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绝世独立
大江淼淼,在长江的江州水段上,船来舟往,即便水面宽阔,却依然有一种拥挤的感觉。
在繁忙的江道上,有一只船队占据了一片一大片江道,顺流而下,船队的中央是一艘巨大的舰船,甲板上楼起了四层,高约十丈,仅比如今军中现役的五牙战舰矮上一点,如今此船上的武器装备都已经被拆掉,檐下挂满了灯笼,窗纸等许多挂件装饰都是重新布置过的,四周也用轻纱和蔓布遮盖,看上去有些温馨和柔弱。
可即便这样,沿途船只也纷纷让路,不敢稍有迟疑,毕竟能将这等战舰卸去獠牙,用作私途的人,绝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在这巨大的舟船上,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卓立船头,风姿绰约,舟船航行带着的微风,吹得她衣袂尽显风华绝代。
一个婢女心翼翼的靠了过来,拿了一件雪白的披风给女子披上,为她抵风御寒的同时也,也遮住了曼妙的身躯。
“这是八月天,天上的太阳还这么大,穿单衣尚且嫌热,又那里需要披风呢。”女子吐字清晰,声音清亮,如黄莺出谷,宛转悠扬。
婢显然是平时受宠惯了,一边警惕的看向四周,心脚下,一边道:“虽然天气不凉,不过这江上的风最是刺骨渗人,被吹久了稍有不注意就会生病,而且这风还很聪明,吹时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等到害病了就会非常难缠,姑娘啊,我们还是回到舱内吧,您看看书也好,弹弹琴也好,总好过在这里被那些贼眉鼠眼的下人偷看。”
婢着还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水杂役,她刚刚回船舱拿披风时亲眼看到这些人都没有专心干活,眼睛滴溜溜的就在女子身上打转。
“理他们做什么。”姑娘淡然道,“怎么能为了他们的目光而放弃了眼前的风景呢。”着展颜一笑,似是看到十分有趣的乐事。
婢听到姑娘这么,也看向了前面,可是只能看到青蛟帮的三艘船,别无他物,“姑娘您在看什么呢,前面除了那蛇帮蛇旗,没别的东西。”着又左右看了看,“这岸上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啊。”
姑娘将叠在腹上的伸出,捂住了偷笑的嘴,“不要唤人家蛇帮蛇旗,人家从巴陵这一路上来多么尽心尽力,若是传到了他们耳朵里,他们岂不伤心。”
婢登时警惕的看向四周,“哼,看他们谁敢出去乱嚼舌头。”
姑娘蓦地有些忧愁:“将青蛇帮改名为蛟龙帮已是很逾矩的事情,又怎么能挂蛟龙旗呢,任叔叔那么谨慎的人,现在都有了野心,难道真的要乱了么”
婢见到自己姑娘又伤感起来,连忙岔开话头,“姑娘您刚刚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笑呢。”
姑娘知道侍女的好意,便收拾情怀,轻轻的指向了前面:“你看前面中间那艘船上,甲板上那三个人,不觉得很有趣吗?刚刚那个少年将那个姑娘惹生气了,被追打了好久,才刚停下来,而他们的同伴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帮忙拉架,多有趣啊。”
婢眯着眼睛看了过去,撅着嘴道:“我什么都看不见。”接着又振奋起来,找到了新的问题,“想来是那个男的不知高低,没什么本事还去胡乱招惹别人,所以才捱了打。”
姑娘微笑道:“当然不是,这少年躲避时颇有章法,显然是经过名师指点的,恐怕只是心有所属,所以才不忍心还吧,多好呀!”
婢又将眼睛眯着看过去,想要看清那边的情况,但最终也没能看到什么,颓然道:“我还是只能看到一片,却分不出来姑娘的那几个人。”
姑娘道:“我也曾教过你简单的运功方法,你就是贪玩偷懒不肯练,练功不全是为了与人争斗,也是为了能让自己看的远些,听的清些,不至于丢看了这许多的风景。”
婢吐了吐舌头,咋舌道:“姐可以听到他们什么啊,真好厉害。”
姑娘摇头道:“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顺风,也听不清啊,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想来的也是特别欢乐的事情吧。”
“姜且你就是个死人,无赖,混子。”这便是于少欢三人刚刚的欢乐事情。
于少欢与姜且在船开了后便无所事事,姜且已经证实了自己的身体是筑基成功前的阵痛,心里也是放心了,按照荆雪的话:“过个十天半月就好了,一切顺其自然。”
有了经验指点,姜且便等着回到京口去,再好生处理,此时就不要自己胡乱运功了,以免发生意外。
既然在阴冷潮湿的船舱内无事,姜且便拉着于少欢来到了船位,看看有没有会看到这所谓的贵人。
站在甲板上,姜且看着后面那艘巨大舟船,叹气道:“为何船与船的距离会隔着这么远。”
“好像是贵人船上要求的。”于少欢倒是知道一些,“也幸亏离得这么远,贵人站在船头我们还有看到的会。”
姜且感受了一下大江上的江风,转头看向于少欢,皱了皱眉问道:“你觉得贵人会来船头吹风吗?”
于少欢目光呆滞,完全没有作答,姜且纳闷,将在他脸前划了划,道:“我问你呢,贵人会不会顶着江风来船头耍帅。”
拍开了姜且的掌,于少欢道:“在你问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告诉你不会。”着示意姜且朝那边看。
姜且醒悟,连忙回头,接着深吸一口气,过了一会才道:“这便是贵人吧。”
于少欢也看到了船头上迎风而立的女子,“即便不是贵人,也是贵人的女儿,贵人。”
于少欢尚在措辞,一旁的姜且就嘶了一声,捂着脸道:“真是晦气,已经完全无法运功了,罢了,看不清模样,看看身段也好。”
听姜且这般,荆雪在一旁极为不满的哼了一声。
姜且转过了头,对荆雪道:“我知道你这是嫉妒,我虽然看不清楚这女子的样貌,但仅凭这般风姿,绝世而独立,就不是你这黄毛丫头能喔,混蛋。”姜且突然大骂起来,“来了个丫鬟给她披了一件披风,现在不光模样看不清楚,身段也看不到了。”
“呸。”荆雪饱含了鄙夷,“下流胚子。”
姜且正失望呢,看见荆雪接战便斗嘴道:“怎地,就那豆芽般的干瘦丫鬟,恐怕都比你这个搓衣板要强一些。”一边一边毫不掩饰的看着荆雪扁平的胸脯。
荆雪见姜且如此无耻,气到发抖,抬就像他打了去,姜且连忙招架,荆雪看他反抗,更加生气,再动时,已然运气了真气。
姜且哇哇大叫,“你来真的,我告诉你,你再过来我就还了啊,我真的还了啊,你相信我,我绝不留情于兄快来帮忙啊,这婆娘疯了。”
于少欢功聚双目,一边遮遮掩掩的偷瞄后船的女子,一边心不在焉地摇着胳膊劝架道:“别打啦,别打啦,别打啦”
姜且无法运功,自然毫无还之力,直到荆雪出气够了,才得以脱身。
荆雪大获全胜,洋洋得意的收。
于少欢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继续打啊,你们不打,姑娘都不笑了。”
姜且揉着肩膀走了过来,“看你的样子,这是个美人啊。”
“绝美。”
“那这个姑娘是谁呢,或者是谁家的姑娘呢,看老任的样子,此女显然不会是无名之辈,唉,他们的船上也没个旗子,这该如何去辨认。”
“也不难猜。”于少欢自从在贺新郎那里了解了一些基本演绎推理法后,就开始留心一些周围所有的细微事物,看看能否将她们联系起来,虽然正确率极低,但是他却乐此不疲。
“可有计较。”姜且眼睛一亮,紧忙追问道。
于少欢指着那大船上的灯笼,道:“昨夜那些灯笼亮着时候,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的云纹,造型奇特,很像是一个篆体的云字,每个灯笼上都有,不光灯笼上,细看那些檐角,还有一些别的饰物上,都有相同的图案,我猜测那便是他们家的纹章了。”
姜且依然不知,“那他们是谁,是某个云姓家族或者与云有关的帮派吗?”
于少欢叹口气继续引导道:“你可知道这船是从哪里来的?”
姜且道:“昨天老任了,是从荆州来了,除了蛟龙帮外,大江会还派出了两艘船护送,嘿,好大的阵势。”
于少欢见姜且完全没有概念,便也没再卖关子,“原本我也是怀疑,不过现在看到这个女子,已经是基本确定了。你还可记得在洞庭楼那天,钟洛提到的来献唱的女子。”
姜且怎么会忘记,恍然大悟,接着学着梁霆的声音摇头晃脑地唱道:“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这个女子就是老贺的人美歌甜的云霓裳。”
“应该是了。”于少欢道。
“就是她。”话的人是荆雪,看到二人瞬间将目光全都转向了她,荆雪撇了撇嘴继续道:“你们昨天没看到船体侧面的一块牌匾上写着‘霓裳号’吗?”
于少欢和姜且面面相觑,于少欢面皮发红,有些火辣辣的,自己还在这边展示推理呢,不曾想真相就写在船侧。
姜且则更为气恼,“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与我们,亏我们从昨天就猜测他们的身份,一直猜到了现在。”
荆雪原本并没有将霓裳号与云霓裳联系到一起,是听了于少欢的话之后才认为确实是这样,不过此时见到姜且有些气急败坏,荆雪便想就这么顺水推舟的认了下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姜!”最后学着于少欢的称呼方式,嗲声叫了一声后,便回去了船舱。
姜且目瞪口呆,问于少欢道:“于兄你就不生气吗?”
“呃”于少欢虽然也有些不爽,但当然不能显得跟姜一样,“我还好吧,毕竟我也猜出来了,啊,云霓裳回去了。”
姜且回头正好可以看到云霓裳转身离去的一刻,叹气道;“于兄看来是极喜欢这个云霓裳了,正好我也没看清她的模样,这次就让给你了,不过下次遇到这等级数的甜妞可要让给我。”
于少欢哈哈笑道:“你不是有荆雪了么,姜!”
姜且连连摇头道:“不要乱扯,荆雪就是个疯婆娘。”着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我听了你这句话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于少欢道:“意识到了什么,姜!”
“你唤我姜,而我却称呼你于兄,这岂不是极不亲近。”姜且抓了抓脑袋,“我觉得有必要改改,你有什么别人唤的亲近称呼吗?”
于少欢很快就回忆完了自己的称呼,道:“只有师父曾唤我恸儿。”
姜且了解了“恸”字后连连摇头,“这个不好,我还是重新想一个,唤你别的吧。”
于少欢也来了兴趣,欣然道:“那好啊,不如你就唤我名字吧,就叫少欢如何,还没人这么称呼过我呢,多亲近。”
姜且默念了几遍,不同意道:“这个不好,总觉得有些悲,我再想想。”接着又在那边碎碎念道:“少欢欢阿欢欢儿欢哥欢郎?”
于少欢越听越恶寒:“欢郎?”
姜且也似乎觉得这个过于恶心了些,歉意地笑了笑,继续碎碎念:“于少欢于少和于少不如,不如我就叫你于少吧,于少爷,于少,哈哈,就这个吧。”
于少欢松了口气,“反正比欢郎要强。”
姜且又默念了几遍,越来越满意,“不如你也改个称呼吧,姜是张大哥最先叫的,后来就传开了。”
“唤你什么,‘且’么?”于少欢捂着嘴偷乐。
姜且好一阵沉默,“算了吧,还是姜吧,我好不容易才不用再我娘唤的‘且儿’,实在不想再听别人这么称呼,唉,单字的名字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