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兰很紧张。

    她清楚地记得程俊尧有过胃癌，好在当年发现的早，做了部分切除，所以才保全下来。

    难道，这一次是胃癌复发吗？

    是不是会比原来更加严重？

    她好不容易才得来自己和程俊尧之间的幸福，难道，所谓的幸福真的会这么快消逝？

    想着想着，乔兰的手紧紧地攥紧了拳头，渐渐地，连着呼吸也沉重了……

    “是，程先生……现在他的情况很不好……”电话那头的医生的断断续续。

    呵，果然是这样。

    这一瞬，乔兰觉得自己的梦如同泡沫碎裂了一样。

    “我马上过来。”

    她挂下了电话。

    面前迷迷糊糊的，她的耳朵嗡嗡作响。顺手穿了一件外套，她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太太，您要去哪里？”就在她穿过客厅的时候，茱丽阿姨喊住了她。

    她回头，看着正在抖两个孩子玩的茱丽阿姨，便强挤出一丝笑意。

    “没什么，就是……出去走走。”她不想把程俊尧患病的事实告诉其他人，她是他的妻子，她明白很多的痛苦她应该学会独自承担。

    茱丽阿姨眉头微皱，她心地放下了怀里的墨，一步一步走到乔兰的面前。

    “可是……我怎么看您情绪不好。是先生病了吗？”到底还是瞒不过茱丽阿姨。她跟随程俊尧的时间比乔兰要长很多，她就是程俊尧的亲人。

    乔兰忽然逃过了茱丽阿姨的视线。

    她低头，微微抿了抿唇。

    深呼吸一口气，她笑着道，“今天晚上要去公司配俊尧，所以……晚上就不用等我了。”

    茱丽阿姨的眸光微微迟疑了一秒。

    “好，注意安全。”像是一个亲人的嘱托。

    “谢谢。”

    她不再迟疑，立刻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她已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只是，结果却并不是她想像的那样。

    “程太太，程先生这段时间是不是很劳累？”因为程俊尧还昏迷着，所以医生把乔兰请到了办公室，问的仔细。

    约瑟夫医院的医疗水平很好喝，同时这家医院以保护客人的隐私出名，所以它获得了大量富豪的青睐。

    所以，关于程俊尧病情的细节，医生自然不会在走廊等公众场所告知。

    医生问着，向乔兰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乔兰依然站在原地，这个时候她只觉得身体已经不是她自己的。

    “是，他这段时间是很劳累，所以，他是胃部出问题了吗？”她很害怕。

    “不是，是心脏。现在看来，应该是过度劳累导致的。”一声很肯定的回答。

    乔兰忽然间松了一口气。

    至少在她看来，过度劳累的导致的心脏病，并不是绝症对不对？

    理智的思绪慢慢恢复，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那么在乎着男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跳几乎和这个男人的存在，联系在了一起。

    “谢谢，我会让他好好休息的。”她准备离开医生办公室，前往病房。

    “程太太。程先生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所以我希望您这段时间不要什么刺激他的话语。”医生却叫住了她，“有个事情没有告诉您，其实程先生是好不容易抢救过来的，如果晚一步就真的猝死了。”

    “猝死？”她没有想到是这个词语。

    “是，因为之前有过胃癌的历史，身体的底子本来就不是太好。所以这次心脏的忽然骤停，影响了其他的器官，我知道程先生一直都很忙，但是再怎么样，都是身体为重。”

    乔兰将医生的话一句句听得仔细。

    她也是医生，也明白程俊尧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他的身体确实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强大……

    ……

    乔兰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时间，从医生办公室走到了病房。

    开病房门，她发现男人依然昏迷着。

    “程太太。”护士像乔兰微微颔首。她正在给程俊尧换输液瓶，换号后，便立刻离开了病房。

    乔兰上过好几次头条新闻，所以现在的纽约，许是少有人不知道她了。

    “吧嗒”一声，病房的门关上。

    乔兰一步一步走到了男人的病床前。

    她就站在男人身边，认真地、贪婪地看着这个男人。

    他很瘦，脸色也很苍白。即便是在昏迷的时候，他的眉头依然是紧皱的。

    不自觉地，她忽然很想用手指将他的眉头松开，可是当她的手指快触及男人眉心的时候，她却又停了下来。

    他是个病人，还昏迷着，她哪里能扰他。

    只是这个时候，乔兰无比自责。

    她成了他的妻子，近乎完成了她的爱情梦想，可是到底，她却没有做好一个妻子的职责，没有照顾好这个她爱极了的男人。

    她还是自私的，她还是不尽责的。

    她想尽力挽回，可是时间却从来不给她任何机会。

    空气很安静，除了仪器“滴滴”的声音，却不再有其他。

    “笃笃笃……”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敲响。

    乔兰什么也没有，而是放低自己的脚步，朝着门口走去。

    “太太。”来的是程俊尧的特助。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眉头紧皱。

    “有事？”她问。

    “程总……他现在还好吗？”特助问的心，几乎是压着嗓子出来的。

    乔兰想了想，便道，“里面吧。”

    她关上了门。宽大的病房内，她请秘书坐到了沙发上。

    “你也看到了，俊尧现在还昏迷着，所以这就是你看到他的状况。”

    特助看着程俊尧，视线凝珠。

    他思考了几秒钟，无奈叹气。

    “不知道程总什么时候能醒来，可是明天晚上就是公司一年一度的投资者大会了，这几乎是公司里最重要的项目，如果那个时候程总还是不醒来，可能会引起投资者的恐慌。”特助的十分沉重。

    顿了顿，他继续道，“太太，我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几年前，程总在西雅图被绑架的事情，其实这些年来，我们的对手都在，而且一直想方设法对付我们。如果程先生这次不出现，或者将程先生昏迷的消息散不出去，那么也许会有大批的投资者做空我们，而到时候，结果不堪想像……”

    特助是程俊尧的得力助手，其中的轻重厉害，都十分清楚。

    他对乔兰了很多，到了这段时间公司的业绩，也到了最近华尔街媒体对公司基金的评价。

    乔兰点点头，可到底，她不是一个专业的金融人士，对于特助出来的这些专业词汇，她也是一知半解。

    她很后悔，如果当时自己能多学一点金融知识，那么现在是不是不会如此窘迫。

    “我知道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惊讶必须在明天出席投资者大会，对吗？”她再次确认。

    特助点头，“是，否则会对公司产生不可挽回的影响，现在经济不景气，如果被对手利用，市值快速蒸发，也许这几年我们就白干了。”

    乔兰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可是，要是程俊尧一直不醒来呢？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她还是给了特助承诺。

    ……

    这一晚，乔兰一直都处于清醒的状态。

    她没有开动，拉着程俊尧的手，坐在黑暗的病房内，看着窗外门楼的夜景。

    忽然，手感受到一股轻微的力道。

    她以为是错觉，可是在下一秒，手指的力道再次传来。

    心间跳得很快，她转身，心又欣喜的开了台灯。

    昏黄的灯光下，只见男人深沉的眼眸正看着自己。

    不自觉地，她流泪了。

    这一瞬，乔兰只觉得心口所有积压的紧张与愧疚统统都发泄了出来。

    他醒了。

    程俊尧醒了！

    所以，特助的所有的威胁的可能，都不存在了！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俯下身子，她心地亲吻了男人的额尖，他浓密的眉毛，还有深沉的眼睛，他的鼻，他的唇……

    只是，就在她请问他的唇的时候，男人的一直手放在了她和他的唇之间。

    他在对她笑，可是很快，他的手盖住了他的唇，继而做了一个摆手的手势。

    乔兰愣住了。

    她不明白程俊尧为什么忽然会有这个反应。

    “你想喝水吗？”她以为他渴了。

    他摆摆手。

    他凝视着她，沉沉的眸子渐渐地闪出一丝无奈。

    只见他将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再次对着乔兰摆摆手。

    一瞬间，乔兰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你不能讲话了吗？”鼻子酸酸的，她以为自己引来了一个完全健康的爱人，可是结果，却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完美。

    他点点头，确认了她的意思。

    她站在原地，想哭，可几秒后，却开始对着他笑。

    “没关系，这个只是暂时的想像，很快就会好的。”她也是医生，也明白有些失语症只是暂时的。

    他笑笑，吃力的伸出手，将大掌靠近她的脸颊，轻轻抚了抚。

    她顺着他的力道，微微俯下身子，脸颊再次慢慢靠近。

    而这一次，他主动亲吻了她，亲吻了她的脸颊，亲吻了她的唇。

    他在向她表达爱意，在他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时候……

    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阳光一样，可是乔兰知道，这样的笑容背后，是沉沉的阴霾……

    他不能话了，所以，明天晚上的投资者大会怎么办？

    ……

    凌，程俊尧就做了全面的脑部检查。

    脑科医生告诉乔兰，也许是在程俊尧当时晕倒的时候，大脑触及了僵硬的物体，继而伤到了大脑，所以才会出现失语症的现象。

    “程太太，其实程先生的失语症应该两三个月就可以恢复。当务之急，最重要的还是给他一个稳定的心态。

    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让他心情好，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他。”程俊尧的心脏医生适时提醒乔兰。

    乔兰点头，她着谢谢，可是内心却空空的。

    不知道，这次投资者大会，程俊尧会怎么安排？

    ……

    走近房门的时候，程俊尧正安静的斜靠在床上。

    现在的他身体还是很虚弱，所以很多时候都会沉沉睡去。

    她走到他的面前，他睁眼，拉住了她的手。

    不知为何，乔兰竟觉得此刻两个人的感情是最甜蜜的。

    至少，现在的他总是对着她笑……多好……

    这时，程俊尧从床头柜上拿出了一本书，摊开，在空白页上写了一行字：别担心，我现在很好。

    现在的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

    “我知道，你会马上好起来的。”她并没有提及投资商大会的事情，甚至在她想来，即便是这个投资商大会不开了，只要他好好的，一切都好。

    他点点头，继而再次在空白页上写了一行字。

    他刚刚醒，鞋子的样子有些吃力。

    乔兰看得认真，这个时候，只见她看到了这几个字：让席言回来，让他替我参加投资者大会，并作为公司的领导人发言。

    “席言？”乔兰忍不住吐出这几个字。

    不过很快，她便明白了程俊尧的用意，席言和程俊尧有着相同的脸庞，除非是太熟悉的人，其余的人根本看不出两个人的分别。

    他让席言代替自己，所以他到底还是放不下他的事业。

    “为什么？不去参加不行吗？”她还是想问他，其实他已经很成功了，没有必要为了一次投资者大会，而让一个“不是他”的人出现在投资者面前，而且万一出错怎么办？

    他笑着摇头，继而在空白处卸下了几个字：“很多事情就是蝴蝶效应，如果不参加了，后续会有很多麻烦，这世上有太多的人要我死，你我怎么能让他们得逞？”

    一句半开玩笑的话，却让乔兰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好，我现在就去联系席言。”她放开程俊尧，准备起身。

    只是忽的，她却又停住了脚步。

    她问他：“惊讶，你相信席言吗？”她希望他记得，曾经在D市的时候，他们两兄弟因为她，差点反目成仇。

    他顿了一下，眸光中闪出异样。

    低头，他又写了几个字：“还有其他办法？”

    他的表情无奈，而乔兰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这世上，大多数的事情都不是完美的，所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现在的席言真的能全心全意的帮程俊尧吧……

    ……

    乔兰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拨了席言的电话。

    “席言，你在海德堡吗？”如果现在在海德堡的话，买机票回纽约，时间会非常紧张。虽然现在是纽约时间凌四点，但是中途有太多的中转。

    电话里传来席言轻柔的笑声。

    “怎么，你想我了？”他的语气有些挑衅，“抱歉，上次你们那么隆重的婚礼我没有参加，如果你来海德堡的话，我会把红包送上。”

    他完全不理会乔兰的问题，只是自问自答。

    “我问你在不在海德堡！”她的声音忽然间很严厉。如果席言真的要回来，那么现在就是分秒必争的时刻。

    电话那头的席言似是被她吓住了。

    他的呼吸变得沉沉。

    “在纽约。”这是他的答覆。

    她欣喜，没有想到席言在纽约，所以一切还来得及。

    “怎么，想我了？我哥对你不好？还是你很寂寞，想和我一起去开个房间？”席言的话总是玩世不恭。

    “如果可以，请你马上来趟约瑟夫医院，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理由？拜托，现在是凌四点，还不是我起床的时候。”席言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配合。

    她忽然冷笑，“你以为我现在查不到你在哪里，我只给你一个时的时间，如果你还不出现的话，我会找到你的老巢，把你所有的东西都烧了！”

    她是着的着急，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席言多费口舌。

    “呵，乔兰，我倒是看错你了。你也那么泼辣！这个样子……还真的挺可爱的。”

    “你还有59分钟。”她不再言语，立刻挂断了电话。

    不知为何，乔兰的心跳很快。

    她和席言认识很久了，但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言辞，大学的时候，她仰慕他，工作的时候，她想靠近他……

    可是，自从程俊尧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女人是专情的。当她将一颗心掏给一个男人的时候，那么便再也没有剩余的空间，给从前的一个人……

    ……

    乔兰一直站在约瑟夫医院的门口。

    因为站在暗处，所以并没有被发现。可是现在已经是冬天，纽约的天气很冷，她还是冷不住颤。

    “卡”的一声，一辆黑色的宾利在门口停下，很快，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大衣的男人出现在乔兰的视线，她知道，这个人是席言。

    而这个时候，席言一定没有看到暗处的她。

    她正想走近，可是忽的，另一个身影从驾驶室出来，继而走到席言的身边。

    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可是因为隔着有些远，乔兰并不能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

    宾利车走了，看着车子原来越模糊的影子，乔兰这才追上了席言。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在这里。”她不想在公众场合叫出席言的名字，尤其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刚才那个人是谁？”她又问。

    席言对于乔兰的忽然出现很是意外。

    只在眸光微闪后，他耸耸肩，“一个新认识的朋友，我的跑车坏了，他正好路过，所以就载我过来了。”

    “那个人我认识吗？”她很谨慎，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迟疑了一秒，最后摇摇头，“不认识。”

    “他叫什么名字？”

    席言有些不悦。

    “乔兰，我想我进的是医院，而不是警察局吧？你叫我来干什么？”他转移了话题。

    乔兰见席言这个样子，也不敢再追问。

    “跟我来吧，俊尧想见你。”她完，再次抬步朝着程俊尧的病房走去。

    “俊尧？呵，你对我哥的称呼倒是很亲密。”

    她也懒得理他，继续朝前走去。

    不知为何，乔兰总觉得今天的席言有些不一样，可是就如同程俊尧的，现在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

    ……

    病房内。

    乔兰详细的向席言明了其中的经过，也向他明了程俊尧的请求：请求席言假扮程俊尧，完成这次股东大会的发言。

    因为晚上会有几千名投资者到现场，而同时这个投资商大会也会进行网络直播。

    其实往年也是这样，只是今年的程俊尧别样紧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乔兰完后，席言并没有急着应承。

    他找了个椅子，在程俊尧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笑笑，“哥，你这次算不算是我赢了？”

    程俊尧笑笑，又点点头。他到底是哥哥，从前席言在纽约生活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双胞胎弟弟十分宽容，即便是他经常出一些恼人的话，他也毫不在乎。

    这一次也是一样。

    席言的眸光凝视了几秒。

    “好，我答应你。”

    程俊尧点点头。他拿起身边的书本，在空白页上写了几个字：我的特助会给你演讲稿，你只要按照那些演讲稿上的内容发言就好，往年的问答环节，晚上会取消，所以你不用紧张。

    毕竟席言是医学专业，而且还没有接触过金融，所以程俊尧便取消了这个自由问答的环节，不过为了消除疑虑，他特意让特助增加发言内容。

    “举手之劳。”

    席言答应了。他完，不明深意的看了乔兰一眼……

    ……

    白天，特助将重新整理好的演讲稿送到了医院。

    一整天的时间，席言便认真地看着这些演讲稿，虽然他是心理学博士，但是好在平日里对金融也有兴趣，所以程俊尧的发言稿对于他来并不是什么挑战。

    下午，他来到会场，熟悉环境。而乔兰也全程跟在他身边，一来是怕出错，二来是增加“席言就是程俊尧”的可信度。

    投资者大会是在晚上八点进行，不过不到七点的时候，会场已经人山人海。而场外也已经围满了记者，所有人的言辞，都是对程俊尧的投资有方的赞扬。

    休息室内。

    席言看着监控，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乔兰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笑意很复杂。

    她总觉得席言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这时，席言放下了手中的演讲稿。

    他起身，一步步走到乔兰的面前。

    “我突然……喜欢上了我哥的生活，我现在终于明白，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他的诡异。

    乔兰猛地觉得不对劲，“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