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夜
许辰风当然不会那么注意她。
他又不是真的男朋友。
舒香浓这点实话在心里盘旋, 没出来。
假期烧烤摊生意好。竹竿支着圆滚滚的白炽灯,人行道摆着几张原木桌,几把塑料凳, 三三两两的食客。有一桌坐着四个青少年, 喝着啤酒大声聊游戏、嗨通宵。
他们很快注意到舒香浓。
舒香浓也瞥见他们, 懒洋洋的目光从眼尾扫过去。微一勾唇,似笑非笑。
北瞧的男生一怔, 不可置信又窃喜。眼神直直看着她。
——女孩子身量中等,梨涡若隐若现, 家居的吊带裙子短短,皮肤细白, 脚套在大很多的男士拖鞋里,扎耳机在听歌儿。
眉眼弯弯,又有点目中无人。
“走。”
沈矜迟从摊主手里接过包盒塑料袋,对舒香浓。
她才结束对那男孩手中游戏机的量, 转头的瞬间收起意味迷离的笑, 仰着脸,笑眼纯澈。
“走走走。”
她手捅着沈矜迟胸膛, “多个字会累死你哦沈闷蛋!你闷不死我都快闷死了……跟你出来就像跟块石头在散步。”
她用力不,欺负着人心情不错。
沈矜迟被戳得轻微咳嗽, 疾走却还是甩不掉, 无可忍耐, 压低声多了几个字:“舒香浓!别欺负我......”
她只停顿了一下,变本加厉。
“你让我不欺负就不欺负,我面子往哪搁?我偏要、偏要。”
同样的容却是两幅截然相反的面孔。
一面单纯活泼。
一面美丽得玩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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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应酬回来了,舒香浓不想呆家里写作业,总觉不自由, 而且怕挨骂,所以搬到沈矜迟房间去写。
周清致很高兴地迎她,水果、酸奶、零食,要什么给什么!还总念叨让她过来玩。
六十多的老人,颈椎微驼、头发花白,但人却很有精神。就算沈矜迟也很少见祖母衣着鄙陋,她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
“多吃点,啊?吃完奶奶再给你切。”周清致慈祥和蔼地摸舒香浓的头发。
“谢谢奶奶!”
舒香浓挑了块梨放嘴里,咬着:“奶奶切的就是甜!还有种知识的味道。难怪沈矜迟那么聪明,原来是奶奶厉害,给喂的!”
老人被哄得合不拢嘴。“看书别伤了眼,离远一点。身体最重要。”又见她光着两条腿,“裙子也要少穿,这才五月份,当心受凉。”
她转头对沈矜迟,语气就严肃了些,“给懒懒拿件衣服。”
沈矜迟立刻放下笔,去衣柜。
“奶奶我不冷!真的!”
“姑娘不能冻腿,年纪大点会难受。”周清致坚持。
舒香浓成绩不怎么样,但情商倒是挺高的,哄人很有一套,当即笑眯眯地应了。周清致了会儿话就掩上门出去,不扰两个孩子学习。
沈矜迟将件深青色连帽衫递给她。
“我不冷!”
看他执意,舒香浓也只好接受了,盖腿上。“唉,好吧。”
他们一人一把椅子坐书桌前写作业,桌面一对蓝色铁皮书夹竖卡着一排书棱,便笺贴着沈矜迟写的两张学习计划表,一张“沈矜迟”,一张“舒香浓”。旁边有订书机,日历,一只舒香浓遗落他桌上的发夹。
舒香浓写了几道就开始犯困,支着脸,逐步模糊的视线里是身边人的侧脸,薄挺的鼻梁骨...
“不行不行,太困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先眯两分钟啊沈矜迟,一会儿起来再写。
她倒床上一拉被子胡乱一盖。
沈矜迟看完书,玩了手机,又上网听完几段BBC,舒香浓还没醒的迹象,他实在疲倦,嗓子疲惫沙哑地低喊:“舒香浓,醒醒,回去睡。十一点了。”
她唔唔地拒绝着,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被子,腿夹上去。
“舒香浓。”
“别吵啊……”她闭着眼不耐烦地挥手,“我睡会儿嘛...学一天了,累死...”
其实她就写了一张卷子,还一半都抄他的。
“沈矜迟你玩会儿电脑,我再睡两分钟...就两分钟...”
她的两分钟,永远不会是两分钟。
沈矜迟嘴角弯曲,无奈地笑了一点弧度。
从他退让惯了,舒香浓也养成了得寸进尺的脾气,只要他不来真的,她总可以无下限地耍赖,懒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无所谓。
——如果只是退让一点,就能让陪伴自己的人快乐。也很好。
“那睡吧,我去沙发睡。”
沈矜迟站起来,去衣柜里拿了自己睡衣,准备去客厅的沙发将就一晚。他取完衣服回身,舒香浓正在挠大腿的痒痒,裙边裹在腿根,半露不露。
沈矜迟余光觉察到她衣衫不整,但并没去看的想法。
关了灯,退出去。
心境如常平淡。
舒香浓睡得迷蒙,模糊看见门缝里客厅白晃晃的光线。有个换衣服的少年,背影清瘦,背脊骨笔直的一条,镶在瘦而不弱的身体上。
肩宽,腰窄。
她眼皮软软耷拉着。“真漂亮...”
哪个啊。
钻她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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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之前一样,清,舒香浓再次用沈矜迟作为掩护,出了门。只要是和沈矜迟一起,舒展和唐芸都不会过问太多。
假期的上午阳光晴好,荷花街果然是人山人海。
各类民族风的店铺和吃店,街上扮靓丽的游客撑着伞、摇着纸扇。
入口石雕拱门旁,许辰风穿着薄荷绿衬衣、牛仔裤和白球鞋,在那等。舒香浓和沈矜迟后一步到。
中午他执意请客吃了午饭。
吃完出来,太阳正烈,石板路腾上一阵热气罩着腿。
沈矜迟把太阳伞递给舒香浓,还有一只灌满温水的保温杯。“记得伞。”
舒香浓:“哦。”
“我6点在门口等你,有事电话。”
“知道啦。”
“别一直玩手机,留点电联系。”他自己把手机和舒香浓的交换,方便她玩应用。然后跟许辰风点点头,转身走入艳阳。
“矜迟去哪?”许辰风看着少年走远问。
舒香浓摇摇头,“不知道啊,可能去图书馆啊之类的吧。”
许辰风不可思议地笑一下,“嗬,你不知道?他那么关心你,不关心下他么。”
舒香浓耸耸肩,往荷花街里面走,“你不了解沈矜迟。他看着温温和和很好接近,其实内心秘密很多,不会喜欢被人掌握。所以我一般都不管,他也不会让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许辰风手指碰碰鼻子,看着舒香浓走到。她戴着草帽,一条宽松自在的吊带碎花短裙,光洁的腿,细带凉鞋。背着手的样子慵懒又俏丽。
他清雅的眉眼闪过思绪,不是很理解这对青梅竹马的相处模式。关系亲密到像恋人,仔细看,又只是一个依赖,一个温柔而已,互相之间的眼神都很纯洁。
许辰风回想沈矜迟离开时,微垂眼皮的的侧脸,表情确实是很淡。这近一年他每次接送舒香浓,每次碰面,沈矜迟对他没露出过一点嫉妒,或者根本毫无波动。
平静。
寡欲。
许辰风嘴角浅浅一笑,跟上去。
可他不信男女之间会有这么深的纯粹友谊。
也更不信,这世上真有这么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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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周哪儿都人山人海。
舒香浓逛得兴致缺缺,许辰风就找了家清吧,点了喝的东西纳凉聊天。
“似乎每次出来,沈矜迟都很不放心你,把你圈在一个地方不准走。挺严啊。”
舒香浓咬着吸管从窗外收回视线,“有问题吗?”
许辰风淡笑摇头。想了想,又:“可能是我平时对心理学感兴趣,习惯乱揣摩吧...没什么。”
他喝了口鸡尾酒,语气认真了点:“浓,我下学期大四,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实习工作要去别的城市了。你还想玩什么,想想。”
“那我不是很快就没搭档了?”舒香浓吸管搅着冰饮,虽然惋惜,脸上却没太多难过。“唉,伤心。”
“你可以在群里再找一个。”
舒香浓摇头,耸耸肩。旁侧窗户落进的光着她侧影,肌肤如雪,轮廓浓淡得恰到好处。天生的美人坯子。
她懒着口吻:“没兴趣了。一个游戏玩一遍就够,第二遍就是浪费时间。不如找点新鲜的事做。”
许辰无奈地摇头笑笑。
——被宠坏的姑娘,才会一心寻求刺激。
不过像他们俩这种,家庭顺遂、从没吃过苦,长相引人瞩目,喜欢谁都可以轻易得到的人,确实容易乏味,喜欢去追求新鲜。
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
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
安静了一会儿,许辰风将酒杯放下,眼睛扫过窗外浓烈的日光:“要不,在我离开前给你制造个新游戏玩。”
舒香浓搅拌的动作一停。“什么游戏?”
许辰风笑,却不解释。“你只需要玩,或者不玩。二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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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暴晒的荷花街很热,空气袅袅。
因为有冬天那次教训,沈矜迟没走远,就在街边树荫石凳上坐着听东西等。
他抬眸,微微意外,看着舒香浓和许辰风走出荷花街,往枫山公园走了。
枫山公园大,是整片山。
树木阴翳,路上偶有几对行人来往。
舒香浓想起那次大雨沈矜迟淋得稀里哗啦,道:“只转一会儿就回去啊?沈矜迟不让我乱走。”
“他要真管得住你,你就不会出那条街一分钟。”
“……他找不到我会生气,不好哄。”
许辰风微微笑,手臂一抬落在她肩上。舒香浓些微疑惑。
往常除非探讨一些恋爱技巧,许辰风是不会主动接近她的,挺矜持的一个人。
“怎么了?”
许辰风面庞在阳光下洁白无尘,起来,倒是和沈矜迟有那么一些相似。“新游戏。”
山木蓊郁,烈日直射在树木下形成一团团阴黑的影。
中间隔着百来米的距离。
沈矜迟目光沉沉,看着两人拐入僻静的岔道。舒香浓被搭着肩、脚步有些踉跄地跟不住。
他手指捏紧,快步跟上。
路尽头是几棵大榕树,他在这突然失去二人踪影。
呼吸不稳,沈矜迟环顾四周林木翠绿,心脏像从高楼坠下。
一些臆想的画面在脑海闪过,汗水从额头滴入眼睛。手指几松几紧。
“舒香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