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这是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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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贾家全方位的推广之下,老百姓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纸牌大赛”上,没人对莲花池一案关注太多。毕竟,这事离他们太远了,不如纸牌好玩,而且还有地主彩头。

    除却涉案的,还有因此受伤的人,有闲情雅致关心莲花池一案的官僚们见此也只能熄了“百姓舆论”这个搁哪都能用利刃,开始用其他方式窥伺敦促案件的审理。

    当然,也少不了给贾家找茬,找到了贾政身上。

    贾政:“…………”

    “以贾兄之才,若非时运不济,定然也能够青云直上啊!存周兄,我替你不值啊!”

    瞧着刚结交没几天的书生推心置腹,一副替他抱委屈的模样,贾政默默抿了口茶,心理有些麻木,面色也有些麻木。他很想问旁人一句,他贾政瞧着就是个傻的不成?

    就算他傻,贾赦,还有那个偏心眼的贾敬,会把他一个人放外边,祸害九族不成?

    更别提他不傻。

    他恨不得杀贾赦而后快,是不甘心,是为了得到贾家。

    而这些人接二连三跟他偶遇,各种捧着吹着他,目的是为了毁掉贾家。

    目标完全不一致,好嘛。

    压下心理的不屑,贾政看着偶遇中比较好看的人,面无表情着开口,“温兄你谬赞了。我贾存周当不得如此赞誉,哎,遥想当年父祖在时,我……”

    瞧着贾政回忆过往,似乎痛苦至极的模样,被贾政称呼为温兄的书生眉头挑了挑,露出一抹欣喜,大鱼要上钩了,只可惜要蛰伏。

    啧。

    内心嗤笑了一声,他若是有贾政的出身,也许早就功成名就了,何苦像今日这般还在心翼翼的蝇营狗苟。

    “存周兄,为兄句托大的话语。过去的,都已经成铁定的事实,我们也只有朝前看。你既有才华,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要知晓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伐吴。”

    听着人意味深长若有所指的话语,贾政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抖了抖。他可不要卧薪尝胆,他贾政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温兄的极是,”贾政干巴巴着开口:“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温兄入府详谈?”

    —早点抓早点了事,他还要教孩子……不,自己当阁老,让贾赦五体投地,没空瞎叽歪了。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书生随着贾政一进府,敏感的发觉府内似乎氛围不对劲。刚想几句的时候,就听得“怎么又一条鱼上钩了吗?”顺着声音望过去,书生惊骇的瞪圆了眼。

    他虽然进京不久,但自遇到伯乐后,该认识的人还是通过画像就认得了的。

    但当亲眼见到,还是觉得画师技艺不精,没有画出人的神、韵来。眼前之人,美,极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哪怕是带着分嘲笑,也亮得惊人。

    扫见人瞅着他的神色,贾赦撇撇嘴,对贾政丢下一句,“难怪你这么早就带回来,原来一眼就瞧得出是个傻叉的。”

    “是傻叉。”贾政面色青黑,“但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这不是听你钓鱼能手嘛,就过来凑个热闹。”贾赦抱拳,上下两了眼贾政,嘴角一弯,“怎么样,在外一呆,就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贵了吧?”

    在不能杀人的情况下,在不能把二房一家整整齐齐送走的情况下,他只能怼怼怼!

    该死的血缘关系!

    贾政闻言,面色一板,不虞着:“你先管好你自己!与商贾争利,与民争利,耻也!”

    “你个假正经,以后没钱花了,别给老子哭穷!”贾赦气得甩袖,翻旧账:“以后别为钱犯事。我好不容易把贾家所有的罪证都洗白了,给你的也是清清白白的产业。你给我记住,老老实实遵纪守法。尤其是你媳妇,别让她仗着所谓生儿育女的功劳搞事。到时候,我不担心你,我担心珠儿。荣府一脉,眼下就他读书有天赋儿。”

    “那也是我儿子!不用你担心!”贾政抬手指门,“不是来带人的,就请走。还没出正月,不想跟你这个只会仗着出身搞事的泼皮无赖吵。”

    “…………你!”贾赦重重甩袖离开。

    算了,他不管了。

    反正他敬哥盯着。

    贾政府里,现在管家的是个宫里老嬷嬷。王氏不乐意也没用,贾敬把证据摊开在王家面前,不同意,宗族出面能休妻的。王子腾自被揍趴后,还养着伤呢。

    而且,贾珠,贾元春也是换了他敬哥信任的西席,先教律法先教做人。

    目送人离开,贾政冷冷扫了眼被“大理寺衙役”捆绑得扎扎实实的书生,看着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眼里带着抹厌恶,“带走吧,转告贾敬一声,已经第六个,马上就七个了。”

    集齐七个,贾敬答应帮他升一级。

    “大理寺衙役”点点头,带着人悄然离开。

    其实,他们非常不懂,贾家到底是兄弟不合,还是兄弟和睦对外彰显不合。不过话回来,起码想借着兄弟不合生事的人倒是蛮多的。

    才半个月啊,就六个。

    前五个,三男两女,派来的人都不一样,实行方式不一样,目的倒是一样,拿贾政对付贾家。

    ========

    “贾敬,是不是因为你偏袒贾赦到咯吱窝了,让所有人都忘记你还是贾家的族长?”德嘉帝在翻阅完相关奏报后,忍不住抬眸看了眼贾敬,发自肺腑的问道。

    否则让他承认自己的朝臣如此的“闲着无聊”还是如此的“多才多艺”?

    “皇上,微臣斗胆,”贾敬对帝王眼里那点希冀完全置之不理,面无表情的开口,“莲花池一案可以对外结案了。接下来的重点该是科举。”

    听到科举一词,德嘉帝面色认真了几分,揉揉头,“也是,科举了,又到了抢人才的时候。你的人,我的人……”

    着,德嘉帝嗤笑了一声,但转眸扫见一尊冰雕似的贾敬,又觉得人太没有朝气了,一点都不像贾珍,表情丰富多彩。

    “听珍儿现在对两选一很有阴影啊?你和贾赦掉水里,他先救贾赦。”

    贾敬:“…………若无其他的事情,微臣先行告退。”

    “得得得,死鱼脸一样的。”德嘉帝开口,“不逗你了。等会你把老姜他们叫过来。第二件事,让你们家那个谭大师好好尊从师命,参加科举。第三件事,听贾赦话本第一册 出了?明儿进宫,你带本过来,朕瞧瞧。”

    “是,微臣告退。”

    挥挥手,德嘉帝眸光扫过密件,沉默了半晌,看着贾敬就要退出去了,语调带了分急促,问道:“你跟老大没有私聊过?”

    贾珍贾赦身边有他这个皇帝的人,算他们君臣间的默契了。但他这个皇帝还没蠢到用贾敬,在人身边安、插贴身的人手。

    贾敬浑身一僵,转身,不冷不热的禀告道:“安王是个聪明人。”

    听到这话,德嘉帝哼了一声, “你跟他都是聪明人。之前,四个伴读中就你最静,在翰林院呆了六年,比个毫无门路的寒门子弟都呆得长久。当然,那时候你也是无心官场仕途。”

    “可谓是一朝风云变幻,他从至尊跌落,困守三年,你没了父祖荫庇需顶门立户,你们两个也算难兄难弟,可朕忽然间就看不透。是你蠢点蜕化太明显,还是他哀大莫过于心死?”德嘉帝着回想起来谢恩的大儿子,那恍若戒尺刻画出来的言行,让他感觉到陌生。

    “皇上,您的形容词,微臣不敢苟同。”他只是追求大道,遵从本心,放飞自我,否则演戏而已,他贾敬会输不成?只不过时时刻刻带着假面也无聊。

    “意思差不多就好。”德嘉帝抿口茶润过嗓子,“你也当爹,知晓儿子,不止一个儿子盼望你早死,是什么心情。”

    “微臣没这个福分。”

    “放肆!”德嘉帝将茶盏朝人扔了过去,怒喝了一声。

    茶盏碎裂,听起来触目惊心的,伺候的宫侍,便是戴权也大气不敢出一声,心翼翼无声的跪地。但贾敬却是一脸麻木状的跪地,还继续火上浇油着:“皇上,心情不好发泄出来就好了。挂念安王殿下,您自己去看看便可。双方互相僵持着,何必?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

    没有那一句“皇上息怒”,德嘉帝听着倒是心情好了些,真性情露出了些来,拍案,怒火燃烧着,一字一顿,抑扬顿挫:“朕不去!朕不是皇帝,也是他爹!一点点,可以是亲手养大的他的。”

    起来,德嘉帝就忍不住心酸,“那么多子嗣,我就独待老大最好,天寒穿衣,天热脱衣,无时无刻不关心着。贾敬,你也在宫里,就你那脑袋,也记得的吧,朕……”

    瞧着德嘉帝有长篇大论的架势,贾敬硬是嘴角挤出一分笑来,和声断,“皇上,微臣有句话想。不是所有人都像珍儿,还有恩侯那种,心大的,就算是监视,他们也能理解成保护。没准还会嫌弃人不够多,不够让他出去炫耀。”

    “朕不是监视!”

    “微臣知晓,但是这些举动在旁人眼里会如何?”贾敬感觉自己就像老妈子,特操碎心,耐着性子,又拿自家事:“就像贾赦贾政他们兄弟两,闹得够僵,完全撕破了脸皮了。所以有些人便觉得是可乘之机,能够利用贾政来对付贾家。可他们忘记了一点,贾政姓贾,他能够被赐官也源于贾。一个人再蠢,也不会忘记自己荣华富贵的来源。”

    举完例子,贾敬喘口气,抬眸扫了眼龙颜,估摸着人依旧如鲠在喉,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默默吁口气,下猛药:“您与殿下,除却人言可畏一点外,微臣私以为,你们之间不是父子君臣的提防,反而最为重要的分歧是在政见不合。您希望他温和守成,巩固好不容易迎来的盛世;可他看似温和却是步步带着杀伐锐气,立志改革。”

    德嘉帝直勾勾的看向贾敬。

    迎着人锐利的目光,贾敬不躲不闪,“其实这事,微臣也经历过。父祖希冀贾家延续荣华,所以让我从文,科举出仕。恩侯走风雅路线,懂金石古玩,存周也是科举出仕。我们一开始便被安排了日后人生道路,一眼望得见自己五六十年后过得什么样子。所以,微臣自为父后,便不太愿意拘束着珍儿。不是因为他生得好,只是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避免他重复父辈被束缚的老路,让他有独立自主的思考意识后,能够自我的选择合适的道路。”

    德嘉帝静静的看向贾敬,沉默了老半天,眉头渐渐拧成川,又缓缓舒展开来。最后才开口问道:“你不要贾家的荣华,不想贾家的富贵传承下去?”

    “世上无千年的世家,哪怕是孔家也有内孔外孔,南北孔之分。”贾敬一脸冷漠:“儿孙自有儿孙福。人活当下。”

    “贾敬,”德嘉帝听得出人未出的话语—也没千年的帝王家族,不由得咬牙切齿,“你好大的胆子!朕……”

    骂了大半时辰,德嘉帝扫过跪地,面色依旧冰冰冷冷的贾敬,感觉自己一拳似乎捶在棉花里一般。不由得愈发气性大了起来。

    儿子臣子,一个个死鱼脸的。

    他不会另外找人啊。

    又不是唯一选择!

    于是一个时辰后,牵着自己一双幺儿,德嘉帝又去寻了干儿子,带着三逛街吃喝玩乐,买买买,顺道去看看那话本销量如何。

    “哟,可怜的。就卖出两本啊?”瞧着书房最中间就摆着的话本,德嘉帝听过行情后,看了眼点头哈腰的,心翼翼的掌柜,撇撇嘴,“贾,付钱吧。算黄二爷支持年轻,全家一本看一本送还有一本垫桌脚,掌柜的,包个三百本吧。”

    年掌柜差点趴下,笑容都维持不住,“爷……爷,这是话本。”能别用买菜的语气吗?

    “爷家大业大不成?”德嘉帝觉得这个掌柜太装了。明显刚才一听贾珍称呼,就知晓他是谁了,现在竟然还敢嫌他买的多。

    “十七十八给他算算咱家几口人。”

    十八闻言,当即板着手指认认真真数过去: “各……房姨娘三十六人,子十八,义子一人,女二十二,孙子辈五十六人。曾孙两人。”刚收过压岁钱,他记得清清楚楚的。

    “共有一百三十五。”十七脆生生总结道,“乘以三,就是……”

    “四百零五,掌柜的再去拿。”贾敬一掷千金着,毫不犹豫开口:“给添个整,拿个五百本。多余的就权当给黄二爷烧着玩。”

    年掌柜肉脸都吓僵了,结结巴巴,实话实话:“敬老爷,得就印了三百本。怕卖不出去。”哪里知晓有大金主啊!

    不对,好像是他们老爷付钱。

    这账……不敢细算亏多少。

    “爹,你冷静啊!”贾珍完,又扭头看德嘉帝,一脸哀求:“义父,宰大户不能这么宰的。这还没一时辰都一万花出去了。”

    “你爹他自己的,不用给后世子孙留钱。你一个独苗几辈子都花不完家产。干爹替你花花怎么了?瞧你爹大方的,再看看你,气。”

    “只要二爷能开心就好,一掷千金又如何。”贾敬着还诡异笑了声。在听到这一大家子的人数,他忽然就神清气爽,有种羽化飞升的舒、爽。

    德嘉帝:“…………”总感觉自己好像愈发不开心了!

    “没错,能让朕开心是你的福气。给朕加印。现在有的,贾你给我扛着走。”

    ========

    目送着一行人耀武扬威的进书坊,又耀武扬威的离开,贾赦默默放下遮脸的书,呆呆的开口,“那是我敬哥?”

    他敬哥竟然大包包全自己拎着进去,然后出来更是宛若后世农名工,扛着大大的蛇皮袋。

    “敬……敬哥是得罪老爷子了吧?”穆莳心翼翼着揣测着。他今日受邀前来参加贾赦话本售卖会。

    他们“微服”坐在书坊对面茶楼雅间,能看见慕儒书铺进进出出的人。岂料等了半天,就见到如此惊悚的一幕。

    真惊悚啊,下人一串空着手,贾敬毫无风度,扛着麻袋。

    也不是贾敬不能扛东西,只是在他的印象里,贾敬总是风姿翩翩的。

    “那也太惨了哇。”贾赦有些心疼,“我敬哥怎么能干这么糙汉型的活。”

    “…………你能不能注意点词?”穆莳白个眼,转眸看向一旁沉默寡言的谭礼,道:“谭先生是把这书精修过一遍吧?”

    这书修改后的手稿,贾赦特么还真信守诺言,给他送了过来。

    看完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谭大师不愧是大师,武能抓鬼驱邪文人提笔写本。

    人才啊!

    可惜就眼神不太好。

    “这是合著。”谭礼看着封面上两个并排的笔名,眸光柔和了一分,和声道。

    穆莳:“…………”

    穆莳看了眼谭礼,又看看自家发,嘴角抽抽的算起身告辞。难怪不拉贾珍一起来呢,合着是因为人太,还没成婚,不能当着他的面秀。

    结果塞他满嘴狗粮。