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垂死
迢远将心一横,大声道:“大王但有指教,开口明言即可,不必这般风言风语、绕来绕去!”
“哈哈哈,你看你看,公子又生气了!”蓬木苏笑完,忽然转头,对着那名引入殿来的女子正色道:“阿蕊,飞鸟传书饲虫六祖,令其派人速查七眼天坑各处,寻找两位外人下落,务要细致周全,不得阳奉阴违,如若不从,王法从事!”
那名将三人引入殿来的女子便是蓬木蕊,既是蓬木苏的侄女,又是蓬泽御林总管,闻听女王吩咐,立刻命人取来一只乌身黄颈的鹩哥,再将一片轻薄绢帛取来,竹笔飞舞,几笔挥就,然后取出一个竹筒,敷在鹩哥一只脚掌之上,双望着空中一抛,鹩哥立时腾空而起,一声鸣叫之后,便已穿出王殿,不见了踪影!
这时,蓬木苏已然取来兵刃,走到迢远面前,荡然一笑道:“我蓬木苏倒要看看你那两位朋友何方神圣,竟然值得一国公子以死相抵,公子请吧,若是去得迟了,你那朋友一命呜呼,却是怪不得我蓬木苏!”
完,蓬木苏已然率先走出殿去,迢远此时还没有回过神来,但闻这位女王嬉笑怒骂,时嘲时讽,迢远早已辨不出真假虚实,但见南巫和铄凛也已出殿,迢远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前来王殿之时,步步拾级而上,费了许多工夫。此时出殿,却见蓬木苏忽然抓起殿外一根臂粗细的藤条,轻轻一荡,便即顺溜滑下,立时不见了踪影。
南巫与铄凛似也谙熟此道,只是看了一眼,也便潇洒而去,迢远见此,只得硬着头皮抓起藤蔓,慢慢向下出溜。
下行途中,多有忙脚乱的窘态生出,迢远却已顾不得许多。好不容易落到下面,却见一只匕趾追风鸸早已静静等在那里,不待迢远双脚着地,匕趾追风鸸迎着迢远往上一靠,迢远便已稳稳坐在鸸背上。
这时,迢远方敢抬起头来,只见三十骑鸸兵各执王旗早已当先而行,后有百名鸸兵执长叉列成队列,中间便是同样骑乘匕趾追风鸸的蓬木苏与铄凛,南巫也早早跨上梅花鹿背,似在单等迢远赶来。
迢远脸上一热,立时驱动匕趾追风鸸汇入其中。随即,大队开拔,风驰电掣中,向着北面七眼虫坑进发而去!
这一路有了鸸兵头前开路,再也不曾些许绕远,因此跑得飞快,太阳西斜之时,一行人已然重新回到出发之地。
但见那爿断崖对面,也便是七眼虫坑所在,早已静谧不再,不知从何处来了无数大大、形形色色又大多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此时正在七眼虫坑上空盘旋,时而俯冲而下,时而振翅高飞,但见雀鸦成群,遮天蔽日,左冲右突,郦莺结帮,如幕似,来回扫荡。
一时间羽翻翼张,尘雾飞扬,更有鹰鸣阵阵,鹤唳声声,绝然不似耍玩,倒像正在进行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而且单从这副架势看来,并非鸟族之间争夺互斗,反而像是正在共同对付另一敌人。
但闻悲鸣哀嘶不绝于耳,不时便有刚刚从地面重上天空的鸟儿身形晃动,剧烈拍打翅膀,随即便有无数不知为何物的碎屑粉末洒落下来,竟如下雨一般,打在树枝花叶之间,竟而哔啵作响,但那些鸟儿似已力气竭尽,并不能将裹满身躯的碎屑全然抖落,以至很快歪歪斜斜滑飞一段,最后忽然坠落下去,从此不再重新飞起,似是已然身遭不测。
便是如此,那些鸟儿仍旧前赴后继不停冲入虫坑之中,就连坑中生长的藤萝花草也被一并撕扯得凌乱不堪,如此不绝不休,便如发了疯一般!
这一幕大不寻常,便是身为蓬泽一国之主的蓬木苏见了,也是怔在原地愣起了神,心中更是波澜起伏,忽然忆起那个人来,毕竟这等驱鸟攻伐之法,除了那人之外,天下便再无一人能够做到!
迢远却无这等心思,只因守在那里的伯牙不见了踪影!
迢远正自纳闷,却突然闻听一声咒骂隐约传来,声音熟稔,正是伯牙嗓门。只是声音太过微弱,难辨声音从何处发出。
迢远立时停步转身,茫然四顾半晌,却是不见伯白身影,正自疑惑之时,又一声咒骂传来,这声骂虽然声音又,却有一丝声嘶力竭的沙哑。
只因这次迢远加了心,细细一品,已然变出声音来路,于是立时跑向涧边,将头探出,向着悬崖下面看去!
只见一根藤萝下面,此时正有三个人影上下一串而列,最上面便是伯牙,双紧握藤萝,此时正仰头朝上,满面涨红,表情极为痛苦,堪堪就要支撑不住。
再往下看,但见一条碧翠长索绷得笔直,索梢正紧紧缠住伯牙左脚脚踝,因此尚还不至掉落下去,长索那头,便是半悬空中的阿莎,虽然此时不发一声,但阿莎脸色已然煞白如雪,更有一丝苦楚从眼角泛出。
阿莎一臂紧握长索,另一只臂臂弯之中,似乎正自抱着一团毛茸茸的物什,定睛细看,便发现此物看似人形,却是遍体白毛生出,从头到脚全然覆盖,长度足有半尺!
伯牙此时已然看见迢远伸出的头颅,于是立刻张口喊道:“快来救人,阿瓜快要死了!”
乍闻话音,迢远不禁大吃一惊,眼见伯白距离自己足有七八丈远,漫伸,便是加上自己那杆荡瀚长枪也是绝然无法够到。
正自慌乱间,却见一条银练已然逶迤而下,却是不救伯牙,反而继续往下,待到阿莎身边之时,便猛地翻转,将阿莎与那个遍生白毛之上一起卷起,接着向上一提,两人已然飞上悬崖,轻轻落在涧边草地上。
银炼随即又出,如法炮制,再将伯白拉了上来。
众人立时围拢过来,略略一望,便见阿莎与伯牙二人乍逢解脱,竟然立时昏了过去,而那白毛笼罩之人更是一动不动,便如早已断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