忱的同桌插话:“是张舒雨那本吧?我看过了,写的贼虐,女主和男主分开了五年才重新在一起!”
“对对对,我也觉得虐!”冉桑榆像是遇到了知音,立刻转过头去和白忱的同桌讨论剧情去了,阮恂回头问白忱还要不要看那本,白忱摆了摆,完全搞不懂冉桑榆和他同桌为什么会讨论的这么起劲。
但是他想了想,如果把里的男女主换成他和阮恂,要分开五年的话那可真是太虐了。
下午,阮恂不想吃完饭,猫在教室里继续看,白忱吃饭的时候不见她,问过冉桑榆才知道她没有下来,于是两口吃完自己的饭,去便利店给她买了点心,结果谁知道刚一进教室,一眼看到姑娘趴在桌子上,头埋进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是在哭。
白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怎么了?”
阮恂抬头,一双大眼睛哭得通红,鼻尖也红红的,像只兔子。阮兔子吸了一下鼻子,指着藏在抽屉里的言情,哽咽的道:“太,太虐了”
白忱:“”
神他妈太虐了。
阮恂断断续续的给他讲:“这个女主,总是误会男主他们总也不能在一起,明明都互相喜欢那么久了,就是,就是不能在一起”
白忱道:“是作者故意那么写的。”
阮恂撇着嘴:“那也好虐啊”
白忱:“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冷静一下?”
他把餐巾纸和点心一起递给阮恂,阮恂闷声道:“谢谢你。”
白忱问:“为什么不下去吃饭?”
阮恂嘟囔:“会被姐姐拉去跑步,等她去了操场我再去吃饭。”
白忱:“”
他问:“你报运动会了?”
“没有啊,”她耷拉着脑袋,“是姐姐我身体太差缺乏锻炼,所以叫我和她一起。”
阮恂不高,而且骨架,看上去细瘦而弱质纤纤,这会哭的眼圈通红,更加惹人怜惜。
“你是得好好锻炼锻炼。”白忱忍不住,伸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阮恂没有躲,也没有反驳,只是抿了抿嘴唇,声道:“我有努力呀,但是又不可能一天练成施瓦辛格”
白忱又想笑,和她呆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总是忍不住的想笑。
“对了,”阮恂问,“你真没有参加篮球赛啊?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白忱懒洋洋道:“对啊,真的没有。”
“可是,为什么啊?”阮恂疑惑的问,“你不是很喜欢打篮球吗?”
白忱漫不经心:“校庆晚会表演节目。”
阮恂:“这个一点也不好笑。”
白忱摆了摆,抓着校服跑往教室门口走,一边走又一边回头:“你要不要下去?”
黄昏带了点红调的光打在他侧脸上,黑板和半开的教室门之间正好切出一道暗金色的光带,他走在那片金色之中,像刚从油画里走出来,或者就要回到油画中去。
阮恂看的失神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后知后觉的道:“不了不了,我刚才偷偷跑上来的。”
白忱老远对她比了个“ok”的势,大步的走出了教室门。
阮恂想,这个家伙,不想参加篮球赛,干嘛自己要去校庆晚会表演呢?不知道自己和“表演”这个词完全不搭吗?
这个时候她还不会想到,白忱并没有开玩笑,他的表演,就是真的表演。
==
翌日,运动会开幕式举行了半个早上,过后正式比赛就已经开始,操场上彩旗飘飘,呐喊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早上有谢初同和赵越的比赛,下午又正好是阮含一的比比赛,阮恂喊了一天加油,嗓子都快喊哑了。
一直到下午她才反应过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白忱。
“诶,白忱去哪里了呀?”阮恂问。
食堂太吵,冉桑榆没有听清楚她了什么,随便扒了两口饭着急道:“快点吃,我们待会去礼堂占座位,要是好位子被抢走了怎么办”
阮恂一想,觉得白忱肯定先去了礼堂,于是就再没有在意,但是等她们去到礼堂,在自己班的区域做好,阮恂东张西望,依旧没有看见白忱。
“不定是玩去啦,”冉桑榆道,“老谢啊忱哥他们对晚会都一般感兴趣。”
阮恂“诶”了一声:“所以他们有可能会不来吗?”
“我也不知道哎,”冉桑榆往台上看了几眼,道,“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运动会期间学生带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礼堂里很黑,阮恂拿出给白忱打了个电话,忙音响过了几十秒却没有人接,她就只好给又给白忱发了个消息,他半天也没有回。
只有高一高二的学生上台表演节目,高三虽然不参加运动会,但是却获准可以观看校庆晚会,因此礼堂几乎可以是人山人海,阮恂周围几乎都坐满了,也还是不见白忱来。不来看晚会也无可厚非,但是阮恂总觉得白忱不坐在她后面,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时候,台上的节目已经开始了。
主持人声情并茂的讲着开场词,阮恂又偷偷拿出看了一眼,不见白忱的回信,心想他大概真的是打篮球去了,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节目从高二开始表演,第八个就是阮恂他们班女生排练的舞蹈,坐在观众席上的七班同学拼命喝彩,以求让自己班的节目有点排面。而舞蹈表演完之后,女生们都退场了,却迟迟不见主持人上台。
观众席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大家似乎都觉得是出了什么舞台故障。
台下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主持人才缓缓的从幕后走了出来,但是他接下来的报幕非常出人预料:“下面请欣赏依旧由高二七班同学带来的节目,提琴独奏。”
“我们班什么时候有两个节目了?”周围同学都一脸懵逼顾盼左右:“文艺委员还憋不出节目?这是整了个大招啊!”
“真的假的,我们班怎么还有两个节目?”
“这个时候喊666就可以了兄弟。”
就在大家都议论纷纷的时候,阮恂的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她一看,竟然是白忱发来的,他——
看台上。
阮恂抬头的同时,舞台上多了一束灯光特写,而周围的灯都暗了下去,黑暗里只有那一束光。然后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拿着提琴走进了光里。
当黑暗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时,阮恂就差点惊叫出声,是白忱。
她找了很久的白忱,竟然出现在了舞台上?!
白忱站在黑暗中,站在黑暗之中的唯一光里,朝着台前鞠躬,最终却侧身而站,那正是高二七班所在的坐席位置。
阮恂的方向。
有的人认出了他,开始声议论,接着有许多人认出了他,但是阮恂觉得,自己绝对是第一个认出他的。
他从未如此安静,安静的好像不是他,但是琴弓揉上琴弦的那一刻,光落在他按弦的指上,也溶入他周身的影子里。于是第一声琴音打破了安静,他又是白忱了。
阮恂以为他的曲子会是张扬沸腾的,却没有想到,提琴柔和悠长的旋律就像是那束光,像春天的密雨,像雨落下时沾湿了谁的头发。像风穿过叶片的间隙,昆虫在窃窃私语,而树下走过的人正好听见了,无声的笑了笑。
没有人知道白忱竟然会拉提琴,也没有人想到他竟然会上台去表演,对于同校同学来,这简直像是一个滑稽的梦。
所以一直到白忱演奏完,鞠躬走下了舞台,几乎无意识的掌声响起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反应过来。
阮恂依旧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人,她在各种情绪之中沉浮不定,好像是惊讶,又好像是恍然,又或者更多的是喜悦?惊讶的是白忱竟然上台去表演节目了,恍然的是白忱真的上台去表演节目了,而他在上台那一刻之前,告诉了自己。
就在他上台的前一秒,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她知道了这个秘密。
就像是忽然得到了一个礼物。
一直到主持人开始报下一场节目,阮恂才听见有人惊声发问:“那是白忱??是白忱?!”
屏幕又亮了一下,阮恂又看了一眼消息,是阮含一发的,等她回完消息,身边的冉桑榆已经换成了白忱。
“诶?!”阮恂讶然,“你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
“刚刚。”白忱解开衬衫最顶的那颗扣子,扯斜了领带,胳膊肘搭在扶上向后一靠,懒洋洋道,“好听吗?”
“好听!”阮恂连声称赞,“你真的厉害。”
白忱嘟囔:“我我能学特长你还不信”
“可是你以前从来没有过啊,”阮恂认真的道,“你要告诉我我才能知道。”
“哦,”白忱修长的指点在扶上,似笑非笑,“你都想知道什么?”
这时候礼堂里忽然响起一阵掌声,阮恂没有听清,于是懵懂的看向他,礼堂的灯光落在她眼底,像星河。
白忱低低的笑了一声,在她耳边道:“我带你出去。”
下一秒阮恂的就被他捉住,他拉着阮恂大步的走出了礼堂。
暮春的夜,几分凉意如水,天边月色很美,风也和煦。
阮恂想把自己的抽回来,却被他攥的很紧,掌的温度互相传递。
她问:“你刚才对我什么?”
“我,”白忱靠在栏杆上,原本的话到嘴边,却忽然改了口,他笑着道:“我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 白忱的提琴曲flwerd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