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萧执走出房门。
外面守着两个宫女, 瞧见他连忙屈膝作礼, 萧执淡道:“进去伺候吧。”
宫女应诺。
萧执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屋子, 神情莫名。
内官们另外为他备好了沐浴用的一应物什,他坐在水里的时候, 脑袋靠到木桶边沿,神情还有些恍惚。
他一直都是想得到她的,她也本就是他的妻。
他多么希望高韶兰能接受他, 接受这个皇后身份, 可当她真的平静接受,出那种话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却是愤怒。
他对她哪里不好了?除了不想让她离开, 其他什么事没有顺着她?他敬她爱她,从没在她面前摆过皇帝架子, 也没让她拜过他,屈过膝。
他心翼翼地捧着她, 最后却换来她冷脸相对, 一心一意要离开。
他白日是被她逼急了出重话,可她做的难道就不过分吗?她一边哄着他假装喜欢他,一边又暗暗的准备离开, 还给他留下什么冠冕堂皇劝他放弃的信!
她都跟他亲过抱过,做过许多亲密的事了, 怎么还能那么狠心?
萧执豁然起身, 捞过干巾随意擦了两下, 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高韶兰还没沐浴完毕。
萧执站在房门前, 薄唇紧抿,抬手想要推开门,却又顿住,默然半晌。
算了,他就去寝殿等着她!
他倒是要看看她想怎么侍寝!
萧执在心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一墙之隔的屋内,高韶兰被两个宫女扶着出浴,她们拿干巾为她擦身子,抹香膏,最后服侍她穿上轻薄的寝衣。
高韶兰看着镜子里映照出的两个生面孔,才想起来问一问:“你们叫什么?”
“奴婢凝叶。”
“奴婢香露。”
两个宫女答道。
高韶兰嗯了一声,“怎么没见陆雅和孙文?”
香露凝叶对视一眼,踌躇了一下。
高韶兰看在眼中。
凝叶道:“他们昨日触怒陛下,被罚了板子,现下还在屋子里歇着。”
高韶兰眉头拢起。
果然因为她被罚了。那陆雅和孙文可是他的人,他竟也丝毫不顾。
高韶兰收起思绪,拿手扶了扶鬓上斜插的凝白玉簪,起身出门。
凝叶香露连忙跟上。
昏暗的寝殿内,帐幔低垂,高韶兰一个人步入房中,隐约看见帐中斜坐的人影。
高韶兰平静地走过去,然后掀开纱帐。
萧执抬眼看她。
他半躺着,身体靠在床头,穿一身明黄色的寝衣,领口敞开大半,姿态闲适又随意。
高韶兰脱鞋上床,在他身边躺下。
柔软的青丝又铺了满床,萧执侧目看她,见她不话,试探着跟着躺下来,伸手揽住她的腰。
高韶兰没反应,他又凑上去吻她的唇。
心翼翼,轻柔和缓。
高韶兰任他动作,却一丝回应也无。
萧执气笑了,咬住她的耳垂轻声:“这就是你所谓的‘侍寝’?到底谁伺候谁?”
高韶兰漆黑的瞳孔终于动了动,皱了皱眉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萧执撑起身子,垂目看她。
她目光带着茫然,看起来是真的不懂。
萧执有些挫败感。
她真的答应了,也乖乖的了,可这就是他想要的了吗?
萧执眸光复杂,正想要算了的时候,高韶兰却突然坐起身。
萧执眉心微动,目光随着高韶兰的动作移动,又慢慢躺下去。
只见她脱下外头轻薄的纱衣,露出圆润的肩头,素手微扬,摘下头上的玉簪,随手放到床头的案几上,然后转身看向他。
萧执呼吸骤然加深。
她今夜穿的衣服是精挑细选的,他期待这一天期待了那么久,原本没算放过她。
现在也不想放过她了。
高韶兰半跪在榻上,把头发全部拢到一边,上身前倾,嫣红的唇落了下来,像他亲她那样亲了亲他,偏杏眸里还蕴着一汪清水,淡淡地问他:“是这样吗?”
萧执再也忍不住了,他猛然伸手捞住她,把她狠狠地抱在怀里。
……
两个人都是初次,体验实在称不上有多好。
尤其是高韶兰还在他最为激动的时候,睁开平静无波的双眼,轻声问他:“等你日后腻了我,能不能放我走了?”
仿佛是一盆冷水朝萧执兜头浇下,他炽热的心在那一刻凉了个彻底。
他们正做着世间最亲密的事,她却在着这种扎人心的话!
萧执低下头,发狠地咬住她的肩头,直到尝到一丝浅淡的血腥味,他才骤然惊觉,抬起头去看她的神色。
高韶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萧执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了。
他退出去,默默地抱起她去清洗。
萧执轻轻地:“我不会腻了你,这辈子都不会。我只喜欢你一个,姐姐。”
高韶兰疲惫地阖上了眼。
两人折腾到天快亮了,萧执抱着她回到床上,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
高韶兰已经快睡着了。
萧执俯身亲吻她的眉眼,低低地问:“姐姐,你恨我吗?”
高韶兰没有吭声。
萧执便也沉默了。
良久,他在她身侧躺下,把她拥入怀中,脸紧紧地贴着她的,眷恋地蹭了蹭。
“别恨我了……对不起。”萧执道,“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太喜欢,太喜欢……”
高韶兰沉沉睡去。
萧执一夜未眠。
……
高韶兰醒来的时候,萧执已经上完朝回来了。
她翻个身就看见萧执坐在床边,神情温和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萧执摸了摸她的脸,温声笑道:“该起了。”
高韶兰坐起身,锦被滑落,又露出白皙细腻的肩头。
左肩上有一个牙印,那是萧执昨夜被她气急了留下的,他已经为她上过药了。
萧执垂下眼睫,捞起一边的里衣为她一件件穿上,轻声道:“梨园有些艺伎伶人,姐姐平日里若觉得烦闷,可以去听曲儿看戏,演武场也随时可以去。你要是想的话,过阵子我还可以带你去围猎,堰城那边的行宫还有温泉……”
萧执挖空心思想着她可能感兴趣的事,末了道:“你若是平时想自己出宫,也不是不可以,记得带些人护卫就行了。袁彬他们已经放了,姐姐不必再担心……”
高韶兰转目看他,眼神有些探究。
他昨日还那么强势的态度,今天怎么就突然转性了?
又要开始装模作样了吗?
萧执牵着她的手扶她到妆镜前坐下,亲自拿起木梳为她理顺头发,却怎么也挽不好一个髻。
高韶兰面无表情地从镜子里看着他。
这本是婢女的活儿,他身份尊贵,何必自降身份做这等事?
萧执费了好久的功夫,终于勉强给高韶兰梳好头发。他低头为她戴上耳铛,笑着问她:“饿了没有?”
她起的太晚,平日这个时候早就吃过早饭了。
高韶兰仍是没有答话,看他的眼神依然平静无波。
萧执眼皮微垂,牵起她的手,带她去侧间用膳。
上午萧执在她这边处理了一些政事,中午又陪着她用午膳,下午似乎是有什么事,又离开了。
高韶兰唤来凝叶,让她从库房挑些礼物,分别赐给陆雅和孙文。又吩咐厨房熬了一锅燕窝粥,给他们送去。
毕竟是因为她才挨了罚,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关照一下。
然后高韶兰便带人去了梨园,听了一下午的戏。
台上的花旦和生正咿咿呀呀地互诉衷肠,演绎着才子佳人的故事。
高韶兰看得无趣,饮尽杯盏里最后一口茶水,站起身离去了。
咿呀声戛然而止,伶人们面面厮觑,吓得连忙跪地,不知道是哪里惹怒了皇后。
高韶兰回去的半道上又碰见萧执。
他是听了她在这边,来接她的。
“孙芳今日求我赐婚,他要求娶红玉。”萧执道。
高韶兰一惊,平静一天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孙芳?”
“嗯,”萧执侧目看她,“孙芳是朝中宣威将军,四品大员,绝没有委屈红玉。姐姐意下如何?”
高韶兰当然知道孙芳的身份地位足够了,红玉出身平民之家,从就被送到宫里,来到她身边服侍她。红玉大她一岁,今年已经十九了,按理,她要是能好好出嫁,也算不错。
高韶兰默了片刻,道:“还是要问问红玉的意思。”
“她答应了。”萧执。
高韶兰震惊地看向他。
她从没听过红玉和孙芳有什么交集,就这么……简单的就答应了吗?
她隐约记得红玉害怕萧执,是不是被他们胁迫了?
高韶兰抿紧双唇。
萧执知道她不信,于是道:“明日让红玉进宫来见姐姐,姐姐问过,没有异议之后,我就赐婚,让礼部操办婚事。”
高韶兰静静地看着他。
萧执面容坦荡,的话合情合理,挑不出毛病。但从前他骗自己的时候,不也毫无破绽吗?
她不能让他逼迫自己的婢女。
高韶兰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管如何,明日先见过红玉再。
夜里萧执照样服侍她洗漱,卸下钗环,抱她去后殿沐浴。
再次看见高韶兰肩头的伤,萧执心疼极了,他颤着双唇轻轻地吻上去,问道:“疼吗?”
高韶兰侧过头,余光扫了一眼那个牙印,有一圈淡淡的青紫色,可见昨夜萧执是发了狠了。
她道:“不疼。”
语气轻描淡写,毫不在意,一如昨夜他情动时,她冷漠的表情。
萧执眼神微暗,他撩起高韶兰沾上去的几缕发丝,拨到一边,然后拿来乳白色的药膏为她涂抹。
做完这些,萧执又抱着她回到寝殿,从头到脚的吻她。
他就不信了,她难道是个木头做的吗?非逼着她有反应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