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0草莓印
姑娘愣了愣, 足后跟抵着冰冷的墙,眼神闪躲。
哼?
怎么哼?
男人身上浓烈的酒味儿径直砸下来,舒棠的脑袋有点懵。
舒棠推了推枕在她肩膀上的男人, 费了好半天劲儿也推不动。她渐渐地,有些气恼, 嘟囔一句:
“你别话。”
他没再话,沉重的鼻息暖烘烘地喷洒在她雪白的颈侧, 从细窄的肩线望过去,舒棠的脖颈处微醺般的红。
她轻蹙了一下眉,右手捏住鼻子。
“身上好臭。”
“我偏要话。”
男人额间碎发凌乱, 暗褐色的瞳仁微敛暗光。
“只对着你。”
他的话儿里带着些任性,醉酒后更加肆意蔓延,野蛮生长。
舒棠无可奈何。莫名的, 她的大脑里一闪而过徐羡曾经在微信上对她过的话。
——哄男人你会么?
——男人都是要哄的。
现在这个家伙醉的不轻, 胡言乱语, 动作出格,神志颠倒。
得哄着。
她深吸一口气, 整理一下微乱的心情。正准备些漂亮话儿来哄哄他, 让他能够清醒一点。
下一秒, 薄琊蓦地浑哑笑了一声,口吻十分地不客气,极度危险。
“朋友是不是……嫌弃哥哥年龄大了。”
舒棠一下子被呛住了, 低头看他一眼,声如蚊呐,“没、没有……”
他怎么会这么想呀。
“那哥哥长得帅不帅?”
薄琊突然直起身子,舒棠的肩膀原先被他压得有些麻,她稍稍活动了会儿, 才后知后觉,对上男人漆黑一团的眼底,略显猩红。
舒棠脑袋一片空白,吓的往一旁躲了躲。
男人眯着眼,身上的酒味挥之不去,紧紧包裹着她。
他步步逼问:“比你喜欢的那个人帅吗?”
舒棠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垂眸,抿了抿唇瓣。
一个是此刻无比鲜活的人;
一个隔着飘渺的一层纱。
在她眼中,他们俩完全没有可比性。
正在她迟疑的空档,男人不容置喙钳住她的手腕,掌心如烙铁似的,烫得她手腕滚烫,一直蔓延到全身。
他的嗓音揉着沙哑,仍旧揪着这个话题问到底。
“你喜欢他,有多喜欢?”
舒棠不想和他这些,委婉的转移话题,软着嗓子,“薄哥哥,我把你送回宿舍好不好?”
舒棠吸吸鼻子,轻轻捏住他的手。
“你别跟我闹了,我这么大的人,自己的事情还搞不清楚吗?”
舒棠细声轻语:“……你老是我朋友,还我早恋,可是,我明明早就长大了呀。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在国外生活的,很早就可以明辨事理,独当一面了。”
男人没回答,眼神粘着她。
路灯倏地亮了,暖黄的灯光融融地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将他的肩膀勾出个疏落的轮廓。
微烫的鼻息拂过她颈间,舒棠的脉搏突突跳了几下。
他的带哑的声音摩挲着空气,掉入她耳窝。
“是。长大了。”
秋天傍晚的的风,吹的颊上有些干燥。
“送我回去。”他突然这样。
再回过神来,男人已经将她牵着往前走,脚步有些凌乱不堪。
舒棠将手抽出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我把你送到宿舍,薄哥哥,你要是站不住的话就靠着我……”
男人身子往她那边仄了一下,四分之一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舒棠咬了咬牙,虚揽着他的腰,极为认真而心的,护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终于到了男生宿舍门口,一路跌跌撞撞的。舒棠满头大汗,恰好看见一个黄毛男生提着黑色垃圾袋下楼。
黄毛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又惊又疑地“咦”一声,“薄哥?”
不久,又有一个穿着短袖短裤的男生跑下楼。
“我们找薄哥好半天了,总算是找到了。”
这两个人是薄琊同寝室的室友。
舒棠松一口气,将他交给室友,叮嘱道:“薄哥哥喝醉了,你们心点,多照顾照顾他。”
室友们应下来,量舒棠几眼。
这个姑娘看上去瘦瘦的,一路上把薄琊架回来,也真是厉害。
不过,薄琊一向自制力强,头脑清醒,怎么会喝醉呢?
黄毛和短袖衬衫一左一右,架着薄琊进了宿舍楼大厅。
舒棠目送着薄琊进入宿舍楼,一颗慌乱不安的心总算放下了,转身离去。
刚走过安检处,男人睁开眼,声线冷得怕人。
“放手。”
黄毛和短袖衬衫迟钝片刻,立刻松了手。
薄琊站直身子,神色清明而冷静,唇抿成一条直线,完全没有先前醉酒的状态。
他狠狠地往溃烂的墙板上砸了一拳,墙体上的粉末咔咔往下直掉,像是降雪似的,心中暴戾烦闷。
传来劈里啪啦一阵巨响。
室友们慌张极了,想要上前制止他,生怕他把宿管阿姨吵醒了。
薄琊冷眼斜睇:“不用扶,我没醉。”
那点低度数的酒,他还不至于喝醉。
他只是被气到了。
姑娘迂回婉转,根本不敢正面回答他的质问,几次都绕开话题,生怕他听出什么来。
这分明是对她喜欢的人的保护。
还有……对他的防备。
黄毛和短袖衬衫都傻了眼,面面相觑,心中一阵腹诽。
真变态啊……
这得占人家那么乖的姑娘多少便宜。
—
入冬后,A大新生迎来了第一场大学期末考试,也拥抱第一场大雪。
疏疏落落的雪花落下。
一周过半,期末考试也结束了。学生们在寝室整理衣服和日用品,订好了回程的机票。
舒棠半学期的交换生涯告一段落。
过年后的下学期,就要回法国继续上学了。梁新瑶和温柠为她举办了的告别会,几个姑娘聚在天台上喝酒。
温柠翻了翻她的行程:“我要是保研顺利,没准保研到棠棠的学校去了。”
“真的?”梁新瑶暴哭,卖萌滚,“啊啊啊,你们两个坏蛋都抛弃我,等着吧!老娘三年后还要和棠棠一个寝室!”
三个姑娘聊了会儿天,互相送了卡片和礼物。舒棠提着行李,坐上舒北南的车,回到舒家老宅。
江城严禁燃放烟花爆竹,不少外来劳务人员都赶火车回家,这座城市一下子清冷下来,平添几分静谧,年味却丝毫不减。
舒父舒母带着舒北南前来跨年,提了好几大箱年货。
舒北南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兔崽子,你消气了没?”
舒棠凑过来:“哥哥还生我的气吗?”
“那倒没有了,哥哥又不是气吧啦的人。你在法国要乖乖的,不会处理的事情就给哥哥和爷爷奶奶电话……”舒北南揉揉鼻子,略微漫不经心地警告道,“少去酒吧瞎混。”
舒北南十分别扭地转过头:“你要谈恋爱也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先和我,你哥我帮你这个兔崽子判断判断。”
“知道啦,哥哥。”舒棠吐吐舌头。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舒北南正在游戏,就听见舒棠闷闷问了一句:“薄哥哥在楼上?”
刚才走进来一大波人,都是过来拜年的。过来之后就留在老宅嗑瓜子话家常。舒棠隐隐约约,看见了薄琊的身影一闪而过。
舒北南看她一眼:“对啊。劝你要命的话不要去惹他,最近薄哥心情不好。”
舒棠心里咯噔一声,嗓子眼儿冒烟似的滚烫,瓮声瓮气接话:“哦。”
肯定是那次他喝醉酒,她惹他生气了。
因为她没有夸他帅。
舒棠心神不宁地在客厅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目光锁定桌子上的一罐水果糖。
水果糖是舒老太自己制作的,舒棠翻找一下,找到一颗最大的,攥在手心里跑上楼。
男人倚靠在二楼的长沙发上,低头浏览报纸,看上去疏远而沉稳。
姑娘头上扎着两个啾,室内开着地暖,她套着一件针织毛衣,看上去灵动又俏皮。
舒棠垂头,手牵住他的大掌,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往他掌心里一塞。
“薄哥哥,喝酒对胃不好。”
薄琊放下报纸,收紧掌心,然后再慢慢地摊开。
是一粒水果糖。
水果糖的外层包裹着五颜六色的糖纸,日光下,糖纸的皱摺泛着光。
舒棠默了默,放开胆子抬眼瞧着他,有点不好意思:“那次喝醉了,你问我帅不帅,你长的很帅的……”
“哪次?”
薄琊闻言眼尾上挑,眼底含笑量着她,“我忘了。”
舒棠:“……”
她纠结了好长时间,每天都在想怎么回答不会让他伤心。
现在,他对她……他忘了?
薄琊微启唇瓣,尾音沉缓:“你刚刚提醒我,我倒是想起来了……”
舒棠:“!”
她算不算是自投罗网,自讨苦吃。
早知道就不跟他了。
舒棠心里愈发郁闷。
突然,男人骨骼分明的长手伸过来,大拇指和食指微阖,在她光滑的额头上轻轻一弹。
舒棠捂住额头,神情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薄琊目不暇接盯着她的反应,话里带着些调笑:“放心,记性好着呢。不用你提醒,我也不会忘。”
舒棠揉了揉眉心,心中反倒平静了些。她抬眼,鹿眸微嗔,刚想些话儿叫他不要再趣她了。
薄琊拨开糖纸,指腹捏着那粒半透明的水果糖,抬手往她嘴里一塞。
指腹微触她的下唇,柔软细腻,将她的唇膏蹭的有点花。
水果糖?
怎么给她吃掉了。
舒棠的话儿被一粒糖堵住,僵哽在原地。舌尖炸开甜味,口腔充满了甜腻的混合水果味,轰隆隆地直响。
男人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俯身在她耳畔问,过分好听的声音一下一下刮过她的耳廓,像是缓缓拉动琴弦的大提琴。
“朋友,哥哥喂的糖……”
他低低地笑几声。
“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