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残酷的代价?
沈之承是个格外冷静的人,有时候,甚至冷静到整个人没有温度。在他的认知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通过理性和科学的判断,而不是虚假的幻想。
可是不知为何,此刻的他,在十分昏暗的光线里,看着面前这个若隐若现,却又十分熟悉的人的影子,竟然有种做梦的错觉。
他冷笑,“怎么?我的身世和安默有什么关系?”即便是做梦也罢,现实也罢,现在他最想搞清楚的是这个问题。
魏敏婉微微抿了抿出,昏暗处,她鲜红的指甲深深地掐在了自己的掌心。
她没有想到,在阔别将近二十年后,自己和儿子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种方式。
猛然间,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就如同是一个魔鬼一样,瞬间将她的身子缠绕,以至于让她没有任何有足够服力的借口,来回答他的儿子。
“你……你别问了。”她支支吾吾的着,她已经变了,现在的她早已不是二十年前那个豪门太太魏敏婉了,生活的不易,早已将她雕塑成了另一个人。
这一刻,客厅十分安静。至少对于沈之承来,这样的安静,能让他听到自己的心跳。
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对的,安静也好,亲情也好。
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即便他当年报复安默是为了复仇,可是事实上,他和自己母亲的关系也并没有想像中的亲密。尤其是……当他年少的时候,看到那一幕的时候……
很多人很多事情,怀念是美好的,可是真实的见面,却会将那些美好的东西碎。
他呼吸平稳,原本随意垂下的双手渐渐地抄进了兜里。他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眉心微皱。
“你……真的还活着?”这句问话,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的母亲是否是真实存在。
“啪”的一声。
就在这时,原本黑暗的客厅瞬间变得明亮。刺眼的光线让两个人同时眯了眯眼。
再次抬眸的时候,沈之承在魏敏婉的身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是我让她来的。”沈老太太就站在角落里,她被罗妈心地搀扶着,一步一步朝着沈之承和魏敏婉走来。
此刻的气氛,有些不出的诡异。
沈之承的眸子朝着沈老太太看了看,叹了口气。
“妈妈,好久不见。”这也许是他这一天来,最具有人情味的那句话。
魏敏婉的身子颤了一下。
她抬头,对上了沈之承的眼神。不自觉地,她的身子朝后退了退。
“之承,好久不见。”她来见的是自己的儿子,可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却如同是见一个大人物一样。
当然,这十几年的生活,早就已经将魏敏婉和沈之承两个人阻隔成了两个世界。
沈之承点点头。不知为何,母亲的怯懦,竟让此刻的他多了些许同情。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了。”他的声音比之原来变得温和。
魏敏婉是感动的,尤其是在听到这个男人关怀的时候。
“当时……当时我也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可是……”她又欲言又止。她不会告诉沈之承,现在的她心中有太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的。
因为这些秘密关乎沈之承的地位,更关乎魏敏婉的处境。至少对她来,之前在C市的那些日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去了……
这时,沈老太太轻轻咳了一声。
“那个……之承,敏婉今天才过来,要不你让她休息休息,反正她都已经回来了,很多问题你以后也可以慢慢问。”沈老太太适时开口,化解了母子二人的尴尬。
“好。”
“好。”
沈之承和魏敏婉同时开口。继而又同时陷入沉默。
“那么……先失陪了。”沈之承向其他人点点头,双手抄兜朝著书房走去……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原本挂在男人脸上冰冷的面孔,变成了少有的失落……
……
书房。
沈之承只点了一盏台灯,看着面前的黑暗一片,他的思绪渐渐回到了二十多年以前。
那个时候的沈宅还是热闹的。父亲在,母亲也在。除了沈宗岩偶尔会在沈宅闹一闹,其余的时间,可以是非常平静。
那时,沈之承会好奇,为什么在书本里老是看到豪门深似海这句话呢?可明明自己的生活很单纯。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母亲在偷偷哭泣,发现自己的父亲和另外的女人发生了关系,而让父亲发生关系的原因,却是沈之承自己给父亲下的药……
那个时候的沈之承对父亲有不出的怨恨,他认为,母亲的所有不幸都是父亲造成的——因为父亲不爱母亲,所以才会让母亲陷入孤苦的地步。
可是直到有一天,他为了寻找新的颜料,推开地下室颜料储藏间的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母亲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那个时候,她虽然很,但是因为读的书多,其实已经明白了两个人坦诚相对意味着什么。
当时他呆住了,看着男人和女人慌忙穿上衣服的样子,看到自己的母亲想解释却欲言又止,而身边的那个陌生男人一副不屑的样子。
“他那么,能懂什么!”男人完,朝着地下室的另一个方向走去,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当时的魏敏婉只是尴尬的对沈之承笑笑,而沈之承也在一瞬间当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即便那个时候,在他的心中已经埋下了厌恶的种子。
原来,有些父母的爱情疏离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而有些东西,其实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只是没有哪个孩子会向别人起自己母亲不堪的一面,他宁远相信这一切是因为外界环境所致,而不是因为人的性格缘由。
自从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僵化以后,其实他和魏敏婉的关系也很冰冷。
沈之承对魏敏婉那种想触及却又抗拒的态度,渐渐成为了他们两个人沟通的方式……但有一天不可否认,魏敏婉一直很爱沈之承,对他心翼翼,生怕他受伤。她一直将沈之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沈之承想着,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母爱吧。
也便是如此,在安默的养父安文盛策划杀害沈之承父母后,沈之承才会对安默如此恨之入骨。
亲人间会有恨,可是当这个恨由外人介入的时候,那么原本的恨就会放下,而那个外人,便成了唯一的敌人。
当时,安默就是那个唯一的敌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安默是他最爱的女人,是他孩子的母亲,是他的亲人,所以……当亲情关系扭转的时候,魏敏婉作为沈之承的母亲,反倒是关系尴尬了。
往事历历在目。
沈之承拉开抽屉,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了一张相片。
相片上,一对夫妻对着镜头笑的甜美,而中间的那个男孩更是笑的灿烂。
那个男孩一定不会知道,就在几年以后,他会很少笑,他的家也变得支离破碎……
沈之承的心头很压抑,这种压抑,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世上,不管是任何人,即便他在强大也好,也永远头逃不出亲情的两个字……
想着想着,他渐渐转身,看著书架上的那张照片,心头才稍微。
这张照片是前几天刚刚拍摄的,他拉着安默的手,暖暖和睿笑着站在面前。
即便他有一个破碎的家庭,好在,他现在的家庭是完整的。
安默就如同是他心头的一束阳光,让他的心变得不再是灰濛濛一片。
忽的,沈之承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魏敏婉会突然回来?她没有死,那么这十几年她到底去了哪里?还有,为什么再次和自己见面的时候,第一句却是“和安默分开”?
还有,她有关于自己的身世,那么自己的身世到底是什么?难道安默和自己有血亲关系?
想到这里,他立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沈先生。”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这个侦探当年在调查安默的时候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帮我调查一个人。”沈之承的声音沉沉的,有些沙哑。
“沈先生您。”
“帮我调查一下魏敏婉这十几年来在哪里?还有,她做了什么?”他着,目光投向那张老旧的照片,“就是……我的母亲。”
侦探很讶异。
“她……她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她没有死。现在已经回来了。”
“好,明白,我会马上调查。”
“好。”
沈之承挂断了电话。
此刻,他的眸光投向了窗外。
沈宅是半山别墅,别墅外黑漆漆的一片,除了昏黄的路灯,什么都没有……
这世上,任何人都是怕黑暗的,因为它让你看不清,因为他让你对前方无从掌控。
沈之承隐隐觉得,自己母亲突然归来,似乎和这次沈氏集团的内斗有很大的关系……可是至于这次内斗会扯上自己的母亲,他还是无法想清楚。
自己的身世?难道……
……
沈宅大厅。
明亮的光线下,沈老太太坐在沙发的一端,安静的喝着茶,而魏敏婉则坐在另一边,只是十几年都没有回来,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沈宅里,魏敏婉有些局促。
沈老太太的精神很好,她嘬了一口茶,看到魏敏婉手上鲜红色的指甲油和手腕处的红唇纹身,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不过即便是内心有的波澜,沈老太太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
“前几天你给我电话,你要回来,我就一直等着,可是就没有想到,你会在晚上回来。”沈老太太笑着,这样的话语,就如同十几年前,两个人在这个客厅里着家常一样。
魏敏婉笑笑,“那个……我本来也是想早点过来的,但是……起晚了。下午两点才起床。”
沈老太太的眸光划过一丝异样,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有。
她只是“哦”了一声。
之后,宽敞的客厅里换来了长久的沉默。
“敏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到C市,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十几年来你都没有和我们联系。但是我想你一定是有你的苦衷。不过如何,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回来就好。”沈老太太的十分慈祥。
顿了顿,她有道,“这几天你先调整下,下个月我会在家里办个欢迎宴会,告诉大家你已经归来,你的身份,依然是沈家的太太。”
“真的?”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魏敏婉原本局促的表情忽的显得很兴奋。
沈老太太发现了魏敏婉的变化,她微微皱眉,不过还是很快掩饰了下去,“嗯,真的。”
“好,好。”
这个时候,罗妈过来,给老太太的杯子里添水。
老太太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又道,“敏婉啊,我想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追问了。那个……你原来的卧室还没有收拾好,所以我给你新整理了一个卧室。你……不会介意吧?”
魏敏婉的脸上划过一丝欣喜,只是很快,她却低下了头。
“那个老太太,我还有一些东西在酒店,而且房费我已经付了,所以……要不这几天我还是住酒店吧?”她着,抬头心地观察者沈老太太,将沈老太太没有言语,便补充道,“再,现在我的身份大家还不知道,所以即便是住在酒店,人家也不会什么。”
“好。”没想到,沈老太太回答的一场干脆。
魏敏婉吁了一口气。
“那……老太太,我先回去了。”魏敏婉已经起身。
沈老太太点点头。
“好,司机已经在门口。路上心。”
“好。”
此刻,别墅的门前已经亮起了两束汽车的灯光,而司机已经开了门。
魏敏婉绕过茶几,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
她走进了车厢,司机关门,之后,两束灯光越来越远……
此刻,沈老太太原本笑意盈盈的表情,忽然间变得严肃,还有疲惫……
罗妈看着门外黑漆漆的一片,有些担忧的道:“老太太,您为什么要瞒着先生?”
沈老太太的嘴唇微微抿。
她又笑了,笑意中带着别样的光芒。
“阿罗,不觉得敏婉的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么?”她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罗妈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认真地点点头,“是啊,身材很好,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但是你有没有发现,她的皱纹还是很深,即便是涂了很厚的粉,还是能看出来。”
罗妈点点头,她装着单胆子问,“老太太的意思是?”
“身材可以伪装年龄,可是人的脸部保养却可以看出这个人的生活处境。看得出来,她并不是过得很好。”
“是啊,资料上她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但是看来,不像。”
忽然想到什么,罗妈问,“老太太,既然您知道她在骗我们,也知道她不怀好意,可是为什么还要同意她回来?”
沈老太太深深吸了一口气。
“阿罗,虽然我年纪大了,但是脑子还是很清楚的。你要记住,很多事情只有等对方出手,你才知道他的武器到底是什么?”
“所以老太太这次让魏敏婉过来,就是来探底的?”
“自然。”沈老太太着,微微转身,“几个月以后,沈氏会有一场暗战,沈宗岩在布阵,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
卧室内。
安默慵懒的靠在沙发上。
她按了一下按键,此刻手机报时晚上二十二点。
二十二点,晚上了,应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安默讨厌黑暗,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黑暗,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起身,摸索着朝着床走去。
“吧嗒”一声,卧室里传来开门的声音。
安默的身子顿了一下,随即笑笑道,“罗妈来的正好,我要上床,你帮我下。”
对方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脚步声。
“罗妈你……啊……”安默没有想到,便是在下一瞬,她整个人一轻,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很快,熟悉的薄荷味道占据了鼻腔。
“沈之承,放手!”她被吓了一跳。
“怎么,我身为你的丈夫,难道帮助妻子上床的权利都没有?”他的声音别样的温柔,和刚才和魏敏婉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人是会变的,在不同的人也会变得不同的样子。
安默的拳头不轻不重的砸在沈之承的胸膛上。
“沈之承,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夫妻了。”虽然内心里已经原谅了这个男人,但是现在的安默并不算轻易放过这个男人。
曾经她爱的太卑微,所以她决定,这一次如果两个人再次走到一起,她一定要好好考验考验这个男人。
“没关系,我们有夫妻之实就好。”
“我不同意。”安默真是恨得牙痒痒,不知为什么,自从她醒来以后,沈之承几乎是变了一个人,原本那么冰冷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变成了一个大男孩,有时候甚至还有些无赖。
男人将女人抱得更紧。
“没关系,我同意就好。”
“沈之承……你……你这是强!”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安默下意识地想到了曾经两个人在公寓的时候,两个人在他们离婚以后,再次相遇的情景。
顿了顿,她继续道,“沈之承,别这样,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再如同公寓里的那个样子。”此刻她话的声音软了下来,原本的抗拒,变成了此刻的请求。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之承也放轻了力道。
他承认,有的时候走自己太过于心急并不是好事。太恨抑或太爱,表现得太明显,反而会让对方喘不过气来。
他们已经不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他明白,有时候“克制”确实是一个美德。
他叹了口气,心地将安默放在了床上。
“好吧,那我们一起睡吧。”
“好,那我睡了。”安默勾了勾嘴唇,“那麻烦沈先生先出去。”
“你……”沈之承再次吃了一个闭门羹。
他忍了那么久,她不让他和她发生,用曾经的伤害威胁他,他忍了,可是现在居然还不让他睡在同一个卧室!
“安默,别这样……”他挫败的着,想服面前的这个女人,“你看,晚上我还可以照顾你。”
安默顿了一下。
其实这个男人的没错,晚上如果自己上个卫生间确实不方便。
“你确定真的要留下?”她不怀好意地问身边的男人。
“确定。”他十分笃定,话虔诚的样子像一个认真地学生。
不得不承认,放弃了仇恨的沈之承,原本就有妻奴的本质。
“那……你睡地板?”她笑着道。
沈之承皱眉,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想到这种昏招。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沈氏集团的董事局主席,身价上千亿吗?
“好,睡地板就睡地板。”可最后,这个男人还是同意了。
到最后,他还是变成了没有原则的沈之承。
让一个人改变原则很难,让沈之承这样一个冰冷的男人,改变原则更难。但是唯有一样,可以让他甚至放弃一切——那就是他的爱人,他最爱的安默!
有人,平平淡淡的爱情才是真,事实上这句话只对了一半,因为只有经历过风雨的爱情,在平平淡淡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到真。
沈之承和安默的爱情经历过太多风雨。他们都明白,两个人能在一起太不容易。
所以对于沈之承来,睡个地板算什么?
……
D市苏菲大酒店。
魏敏婉来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她也没有洗漱,而是直接躺到了床上。
她很累,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很快,在A市那些不堪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当年的车祸她没有死,被一个男人救了下来,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到,这个救她的男人,却让她真正跌入了深渊……
“笃笃笃”就在这时,门敲响。
魏敏婉极不情愿的起身,开门。
“怎么是你?”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在此刻来找她,“找我干什么?”
男人笑笑,“干什么?一来……是照顾你的生意,二来……是告诉你,完不成任务会付出残酷的代价。”
她倒吸一口凉气,“残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