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铃萝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一时心绪难平,缩在他怀里许久没话。
越良泽俯首碰了碰她的头问:“疼?”
铃萝双手环着他的腰把人抱紧。
越良泽靠墙静站等她回复。
迷魂花的香味浓郁,能迷人心智,但对这两人来算是低级手段,不会被影响,只觉得这花香过于好闻。
铃萝抓着他衣服的手松了松,越良泽低头看去,听她闷声道:“你要在这跟我比剑吗?”
越良泽怔住:“现在?”
这次总算是换他迟疑不解。
铃萝从他怀里抬头:“你看见那只神辉魔了吗?”
“嗯。”越良泽不动声色道,“已经死了。”
铃萝又道:“那你看见我师弟了吗?”
“他没来得及进魔门,不会有事。”越良泽轻挑了下眉,“你怎么在我怀里担心别的男人?”
铃萝又扭头倒回他怀里,声音闷闷的:“魔是不是很讨厌?”
“嗯?”越良泽没听清。
铃萝又重复一遍。
越良泽以为她是在那只神辉魔,便顺着话答:“很讨厌。”
铃萝感觉心脏中了一刀。
她咬咬牙,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的?”
越良泽不自觉地挺直腰背,开始怀疑铃萝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他想了想才:“我给你买了伞。”
铃萝听后哭笑不得。
她问:“那伞呢?”
“出去再给你看。”越良泽抱着她下台阶,朝花地里走去,“我们先去找圆圆。”
铃萝:“你之前没找到他吗?”
“没有,魔巢太大,道路一直在变,就算原路返回也可能不知道去了哪。”越良泽量着周围,越过花地去对面洞穴口,“遇见你之前我看见了其它仙门弟子,但都已经死了,这阵法我还没研究透。”
铃萝安静片刻,埋首在他怀里道:“看来一时半会是找不到,那我们聊聊天吧。”
越良泽:“好。”
“我爹娘都是修者,一个剑术非凡,一个精通咒律术法。”铃萝语气不轻不重地着,听不出喜怒,就是平时日常闲聊的语气,“两个人很般配,我长这么漂亮全因为我娘长得好看。”
越良泽笑:“看出来了。”
铃萝仰脸看他:“你也长得好看,是随了父亲还是母亲?”
“母亲。”越良泽答,“我爹的。”
“那你母亲肯定也是位大美人。”铃萝低声笑,“我娘长得漂亮,脾气也好,又是名门之后,咒律术法高深,嫁给我爹这种一心只有剑术的人很可惜,所以在我六岁那年他们和离了。”
越良泽听得沉默。
本以为那是会白头到老的两人。
铃萝回想着往事,轻声着:“时候我爹会跟我讲他外出游历的趣闻,教我怎么感知天地灵力,也给我讲剑术咒律。”
她微微扬首道:“我学什么都很快。”
越良泽俯首碰了碰她的额头。
“你怎么不问他俩为什么和离?”铃萝纳闷地扬首看他。
越良泽顺着她的话道:“为什么?”
“因为修行比什么都重要。”铃萝神色认真道,“得道飞升成仙,这就是绝大多数修者追求的,参悟大道与天地,是一辈子都能做的事。”
“不管是人还是妖魔,都会遵从本能与欲望。因此许多旁人看来很重要的东西对他们来并不是非要不可。”
越良泽目视前方走着,:“你比修行重要。”
铃萝眨着眼看他,心情忽然好了。
她时候面对和离的阿娘总是很愧疚,认为错在自己,如果不是她,阿娘就不用跟爹爹决裂又和离,放弃她深爱的男人带着两个孩子独自离去。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阿娘很难过。
在阿娘外出除魔,将阿娘抚养长大的玉婆婆照看她跟玉芝时,总爱唠叨大人们的往事。
玉婆婆她阿娘年少时曾化名偷偷去参加十二大仙门的金鸾池宴大会,结交了许多修者好友,后来那些人都成了修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但不少人都在除魔中死去。
阿娘曾与一个非常厉害的女剑修行走世间除魔,这位女剑修有一个弟弟,也是非常出色的剑修。那时年少轻狂,少年人们都觉得自己才是掌控这天下的主宰。
阿娘家变,是女剑修的弟弟伸出援手救下她。
那天晚上是修者与凡人间的厮杀,她视线所及全是剑光与烈火,当她灵力耗尽,被踩倒在地即将任人宰割时,那青年持剑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她身前。
“起来。”青年背对着她,耀眼的剑光将所有攻击都拦下,“你今晚不会死,有我在一天,你都不会死。”
女人抬首时,只能看见青年的背影,却让她永生难忘。
玉婆婆跟铃萝,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
有的缘分时好时坏。
那天晚上,阿娘觉得她找到了命中注定的人,能让她为之付出一切,生死相随。
也许对方也曾这么想过,却敌不过后来的变数。
男人心中有天下,有大道,有无上追求,女人的心里却只有他。
铃萝跟越良泽:“阿娘不要我修剑,她封了我大部分灵力,就连上无涧的提示都给我抹去了。”
越良泽蹙眉:“为什么?”
“因为阿娘,剑只会带给我灾厄。”铃萝着话的时候在笑,“她想让我跟玉芝平平安安的长大。”
“玉芝修行的天赋很高,但她却不想当修者,平时让她修行总不愿意去,老想着玩。”铃萝轻声着,“后来她因为阿娘的死受了刺激,无法感知到灵力,还变得不会话。”
越良泽问:“你阿娘是怎么……”
他话还没完就被铃萝断:“我了这么多,总该你了吧?”
铃萝扬首看着他,越良泽瞥了眼,知晓她在回避那个问题,便不再追问。
越良泽耐心道:“你想听什么?”
铃萝问:“你爹娘也是修者吗?”
越良泽轻点着头:“嗯,我父亲是散修,母亲应该也是散修,关于母亲的事我知道的不多,都是时候父亲过的话。”
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母亲。
“散修么?那应该是位很厉害的散修前辈。”铃萝有点好奇,“从古至今,大多散修不是高手就是废物。”
越良泽听得无声一笑。
“是很厉害。”他,“像之前遇见的那只神辉魔敌不过他一剑。”
铃萝缩他怀里笑:“你可不能因为是你父亲就夸张了。”
越良泽认真道:“是真的,我时候见过。”
自越良泽记事起,男人就背着那把黑色的重剑。
剑身又长,看起来重如千斤,光泽不复,表面显得陈旧,更有斑驳锈迹。这把剑如沉默的大山,陪伴着男人从生到死。
那天是静神节,三岁的越良泽还的一只,他睡醒后迷迷糊糊地从房间里出来,屋外面朝日落的方向,大片的橘红色光芒映照进他眼里。
男人在庭院里用竹条编着背篓,那把黑色的重剑放在长廊,依着栏杆。
越良挨着重剑坐下,歪头量,好奇地伸手在剑上摸着。
“心些。”男人,“它看起来钝,其实很锋利。”
话音刚落,越良的手就被划出血口。
他闷闷不乐地扭头,朝男人晃了晃流血的手。
男人叹气,无奈地上前来:“受伤了不会哭,也不会叫,这点真是跟你娘一模一样。”
越良被他捉住受伤的手,又换另一只手去摸那把剑,奶声奶气地问:“它叫什么名字?”
男人:“越良锈。”
越良抬眼看他。
男人挨着孩子坐下,从衣袖里摸出药布:“它以前不叫这个名字,这是你娘取的,你娘我是她的,我的剑也是她的。”
越良仰着脸问:“那阿娘呢?”
男人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温柔又充满歉意。
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饿不饿?厨房里还有些吃的,”
可孩有时没那么好糊弄。
越良看着他又问:“我想要阿娘。”
男人:“阿娘在很远的地方,等你再长大一些我们就去找她。”
“为什么不现在就去?”
“因为你还没长大。”男人决定结束这个话题,“晚上我们去镇上看祭典玩好不好?”
越良的注意力便被祭典吸引,点着头被男人抱起朝厨房走去。
静神节这天的祭典游街很热闹,也很漂亮。
妖魔们也很喜欢人间的热闹。
男人牵着越良的手走在河边,对岸是嬉笑热闹的人群,他们走向僻静的黑暗深处。
越良第一次看见危险又邪恶的魔,不过短短一个照面,男人宽阔高大的背影便挡在他身前,只拔剑瞬间便将那有着黑色巨翼的魔斩杀。
男人转过身,弯腰捏了捏他的脸:“吓着没?”
越良摇头。
男人叹气,“是不是爹爹惹你生气,你才不肯跟爹爹话?”
越良继续摇头:“没有。”
“那多话吧。”男人眉眼都是温柔的笑意,“毕竟爹爹就只有你了。”
“好。”越良认真点头答应,又道,“爹爹,我还想吃冰糖葫芦。”
男人:“你已经吃三串了,不能再吃了。”
越良摇晃着他的手,眼巴巴看他:“我还想吃。”
男人:“不行。”
“……”
“你就是到家都不再跟我一个字也不行。”
父亲真是温柔又无情。
铃萝听到这后问:“他给你买了吗?”
越良泽:“没买。”
铃萝一边笑一边伸手摸他下巴:“不生气不生气,我给你买,给你买三十串三百串都行。”
越良泽任由她胡作为非,见她笑了后眼里也有点点笑意。
铃萝靠着他微微起身问道:“这位不给你买糖葫芦的前辈最后怎么了?”
越良泽平静道:“除魔死了。”
铃萝:“那你见到母亲了吗?”
越良泽摇头。
人间处处是遗憾。
铃萝搂着他脖子歪头亲了他一下,低声:“至少你遇见我了,总不算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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