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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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她排着长远的队,终于走进临城大门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正午了。

    这是武知蹊第一次来到皇都,同传言中的一般气派,果然那句话的不错,再穷都不会穷国都。比起一路的山水城镇,临城较为肃穆,街巷也有铺子贩卖,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瞧着却都是一丝不苟,少了在淮水镇街头瞧见的那些烟火气息。

    这种区别,令她的神经绷的愈发紧,差一些就同速奔而过的一队官兵撞上,这群人瞧着有很急的事情,也没计较她这个外来人士的冲撞。

    武知蹊原本还想换身当地的衣裳好走动些,进来才发觉,此处的异族人实在是不少,帽檐插羽的,背后驼布箩的,还有赤脚卷纱的,比起来她倒也正常的低调,着装也就不必换了。

    弯弯绕绕了半个时辰,走进了一条尽是客栈的街,门前的儿们招呼的很是热情,她受不住这样奇怪的场面,拐脚进了右边的一家店。

    二带路的很是麻溜,只是眼睛总往一楼角落的桌子那儿瞥,瞧的很是着迷,武知蹊留意了一眼,那桌坐着的人衣着素朴简单,生猛地往嘴里灌酒,瞧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许是见到她看了这样一下,二上楼的时候,悄咪咪地同武知蹊:“姑娘大抵不清楚,那两位都是原先衙门有名的仵作,因了一桩诡事儿给革职咯,他俩好我家这口酒,坐那儿发了一下午的牢骚,道是这件案子很是蹊跷,那些人死的特别奇怪”

    “好了别,忙你的去吧。”知蹊并不好奇,随口打发道。

    “姑娘从哪儿来?西漠还是东戎?”儿往前走继续问候,武知蹊跟着他转了个回廊,又听:“据东戎草原南下了两位仙师,大理寺卿已经派人打听了,主要那件事儿很是棘,当地仙门崇欢殿的老令使半月前去世,内门尚有纠葛,竟一律不管事儿了,唉姑娘?你还没是从哪儿来呢?”

    “西漠西漠。”

    “西漠哪座城呢?”

    “”这倒真将武知蹊问住了,她的谎言并没想这么圆满,双后负,这才有意遮挡袖臂处并不显眼的‘吞鬼印’。一路并不高调,在淮水镇做事也中规中矩,南下的事儿怎么好端赌就传进皇城了呢?也真是碰的相当巧,崇欢殿的老令使去世,这也能让自己被官府盯上。

    “西漠哪儿座城呢?”在武知蹊进了屋子关门之前,好事儿的二忍不住再问了这样一句,将她问的脸色发白,砰——的一下就将门给带上了。

    二正郁闷,转身碰见了位白衣绝尘的客人,心道好气度,拉下去的脸瞬间挂了满笑,招呼道:“客官有什么需要?”

    路过的人往武知蹊的房门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放在腰间的玉佩上,这一动作引二关注,那玉佩是稀奇呈环鱼状的,其间有个骊字,在皇都佩戴这种玉饰的人只有一种,遂惊呼:“哟!原是崇欢殿的燕公子呐!今日怎跑城南来住店了?”

    燕骊谦和一笑,转身下了楼,指尖往角落那桌趴着两个醉汉的地方随意一指,道:“来打听一些事的,阴邪作的孽,仵作验不出是什么也正常。”

    “哟!您也这样觉得呐?燕公子这是代表崇欢殿管这事儿了吗?可得仔细着,瞧着您儒雅周正,还真不像是个会捉妖灭鬼的,到像是谪仙,谪仙勒。”二奉常

    “笑了,我管不管也不是自己了算。”燕骊走到门外,突然又转身,似有若无的往二楼看了看,自言自语般疑惑:“东戎的姑娘,瞧着气度像是位女仙师。”

    二将这句话顺了好几遍,才一拍巴掌觉得十分有道理,同掌柜的了声儿,便只顾着往外跑了。

    ——

    正午刚过,两队全副武装的官兵腰别长剑,浩浩荡荡的由着领队的人拐进了一条不算宽敞的巷子,行人避退,好生惊讶的瞧见他们在一间客栈门外驻足下来。

    掌柜带着二在门口恭候多时,将黑帽从脑袋上摘下,朝领队的官兵一拱道:“官爷驾到店蓬荜生辉,是我去上头请人下来,还是”

    “我等上去的话,倒像是拿人,若真是东戎的仙师,这样便不妥,还是你去请下来先问问。”领队的头子将一抬,后边的两条尾巴就都四散开来,贴着巷墙站,没有继续将人来人往的巷堵着。

    不会儿人们就瞧见从那店里,走出来个姑娘,由了檐下挂着的酒旗遮掉了光,也只看的见她的一侧身子,娇却挺拔,穿着一袭沉稳的暗蓝,风歪歪斜斜的吹着,光也就若有若无的照在那张俏丽的脸蛋上,仍双目坚定,高束的马尾刮擦过耳垂,负而立,瞧着是无甚反应,只这样在交错光影中,人群注视下,一动也不动,却是透了阵威慑力。

    “姑娘可是东戎草原,吞鬼山门的灵印仙师?”官兵头子瞧她气度不凡,倒是客气,问出来话之后,武知蹊静默了好一会儿。

    人们摸不透她的意思,又不敢催促什么,只那个没有眼力见的二,豁口出道:“这姑娘原先自个儿是西漠的,想来也是掩人耳目罢,既然崇欢殿的燕公子都道是她是仙师了,必不会有错的,姑娘,姑娘嘿?是东戎来的吧?”

    武知蹊负在背后的一握,恨不得将他一拳打昏头,却只能将松松的放到眼前来,抱拳相答:“不错,奉师姐之命一路南下清肃污糟,本不必在临城停留,奈何丢了马匹,想着在此稍住一夜,办妥路需后,即日便走的。”

    “太好了!”官兵头子黑恹恹的脸上,难得现了丝儿光彩:“我等奉大理寺卿之命,特请姑娘出处理一桩诡事,此事牵扯达官显贵实在是难办,当地崇欢殿的内门纠葛尚未化解,不肯出门理事,如今便只将希望托到姑娘中了!”

    怎么就托到我中了呢!

    眼见两队官兵外加百姓都欣喜的模样,武知蹊却是笑不出来,都搬出大理寺卿来了,道是达官显贵,她就算处理的好也不想沾惹,谁让她运气好到这种份上,仙门有约,但凡内门纠葛都是不必理世的,更何况还是百家的佼佼贵门——崇欢殿。

    武知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就受理了这样的一桩事情,等她跟着方才的官兵头子一路走出巷子的时候,才发现里竟然拿了块铜牌,一面刻着大理寺,反面上刻“孙”字,那人解释:“此乃我令牌,大人吩咐过,若姑娘肯出相助,命我协同姑娘,如此这段时间可调动八十位官兵。”

    “于我什么用处,谢好意。”武知蹊抛回给他,“孙大人?”

    “在下大理寺少卿孙迁!武姑娘还想问什么?”

    “这桩你们口中涉及达官显贵的诡事,都涉及了哪些?”

    “赦王,仅此。”

    她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将牙都咬碎了,谁不好?偏生是这个传闻乖戾俗恶的废太子!武知蹊还以为呢,还以为是昨夜在郊外碰到的那一队官兵压进城的人,那个什么李大人不是也碰邪了吗?为什么不是他们!

    孙迁见她略有疑虑,也不会不知道武知蹊思考的是什么,只声地一句:“赦王有惜美之心,对待姑娘家倒不会那样荒唐,武姑娘是去解决事情的,安了心的便是,若实在顾虑,有什么需得王府配合的,由我去,可好?”

    “你已沾着阴气,七日之内夜里不能见着月光。”武知蹊看着他提醒道,罢了认命似的问:“具体情况先同我。”

    孙迁摸了摸脑门,忧愁详:“四日前的事,半夜更夫打更在南通巷里发现了一堆死尸,得了消息我带着仵作便赶过去瞧了,十四具,整整十四具男尸都没了眼珠子,去的时候血还没干透,正往外冒着相当瘆人!匆匆验过,仵作都道是自裁,姑娘你不知道,那死人右边指头上的二指,可都沾着血呢!是十四个男人夜半聚集在巷子内抠眼自尽,是怎么也讲不通的,逼着他二人再验,又发现腿骨错位了,膝盖那处像是被人扭了似的,脚尖朝了后!十四具死法是一模一样。你人抠眼珠,心狠一点倒也是可以的,但这双足反拐是要怎样自己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