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尾声

A+A-

    藕花苑,浴间里。

    热汽袅袅升腾,水声泠泠不歇。

    晏琛涨红了一张脸,轻咬嘴唇,双手攀着桶沿,向后翘起了白皙的屁股。陆桓城用手指在蜜穴内抠挖一阵,忽听一声低促的细吟,水里随之漾开了几缕白色浊液,颜色逐渐融得淡了。

    待清理完那处,他为晏琛擦抹澡豆,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沐洗了一遍,才抱出木桶,取来干燥的巾帕拭去水渍。

    晏琛被热水蒸出了九分懒意,仗着承欢后腰酸,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不肯动。

    陆桓城掰开那两瓣香臀瞧了瞧,洞还有些红肿,里头的精水倒是洗净了,可他仍不放心,皱眉道:“这样当真可以?不会怀上?”

    晏琛心里一虚,极其没底气地点头:“不会。”

    陆桓城满脸狐疑地量他,抖开一件新衫,帮他把胳膊套进了衣袖里,一边道:“等会儿我让下人熬一碗避孕的汤汁来,你喝下去,求个万无一失。”

    “不,不用了!”

    一听要喝药,晏琛慌得立刻往后跳开了几尺,拽着滑脱的衣衫胡乱往上提,干巴巴地朝陆桓城笑道:“洗得够干净了,其实也……也没流进去多少,不会那么巧怀上的……”

    他怎么敢碰避孕的汤汁?

    万一伤到了孩子……

    晏琛怕得要死,绷紧神经盯着陆桓城,唯恐他不相信,还要继续质疑。

    自己的身子,始终是自己最了解。晏琛腰身酸胀,灵气动荡不稳,腹正在古怪地隐隐发暖,想必是那未成形的胎灵苦熬了月余,终于盼来鲜活的浓精浇灌,急着要开始生长,可他……不敢向陆桓城吐露一点实情。

    他怕被狠心丢在家中,独守空床,形单影只,每晚都在梦里哭湿了枕巾,却只能一日一日无望地空盼。

    就像从前……痴痴守着西窗的那些年。

    陆桓城站在原地,蹙紧了眉头,目光幽深地注视着他。

    两人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他实在太熟悉晏琛的眼神。平时晏琛瞧他,墨玉似的漂亮眸子总是直勾勾的,流动着一丝眷恋的喜悦。而一旦有了秘密,想要遮掩什么,那眼神便会不自觉地飘忽起来,又因为要观察他的反应,经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频频闪回,把简单的心计出卖无疑。

    陆桓城很头疼。

    他知道晏琛为了不离开他,什么出格的蠢事都做得出来。依眼下的情况来看,恐怕再过两个月,晏琛就要颠倒黑白,一边昏天黑地地孕吐,一边非自己只是吃撑了。

    他们分明彼此相爱,孕笋又是一桩大喜,何苦弄成这般不堪的局面?

    让晏琛一个人怀着孩子留在家中,他当真……舍得下吗?

    陆桓城认真地问了问自己的一颗心,权衡再三,终是拿定主意,主动退让了一步:“阿琛,我可以带你同去。”

    晏琛只当谎言奏效,欣喜而绵长地松出了一口气。

    “我是……”陆桓城准确地修正,“不论你有没有身孕,我都带你同去。”

    “真……真的?”

    晏琛倏然抬眸,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那眼神璀璨发亮,就像一片辉光闪耀的琉璃。

    陆桓城点头,严肃道:“是真的。但你若有了身孕,我们便需要多做一些准备,马车要弄得舒适宽敞些,行程也不宜太紧,以免早晚加急赶路,害你动了胎气。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或者为了孩子,你也不许瞒着我,一旦有了,我要第一个知道,明白吗?”

    他刚完这话,便被晏琛一下扑住了脖子。那青年贴近耳旁,声了一句足以令他火冒三丈的话:“桓城,我应该……有了。”

    “什么?!”

    陆桓城耳旁瞬间轰的一声,血液上涌,脖子涨红,一把攥住晏琛的手腕把人按在浴桶上,恶狠狠地道:“你再一遍?”

    “……就是有了嘛。”

    晏琛老实回答,嗓音怯怯的。

    陆桓城怒道:“几成把握?”

    “唔……倒也不是很有把握……只是,胎灵嘛,沾到一点儿精气就能成形的,你射进来那么多,大概,呃,那个……十成?”

    十成?!

    陆桓城只觉肺都要气炸了:“所以刚才那些洗干净就不会怀上的话……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

    晏琛见他真的生了气,心里跟着一慌,唯恐他当场反悔,收回承诺,连忙先发制人地道:“桓城,你不能这样下饵钓我!我,我已经实话了,你答应过要带我同去,就一定要我同去,否则我就告诉笋儿,木头爹爹轻诺寡信,连自家人也骗,是个鬼话连篇的江湖骗子!”

    晏琛嚷完这两句,意识到威胁似乎没多大用处,气势渐渐灭了,看着陆桓城忐忑地问:“你……还肯带我去吗?”

    “肯。”

    陆桓城环住晏琛的腰,斩钉截铁地出了这个字。

    他抱得很用力,双臂如铁栅般紧锁,又低下头去,热情而温柔地吻住了晏琛,一寸寸流连过唇瓣、齿根与舌尖。

    怀里的身子那么清瘦温软,隐约还有他最迷恋的香气,他……怎么舍得放开。

    “既然成家了,为夫亦为父,便不能再抛下妻儿独行。”陆桓城道,“只要阿琛不惧路途颠簸,以后去哪儿我都带着你。”

    晏琛大喜,马上精神了起来,得寸进尺地缠着他:“那笋儿呢?我们出了远门,孩子一个人留在家中总是不太好。笋儿自没出过阆州,这回把他也带上,让他去见见世面吧?”

    陆桓城拗不过他,宠爱地笑道:“都依你,你怎样,咱们便怎样。山河壮阔,天下美景也不止江南锦绣园林一种,让孩子早些长点见识也好。咱们走得慢一些,不赶路,逐城逐镇地观赏风土人情,晚上挑有竹林的地方歇脚,就当是……一家三口游历夷南。”

    “四口。”

    晏琛轻声纠正他。

    陆桓城温和地笑了起来。他屈膝跪下,心亲吻着晏琛的肚子,然后抬起一双眼眸,含情脉脉地仰望着他:“对,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四口了。”

    午后日头正暖,新雪消融,几束细碎的光线射入窗格,洒在临窗榻上。

    晏琛沐浴后感到倦乏,又逢了却一桩心事,枕着陆桓城的双腿拥衾睡去了。他睡得很沉,呼吸浅淡,胸口缓缓起伏,一只手搭在腹处,无意识地收拢了五指。他微湿的长发间,正悄悄藏着一枚碧透的翠叶。

    陆桓城拣起了它,拈于指上,鼻息嗅到一缕清雅的竹香。

    便情难自禁地把人搂紧了些。

    ……怎么舍得下呢?

    三百年聚灵,三百年识情,怀中这一根干净的青竹把心底最纯粹的爱情给了他,历经磨难,却始终不曾生恨。他得此天意眷顾,无以为报,唯有偿还一个不负心的下半生,陪着晏琛把世间属于他们的这一个故事,安宁地写至末尾。

    幽篁一扇西窗,翡叶千滴长相望。

    旧簟香衾入梦时,新笋犊芽正青黄。

    至此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