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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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喜很意外凤香楼的管事竟然这么和善,外头做生意的人最为市侩,瞧见人扮的朴素些往往都没好脸色,像黄进这样的实属有些少见。

    能得到妥善对待,他也不知道到底是黄进的品性好,还是杨晔在酒楼里的声望高,不过方才听见管事叫杨晔先生,想必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些,他心情也跟着开阔了许多。

    不一会儿二端了杯茶进来,他道了谢,虽是有些口渴了,喝口热茶也能暖暖身子解渴,但身在外头,他很谨慎,没动茶杯。

    杨晔回来时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以后了,外头的雨越发大了起来,他带了一身雨水气,黄进站在酒楼门口拱着袖子:“你可算回来了,我还当是你直接走了忘了等在这儿的人了。”

    杨晔弹了弹衣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柔和:“他来了?”

    “我让人带他去屋等着,等你好些时候了。”

    杨晔只笑不话,屋里的阿喜听见熟悉的声音早坐不住了,抱着伞迎了出来,两人在门口碰着。

    一眼瞧见焕然一新的少年,杨晔嘴角带了笑:“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冷不冷?”

    阿喜摇了摇头,屋里暖烘烘的,倒是真不冷。

    杨晔拉了拉阿喜的袖子一下,把人带到了自己身前:“快跟黄管事声谢谢。”

    阿喜乖巧的按照他的吩咐给黄进道了声谢,闹的黄进还怪不好意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

    两人撑着伞出了凤香楼,外头着实比屋里冷很多,阿喜衣服有点短,出门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伞也不好并肩走,两人只得一前一后往外街去。

    “你来这儿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

    “我是来给你送伞的,再先前张釉哥不是了要带我逛逛县城的吗?”

    雨淅淅沥沥,张釉湿了衣摆,他在酒楼柜台前瞅见梅芝时,这个天气原以为还看错了,直到人兴冲冲进了酒楼喊了他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连忙就把人拽出了醉霄楼。

    “你跟我送伞,伞呢?”

    他心里火气大,也顾不上好言好语,乡下丫头就是不懂事,招呼不一声就先跑来了,他请人喝了几通茶才找着了这份差事儿,若叫酒楼里的其余人瞧见上工时间有乡野姑娘在候着他,白叫人看了笑话。

    高高兴兴来找张釉,冒着大风大雨的,竟然上赶着来受了一通火气,平日里都是别人惯着她,梅芝哪里受过这份委屈,抬手一抹眼睛眼泪就要下来了。

    好瞧的人哭是梨花带雨,这情景下哭只惹得张釉更加心烦,街上偶有的几个路人投向疑惑的眼光,他巴不得把梅芝赶走,却还是只得耐着脾气:“怎么还哭上了呢,酒楼生意忙,我也是焦头烂额的,话才过了些,你来我很惊喜,可这都下雨了,若要是感染了风寒那怎么好。”

    梅芝哭上了也收不回,气道:“你分明就是不想我来!”

    “我能想你来受雨淋嘛!”一句话堵住了梅芝。

    梅芝语气软了些:“那你什么时辰能走?”

    “恐怕还有些时候,你看里头还忙着呢,我也不敢耽搁多,你先回去成不成,待会儿晚了就没牛车了,答应你的脂粉我一定会给你买的。”

    “我不是为了脂粉才来找你的。”

    “我当然知道,快回去吧,管事该叫我了,你也不想我被扣工钱的吧。”张釉着,匆匆忙忙的把梅芝往外推,也不等她多什么,随后自个儿便一溜烟儿钻回了酒楼。

    偏生不巧,行在前头的阿喜正好瞧见这一幕,梅芝的目光与他对上,连眼泪都还没擦干净,狼狈的样子与上县城时的光彩模样截然相反。

    阿喜顿住了脚,梅芝也觉得颇无脸面,张釉连把伞都不给她,缠绵密集的雨点下来,她的头发都湿了,她正要扭头跑走时,温润的声音从阿喜身旁传来:“怎么不走了?踩到水坑了?”

    杨晔走上前,梅芝怔住了,也不知是许久未见杨晔,还是从来没有仔细量过这个人,今朝一眼,竟然觉得杨晔气韵上不同以往。

    “你怎么在这儿?”杨晔看见了跟只落汤鸡一样的人,哪里像平日里的样子,姑娘家也不顾惜身体,伞也不撑一把。

    梅芝受到关心,顿时哽咽起来,泪眼蒙蒙,早忘了昔日看不上杨晔的事情,现下觉得杨晔就是救命稻草:“我没常来县城,走到这边找不着路了,没带伞来又下了大雨。”

    杨晔用审视的目光扫了梅芝一眼,哭哭啼啼的就当他眼瞎看不出来她是来找张釉的?

    阿喜站在一旁心里难受,看见梅芝这么可怜的样子,就是一个村的乡亲也少不了嘘寒问暖,更何况是杨晔呢。可是这梅芝也实在可恶,之前还盛气凌人,现在被张釉赶也是活该,张釉不管他了就找杨晔装柔弱。

    梅芝眨了眨含着泪的眼睛,有些害怕般的看了阿喜一眼:“阿喜,我知道你不高兴,若是这样,我也不便麻烦杨童生了。”

    杨晔道:“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间何必这样的话,阿喜把伞给梅芝吧,姑娘雨淋多了可不好。”

    阿喜眸子微睁,手指曲了曲,还是把伞递给了梅芝。

    梅芝柔声:“谢谢杨童生,把伞给我了阿喜什么啊?”

    “他不。”杨晔道了一声,把阿喜拉到了自己伞下:“伞久了手酸,他跟我一起。”

    梅芝错愕,杨晔接着道:“我还要带阿喜去买布,既然你不麻烦我们了,我们就先走了,这条街出去就一条大路,你沿着走就是,孩子都能找到出城的门的,你肯定也能找到。”

    话毕,杨晔微微颔首,带着阿喜走了。

    梅芝见两人同居一伞之下,走了好远她才反应过来,顿时又羞又恼,气的又哭了出来。

    “走近一些,伞不大,当心淋着了。”

    阿喜尚且还有些迷糊,听到杨晔的声音便往他靠了些,动了两步杨晔的胳膊竟然绕过他的肩把他揽住:“这件衣服没见你穿过,还挺好看的,只是有些短了。”

    “嗯。”阿喜被夹着雨水的风吹冷的脸瞬间热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声问道:“你、你是知道梅芝和张童生的事情了吗?”

    “我偶尔会碰见张釉,跟他同坐一辆牛车回村,当然知道了。”

    阿喜轻呼了口气,那么方才那样对待梅芝,是因为心里生气吗?阿喜不敢问,他也不想问,眼下就.......挺好的。

    两人还是去了上次的布庄,虽只买了一回布,倒是像熟客了一般,掌柜夸酒楼里新上的鱼杂汤好吃,还明日要带家里人一起去。

    这次杨晔没和掌柜的一直闲谈,而是亲自帮阿喜选布。

    “那匹鹅黄色的布料看起来还不错。”

    二连忙把布抱下:“客官好眼力,这一匹可是好料子。”

    “不、不要这个,颜色太鲜了。”

    “你皮肤白,穿这个颜色会好看的。”

    阿喜执拗:“我、我也不常出门,穿的时间少,放久了又穿不来了。”

    杨晔无奈:“好吧,那你只管挑喜欢的。”

    最后阿喜选了一匹不暗也不亮的布,摸着也还算厚实,初冬也能穿,倒是都挺合适的,只不过杨晔摸着布料有些硌手,品质不怎么好,硬是让二换了一匹料子好的。

    是帮阿喜买布做衣服,结果少年却给他挑了两匹布,一番选买,花了将近一两银子。

    秋冬的布匹本就比夏日的贵,不然也不会有许多人穿不暖和冬天受寒生病,更甚还有冻死的,阿喜虽然心疼钱,但是也知晓这些道理。

    等出了布装时,天都暗下来了,阴沉沉的像要天黑了似的,雨还大了些,阿喜忧心:“周师傅可别已经走了。”

    赶着到城门口时,别周师傅了,往日里棚子拴着的牛马都走尽了,走着回去必定天黑,下雨天的泥路怕是滑脚的很,少不了摔跟头,阿喜呜咽,自己摔了就算了,只怕弄脏了布匹。

    瞧着官道上有个男子撇着撇着的走,像是他们枣村的一个酒鬼单身汉,连酒鬼都赶着回去了,阿喜道:“我们快、快些走吧,天黑了就更不好走了。”

    杨晔拉住少年:“算了,今天就不回去了。”

    路上要是有个好歹,怕多的事情都要出来。

    阿喜不明所以:“不、不回去睡马厩吗?”

    杨晔被他认真的模样给逗笑了:“我怎么会让你睡马厩。”

    “那、那睡哪儿?”

    他带着阿喜往回走:“睡大街。”

    阿喜有些惊恐,大街怎么睡,下雨天又冷又湿,怎么躺的下去,脑子发懵的间歇里,不知觉杨晔就把他领进了一间客栈里。

    “两位客官是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给我开.......”杨晔话一旋,把两间咬了回去,他存心想逗一逗身旁的少年,于是偏头看着阿喜:“你是想单独住还是要跟我住一起?”

    少年想都没想:“住一起!”

    杨晔和二同时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