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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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去听虚实的书生张启不日也来回报,书生当日回到宅子,做低讨好卖题之人,几人正在兴头之上,书生假意恭维靠拢,夜里几人便带他同去夜宴,见了一位大人,是彼桑县的县令。

    “当夜几人对县令十分殷勤,几杯酒下肚,县令也被吹捧的愉悦,随后硬气的像大家承诺,若是能拿出五百两银子,会试也可得知题目一二,若是不放心,大可等乡试放榜以后再做决定。”

    “几人皆应承要回去筹钱,卖考题的极为信任县令,言里言外间透露出先前的考题便是从县令那儿买的。”张启气愤至极:“县令见生寒酸,席间多与三个家中富裕的考生喝酒,少有同生谈话,并还拿生取笑,是生同县令买考题,可少生十两银子。”

    杨晔微眯起眼:“这帮人当真是胆大至极!”

    这怀桑县令,他不甚了解,若是在京城,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可能还知道个一二,这地方官儿还真不知道。偏远之处当官儿也确有不少远的好处,贪污受贿起来,还真不容易被抓到。

    “你且先别着急,本官定然会彻查。”

    宽慰了书生,杨晔派他先回去继续盯着几人,当即又派了刘猛前去暗中调查怀桑县令。

    又过了两日,乡试成绩放榜,杨晔特地去看了上榜的名字,据书生所的几个人皆是榜上有名,但名次并非是最出色的,皆是在十到三十名之间,不过张启的则要次许多,已经是在吊尾行列。

    乡试人数达数千人之多,另外几人能在此番排名上已经是极好的排名,几人若真是作弊考上的,那倒是还有点作弊水平,没有直接作弊到前三甲去,彼时在风口浪尖上必定暴露。

    正是因为十分娴熟,不禁让杨晔怀疑几人先前的考试中是否有作弊。

    为此,杨晔又差遣了人前往几人的户籍地去查询几人在学堂的表现情况。

    刘猛探到的消息来看,几名书生应当有意结实京中官员,由此想要得到靠山,但先前乡试未曾放榜,并无官员愿意搭理几人,如今虽然乡试放榜了,却也并非前三甲,想得到京官的青睐,若无门道,那也是极其不易的。

    杨晔抓住这一点,假装想要招揽人,于是让张启引线,把几个人带到他这儿来。

    “他们四人听大人要见他们十分高兴,愿意前来,并且得知生认识京官,对生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杨晔问道:“你可清了本官想带两个门生,前来投们的书生众多?”

    “生按照大人的意思了,并未直接挑明大人想见他们四人,是在谈话之间无意出认识大人,几人不信时展示了大人的信物,卖题的考生十分上道,径直哀求生带他们来见大人,生故作为难,那三个富家少爷还给了生二十两银子。”

    “干的不错,你回去告诉他们,想来见本官,需得准备厚礼,彼时本官会在酒楼设宴,招待他们。”杨晔轻笑:“可知如何婉转的明白?”

    书生应声:“生有大人点播,知如何引他们入套。”

    夜里,杨晔为展现出自己是一个贪官形象,在省城最好的酒楼里定了一处雅间,这方才放榜,酒楼人不少,按照逢考商贾必然大赚的套路,酒楼价格涨的有些离谱。

    临来监考时,阿喜为了让自己早点回家,走前给的钱并不多,当然,再不多也是心疼他的媳妇儿,悉数还是有两百两银票,自己花钱也不是很大手大脚,来时就算连季崇的花销多数都是算自己头上,那也是绰绰有余了。

    只不过他这外公实在是缺德,他好心给报销了他的费用,好处没讨着不,还让季崇认为自己很有钱,走的时候又把他给剥削了一遍,什么男人身上有钱就变坏,怕没他盯着,自己假借着查案为由留于省城花天酒地。

    他现在严重怀疑阿喜是不是季崇给教坏的。

    这么层层剥削,他已经有些囊中羞涩了,本想着给刘猛借点钱,可那大老粗一掏口袋四个空,境况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时下若是不摆阔,定然会惹几个书生怀疑,但是咬着牙定了雅间,再来一桌酒席,他接下来的日子就得去睡大街。

    正在他权衡着是去睡大街好,还是降低办案效率好些时,酒楼掌柜的有意无意的盯着他瞧,杨晔正想着是不是被老板看出了为难,就听见老板道:“先生可认识杨老板?”

    杨晔疑惑,试探着问:“哪个杨老板?可是文阳县的杨成?”

    “哎哟!”老板赶忙恭敬做出请的姿势:“杨大人!您快往楼上请。”

    “你如何认得本官?”

    他可是穿了便衣出来的。

    老板面露笑意:“昔时到文阳县做生意,同杨老板谈成过好几桩生意,知道杨老板有个兄弟在京城做官儿,草民虽几次登门拜访,却也未得见杨大人,方才见杨大人的面相与杨老板有几分相似,瞧着年纪也差不多,这才大胆问了两句,没成想还真是大人。”

    “草民的店在文阳县多得杨老板照拂,如今杨大人亲临店,草民定当做东答谢。”

    “这如何使得。”杨晔正色道。

    “大人可千万不能客气,草民知大人今下是朝廷命官,多有不便,可抛开官职来,您是杨老板的亲弟弟,如今到了省城,草民怎有不做东的道理,若非怕大人公务繁忙,草民还当请大人上寒宅一坐。”

    杨晔道:“如此一来倒是不好拂了老板美意了,不日本官同兄长书信一封,还得让兄长好好答谢老板,本官公务繁忙,无法在文阳县做东招待老板,只得委托大哥了。”

    “大人客气,此乃草民之荣幸。”

    杨晔一本正经的着官腔,心下却是美滋滋,没成想大哥结识的生意人已经布及到了邻省,重要的是还能在关键时刻帮自己一把,倒是也不枉大哥这些年劳心劳力了,若他知道此事,想必也会高兴。

    天刚刚擦黑,几个书生倒是真的来了,不过此前来的只有那三个富家少爷,家境贫寒的并未曾到来,张启是买题又见了怀桑县令,早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务,今下实在是拿不出钱财再过来了,那书生为此还感到十分懊丧。

    杨晔端着一张脸,三个书生忙不迭把准备的厚礼送了上来,他斜着眼瞧了瞧,礼盒逐一拆开,其间有上好的瓷器,也有古董茶具,更盛的直接装了金元宝,到真算得上是厚礼,他不置可否,同随行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把东西收了起来。

    书生见礼品被收下,眼瞧着便是有戏,张启给杨晔斟酒:“大人,这三位便是学生的好友,因仰慕大人已久,今日特地来拜访大人。”

    杨晔摆足了官架子:“日里来拜见的人众多,本官也无空见,今日倒是和你们三个有些缘分,正好得空。”

    “大人公务繁忙,能得见大人是学生的福气。”

    “瞧你们三个倒是一表人才,倘若在会试时能一展拳脚,本官倒是有心提你们一把。”

    三人闻言面露激动之色:“大人放心,学生一定会在会试中大放异彩。”

    “噢?本官瞧你们乡试成绩尚可,但也并不多出色,如何能取得让本官满意的成绩?”

    “大人,学生自有渠道!”

    一名书生心直口快,桌上气氛僵了一瞬,书生被同行之人扯了一把衣角,另一名书生道:“大人,学生的意思是会勤奋备考,彼时在会试中取得好成绩。”

    杨晔似笑非笑:“空口无凭,本官可不能贸然选用你们三人,学问上还得考考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话。

    张启道:“杨大人亦是科举出身,自然是对大家的学问有所要求,再者能得大人指教学问,可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

    “你们若是不愿也就罢了,本官不强求。”

    “能得大人指教是学生荣幸至极!”

    杨晔敛起眸光中的笑意,把一早就准备好的题目分别给了三个书生,他瞧了此次科举的考题,所出的题都是与科考题目相似的,若是三人真有水平,定当答得和考卷应差不多,也省的冤枉了他们,若是答不好,那便是舞弊的证据!

    然,不出他的意料,一个时辰后,他瞧了几人的答题,简直是一塌糊涂,题目答得倒是像出自读书人之手,然而与之乡试的排名却是实在不符。

    他收起答卷,忽然变了脸色,厉声道:“把这三个乡试舞弊之人给抓起来!”

    三名书生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屋里冲进几名士兵,当即便把他们扣了下来,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早已为时已晚。

    “张启,你竟然告发我等!你不得好死!”

    “你们乡试舞弊,损害了科举的公平,不得好死也该是你们!”

    “放开我!”

    侍卫一掌劈在叫嚣厉害书生的后脑勺上,人昏了过去。

    两日后,刘猛从县城回来,听到卖题书生在怀桑县名声并不好,学堂里的学业也平平,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不过家业在怀桑县倒是颇大,书生靠着家业,俨然是县里的纨绔子弟。

    得到双重证据,书生抵赖不得,尚未受刑便害怕得把怀桑县令供认了出来,杨晔联系了省城知府,前往怀桑县抓捕县令,如此一折腾,惊动了薛饮生。

    城中早有传言此次乡试考题泄露,杨晔发觉有人暗中在查处,但并未压风声,反而风声被越扇越大,他原私下行事是担心泄题之事和薛饮生有关,若是让其知晓他在查案,必定会从中阻拦,然而未有人压风声,便是明了与薛饮生无关,并还煽火,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怀桑县离省城并不远,知府带人出面,怀桑县令很快伏法,杨晔是在府衙的牢房里见到那县令的。

    大腹便便,油光满面,据知府称捉到人时正在和家中妾白日苟且,县令原想抵赖罪责,待书生一并丢进牢房时才住了嘴。

    薛饮生闻讯而来:“还当杨大人已经返程,未曾想还在为科举之事奔波,如今这些作奸犯科之人落网,可得好好审讯一番哪,否则本官真是无颜回京面见皇上。”

    “这是自然,此事还得薛大人一同费心。”

    杨晔连夜审问县令,养尊处优多年的胖子光是见着刑具便已吓得丢了半条命,往那老虎凳上一坐,径直哀嚎求饶:“大人,是官做的,是官做的,考题是下官卖给书生的。”

    “本官自然知道是你,但你当本官会认为你有神通拿到京城的考题?”

    “继续用刑!”

    胖子哭着哀嚎:“是孙大人,孙大人给官的考题。”

    杨晔眸色一凝,京中有可能拿到考题的还会有哪个孙大人,自然是孙蓼染的父亲。

    孙成并非翰林院的人,至于如何会拿到乡试考题,这事不用想都知道和宋家脱不了干系,谁人不知孙成与宋庭游沆瀣一气。

    结果已经不言而喻,收了几人的供状,他也可收拾行装回京了,此次事关重大,人还得押回京让皇上定夺,此次的科举当如何,是否又要查出宋家,全凭皇上的意念了,当然,他自是想乘着此次机会,彻底把宋家给铲除。

    这边阵仗闹的如此之大,想必京城已经早有风声,宋家定然会有所防范,他能有所防范,自己也能扩大进攻。

    皇上让他和薛饮生一同押送犯人返京,路途遥远,杨晔把骑着的马让给了张铁虎,自己则挤进了薛饮生的马车中。

    “回京马车有限,大人不介意下官与大人同乘吧?”

    “自然是不介意。”

    薛饮生答了一句话后便闭目养神了,过了一会儿,见杨晔也很安静,又睁开眼:“子襄和折衾近来可还好?”

    “季老将军回来了,阿喜和衾折都很高兴。如何能不好。”

    薛饮生闻言却未再答话。

    杨晔掀开轿帘子望向外头的囚车:“巴塔部动乱才平息不久,又出科举舞弊一事,当真是令人头疼,怕皇上是有得烦忧了。”

    “皇上有杨大人此等贤能之臣,想必也不会宽心许多。”

    “诶,官能做的不过都是些微末之事,薛大人才是真正能为皇上分忧的股肱之臣,若非和定公主,边疆的事情又如何能够妥善解决,到底还是薛大人深明大义。”杨晔感慨了一句:“只可惜巴塔部山高水远,风沙又大,苦了和定公主一个弱女子背井离乡,而外族风俗又与本朝不同,听闻这巴塔部为了男丁兴旺,不准娶哥儿,只能娶女子,若是女子在三年中生不下男丁,便会被废弃,也不知传言真假。”

    见薛饮生脸色已变,杨晔连忙道:“瞧下官在些什么,薛大人千万别往心里去,官也不过是听的传言而已。”

    薛饮生默不作声,杨晔眉毛微挑,若不把伤口扒开撒点盐上去,想必会让人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两日后,一行人行至驿馆,压着囚车,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又极其折腾人,到驿馆时,诸人都倍感疲倦。

    杨晔让大家好生休息一夜,争取接下来一口气赶到京城。

    夜里,他泡了个热水脚,倒是睡的十分舒坦。

    “大人,大人!您快开门啊!”

    睡眼朦胧中,杨晔听见有嘈杂声,他从床上起来,发觉外头还是蒙蒙亮,拉开门,张铁虎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他清醒了些:“怎么了?”

    “有人来想把犯人劫走!”

    杨晔眸色一变,赶忙跑出房间:“现在如何了?”

    “刘大人身手很好,那几个歹人并未接近到犯人就被跑了。”

    “人没抓到?”

    “刘大人没有追出去,怕有调虎离山之计,再者两位大人又还在,保护大人的安全最重要。”

    杨晔神色复杂,这会儿薛饮生慢吞吞开门探出个头,亦是一脸睡意:“发生了什么?”

    张铁虎又把事情复述了一遍,薛饮生道:“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想劫囚,看来我们得加快行程回京!”

    杨晔扫见薛饮生露出的上半身穿戴整齐,他微微敛起了目光:“那便即刻出发。”

    一行人赶着回京,行程加快,又两日后,终于赶回了京城,入京当日已是午后,未耽搁,大理寺直接将犯人领了去,杨晔和薛饮生一同去回禀纪文帝。

    科举泄题一事纪文帝已是大为发恼,又知还有官员为此谋财,更为震怒,见了怀桑县令的罪状,回程途中有人意图劫走囚犯,当即便下令扣押孙成严审,果决程度出乎杨晔的意料。

    如此一来倒是省下了杨晔许多口舌,一番风波暂且是平定了下来,至于审讯结果还得要一些时日,杨晔去了大理寺一趟,把几个书生给的厚礼脏银,以及一些罪证交托给大理寺后,他才下朝往自家宅邸走,已然是风尘仆仆。

    “大爹爹!”

    阿喜带着衾折在京城主街上等着他,杨晔一出紫禁城的门,没走两步就瞧见了一大一两人,一别又将近两月,杨晔信步上去一把抱住了阿喜:“家里可还好?”

    “一切都好,还得婶子的信,刑叔已经过了乡试了。”

    瞧着阿喜笑盈盈的,杨晔心情也好:“如此甚好。”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站在一边的衾折扬起脖子看着两人:“大爹爹,衾折也要,要抱抱!”

    杨晔低头,看着崽子举着双手,垫着脚一跳一跳的,他在家伙的脸蛋儿上捏了捏:“如何晒的黑黢黢的?爹爹走时不还白白的嘛,是不是又在家里调皮了。”

    阿喜笑道:“外公回京接衾折到将军府住了几天,将军府要大些,衾折好动,总爱在花园里跑,还要去瞧外公练武,前段日子的日头又毒,便是晒黑了些。”

    杨晔蹲下身把孩子抱了起来,衾折搂着他的脖子,他亲了一口儿子的脸:“黑一点也好,本来就生的没多少英气,若是再像你爹爹一样白,别人要以为是个哥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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