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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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在魅幻沼泽之中杀戮已多,见来人扑上,阿瓜不由自主得再度挽刀而起,将要进击之时,心头却猛然浮出一片恻隐,心道:这些人虽然看着凶恶,却是与我一样的人身肉体,看起来并不似刚刚那些妖孽,若是把他们杀了,岂不可惜?

    想到此处,阿瓜身形顿止,那些汉子却是不知阿瓜心肠,早已杀气腾腾的迫到近前,中鱼叉或刺或捅,已然向着阿瓜一起招呼过来!

    阿瓜猛然醒悟,却又不愿动刀,于是立时向后退避,但身后不是参天巨木,便是绊脚藤萝,脚下步伐立时被牢牢局限,阿瓜一步踏乱,顿时身形歪斜,一柄鱼叉刺来,眼看便要躲避不过。

    好在还有阿莎,不知为何,阿莎虽然也是初入这片密林,却似对此间万物极为熟悉一般,中青芒索更是忽伸忽缩,借助枝桠藤萝,将自己浮荡其间,倏忽来去,宛如猴猿!

    见阿瓜吃紧,正在半空的阿莎青芒索忽出,索头恰好点在袭到阿曦面前的鱼叉正中,叉头就此垂落下去,阿瓜得以退后避开。

    随即,阿莎长索再起,却也似乎心有不舍,并不袭向那些黥面纹身的汉子身体,反而将阿瓜拦腰卷起,然后一荡一抛,将阿瓜抛出老远,再而轻轻放落在地面上,从而暂时摆脱那群汉子的围捕。

    阿莎却不急于跟来,反而收索而回,再度射向捆敷伯白仲黑的藤圈,藤圈应声而断,这对兄弟一得解脱,便即立时扛起尚自昏迷的海疏,向着林中深处胡乱跑去!

    这时,河岸之上互传骚动之声,接着便有一片金兵交汇之声,从哪些怪异呼号听来,似有一队妖孽从河中独木上跨河追来,此时正与那伙黥面纹身的藤甲汉子交战!

    阿莎闻此,立时借助长索荡到高处,透过枝叶缝隙看去,却见一袭银衣忽然从独木上飞速奔来,将已经踏上独木的妖孽尽皆扫落河水之中,那些妖孽一旦落水,便立刻被水草缠住,再而无声无息得被拖入水下,不再浮上。

    数声惨呼尖叫再来,接着便是一声巨响,那根渡河独木已被银衣男子斩断为两截,随即打横漂走,已然聚来的妖孽也便只能望河兴叹,却再也无法过河追来!

    只是,已然上岸的妖孽足有几十之多,一入密林,便即四散开来,那些黥面纹身的藤甲汉子见了,顿时如临大敌,转而开始对付这群妖孽。

    这时,银衣男子也已追入密林,开始捕杀闯入的妖孽

    阿莎见此,放下心来,索性回头望望前方枝叶晃动的位置,长索与藤萝并用,在林间浮荡如猿,向着阿瓜追去!

    虽然脚下已无软烂沼泽,但这片森林太过浓稠,几如一堵绿墙,举目葱茏,间隙少见,脚下腐质败叶足有几尺厚,一脚踩上,立时下陷,便要跑得快些,也是枉然。

    叫不出名字的各类巨木遍生林中,可堪数人合抱者四处可见,或是叶大如盆、花开满树、四面铺洒,或是针枝清癯、穗蕊暗含、挺拔入云,更有粗细不等的青藤绿萝交织其间,犹如一张大挡在前面,加之各类灌木在下层潜生暗长,比之沼泽之中行走更加困难,几乎便是寸步难移!

    阿瓜穿行其中,顿觉苦累至极,衣衫早被被四处伸来的刺藤棘枝勾住扯破,变得碎烂不堪,便是皮肉也是伤痕累累,条条血印遍体生出。而且林中巨木参天,枝叶太过繁茂,刚才还能见到的一点晨曦光芒此时早已被全然遮蔽,眼前重回昏黑一片,阴风冷气伴着稀薄雾气渐自袭来。此时漫找寻走散的伯白仲黑与迢远尕二他们,便是自己也渐渐迷失了方向。

    耳闻再无追兵赶来,阿瓜不由放慢脚步,脚并用,拨开灌木藤萝,向着前面慢慢捱去。眼见前面一棵大树上面难得不生青苔,虫蚁无存,更有数条遍生花朵的藤蔓垂落下来,罩起一方可供隐身的干燥角落。

    阿瓜索性不再向前,转而走去,靠住那棵大树休息,许是一夜激战,太过疲累,刚刚坐下,瞌睡便即袭来,眼皮似乎再也支撑不起,不知不觉中,阿瓜竟在缕缕馥郁花香中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周身寒冷之感渐渐褪去,阿瓜分明感到一张柔软厚实的寝被正将自己全然包裹起来,一股哄哄热气随之涌上心头,令人沉溺陶醉,唯愿就此一直睡去,不再醒来!

    恍惚间,湿漉漉的感觉从头顶生出,似乎一阵酥糯细雨正自洒落下来,浇在头顶身上,不见清凉,却是痒极,似乎每个毛孔都在被人熨烫、揉捏、浸润乃至透入进去,而且雨点似乎有些太大太密,不一会便已没过双脚、腿,继续往上,两条大腿似乎也已全然立于水中,与此同时,一股略略刺鼻的气息泛起,将鼻头熏染得又酸又痒,堪堪就有一个大大的喷嚏猛地打了出来!

    许是喷嚏太过大力,竟然将阿瓜震醒过来,睁眼之际,只见一道微光透过一道极细的缝隙透入进来,除此之外,四周尽皆一片黑暗!

    一旦醒来,感官立刻灵敏起来,刺鼻气息便觉剧烈数倍,这股气息极冲,却又莫可名状,细细嗅探,似乎只有茅厕里面的尿骚味堪有一比!

    待到这个念头浮出,本来仍旧迷迷糊糊的阿瓜立时一个激灵,心道:莫非此时真的掉落在茅厕中了?若真那样,岂不腌臜至极!

    于是阿瓜赶紧起身,可谁知刚一用力,浑身却如被一个蚌壳一样的东西紧紧裹缚一样,竟然动不了半分。

    阿瓜心中大惊,随即奋发全力,想把这个“蚌壳”挣脱开,但“蚌壳”不但极为坚固,而且似乎能够感知阿曦心思,见有力气从中往外发出,“蚌壳”便猛然收紧,一下一下,犹如脉动,阿瓜不觉解脱,反而感觉被裹束得更紧了三分,就连刚刚那道细若游丝的缝隙也已被紧紧闭拢起来,阿瓜顿觉气闷,加之此时胸膛也被挤压一处,就连喘气也已困难起来。

    与此同时,刚刚的湿热痒麻之感已然陡然变成火辣,刺在皮上犹如针扎一般,似乎那些粘稠水滴正在熔化自己的皮肤身体!

    虽然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但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之感渐渐从阿瓜心头泛起,毕竟如此这般下去,便是不被这个“蚌壳”吃掉,也会被困在这里活活憋死饿死,但此时越是加力,裹束越紧,阿曦便是有心脱困,却也已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