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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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心

    “少年时我们追求刺激, 成熟后却迷恋平庸,在我们寻找、伤害、背离之后,还能一如既往的相信爱情,这是一种勇气。”

    ——村上春树, 《挪威的森林》

    -

    空气凝滞了三秒。

    斐钰泽起身望向她, 挑眉,“不是难受?”

    他面色平静, 依旧是惯常那副内敛又疏冷的样, 语气里带了丝哄, “赶紧睡, 先找个长的将就一下, 睡醒了我就给你买回来了。”

    完也没等她回答,开门而去。

    他语气和行动都太过自然, 仿佛他为她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天经地义。

    也是直到这一刻宁才相信。

    有些东西,是可以碎了融刻进骨血里的。

    经年累月, 就连时间也无法改变。

    斐钰泽走后,她一个人站在楼梯处望向空荡荡的门口愣神了很久。

    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宁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姨妈巾放在斐钰泽上课时背的黑色书包里。

    少年挺拔清冷,目不斜视的开书包, 明明害羞到耳尖泛红,却还是满足了她的恶作剧心思。

    再之后, 两人了解彼此比了解自己还要透彻。

    知道宁的那些坏习惯,斐钰泽每个月都会掐着她经期前后的时间给她把东西提前准备好,确保她在需要的时候不会六神无主。

    从来, 都是他在为她改变。

    为她一步步妥协。

    宁大二的时候,给斐钰泽过生日的前一晚吃东西闹坏了肚子。于是好好一个生日还没等过,倒是先带她到学校医务室里走了一圈。

    病没看一半,她又把人家拿给她量体温的温度计给碎了。

    看着斐钰泽蹲在地上任劳任怨吸着水银给她收拾烂摊子的背影, 宁鼻尖酸涩。

    至从两人在一起后。

    她好像一直,一直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从未付出过什么。

    之后到了酒店她也是又拉又吐,澡洗一半,她吐了浴室一地。

    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收拾,是叫斐钰泽。

    她靠在他身上难受的哼哼唧唧,难受之余不忘后悔,“刚才没来得及吐到马桶里”。

    那些呕吐物她自己看了都嫌弃。

    “都难受成那样了哪里还来得及。”他拿浴巾兜住她的脑袋,动作轻缓地给她擦着头发。一副没多大事的模样,语调懒洋洋又漫不经心,“反正一会儿也是我收拾。”

    宁环住他的腰,把湿漉漉的脑袋乱蹭在他白色卫衣上。她问他,“斐钰泽,你你上辈子是不是欠了我很多钱啊?”

    要不怎么能对她这样好。

    -

    到了便利店斐钰泽直奔目的区域。

    多亏念书时期宁调.教的好,斐钰泽对着这些花花绿绿的袋子基本上可以分得清。起码知道宁之前常用的长什么样。

    动作利落的找到宁需要的,斐钰泽拎着东西去结账。

    他倒是没有多少不好意思。

    刚在一起时宁拿这东西故意逗他,他心里多少还会有点抗拒。时间久了倒也觉得正常。

    宁不会照顾自己,有些东西他总得替她注意。

    久而久之,有些习惯就跟着刻进了骨子里。

    男人一身黑色高档西装,单手插兜,搁置在外面的手中捏了三包女士特殊时期用的安睡裤。

    骨节分明,手指冷白修长。

    看的结账的服务生脸红心跳。

    反观当事人却是神色疏淡,一派自然,没有丝毫尴尬。仿佛手里捏着的只是三包纸巾,再自然不过。

    男人视线不经意望向身后货架上的东西,开口,“等一下。”

    嗓音清雅淡冷,像是山间泉水,能够轻易涓入人心。

    结账的服务生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闻言脸色更红,“是还有别的需要吗?”

    斐钰泽转过身,从货架上拎了个粉色的热水袋,上面印着Hello kitty的卡通形象。

    粉粉嫩嫩,少女心十足。

    “这次可以结算了。”

    服务生:“......”

    又是一个别人家的男朋友。

    ...

    斐钰泽买完东西回来宁其实刚睡下。

    斐钰泽没上楼,回来直接进了厨房。听到楼下的动静宁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不知不觉竟睡熟过去。

    一觉睡醒,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宁揉搓着眼睛下楼。

    这一觉总感觉睡了很长时间,让宁以为睡前两人的见面好像是在梦中发生的事情。

    直到她下了半截楼梯,看着楼下沙发上男人工作的背影,才确定了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她不确定的叫了一声,“斐钰泽——”

    语气黏黏糊糊,还带着丝哑。

    听到声音,斐钰泽合上电脑回头,“醒了?”视线向下,看到她光着的脚丫子,他皱皱眉头,声音里带着股不悦,“宁,回去穿鞋。”

    经期还敢光脚走。

    “......”

    宁穿好鞋下来,斐钰泽把养生壶里还在保温的红糖水给她倒在杯子里端到面前。

    又把灌满热水的暖手袋递给她。

    宁看了一眼上面的图案,有些嫌弃的吐槽,“你还挺有少女心。”

    “......”

    斐钰泽抬眼瞥她一眼,轻嗤一声,没吱声。

    宁:“你笑什么?”

    斐钰泽:“笑你不识抬举。”

    宁:“......?”

    看着她面前杯子里没喝几口的水,斐钰泽催她,“赶紧喝,一会凉了就不管用了。”

    宁抱着暖手袋脸贴在大理石台面上,难得不注重形象。语气也有点恹恹的,“我等会喝。”

    斐钰泽一眼就看穿她的伎俩,“现在就喝。”

    要不一会他前脚走她后脚就得给这杯水倒进水槽里。

    宁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有没有人和你过。”

    斐钰泽滑拉着手机断她,眼都没抬,“没有。”

    宁愤愤,继续完,“有没有人和你过你真的很烦人?”

    斐钰泽这才掀起眼皮子看她,语调漫不经心的,却不容反抗,“烦人你也得给我喝完。

    “......”

    看着宁捏着鼻子,五官都皱巴在一起那样,斐钰泽没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在害你,让你喝的是毒.药。”

    “......”

    宁把杯子放下,开始觉得这人有点烦了。

    “肚子还疼么?”

    其实没多疼了,一觉睡醒就不怎么疼了。下午那样也是因为最近工作都赶在一起,缺觉也有一部分原因。但鬼使神差的,宁回了句,“有点。”

    多少有那么点睁眼瞎话的意思。至于原因,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斐钰泽点点头,起身,“行,那我先回去了。”

    “......?”

    单手撑着台面,斐钰泽倾身揉了揉她脑袋,解释道,“明天得出趟差,凌的飞机。”原本是晚上十点的票,怕她没醒,就改签了。

    他语气里带着点半真半假,“省得总在你面前晃悠你烦我。”

    宁头偏了一下,伸手挥开他的手,语气里带了几分阴阳怪气,“那我睡觉的时候你就走呗。”

    刚刚他那表情倒显得是她舍不得他似的。

    斐钰泽没话,看着她。

    意思明显。

    就她那驴样,睡醒了要是看不着他,别是二十四号心动男生的牌,就是三十四号,都得给他收回去。

    再他也不放心她。

    以宁的性格,刚刚有点疼,其实就是不疼。

    他看看腕表,应景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又伸手揉了一把她头发,斐钰泽语气轻柔,“那我走了?”

    宁垂着眸子没搭理他。

    一般斐钰泽出差最少一周时长底,她十号过生日,今天已经六号。

    她轻笑一声,不知道自己之前都在期待些什么。

    果然人的本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

    周日宁在家休息了一天,周一下班韩丹约她去吃火锅。茶堂已经开始试营业状态,韩丹今天刚好过来看看,顺道接她下班。

    火锅店里,两人难得口味一致的都要了清汤锅底。

    韩丹满脸稀奇,“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宁往锅里下虾滑和牛肉,言简意赅,“特殊时期。”

    “......”

    正着,手机震动。

    斐钰泽:最近这两天别吃油腻腥辣。

    “......”

    宁视线前后左右的转了一圈,确定和韩丹两人所在的是包厢没错。

    这男人是有千里眼吧。

    宁放下手机没回他,继续往锅里下虾滑。

    从那天在家里走了之后,她就又回到了随缘回复斐钰泽消息的状态。倒也不是故意,有时候是不知道回什么。

    斐钰泽那边估计也忙,挑着空闲时间给她偶尔发上几句。刷刷存在感。

    东西下的差不多,宁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去吧。”

    宁洗完手,从包里掏出气垫。

    被火锅热气蒸腾,她鼻尖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气垫刚开,身后格子间被人从里开。宁从镜子里看了眼走出来的人,没理。

    继续之前的步骤,慢条斯理地往脸上补着妆。

    身边水流声响,王欣喊了一声,“宁总监。”

    两人早已撕破脸皮,向来也不存在友好这一。酒吧之前宁尚且可以把她当成个无关紧要的透明人,酒吧之后不主动撕她就是好事,她还主动舞到了她前面来。

    宁看了她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既然王经理都调职了,在外面遇到了就不用再刻意上前问好了。”

    “......”

    王欣低头一笑,语气有点包容,像看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斐总知道你这么牙尖嘴利吗?”

    她这都还没开始什么,宁就开始又是明嘲她被调职,又是暗讽她级别比她王欣高的。

    “知道吧。”

    “毕竟我什么样他最清楚了。”

    王欣点点头,从镜子里上下量了她一遍,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宁总监确实是长得漂亮又有能力。”

    这话换句话,就是斐钰泽看上的不过也是你的脸。这也是王欣这么多年一直根深蒂固的想法。

    斐钰泽之所以这么喜欢她,不过也就是她这张脸好点。

    宁补完妆,把气垫装包里。

    她转过身双手抱臂倚在身后洗手台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股掩饰不住的风情,坐实了王欣口中花瓶的名号。

    点点头,毫无心理负担的承认道,“我确实是长得好看。”

    话锋一转,她刚补涂好的浆果色唇瓣轻扬,“不过长得好看又有能力的人那么多,他斐钰泽过了这么多年不还是只等我一个?”

    上前两步,宁凑近她耳边,吐气如兰道,“我是有病,但他斐钰泽就是只爱我宁,你气不气?”

    作者有话要:  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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