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大寒倒是对那姑娘颇有好感，可惜是学了灵卦，注定红颜薄命。

    如果是为什么，那肯定不止只有嫦福透视自己生活的这一点，主要是前年，那丫头片子上山寻他，一路寻到澡堂去了，将他全身都看了个仔仔细细，罢了又指着他，煞有其事的：上辈子你一定是个阉人。

    于是此后，佟满就再也不见嫦福了，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炸！

    佟避患也不会算，不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只知道嫦福不常上山了，就是偶尔一只飞鸽递一递消息。

    “满，你此次下山，在郦山村都看到什么了？怎么会有那样大的一阵死气冲上山来？”

    老执令使坐下来，面色带了些凝重，瞧着自个这幺孙儿抠起脚板来，继续问：“瞧你这样，似乎也不是很要紧的事儿，可爷爷不放心，郦山村要是真出事儿，你也一，咱们在山上，也好多一分准备。”

    佟满搓脚丫搓的不亦乐乎，嘟囔：“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老人家，怕您受不住。”

    “牵”佟大寒算盘拨的啪啪响，边算账边听消息，一点都不误事儿，笑道：“能有什么事儿能撼动咱令使大人！佟满你太大惊怪了，不过是一阵死气，让我猜的话，顶不过是死了些人，是不是？”

    “死气自然是死人，你这么有能耐，你再猜是怎么死的？”

    佟满将腿一伸，跳到他跟前去，将佟大寒的算盘抢过去，在里晃的噼啪做响，引的佟大寒面色涨红，张口：“顶不过是又拦了山道不让官兵过往！又起冲突，二三回的惹急了衙门，杀了闹事的呗！”

    佟避患摇头，心事重重的否定：“不会不会，叻城官兵虽凶悍，却不至于因为拦路而杀人，更何况，这死气来的很冲，不会是死几个人那么简单，更别官兵杀了半个村子吧？”

    “瘟疫。”

    佟满完这两个字，面不改色的光着脚往大殿外走，踩在光照进来的地方，往外去。

    “该拿的不拿！秋金丸接着，算盘还我！”

    佟大寒将桌上的木盒一盖，便朝着佟满的背丢过去，见他突然一抬，也将算盘砸了过来，堪堪正好，头也没回一下的，将深色的木盒子抓进心里，拐个弯就从视线里消失了。

    “竟会是瘟疫。”佟避患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缝是绿色的，那是常年累月碾药材留下的痕迹，他又看向佟大寒，“满也不肯继续，到底死了多少人，是什么样的情况，大寒，不如你”

    ——啪啪啪啪

    像是很刻意的，佟大寒低着头盘着腿，将那一把枣木算盘打的很响，阻断了佟避患接下来的话，边看账本边算，“七两鬼哭子，三朵衣红，共得二百八十两，四钱还香花，一味铜”

    “佟大寒，你听我，如果”

    “爷爷。”佟大寒蓦然昂头，很是无奈的看着他，道：“不是我不愿意下山，即使我去了，查清楚了缘由又能怎么样呢？您难不成要亲自出诊，救治他们吗？”

    “毕竟是在山脚。”

    “我们是灵药仙师，只好做妖魔鬼怪神仙的买卖，别不是正经医门了，便是，也不好沾凡人疾病困苦，这是打祖师爷就有的规矩。”佟大寒着，觉得可能有点逾距，便加上一句：“方才你瞧满也不肯多，便是料到您想管这遭事儿，他也不愿您蹚这浑水呢。”

    一弟子从殿外来，将一册账本放在佟大寒桌上，佟避患背着，只往内阁走去，背影有些弯，见状，弟子只问：“师叔，令使大人这是怎么了？”

    “你管这么多干嘛？佟氏药册集背到第几页了？”

    “回师叔，第七册，第三千八百页了。”

    “你以为很快了吗？顺背都没下来，倒背有你受的。”

    佟大寒将他训斥走，又埋头苦干起来。

    稍显昏暗的大殿中，清冷又空旷。

    佟满从大殿出去后，便在药宗上下逛了两圈，偷两朵佟立秋的鬼蘑菇，摘几根佟雨水的滋魂草，周遭的人见了他，不论辈分大，都一口一个菩萨的叫着。

    他有时候会停下来追问：“佟大寒比我大两岁，你喊他师叔，为什么不喊我师叔呢？”

    被揪着的弟子将一的杂草往他里丢，理所应当的答：“因为我不怕你呀。”

    他有点郁闷，虽没架子受喜爱是好事儿，可是他佟满可是堂堂执令使大饶正经嫡孙，赋又出挑，往后肯定得接令承位的，丢了威严可不是好事儿。

    话这个念头蹦出来有几个月了，但是似乎有点晚，纠正自己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形象，真的好难啊！

    一路踹着石子回到了自己的院中，佟满一进门，便感知一股风捎带了些淡雅的香味铺面而来，杏花瓣落了一地，白茫茫的，属实为四月独有的雪。

    两树中间绑着一块厚实的布，他走过去，仰面就躺下，眼里是蓝白云还有那些一簇簇，即将开败聊杏花。

    “人生当得几回春。”闭着眼睛，佟满蹬着腿，慢悠悠的晃荡着，将两棵杏树晃的凋了更多花瓣，落于眉梢和面颊，也铺就了一身花白，点缀的放中含雅。

    “你还年轻，因何出此感叹？”

    没有话的人，只一声清甜的女音在这个院子里响起来，佟满见怪不怪，张嘴道：“爷爷常叨叨这句话，我也学来念一念，装一装深沉。”

    “噗嗤——”

    “你总笑话我。”

    “只是觉得你啊你，实在平凡又庸俗。”这个声音同先头的那个有些区别，声色轻飘，尾音拖的很淡，像雾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佟满将脑袋转向左边，盯着那棵杏花树，道：“阿玫你声音真好听，什么时候修炼成人形，一定要第一个给我看看，如此好听的声音，可千万不能是太丑的人。”

    另一棵杏花树忽而就不落花了，风再怎么吹都不肯晃一晃叶子，佟满注意到，又将脸偏向右边，着：“阿孜沉稳又聪慧，化成人形也一定很美，也要千万先给我看看啊。”

    右边的树迎风盛放，“快了，待我们这次花期过后，便要飞升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