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博弈
“曲云通可能已经跑了?”王帆皱紧了眉。
如果曲云通真如周鹏所, 窃取了周鹏的护照金蝉脱壳,利用周鹏的身份从某个地方偷潜出了境,那警方还真的要大海捞针了。
曲云通一定有罪,这些警方都一清二楚。但好巧不巧, 证人和同案犯冯姐如今正在医院里躺着昏迷不醒;作为证据的药物全部灭失, 现在的鑫阳制药厂空留一地的疑点,已经查不出任何东西。
他们做得可真是干干净净。
周鹏闭紧了嘴什么都没交代,而且讯问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带的钱多半来路不正, 但无论是伪造证件还是携款潜逃都不算太大的罪,他可以什么都不承认,选择见律师,商量取保候审。
但周鹏和曲云通都要跑,这充分明善育苑和鑫阳制药全部都有问题。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将问题调查出来,不能给他们毁灭证据、逍遥法外的时间。
王帆从看守所出来,市公安局的同事突然来了电话:“王哥,程若云一天都没在家, 邻居早就开车出去了。查了一下他的位置,GPS信号可能被屏蔽或者干扰, 目前确定不了。”
“开车出去了?用天网系统查一下他的车。”王帆挂掉电话, 拖着一身的疲惫上了自己的车。
今天白天展扬交给钟楚寰一份李晓依案件中残留药物样本的分析报告,是与鑫阳制药和“新精神活性物质”S2有关,钟楚寰让其他线人立即送到了市公安局,他还没来得及看。
关于交易的追踪,他已经被消磨了三分意气。重案组三番两次出击, 换来的都只是零星收获。这次行动本来已经天罗地网,志在必得,但“庄家”要求魏璇为他运输的“货物”竟然被人点了火,在公路上全部烧毁了。
那批“货”销毁之后,“庄家”便也再无动静。市公安局开了紧急会议,大家一致认为按照这类惯犯的习惯,一次出事后一定会变成惊弓之鸟长期蛰伏……这案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破?
难道只能等他沉不住气,再次现身吗?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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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白天的繁华,笼罩在夜幕下的新锐商业广场更为静谧,而围绕在广场周围的街道则是霓虹闪烁。
在这一片灯海中央,偌大的广场反而像是一座安详的岛。岛上白天还忙碌运转着的钢铁森林,星空下就只剩了冷清的灯。
钟楚寰的车停在路边没有开。他把白纨素抱在后座上,半天没让她好好喘口气。
傍大款,满大街乱叫哥哥,喝别有用心的男人请的咖啡,这都是她干的好事。嘴里天天喜欢他,就是不肯大大方方承认他。
野猫。
把她放在眼皮底下,她都能堂而皇之地溜了。有求于他的时候缠着他,他次次上钩,次次沦陷,自己主意顶天大的时候眼里没有他,影子都看不见。
白纨素被他揉得晕晕乎乎:“你怎么一吃醋就欺负我呀。”
“是我吃醋了吗?”他抬起头,喘|息急促,“是你一贯不负责任。”
——是你一贯没有要做我妻子的自觉。
她嘟起鲜红发烫的嘴唇灵活地狡辩:“是你把我扮好看的,别人都喜欢看我,该负责的是你。”
钟楚寰看穿了这野猫看似抱怨,实则撒娇,心里得意的真面目。他真是气不一处来。
“我给你买这么漂亮的衣服,当然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钟楚寰很快就把她那件漂亮的包装拆得七零八落,贴近她的耳边威胁,强调归属权,“看我的女人有多漂亮。”
她本来粉红的耳朵尖肉眼可见,一瞬间变得通红。
“是衣服漂亮。”白纨素扭过那张粉脸,双手捂着胸口的紫色蕾丝花边,“不穿就不漂亮了。”
衣服漂亮?钟楚寰毫不留情地上下量,先用眼神享用了一遍。她本身就很漂亮,她是自己从来就不知道,还是故意挑衅求赞美?
美貌而不自知最可怕。光有包装不够,这里面也得上标。
“不漂亮,我为什么还占为己有啊?”钟楚寰抓住她两只细腕无情地开,“看归别人,这一刻归我,这样才痛快。”
他那有点野性的一面又不经意地刺穿了衣冠齐整的外表溢出来,就像旷野中肆意疯长的青草被齐齐切断后涌出的那股新鲜野生的青涩味道。这味道如同引火的药,将她灵魂深处一直沉淀着的那股本来冷冷清清,狂妄不羁的野性瞬间点燃释放。
昏暗的车里刚还充满两个人拌嘴的声音,一瞬间归于寂静,只剩一阵阵急不可耐、暧/昧可疑的悉悉碎碎。
正缠得难舍难分,白纨素放在门边置物格里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串串铃声。
窗外的簌簌风声和时不时路过的车声突然入耳,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钟楚寰看得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名字是刘宏。白纨素从他的表情中就看出了异样,她也愣住了。
他用自己的外套裹住白纨素,眼神示意她接起电话。
白纨素拿起手机,看了看钟楚寰,接通电话的同时按下了免提键。
“白姐。”刘宏悠扬顿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魏总现在人在哪里?”
白纨素头脑飞速转动。上次魏璇见过老先生之后,就没怎么再在卫迅娱乐出现过,据他正在筹备新的公司。
出了这件事,魏璇故意消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魏总已经好几天没来公司了。”
刘宏的口吻不容拒绝:“请你替我老板联系一下魏总,有一门重要的生意,近期一定要和魏总谈谈。”
不等白纨素再次出声,刘宏就警惕地将电话挂断。等她匆忙再拨回去时,提示电话已关机。
两人对视一眼,刚刚燃起的热度已然消散。
没想到时隔这么几天,“庄家”就再次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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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周鹏被抓了。”刘宏的身影隐藏在浓浓的夜色里,只有他手中的手机散发出一丝光亮。
电话另一端沉默片刻,传出的声音很显然处理过,空旷悠扬,回音绵长:“我已经听了。曲云通那子,不得好死……不过你放心,他身上的事和我们的事无关,只要他别提那些有的没的。”
“他不会出什么了吧?”刘宏听他得咬牙切齿,眉间也隐隐流露出担忧,“我的人向我汇报重案组的人今天去了看守所。”
对方的口吻低沉又缓慢:“周鹏?他不可能。他要是想出这扇门,就得闭嘴什么也别。重案组的人是怎么把他和这件事挂上钩的,不会出了什么内鬼吧?”
“周鹏跟我过,善育苑有个姓程的捐赠人很可疑,总是在药厂附近兜兜转转。他怀疑是警察……通过监控看到他找上门来,才赶紧收拾东西走了。”
“查一查这个人,不要掉以轻心。”电话里的声音变得阴沉寒冷,“这件事还是立即派人去做善后吧。”
“他那边处理干净了没有?我要不要亲自去检查一趟,别留下什么证据。”
刘宏很是担心,但电话另一端的人却迅速恢复了沉稳:“不要去。如果警察已经盯上了善育苑,在搜查令下来之前就会监视,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段,我们要把自己择干净,就别画蛇添足……放心吧,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只要周鹏一个字都不,他们就算掘地三尺,也不会搜出一根毛来的。”
天色越来越黑,浓云渐渐遮蔽了星光。一股潮湿的气息自大海涌向城市。
一夜方过,露未晞之时,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在看守所马路对面。这一晚终归是没有下雨,天边布满浓稠的灰色云朵,空气潮湿凝重。
“我是周鹏先生的律师,这是委托函。”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带着女助理出现在看守所门口的登记处,警员验过证件和携带的物品之后,将其带进了会见室。
周鹏被带进来时脸色晦暗,眼圈漆黑,彻夜未眠。但他的双眸之中显然还存有希望,镜片之后那两道光亮仍旧存留着锐气。
“方律师,”周鹏坐下,待警员全部出去之后,急匆匆询问,“我还有多久能出去?”
方律师神情从容,微微一笑:“周鹏,你现在什么都没交代,我就算给你申请取保候审,也不会被批准的。”
“我有什么可交代的?”周鹏急了,虽然明知没有人可疑听得到,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我本来就什么也不能交代!”
“你不交代点东西,”方律师伸出手腕来回转动过,观察摆弄着手上的腕表,“……又怎么能出来呢?”
周鹏猛然看见他手上戴的那只女士腕表,下方还搭配了一条宝格丽银色手链,顿时脸如白雪。他瞳孔扩大,冷汗层出,嘴唇也哆嗦了起来,站起身抓住了面前的铁栏:“我女儿……你们把我女儿怎样了?!”
“您女儿很好,已经被好好保护了起来,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
周鹏申请呆滞,脱了力一般跌坐回了座椅上。
“您要是不心多了什么,想出来就不容易了,更见不到您的女儿了。不过我还是奉劝您一句,这里边安全。为了出去多两句话,回头树大招风,可没人能保证令千金还能完完整整的,您对吧?”
周鹏一时呆住,顶着一头细细密密的冷汗,目光逐渐黯淡下来。
“周鹏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要咨询吗?”
“方律师”笑眯眯地问过最后一句话,见周鹏呆若木鸡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掸了掸西装,便头也不回离开了会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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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帆同样彻夜未眠。当得知“庄家”再度现身的时候他精神一振,但这次是该“放鱼”还是“收网”,他不免举棋不定。
按理光有嫌疑人,没有一片赃,他们应该“放鱼”。局长是老技术警察出身,十分沉得住气,这事要是请示上级,他一定也会这么要求。虽然案情一波三折,一次柳暗花明、再三辗转往复——但抓人必须人赃并获,不能再给他们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
否则一朝抓住了人,却因为证据不足匆匆放虎归山——几年的蹲守功亏一篑。
但是以他的性子,恨不得立即冲进贼窝,将那批明知有罪却披着羊皮的中山狼一杆子死。
他真的需要一个沉得住气的搭档,像不知疲倦的电冰箱一样,时刻给他这容易着急上火的心情降降温。
王帆一边喝着黑咖啡,一边丢抛着钥匙上了早班。昨晚没离开市公安局的同事正在水,见到王帆连忙招呼:“王哥,程若云的车我们查到了,最后一个出现的地方是景区附近的府园路十字路口。如果再想调查,就要去那附近查监控了。”
“知道了。”王帆手机里没存程若云的电话,快步走进了刑侦大队的办公室,“你们组的线人程若云,谁能联系上他?”
屋里几个同事正扎堆讨论案子,不免有人嘀咕:“这两天怎么没见他人呐,也没来汇报。”
其中一个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程若云去了电话。
“……无法接通?”
王帆神色一变,知道可能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