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在回西城的路上, 俞轻问姬宴:“你想杀皇上?”不然他不会暗示广安帝身体有恙。
“我还没想好。”姬宴沉默片刻,又道,“也许,这要看他自己。”
看广安帝会不会作死。
俞轻点点头。
人作死, 谁都拦不住。
回到别院, 俞一帆、魏智飞、沈清过来探进宫的情况。
大家伙儿刚聊两句, 守在别院大门处的慕容便亲自来报——礼国公府俞老夫人派人送来帖子, 求见太子妃。
是求见, 其实就是变相请俞轻兄妹回家。
俞一帆是礼国公府世子,不回家不过去。
太子妃虽身份贵重, 却也是俞家嫡长孙女, 一个“孝”字越不过去。
而且,老夫人从没亏待过他们兄妹,于情于理, 他们都该回府一探。
姬宴道:“回去是应该的, 但俞在铭和皇后一定会伺机出手, 此行比较凶险。”
魏智飞不明白, 道:“以娘娘之能, 俞家未必有那个胆子吧。”
姬宴喝了口热茶, “俞在铭不在家, 俞家或者没有, 但皇后和太子有。只有在俞家下手,他们才能进退自如。齐王敢在御书房对孤下手,俞家更不是问题。”
俞一帆抬起头, 问道:“齐王在茶里下毒了?”
姬宴点点头。
俞一帆恨恨地骂了一句,“只会窝里横的窝囊废!”
魏智飞道:“殿下,一力降十会, 不然就不去了吧。
姬宴没表态,问俞轻:“太子妃怎么想?”
俞轻犹豫片刻,道:“从大局着眼,我和我哥应该回去看看,但魏三哥的也有道理,凭我们的实力,那些虚礼不要也罢。”
俞一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一反常态地没有表态。
平心而论,俞老夫人和俞在越对他不错,尤其是俞老夫人。
他没有俞轻的离奇经历,也做不到俞轻那般绝情。
姬宴给俞轻使了个眼色,道:“回去看看也不是不行,有阿白在,暗杀肯定不成,我们只要防住入口的东西,多半能全身而退。”
“那就回去看看吧。”俞轻应了。
俞一帆松了口气。
……
十一月初五,姬宴、俞轻、沈清一起前往礼国公府。
礼国公府开中门迎客。
俞老夫人和俞在越在正房的五间大花厅招待贵客。
嫡出的大房、二房、四房,庶出的三房、五房都来了,满满当当一大屋子人。
人多,看起来热闹,实际则不然。
彼此见过礼,俞老夫人和俞在越各自讲了几句场面话后,花厅里陡然沉寂下来,场面变得极其尴尬。
好在沈清也来了,俞老夫人是她的亲姨祖母,多年未见,乍然重逢,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她就坐在老夫人身边,亲亲热热地问道:“姨祖母,我祖母一直念叨要来京城看看您,却一直不得闲。如今我来了,可得替她老人家好好看看您,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俞老夫人叹了一声,道:“老身前些日子得了一场风寒,这几日才略略好转。”病是大燕关回来后得的,虽已痊愈,但因姬宴俞轻的事,心情郁郁,身体比去年虚弱不少。
沈清一滞,视线在众人脸上飞速扫过,尴尬地闭上了嘴,
——所有人都看着俞轻和俞一帆。
俞轻坐在沈清和俞老夫人对面,她淡淡道:“孙女让祖母操心了。如今苦尽甘来,祖母安心将养便是。这几株老参是孙女从塔州抢来的,没株都在五百年以上,滋补身体最好。”
着,她的手里凭空出现三只红木盒子,放在炕几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俞一帆脸上有了两分得意,道:“大金的人参最好,这是妹妹从好的里面挑出来的,祖母开看看?”
俞老夫人被他叫道,从恍惚中回过神,“嗯,看看,是要看看,开。”
一个妈妈立刻上了前,开三只木匣。
三只人参酷似人形,须尾俱全,都是极品。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这时候,厨房送来几样新做的点心,麻团、栗子糕、白云片、三层玉带糕等,一碟一碟端了上来。
俞轻的继母童氏让妈妈收起木匣子,亲自把几碟点心放在几上,笑着道:“离午膳还有段时间,妾身特地让厨子按按照娘娘的口味备了些点心,麻团和栗子糕都不太甜,老夫人和娘娘可以尝尝。”
麻团是俞轻喜欢的,栗子糕是老夫人喜欢的。
俞轻的母亲去得早,她和老夫人生活的时间最长,口味很像,所以童氏的一个“都不太甜”既讨好了俞轻,也讨好了老夫人。
麻团是现炸的,还冒着热气。
一盘六个,三个白芝麻,三个黑芝麻。
一个个鸡蛋大,圆溜溜,焦糯的糯米皮上沾满了芝麻。
俞轻咽了咽口水,道:“多谢母亲,我们早饭用得晚,还不饿。太子下午还有事,略坐坐就走了,午膳就不麻烦府里了。”
童氏有些惊讶,看了看俞老夫人。
俞老夫人面沉似水,道:“那就罢了吧。”
童氏点点头,“好,那媳妇吩咐下去了。”
她出去了,屋子里又安静下来了,大家伙儿面面相觑。
……
俞在越陪姬宴在外间闲坐。
点心先送到这里,然后才送到里间,给女眷。
俞在越笑道:“国公府的点心做得不比宫里差,尤其是麻团,焦香软糯,很不错,殿下要不要尝尝?”
他一边一边捏起一只,算和自家女婿聊几句家常闲话,拉近彼此的距离——姬宴进府半个时辰,总共了七个字,“嗯”,“很好”,“多谢挂念”。
姬宴不为所动,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您慢用。”
又是三个字。
俞在越心头的火一下子蹿了起来,将麻团丢了回去。
姬宴的薄唇勾起一抹笑意。
俞在越狠狠瞪他一眼,挥手招来一个女婢,“过来,蹲下。”
婢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违背国公爷的命令,乖乖在俞在越面前蹲下了。
俞在越从她头发上拔下一支银钗,往麻团上一杵,银钗的尖头刺到瓷盘,发出一声刺耳的“滋啦”声。
他举着麻团,乜着姬宴,道:“太子殿下,轻轻是臣嫡长女,臣不会害太子。”
着,俞在越把麻团一甩,麻团从银钗上飞出去,落在不远处的条案上,又咕噜噜滚下来,馅料流了一摊。
俞在越取出一块丝帕,抹去沾上的馅料……
银制洁白,并无变色。
他扬了扬下巴,“瞧瞧,没毒!哪个那么蠢,敢在自己家里大张旗鼓地毒害储君?”
“大哥。”俞在越的四弟俞在广蹙着眉头提醒道,“殿下只是不想吃,并非……”
“你懂什么,闭嘴。”俞在越断俞在广的话,他那是在点心有毒吗,他分明是在告诉姬宴:我是你老丈人,我俞家是向着你的。
姬宴但笑不语,他觉得比起俞在铭,礼国公还算不错——真人比伪君子可爱多了。
俞在越声音不,女眷们听得清清楚楚。
俞老夫人开了口,“太子妃,俞家是你娘家,不是仇家。”
她捏起一块栗子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后,方咽了下去。
俞轻对俞老夫人的话不以为然,目光落到俞依依身上,道:“祖母多心了,孙女确实有所防备,但不是防备祖母。”
姬宴抢了姬易的太子之位,俞依依和姬易定了婚,原该是准太子妃,现如今却成了王妃。
俞轻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我防备的是俞依依。
众人看向俞依依。
俞依依脸红了,捏起一个麻团放到嘴里,咀嚼三两下就吞了进去,尖声道:“长姐这是什么意思?长姐与太子赶走大金,收复国土,立下不世之功,我与表哥早就心服口服。如今父亲还在丰安辽远安抚民心,大金依旧虎视眈眈,我怎会做那等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张氏不满地白了俞轻一眼,反驳道:“听太子妃以一己之力力克大金,能耐大得很,我等妇孺岂敢冒犯?太子妃不喜欢依依倒也罢了,何必泼这么脏的水?”
“还不住嘴!”俞老夫人喝了一声。
“祖母呕……”俞依依话没完,低头干呕一声。随即抚住了胸口。
“依依怎么了?”张氏吓了一跳。
沈清忙忙地站起来,从几上端了一杯茶水,站在俞依依背后轻轻敲了敲,“二表妹吃得太快,噎着了吗?”
俞依依脸色巨变,“我,哇……”她来不及低头一口喷了出去。
俞老夫人刚刚凑过来,躲闪不及,被食物残渣喷了一脸。
她向来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个,登时忍耐不住,一扭头,也吐了。
外间的男人们听到动静不对,急急跑了进来。
“怎么了?依依怎么了?”俞在越冲在最前面,他大概觉着不好,大声吩咐道,“关键,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是。”一直候在外面的管家应了一声。
姬宴跟着俞在越进来,眼一瞧,道:“呕吐,四肢痉挛,意识模糊,二妹妹应该是误服了断肠散。”
“这怎么可能?”俞在越不信,“要是也是杀你们夫妇,杀依依作甚?”
姬宴道:“为什么不可能?只有家里人用了点心,太子妃才可能会用。”
所以,俞依依以自身诱敌,只为了杀死俞轻?
俞轻摇头叹道:“二妹这是何苦。”
“你们血口喷人,呕……”俞依依又吐了起来。
她虽接了皇后的毒药,却一直在等父亲回来再做决定,这毒与她无关。
但……
俞依依突然想起锁在妆奁里的瓷瓶,脸上又黑了一层。
俞轻挑了挑眉,“不是就不是呗,二妹不要激动,身体要紧。”
“你……”张氏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俞轻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她是你妹妹,不是仇人。你不救倒也罢了,何必落井下石?呜呜呜……”
俞老夫人用湿帕子擦了脸,颤巍巍地道:“俞轻,你和依依是亲姐妹,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还不快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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