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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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请孙大人聚集所有鹿溪书院出事书生的身体,让我给他们下一个续阳气的印术,然后还没出事的书生也都要召集在一处,都要保护起来。再去书院看看究竟,既是妖为祸又设了阵法,必定有弊端。”

    武知蹊的头头是道,恨不得一人分身三个去处理,末了还不禁像谢昀埋怨:“淮水镇离临城并不远,按理崇欢殿受朝廷命令维护妖乱治安,也要给这里的衙门派遣两三名仙师才对,为何每次出事都不能及时发现异样?凭白死了更多的人,也让官府做了无用之功,更让百姓惶恐不安。”

    竟敢埋怨朝廷!

    此言一出,朱宅的门前群人无声。火把的焰,生生跳动在夜色里,在风中勃勃有力的发着光。

    “世道如此,你管的过来吗。”谢昀轻轻的,伸霸道的将武知蹊拉出了人群,偏进了一条漆黑的巷子里,漆黑到她抬头一看,就能见到繁星拥簇,浩瀚壮阔。

    “有什么什么,为何动拉我!?”

    谢昀忽然反问:“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有多长?什么闲事都要管,这些跟你没有关系,带着你的庸俗师弟,尽快离开。”

    茫茫黑夜里,她只能分辨的出那样一个身形轮廓,金加身的奢靡富丽,反的细微光,还有那双眼睛,如河如潭。

    “我知道人间太大,光凭我一人是做不到河清海晏的,也不可能做到,所以我只能用我这双,去做我眼前的事情,至少让我看的到的地方,看的到的土地之上生活的百姓们,都少一些困扰和忧愁,少一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再少一点。”

    “你不是很惜命吗?你执着的这些东西,会叫你死。”谢昀忽然记忆起一些话来,眼前这个娇却强悍的姑娘声音,她似乎在什么地方,曾经和自己过——万事可量,唯命不可。

    武知蹊靠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仰着头看了又看。

    她:“我是惜命,就单这星罗密布,就很不够我看。”武知蹊又往他那个方向瞧了瞧,谢昀似乎也在抬头,她又道:“但是人总是会奢望一些什么,我想要长命百岁,就是想做更多我愿去做的事情。这一生,总要有什么事,有什么人,是值得去赴汤蹈火,不计死生的。”

    “旁人懂吗?”

    “无需。”

    “武知蹊。”

    “怎么?”

    “意外吗?我懂。”

    谢昀靠过去,往前伸了伸,实际隔着她还有些距离,但是墙上的微弱影子,却已经触碰在了一起。

    “你能懂什么?”武知蹊的声音听起来略显冷漠,她抬腿往外走,边:“你的命最不值钱,几罐子酒便能换走的。”

    “走那么快去哪里?”他跟上去,茫茫中准确无误的抓了她的臂。

    “你不是懂吗?我现在就要去见那些缺魂的书生,不要碰我!”厌恶同人碰触的武知蹊,将胳膊一甩,眸色流彩,三分狠戾透了出来,警告道:“谢昀,各走各的路,你别招惹我!”

    谢昀似乎怔了一下,忽然就很恶意的伸将她的脑袋一碰,另只又去搂她的腰,将武知蹊整个人儿都揽在了身前。

    她只下意识的要挣扎,能清楚的感受到面颊咫尺外的另一个人气息,他就离得那么近,近到再动丝毫,两人就要贴在一处,耳畔一声低沉传来:“头和腰是吗?我如今都碰了你又能怎么样?武知蹊我告诉你,世上多的是事与愿违,就算我懂你在想什么,这件事情你也不能插!”

    武知蹊奋力推他,将谢昀推撞到对面的墙上去,隐约听他吃痛的嘶一声,她抬就是一拳,无奈被谢昀挡下。她隐忍到了极点,也只是很愤怒的用平静语气反驳道:“我插了又怎样?杀了我?谢昀,我很不服霸道。”

    “找生魂镇妖邪,全下也不是只有你会。”谢昀将背后的弓拿到上,反揉了揉后背,语气还是生硬到不行,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些书生,我连夜叫人回临城。”

    “回临城干什么?”

    “崇欢殿那群也不是死尸啊!”谢昀厉色:“我会让他们来处置,至于你和你的师弟,最好连夜滚出淮水镇。”

    她一时也没了举措,如果崇欢殿的人来,她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很不明白为什么谢昀始终不允许自己插。他很变扭,明明似乎在共鸣一些心事,可之后又大力斥驳,认同的是他,不认同的也是他。

    武知蹊尝试重新理解他的这些话,想来想去都是很难以接受的,这些生硬冷漠又极赌话,将人心堵得很难受。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走?”她轻声的问:“有人要借这次事情害你,而你不愿连累我,对吗?”

    若非如此,武知蹊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跟孙迁一起出行公务,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水深,他推自己,也是在保护自己。

    “武姑娘在做梦呢?”谢昀几乎脱口而出:“我是赦王,先帝嫡子,当今圣上亲侄,谁会害我,谁敢害我?”

    得了这样一个欲盖弥彰的回答,武知蹊突然轻笑出声,她转身就走了。谢昀落她眼里,便成了个撒谎嘴硬的孩子,是个可怜孩子。

    她又想了想,他似乎永远不会承认心中所念,就算被猜中了,就算现实摆在眼前,他都一定会心是口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