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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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家, 冬青总是觉得自己像个寄住的过客。

    冰箱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她不知应如何下手,她的房间, 床上空荡荡的, 只留下床架和席梦思床垫, 孤零零地站在房间中央,床上用品大抵是被林清拿去洗了, 并没有重新铺上,光秃秃的。

    这个三室一厅, 只留下她存在过的痕迹,也仅仅只是那一点点而已。

    她开衣柜, 在最顶层翻出棉絮和被单,抓住几个角,铺好床。

    又进了厨房,思量了会, 算熬上一锅排骨粥。

    在冰箱里找到了材料, 又花费了点时间,等待粥开, 倒进砂锅里,扣上燃气灶, 转上火。

    做完这一切, 接近九点, 她回房间,找出留在家里的衣服,还是她大学穿过的,白色的连衣裙,她这个年纪, 其实已经不适合穿这样的裙子了,她算今天挑个时间,去商场买套新的。

    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已是九点四十,定好闹钟,冬青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闭上,又睁开,她抱着被子转了个身,过了会,觉得肩膀难受,又转了个身。

    辗转反侧几次后,她起身,赤着脚将原本敞开的窗帘拉上,房间里的光线暗上不少,冬青重新回到床上。

    许是这光,让她睡不好,冬青这样告诉自己。

    怀里抱着被子,强迫自己闭上眼,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她数着自己的心跳,意识一点一点涣散,睡前最后想着的是那束花,好像没有找到花瓶,还放在玄关处。

    十一点半,她被闹钟准点闹醒,醒来的那刹那,她忘记自己在哪里,摸过手机下意识地摁下闹钟,触感和平时不太一样。

    她没睁眼,在床上坐起来,她回榴市了,她想起来了。

    头是钝痛的,没睡饱后身体的叫嚣,她眯着眼起身,踩进拖鞋,迷迷糊糊地走进厕所,洗了个冷水眼,整个人清醒不少。

    照着林清过的地方,找出个保温桶,砂锅里的排骨粥填满这个大大的保温桶后,还剩下半锅分量。

    冬青蹲下身子,又找了找,没饭盒了,她给垫脚开壁橱,翻出个许久没用过的饭盒,清洗过之后,又满满当当地装了一盒。

    出门的时候十二点整,她没给裴即白电话,她心想,他大概是没醒。

    她算去他住的酒店,把后装的那盒粥交给前台,之后等他醒来再叫他去取。

    这两天他做的事,她不是没有触动,她那颗心,又开始不死心,想要向自己证明些什么。

    冬青想着,就随着心而去吧,如果真的无法忘记,那就选择接受,也挺好。

    是个晴朗的天气,街道浸泡在初秋干爽的阳光里。

    裴即白送她回来的时候,把酒店订了,离她这很近,冬青决定先去他那。

    冬青顺着导航走过去,导航里的女声机械地着 “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

    她看手机的头抬起来,站在原地,算看酒店的门在哪个方位。

    她意外的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裴即白,身旁还站着个女生,两个人站在酒店前的大树下,交谈着什么。

    裴即白脸上难得地染上烦闷与不耐,女生脸上则满是焦虑。

    冬青步子顿在,她眯着眼思考者,女生的脸浮现在她眼前,一点一点变清晰,她将脸与身份对上号。

    裴即白的女友或者是前女友。

    冬青突然觉得手上的饭盒有千斤重,真是厌烦这种感觉啊。

    她想要拔腿就就走,脚却像是被人钉在原地,她自虐般,想看他们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那个女生伸手想要拉住裴即白的胳膊,裴即白眉头皱着,却没避开他的动作,他蹙着眉头不知着什么?

    冬青好奇,明明是厌烦的,为什么不肯甩开她的手里。

    视线往下,看到了女孩大的不寻常的肚子,她找到了原因,她脑海里有什么炸开了。

    她最开始是不可置信,继而是原来如此,最后演变成生活真是荒唐。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竟然信了,他的那些话。

    他怎么能在做出这些事后,又抛下另一个女生,来到她身旁。

    好不容易重新凝聚的欢喜,裂成满地碎发,它们折射着,嘲讽着她的可笑。

    她满身尘垢,狼狈不堪,在红尘中过几个滚,原本不该再悸动的心,却又一直在期待着,她以为她等到了。

    她以为自己等到他来了,却发现,她好像错了。

    错的那么离谱,她差点被裴即白抛出的诱饵俘虏,她像是条饥饿的鱼,看到饵就向他游过去。

    她拽紧手里拿着的保温袋,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呐喊:走啊,冬青,快走,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呢?

    她笑了笑,转身想要走。

    无疑是命运的巧妙安排,裴即白像是感应到什么,错开陈莎安的身子,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冬青。

    她平静地望着,不知看到了些什么,裴即白止住面前人还想要的话,没有任何犹豫的拔腿,奔向冬青,冬青看到他动的那一刹那,转身大步离开,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变成奔跑。

    他的眼里,她像是一只要逃离的鸟,他知道如果这次再不抓住她,他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了。

    女人的力气,终究是比不过男人的。

    冬青耳边灌过风,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她拼了命的想要跑,身后的脚步声深越来越重,她突然觉得是手里的重量太沉了。

    她的胳膊被他身后的人拽住,步子顿住,她嚯嚯喘着气,回过头,看到他的那张脸,脑子里那根弦断掉,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喊道:“够了,裴即白,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想要多迈出去一步的时候,你又将我回原形;我受够了我这幅患得患失的样子;我受够了情绪因为你牵动;我那么努力的想要忘记,明明都只差最后一步了,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在追求我,如果你不能断好那些过去,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一定要这样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算什么,无聊时的消遣吗?回不到过去的回忆吗?这不是我想要的自己,我受够了,裴即白!”

    冬青甩开他拉住他胳膊的手,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身子微屈,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太久,她原本以为会随着时间在沉默里渐渐消忙,可她高估了自己。

    她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避无可避。

    心底涌上酸涩,这座城市像个吞人的巨兽,把她困在泥潭里,她为什么逃不出去,为什么,始终逃不出去。

    “是我一厢情愿,我知道我应该愿赌服输,可是你为什么突然要对我那些,让我以为我有筹码。”她含泪,瞪着他。

    裴即白身上有种难言的,克制的,极大翻涌的情绪,冬青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她曾无数次告诉自己,她可以忘记。

    可她发现,她好像一直在自欺欺人,她把自己都骗过了。

    “裴即白,”她声音缓下来不少,她心底有什么在碎裂,“放过我吧,过去是我的错,我不该主动伸手,是我的错,对不起,放过我吧,我只想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只想忘记你,过完我日后的日子。”

    心底那些话,一句接着一句,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你知道的吧,你都知道的吧,我从初中开始,对你的感情开始变质,到后来一点一点的发酵,你都知道的对吧,你明明都知道,你怎么舍得那样对我,那对我不公平,你知道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应该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可是你不,你总是在我最想要放手的时候,给我那一点点零星的好,让我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我以为你也喜欢我的,真的,”她一句一句控诉的,那些年受过的委屈,迸发,她不想再这样了,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她还有多少个十五年,“可我发现,你是自私的,你出国,你恋爱,你结婚,你按部就班,我好像就只是在你生活里出现过那么一瞬间,无足轻重。”

    她所有的话,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她脸上的泪,越来越多,手上的保温桶太重了,她好像根本提不动了。

    那些痛苦的回忆,摩擦着她每一处神经末梢,她强忍住哽咽,身子却止不住颤抖。

    裴即白伸手,想要擦拭她脸上的泪,她别过脸,想要避开他的手,他的手却跟着变换轨道,冬青心上燃着愤怒的火焰。

    她抬手,想挥开他的胳膊,却没料到他的手已经不在她的面前,“啪”,清脆的声音。

    冬青意识到,她反手的那一下,到是裴即白下颚。

    她愣住,眼泪稀释她的愤怒,嘴唇动了动,想些什么,但是没有,她转身想要走。

    裴即白再次拉住她的胳膊:“我可以解释的。”他的声音有些苍白无力,他能解释又有多少呢?

    心下淌过无力,他知道冬青怨他,可听到那些话,他发现自己没有想象的那样,可以接受一切。

    这些话,像了淬毒的利箭,贯穿他,他几乎站不稳。

    午后阳光在公路上流淌,公路像条银色的河流。

    作者有话要:  我猜我快完结了

    推荐三本我在追的书

    《刺猬野》含胭(宝藏太太,太好看了吧,昨天看到三点,不过连载文)

    《荒庭春草色》枼青衫(算是个救赎的故事,年下文,每天都在真情实感的追文,我太难了)

    《泥洹夜寻》 思弋 (这本第一章 群像,有点没看明白,但是后面越来越好看,非常带感,这个作者的《我讨厌1998的冬天》也非常好看,全文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