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朵玫瑰
时间倒带至云深在国外留学时。
都留学生最苦, 独在异乡, 没有亲人的陪伴。生活习惯是不同的, 语言更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你,你是一个外族人。
云深对人待物本就比旁人清冷三分,再加上那年一直在重症的母亲突然被宣告死亡, 他便更加自闭。
如果不是凭着母亲去世前托人寄来的一封信,他怕是早已撑不住。
也是那一年, 他学会了抽烟、酗酒, 沉迷网游的世界, 一学期挂了所有科目。
现在每每回想,那或许是他一生里唯一叛逆的一次。叛逆期过了, 那个问题孩子一夜之间成了大人。
他换下青涩的T恤、牛仔裤,将帆布鞋换成了皮鞋。一副业界精英的模样,西装革履的出现在云鼎年会上。那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所有人都认识了云丰那个谈吐不凡的大儿子。
几经波折, 他终于在商海里拼出一番名堂。从云丰倒下那一刻, 他的头衔便不再是云丰的儿子, 而是云鼎新的领导者。
清明节,他跪倒在母亲的墓前。那个所谓空壳子般的家, 他守下来了;那个没有了母亲的公司, 由他一手操控;唯一没有遵照母亲的意愿,便是将那个父亲守住,对他来, 变了心的男人不配回到母亲身边。
而这一切华丽乐章的背后,他独独藏起了一段属于他那一份短暂的甜。
如果母亲是他不断向前,拼一个头破血流的信念,那个姑娘则是他满身伤痕时,舔舐伤口的麻药。
二十出头的人生里,他仿佛一无所有,却又好像拥有全天下。
翟秋言看着云深红了眼眶,内心感触良多,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什么时候认出景颜的,你们不是连见都没见过么?”
第一次以大人身份参加年会那天,同样是他们玩的网游宣布破产关站的日子。一款众网游,意外的聚了一群知心好友,大家相约关站当天面个基,也不枉一起陪伴了对方三四年的日子。
年会云深喝了三分微醺离开,聚会时他等到最后一个人散场。最后醉倒在大街上,吐得满身狼狈。
醒来后,一切虚妄化成风,游戏没了,群散了。
那个娇滴滴的姑娘,只托人带来了一张模糊到不行的照片和一句抱歉。
没有解释,没有通话。
他骂了句脏话,觉得自己就是这世界最傻逼的人。
云深:“那张照片模糊的只能看清眼睛,但我就生生将她刻在心里了。她来公司面试的那天,我就认出来了。”
他知道财务部所有的风言风语,知道她如何被领导刁难。偷偷看过她一个人面对着墙壁落泪,跟过深夜下班的她回家。
所有的深情,别人都不知道。
翟秋言眼里的云深是孤傲的、没有弱点的。唯一将他击倒过得就是母亲的离世和姑娘的爽约,随后他变成了冷血动物。商海里的人曾经想过用感情来操控他,云深却将感情玩的更淋漓尽致,从此之后,没有人再想过往他身边送女人。
翟秋言:“那为什么一开始不把她放在你身边。”
一开始太乱了,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护住她。上一任秘书为何离职,不就是背后的人为了综艺搞的手脚。
云深想过和温雅将就一下上综艺,但是某天他听到财务部的闲话,景颜被曾黎黎扔在高架桥上。
他最后的理性没有了。
云深:“如你所见,我身边并不安全,可财务部又安全到哪里去呢?于是理智告诉我,如果不能看着她,我会疯。”
这段感情,他忍了太久。他可以在人前克制所有疯狂,却无法骗过深夜自己的那颗心。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和景颜相认,旧情复燃?”
云深挑了挑眉,甚是傲娇,将拳击手套重新戴起来,一击命中沙袋,“我才不,她还欠我一个爽约的理由。”一副“不给我跪下,叫爸爸我错了,我就不原谅她”的表情。
翟秋言冷笑,刚刚白为他的深情感动半天。
晚上下班,云深湿着头发从解压室走出来。总裁办的人都已经离开,只有景颜办公室的灯还在亮着。他站在门口往里望,景颜神情平静,双手不停的敲击键盘。
感受到门外的视线,她抬头望过来,笑容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云总,我在等你下班。”
云深原本还担心因为会议事件,景颜会遭受到一定的击。一路上,景颜好像比以往的话更多,即使云深不回应她,她也能自顾自话。
可她什么话题都聊了,唯独没有会议室的事。
红灯时,她一张脸也被映的红彤彤的,就连眼睛也是红彤彤的。
云深喉结上下动了动,开口道:“如果难过的话...”
谁知,景颜完全没有给他下去的机会,“不难过呀,你不是信我的嘛?”
他点了点头,低沉着声音,“嗯,一直都信你。”
景颜撇开视线,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这个城市依旧浮世喧嚣,如巨大却渐远的浪声,可在他身旁时,奇迹般的万物静谧无声。
路灯将他的影子倒影在车窗玻璃上,景颜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一点点沿着男人的轮廓线去描摹。
他转过头时,两人的视线在车窗玻璃汇合。景颜的指甲不由嵌进掌内,内心告诫自己无数遍。
禁止自作多情的心动。
黑色宾利车驶进别墅,四层楼三层亮着灯,他们又是最晚回来的。
两人刚到门口,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声音,不用猜想就是豆豆还有软软。
云深先一步开门,然后让景颜先进。
景颜踏进家的一瞬间,看着凌乱的客厅满是纸屑,豆豆眼角的血痕,软软湿了的全身。还有沙发上清晰可见的便便和尿液,那一刻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景颜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快步走进房间,“咚”的一声将所有关在门外。
云深驻足在景颜卧室门口,能听到里面闷声的哭泣。他不放心,将电话到黛黎那里。
黛黎:“云总您放心,景颜就是坐在床上哭。”
云深:“她一路上谈天地,并没有要哭的迹象。”
黛黎咬了咬嘴唇,解释道:“女孩子都是这样,人前装坚强。她现在不哭,晚上钻进被子里,依旧会哭。”
确认了景颜无妨,云深才叹一口气开始收拾家里。
只是他将房间收拾结束,给软软重新洗了澡,景颜还是没有从卧室出来。
于是黛黎再次接到电话,“景颜还在哭。”
云深看了看表,惊讶道:“一个时了,还能哭?”
黛黎再次咬了咬嘴唇,“看资料,景颜是双鱼座,她们的眼泪仿佛和大海接轨。”
不能软软,无处宣泄的云深将豆豆托在墙角先了一顿,然后进行罚站,“站到你阿姨从卧室出来为止。”
豆豆塌了塌眼,满脸写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我妈惹哭了。”
软软高傲的趴在沙发上舔舐着自己的毛,冲着豆豆翻了个白眼。
挨不可以,罚站可以。下一秒,软软便被云深提着两个爪子一同拎到了墙角。
豆豆的嘴角甚是邪魅的勾了勾,脸上写满了“婊砸,惹哭我妈,谁都逃不了刑罚”的得意。
云深估计自己都想不到,为了哄房间里的人,他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举着拖鞋。面前的一狗一猫战战兢兢,满脸“我错了,我俩再也不架了”的表情。
“你们两个简直胆大包天,是想拆家么?”
“已经拆家了,好好的抽纸,弄得满客厅都是。是不是没有上过学,没有人教过你们粒粒皆辛苦。”
完,紧接着呢喃一句,“确实没上过学。”
继而,云深的声音更大了,“两个文盲聚一起,聚傻了是不是。随地大便和谁学的?乱撕纸是谁教的?”
黛黎坐在监视器前看着四楼的镜头,云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慵懒挂在鼻尖,像极了老花镜。而此情此景,简直就是老父亲教育一双惹哭老婆的熊孩子。
好在下一秒,哭的眼睛红肿的老母亲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也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刚想话,喉咙里却先发出了一串哭泣的抽搐。
云深回头看了一眼,再次严肃转过去,“今天晚上罚你俩不许吃晚饭。”
景颜皱了皱眉,嘟着嘴走过去,蹲在豆豆和软软身边,开口的哭腔惹得人心碎碎的,“你们被罚我不心疼么?好吃好喝的供着。”
“你。”景颜先指向软软,“架斗殴,又掉马桶,沙发上的尿是你干的吧!”
“你。”再指向豆豆,“带头撕纸,随地大便。”
“你们两个也不要我冤枉了谁,黛阿姨都向我告过状了。”
一猫一狗的脑袋差点伸到地下去,委屈认错的表情倒是一模一样,像是成精了一样。
“今天念你们第一天相处,总会有不愉快的。”云深莫名觉得景颜这句话时,余光瞥了他一眼。
“这次就原谅你们了,再有下次,断零食。”
豆豆和软软都是极其贪嘴的猫狗,断零食简直就是人间噩梦。
恐吓教育的效果起到之后,景颜俯下身子,“来抱抱吧。”
豆豆和软软听话的一人扒一个肩头,软软看着豆豆一脸陶醉的样子,忍不住便想重拳出击,却在云深的眼神里弱弱将攥紧的拳头缩回到景颜背上。
晚饭后,云深和景颜各自占据茶几一角,静谧的看书时间仿佛时光都要停止了。
门铃声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景颜起身过去开门,接过一个纹布考究的盒子。
她记得自己没有买过东西邮来这里,问道:“你买的东西么?”
云深抬头看了眼她怀里的盒子,点了点头,“为你定制的,明天周末,带你去紫荆宫穿汉服拍照。”
景颜惊讶的看看盒子又看了看云深。紫荆宫,全名明清紫荆皇宫,是历史上保留下来的古代皇宫之一。
红墙碧瓦,如遇下雪,则是穿着传统服饰拍照的最佳场景。简直一秒穿越,梦回大清,感受一场荡气回肠的阿哥们都爱我的故事。
景颜惊喜之余,她突然又想到什么,摸向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才,我眼睛都哭肿了。”
云深坐在地毯上托着腮,点了点头。
“是不是特别肿?”
他脑海里突然回荡起黛黎的那句,“双鱼座的眼泪仿佛和大海衔接”。然后这人真的没有丝毫求生欲的勾了勾唇角,回道:“像条金鱼。”
作者有话要: 云总:霸总二十岁叛逆网恋怎么了?
桃:没什么,也就被嘲笑一下下而已...
=======
本章所有留言发红包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