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采花贼与大捕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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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安年能明显的感觉到苏过越来越没精神,每天睡得时间越来越长,他心翼翼的陪着,生怕某一天醒来看到的是冰冷的尸体。

    方白看着到97的好感度,觉得自己还能多撑几天,好感度不满,他是不会离开这个世界的,顶多会越来越虚弱。

    冬日已经过去了,白雪消融,春风送暖,不留一点冬日寒冷的痕迹,沈安年给苏过搬了个躺椅在院子里,他已经换上了春衣,盖了个毯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晕晕乎乎的几乎要睡着。

    沈安年就在旁边的石桌旁坐着看书,一杯茶已经冷掉了,又被宫女换了,余光里是苏过安静的脸庞,没有什么比得上此时此刻了。

    方白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躺回床上了,厚厚的床褥似乎被细心的晒过,带着阳光的味道。

    “醒了?渴吗?我让人准备了蜂蜜水。”着就端了杯子递了过来。

    方白勉强喝了一点,半躺着不想动了。

    “不再多喝点吗?”沈安年拿着杯子似乎想让方白再多喝一点。

    方白摇摇头,看着窗外的夕阳,没话,真遗憾啊,来这个世界都没好好看看,他还记得苏过最大的愿望,就是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就到处去看看,不必为了活下来而奔波,不必尔虞我诈,为了一点事情就猜忌别人,不必整夜整夜不敢入睡,害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想看看这大好河山,被沈安年守护的大好河山,而不是像个金丝雀被锁在这大的空旷的皇宫。

    沈安年看着苏过的眼神,帮他掖了掖被角,“想出去?你身体不好,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

    方白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没话。

    方白整整在这个世界多待了三年,他感受着自己一天天虚弱,苟延残喘的躺在床上,呼吸粗重,像是坏掉的老旧拉风箱。

    第一年方白偶尔还能走动,虽然走的慢,但还是能走走看看,沈安年几乎一步不离的看着他,每天下了早朝就过来陪着他,事事亲力亲为,生怕一个不心人就没了。

    哪天兴致好了就央求沈安年带他出去,也不走太远,就在京都逛逛,苏过身体不好,不能乱吃,就看着沈安年吃,这样似乎自己也吃过了,一年,京都的一大半都没逛完,苏过还想多出去几次,沈安年却不让,每次回来苏过都要休息很长时间,弄得不好病情还会加重,他看着苏过每天都要喝的黑乎乎的药,心疼了。

    他知道苏过想出去不想被困住,知道这个人心中装的从来不是荣华富贵,不是锦衣玉食,而是自由,可以毫无顾忌,不用再担心某天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不用工于心计,防备身边的每一个人。

    可他给不了他,毕竟,苏过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他造成的。

    第一年快过去的时候,苏过做了一顿饺子,揉面团,擀皮,包饺子,他慢吞吞的忙碌着,沈安年偶尔看不下去了就过来帮忙,其他时候都是被苏过赶到一边不让靠近。

    守岁才刚开始苏过就困得不行,整个人都很累,只想睡觉,沈安年就让他躺下,他陪着他。

    鞭炮声响起的时候,沈安年叫醒了苏过,给他披上衣服半搂着带他到外面,漫天的烟火次第绽开,绚烂的不像话,映的身旁的人也闪闪发光,眼里似乎装了星星。

    那是苏过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烟火。

    后来苏过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偶尔的走动他都能累的睡着,沈安年一开始还常常带苏过走走晒太阳,后来就不敢了,就是带他出门也要一大堆人陪着。

    第二年的好感值就已经到98了,苏过也只能一直躺在床上了,休息够了他还有精力陪沈安年聊聊天。

    沈安年眼见着苏过一点点瘦下去,整个人身上一点肉都没有,脸色灰暗,除了眼睛还有神。沈安年夜晚抱着苏过,一遍遍摸着他瘦的只剩骨头的身体,收紧手臂,像个孩子一样埋在苏过肩头无声的哭了,这是他的爱人,他们的未来还没开始,就要面临死亡。

    苏过已经不能再走动了,他翻个身都觉得困难,只能维持一个姿势躺一天,看着身边的人走来走去的忙碌,沈安年已经很久没去早朝了,他几乎把他所有的时间都拿来陪苏过了,似乎是想补回之后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的时光。

    系统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苏过也不着急,索性这个世界他也是想多陪沈安年几年的。

    第三年的某一天,苏过半靠着坐在床上,看着沈安年剥了个荔枝,又仔细挑出果肉喂给他,眉眼温柔,眼底藏着汹涌的爱。

    苏过吞下果肉,神使鬼差的开口,“沈安年……”

    还在剥荔枝的沈安年抬头,“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爱你。”

    沈安年手一顿,放下剥了一半的荔枝,抱住苏过,揉了揉他的头,声音温柔低沉,包含爱意,“嗯,我也爱你。”

    “叮!好感值+1,目前好感值100,任务完成,即将离开这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系统的声音突然出现,苏过却有些不舍了。

    苏过在沈安年怀里没了生息,安定四年,沈安年将皇位传给了十三王爷,然后就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苏过的尸体。

    不知道几年之后,书人在着这样的故事,江湖上有一侠客,救死扶伤,器宇轩昂,不知道勾了多少女儿家的心,却终生未娶,都哪儿都带着一个通身漆黑的坛子,坛子里装着一个人的骨灰,据是他少时的爱人。

    又到了一年夏季,荔枝又可以吃了,沈安年靠在苏过衣冠冢的墓碑上,像是对待最爱的人一样细细抚摸,一碟剥好的荔枝放在一个黑坛子面前,旁边放着一壶酒。

    “这是你离开的第十年了,我已经带你走完了你想去看的所有地方,你看到了吗?”

    “你你那时候多蠢啊,连个大门都找不到,像个傻转的猫……”

    “理由都不会找,一眼就能让人看穿,是帮我结果一点忙都帮不上……”

    沈安年喝了一口酒,声音哽咽,有一滴泪掉下来又消失不见,似乎从来没出现过,“你身体不好,我就不带你喝酒了。”

    江湖上的那个侠客再也没出现过了,他抱着黑坛子在衣冠冢旁睡着了,再也没醒过来,有人试图把他手里的黑坛子拿开,结果怎么都动不了,也就放弃了,就这么给他埋在了衣冠冢的旁边。又是一年夏天,这里再也没了一碟剥好的荔枝,只有两个靠的极近的墓,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终于再无人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