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贤侄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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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合一章节

    京口虽名字中带一个京字,但是却与京都却没有任何关系,丘绝高曰京,京便指北固山的前锋,口则是北固山的下江口。

    京口是前朝的叫法,朝廷南迁之后,将此地改名为徐州,取代已经陷落了的真正徐州,所以京口又名为南徐州,不过这只是朝廷掩耳盗铃的遮羞举动,天下人还是称此地为京口。

    在城外的北固山中,有一座的营寨,这里便是东府的大本营,它原是谢传政最初训练私兵的地点,后来由于这支私兵得到了朝廷正式的编制,被派往淮阴驻扎,此处就被空了下来,由谢传敬重新规划建造,在这里成立了东府,至于城内的大宅乃是为了方便而设立的一个据点而已。

    “天已经擦黑了,不如我们在这里借宿一夜吧,明早在赶路。”于少欢看到姜且理都不理旁边的村子,出言道。

    “这是为何,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于少欢已经不再信任姜且了,道“你这一路上怕是已经了十次马上了,这次的马上又是多远。”

    姜且赔笑道:“哈哈,前几次我的确实是夸张了些,不过这次是真的不远了,据我估计不超过五十里。”

    于少欢闻言更是不愿再走了,“就凭我们现在的马力,五十里怕是要走一个时辰,那时城门一定关了,你若是没有半夜叫开城门的本事,我们还是在这里歇一夜吧,明天早点上路,争取第一个进城。”

    姜且连忙拉住正欲调转马头走向村子的于少欢,“谁我们要进城去的。”

    于少欢闻言不解道:“难道东府在城外?”

    “当然啊。”姜且解释道,“东府虽然是朝廷钦点认可的势力,但他本质上也还是个面向江湖的帮派,你见哪个大的帮派将总部设在城里的,一旦晚上想出去杀个人放个火怎么办,请城门官开门吗。”

    于少欢恍然,便不再多言,跟着姜且拐向了北固山内的东府本部。

    “这一带我是极熟的,我先带你去找个暗哨。”又向前行了大概三十多里路,姜且有些兴奋道,“这个时间他们应该这边。”着翻身下马,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果然如他所料,数百步后,两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左边那人见到姜且大笑道:“昨天看到剑格大哥回来,我还纳闷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后来还是别人告诉我,你怕是在城里被府主教育着呢,不过现在看来,府主对你没什么处罚啊,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且闻言便知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早就在荆州偷跑掉了,便含糊道:“别提了,这事还没完呢,不知今天是哪位大哥值夜。”

    右边那人答道:“是枪缨,刚刚看到是你来,我就已经发信号告诉他们了,你先回去吧,我们还要继续守夜,等明天空时再介绍这位兄弟给我们认识。”着还冲于少欢友好的笑笑。

    于少欢连忙拱还礼。

    告别了这暗哨,两个人一路上便再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这让于少欢十分惊讶,问道:“你们是如何传信的。”

    姜且指了指一旁的高点道:“镜子、动物很多方法,具体用法我也没接触过,不过大致上都是这样。”

    于少欢又想再问,姜且却忽然停下脚步,面色极为严肃的转过身来,开口道:“于少,有件事情放在我心里已经好几天了,一直想对你,却张不开口。”

    于少欢一怔,顿时将他想的话忘了,开口道:“你为何这般神情,有话直就好了。”

    姜且盯着于少欢,长出气道:“我只是想,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将你看成我兄弟的,我非常希望你也能如此。”

    于少欢有些惊讶,“这是当然的,你为什么要强调这个。”

    姜且忧心忡忡的叹口气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完也不再过多解释,带着莫名其妙的于少欢,一路长吁短叹地走向了东府。

    东府入口处,一个女子在来回踱着步,她看上去虽只有三十余岁,可眼角的细纹却告诉别人她实际的年龄与表面应是差了不少。

    刚刚前面的守夜人传来了姜且回来的信息,这让她松了一口气,昨天听姜且丢了,她已将剑格和贾子明骂了整整半天,若不是张君夜灵,根本没回来,怕是也要一起挨骂。

    姜且看到门口的女子,连忙下马迎了上去,恭敬的行礼称呼道:“梅娘。”

    钟离梅连忙将他扶起,温柔的道:“刀我都已经磨好了,你若是今日再回不来,明天我就去找张君夜的麻烦。”

    姜且闻言面露尴尬之色,连忙拉过一旁的于少欢,介绍道:“梅娘,这位是我在荆州认识的朋友,叫做于少欢,是”

    姜且已从陆江浔的语言动作中猜出于少欢的长辈与他的长辈交情不浅,但是从未主动问过,因此现在介绍到一半,便不知怎么下去了。

    钟离梅显然是知道的更多,拉着于少欢的道:“我知道了,好孩子,你也与姜且一样,称呼我一声梅娘就好。”

    于少欢连忙称是,如姜且般恭敬的称呼了一声“梅姨”后,就被她这样的拉着,走进了东府大门。

    “我刚刚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传敬,让他明天早上过来,这样由我护着你,想来你也不会受到过多处罚。”钟离梅刚刚已经安排人准备了饭食,此时一边布菜一边道,“虽然我也不愿用拿身份压他,可是也不能看你受委屈啊。”

    于少欢原本还在猜测钟丽梅的身份,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就基本有数了,这女子应是谢传政的遗孀,不过从年纪和姜且的称呼看,应是妾之类的。

    姜且皱着脸道:“多谢梅娘了,可是我这次所有的错误都是明知故犯,即便梅娘护着,处罚也定是少不了了。”

    钟离梅立刻大包大揽道:“这你就不要担心了,都包在我身上。”

    姜且暗暗对于少欢做了个“这次稳了!”的表情,拿起筷子开始扒饭,桌上钟离梅不断给二人夹菜,丝毫没有冷落于少欢,却又一句话都没问,让他感动莫名。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亮,于少欢就被一阵嘿哈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摸着身上崭新的丝滑被褥,他才想起此时已经到了东府,也不知这会不会是他人生的又一开端。

    姜且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于少欢已经起来了,笑道:“哈哈,被吵醒的吧,马上我们也要像他们这样了,早起来练功。”

    于少欢道:“莫非你之前也是跟他们一样?”

    姜且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是开的灶,哈哈。”着将里的新衣拿给于少欢,“梅娘给你准备的,要我告诉你,这是按照你体型找的成衣,等到量过身材后,再给你做几件新的。”

    于少欢接过衣服,“真是麻烦梅娘了。”

    姜且笑道:“将来麻烦她的事还多着呢,你速速更衣洗漱出来,从京口到这里用不上一个时辰,按照我叔祖的脾气性格,他现在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于少欢连忙站起身紧张问道:“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第一次见面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不过之后可就不一样了。”

    于少欢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姜且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去,“快点吧,我等你吃包子。”

    衣着簇新的于少欢跟着姜且走在通往偏厅的路上,两人都是一言不发,气氛有些沉重,他们刚才在吃包子的时候,就有人过来告诉他们,府主到了,让他们过去。

    二人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走向偏厅,于少欢不话是因为心中忐忑,姜且却是不知道为了什么。

    就这样一直到了偏厅门口,姜且终于忍不住了,再次开口提醒道;“进去吧,我的兄弟!”

    呃姜且三番五次的提到“兄弟”,这让于少欢感觉到有些诡异。

    偏厅里只有三个人,有两个于少欢已经见过了,钟离梅见二人进来,冲他们点了点头,示意姜且她都已经搞定了;张君夜看他二人进来,裂开嘴笑了笑,同时暗中的竖了竖大拇指,唯有中间的老者面无表情,对他二人的到来无动于衷。

    “孙儿见过叔祖!”姜且施礼道。

    于少欢也连忙有样学样的施礼道:“见过谢前辈。”

    谢传敬是见过于少欢的,那一年他父亲过寿,于少欢曾去过谢府,如今九年过去了,任他如何回忆,也回想不出当初那个没关注过的童的模样,但这不妨碍他对于少欢的亲近。

    “你便是我于兄长的弟子。”谢传敬放低音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是那么严厉。

    于少欢连忙回道:“我师父正是于楚卿。”

    “恩。”谢传敬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可否让我看看你的玉戈?”

    于少欢一愣,那是什么?

    谢传敬见他似是不懂,补充道:“便是那枚阴阳鱼。”

    于少欢闻言连忙拿了出来,他早有准备,不过却不曾想谢传敬唤它玉戈。

    姜且偷瞄过去,看到了于少欢的玉珏,心里十分惊讶,这造型与我的那枚一样啊。

    “且儿,把你的金戈也拿来。”没待他多想,谢传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对姜且就那么温柔了,生硬的很,虽然答应了钟离梅此事先记下,不过显然心里还有些不爽。

    姜且连忙把自己金色的阴阳鱼递了上去,果然一模一样。

    谢传敬持两物沉默了片刻,便还了回去,“好生收着吧。”

    于少欢想着自己的包裹里还有一枚左恽的骨制阴阳鱼,或是应叫做骨戈,越发觉得这绝不只是一种饰物那么简单。

    接着谢传敬又细细问了于少欢筑基读书等情况,了解了一圈后,微微地点了点头道:“看来于兄长没少在贤侄身上下功夫啊,根基如此扎实,呵呵。”

    “且儿,你看看你只比你于叔叔了一岁”

    于少欢闻言一个激灵,于叔叔?他连忙看向姜且,怪不得他一直强调“兄弟”一词。

    姜且则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认命表情,他在听到陆江浔称呼二人为“故人弟子”和“故人之孙”时,就已料到这个时刻了,凭借着谢传敬的性格绝不会出“咱们各论各的”这种话,他已经经历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了,这个兄弟成为叔叔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微微抬起眼皮,姜且看到于少欢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恨得牙痒痒,但又没有任何办法。

    “你可记住了吗?”谢传敬抓住了会,对姜且狠狠批评教育了一番,也算是勉强出了口气。

    “记住了,日后定会向于叔叔多多讨教,。”姜且闷闷的道。

    于少欢眉毛都笑弯了,连忙道:“我与姜贤侄年龄相仿,哪里敢来的指教,共同进步嘛。”

    老子什么时候过要你指教,姜且在心里大骂,不是好了一辈子兄弟的嘛,怎么还真的叫上姜贤侄了。

    谢传敬满意的点点头,看了姜且一眼警告道:“虽然于贤侄比你只年长一岁,但终归是你长辈,即便私下里也不能乱了规矩,不守礼仪,知道吗?”

    “知道了。”着又向于少欢拱了个,“于叔叔。”

    于少欢轻咳一声,“姜贤侄不必多礼。”

    “好了,回头闲时你们叔侄在交流吧,现在,我有问题要问你们。”

    于少欢和姜且连忙坐直了身子。

    “你二人可是去了江州寻阳郡的坡东镇。”

    二人一同答道:“是。”

    “好,念在你二人还未正式入府,就不要求你们递上书面报告了,所以现在将整件事情的始末,从你们二人的立场,叙述一遍。”

    于少欢声问道:“从我们偷听开始?”

    “对,包括贺新郎!”这话是张君夜的。

    于少欢明白了,便和姜且一人一言,从那日离开俞钤的住处一直到荆家村的所见所闻,中间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就连在清兰汤房里的传言都做了报告。

    整个过程中,谢传敬都面无表情,没有一句话,直到于少欢最后补充了跟贺新郎的认识过程,终结了整个述后,才开口道:“这便是你二人的全部见闻。”

    “是。”两个人口头称是,但是心里都有鬼,姜且很轻描淡写的带过了有关荆雪的所有内容,于少欢则完全没有吐露贺新郎跟自己的单独谈话。

    “既如此,你们就先去吧,经过这次经历,想来你们都能看到自己的不足,回去要好好反思沉淀,记住了吗?”

    出了偏厅后,姜且明显松了一口气,于少欢则意犹未尽道:“我们中午要不要跟谢叔叔一起吃个饭?”

    姜且翻了个白眼道:“吃饭倒是可以,你也就能在他面前得意一下了。”

    于少欢一把揽过姜且的肩膀,哈哈笑道:“这就足够了啊,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